砂鍋飄香

張玉鴿

把砂鍋遞過來時她用眼神提示我拎袋子上面的部分，不忘提醒一句“這樣拿，小心熱氣燙到手”。

學生時代，手頭并不寬裕，在食堂吃飯也盡可能挑選便宜而實惠的菜品。砂鍋常常是我的第一選擇。

賣砂鍋的阿姨持著一口不知哪里卻能讓人毫無障礙聽懂的方言，令我無端地感覺到親切。把砂鍋遞過來時她用眼神提示我拎袋子上面的部分，不忘提醒一句“這樣拿，小心熱氣燙到手”。不到10元的魚砂鍋套餐，魚肉格外多，濃稠咸淡正好的湯汁也意外地合乎口味。

去的次數多了，和阿姨慢慢熟絡起來。若是窗口前只有一人，阿姨會和我聊幾句閑天。我會問她，今天的生意如何，哪種砂鍋賣得最好。她也會問我，今天是不是下課早一些，最近課多不多，忙不忙。

有一回晚上，因去另一個校區上課，路上遇到暴雨，回來時已近八點，我急忙走進食堂。阿姨正在擦拭點餐處的桌椅和柜臺，看到我來，她沖我點點頭。待我走近，阿姨張大嘴努力讓自己說出話來，聲音卻極其微小，帶著難以抑制的沙啞。原來忙活一天，加上感冒，她已經無法正常發聲了。

看到我幾乎濕透的衣服，她什么也沒說，從后廚端出已經清洗完的砂鍋，重新開火，又將打包放好的金針菇、粉絲和丸子統統打開，給我做了一份滿滿當當的“全家福”砂鍋。半明半暗的食堂里，我看到碗里多了一些切得極細的姜絲，混著湯汁吃進嘴里，熱氣中多了幾分若隱若無的辛辣，心里也變得滾燙而溫暖。

一天中午，我去吃飯時感覺阿姨臉色有些不對，沒了往日瞇起眼睛的笑容。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學校通知要漲租金，阿姨的眼神有些黯淡，說自己可能不做了，回老家找一份工作。聽到阿姨要離開的消息，我的心情也如滾落的石頭般往下墜去。

第二年冬天，假期結束回到學校。中午，我還像往常一樣往食堂的最右側走去，卻發現砂鍋檔已經了無痕跡，記憶中帶著皺紋的笑容也變成了一張年輕的臉。我愣在原地，內心升騰起不舍與復雜的感覺。

如今，我依然會為逛街時偶遇的砂鍋店驚喜不已，只因熱氣騰騰的砂鍋里，藏著一段細微又永遠停留在心頭的回憶。

寫作 小紙條

前兩天在路上偶遇一家砂鍋店，我瞬間想起了大學食堂里的砂鍋，也回憶起了賣砂鍋的阿姨，于是很想寫一篇文章。其實和阿姨相處的細節有很多，但如果把這些全部寫下來，會顯得文章瑣碎且冗余，不夠聚焦，我便選擇了其中一個故事進行重點講述，通過細節和畫面感展現阿姨給我帶來的溫暖。雖然多年未見，但我在寫作中又一次回味了在大學時帶給我溫暖的“砂鍋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