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文壇世紀老人

尹世昌

備受廣大人民愛戴的、蜚聲中外的文學大家冰心老人離開我們已二十多個年頭了。當我在整理有關文化方面的集藏品時，發現冰心的書刊及紀念品等，立即引起我的興奮——點燃了我的回憶思潮，那情那景和老人家的教誨像電影似的在我頭腦里回放。我想起冰心老人說過的一句最豪邁的話“生命從八十歲開始”，過了90歲的我雖已進入高齡行列，但也應該像她老人家說的那樣來激勵自己。面前有限的幾件集藏品，可以說普通又不普通、平常又不平常，雖然面前只是冰心老人寫過的極小部分的書和簽過的字，卻有著不可忘卻的故事在里面，值得好好梳理和珍惜。難得冰心老人給了我“回憶”機會，在此也和大家一起做個分享，當然也是對世紀老人最美的感恩和懷念。

《寄小讀者》

打開我心扉的一扇窗

上小學時，我是和同學們一道讀《寄小讀者》長大的。我們都是作者書中寫的“親愛的小朋友”中的一員，我們是忠實的小讀者、后來的大讀者、再后來成了今天的老讀者。想起冰心老人的作品，無不滿滿蘊含著甜甜的愛、美美的情，娓娓道來讓人不自主地跟著書讀下去。自然的愛是廣闊無限的；母愛是無私的、崇高的；祖國的愛是博大深厚的；作家冰心的愛是始終如一的。她的一生執著地追求真善美、堅持始終。她將富有美感的文字與溫和溫柔的表達完美地結合。在冰心老人的作品里，你讀著、讀著，仿佛有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清流沁入肺腑。有一次暑假期間，我喜讀《繁星》集：“繁星閃爍著，深藍的太空，何曾聽得見他們對語？沉默中，微光里，它們深深的互相頌贊了。童年啊！是夢中的真，是真中的夢，是回憶時含淚的微笑……”不等往下讀完，我便放下書本，跑出屋門，站在小院中抬頭仰望。夜空、群星燦爛、月色柔和、銀河漸現……我好像是出生以來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看星星，星星也在看我。看著看著，每一顆星星就好像一個人的眼睛一樣帶著深深的關切望著我，它的每一次閃動都猶如賜予我一個祝福……直到母親多次催促，我才依依不舍回屋睡覺，不然的話，我還想繼續與星星交流呢！

冰心老人給我的題名

平平常常的我與冰心大作家有著天然的距離，但我總妄想有朝一日能拜會老人并且得到她的簽名。萬萬想不到，這個美好的愿望真的實現了，不僅得到老人家親切的教誨，還給我簽名留念呢！

1987年春，海淀區政府根據群眾建議決定在“西苑中醫院”北墻外一塊空地上建一座“兒童游樂園”，并希望當年“六一”兒童節時開始使用。區文化文物局的任務是美化場地及邀請名人題字。作為當時分管群眾文化工作的我，立即想到一直關心少年兒童成長的冰心老人，題字非她老人家莫屬啊，況且她就住在民族學院家屬樓，到場非常方便，很快我們得到老人家的家人回復。興奮之極的我，立即會同區文化館長及美工人員按約定時間到達老人住地。那是一座普通的單元樓，雖然有些陳舊了，但室內洋溢著的溫煦、靜溢，不大的書房墻面上是我從未見到的：梁啟超、齊白石、李苦禪等罕見的名家字畫，下面擺放著半新不舊的書柜，書柜上放著整整齊齊的書刊。我們站在那里，只見老人家一面推著“助步器”，一面招呼我們入座，中國的文壇巨星就這樣毫無距離地接待我們，那興奮勁兒溢于言表。她那灰白頭發整整齊齊梳到腦后，纖細的身子穿著一件淺黃色的布衫、一條黑褲、一雙布便鞋，輕輕爽爽、干凈利落、精神頗佳。尤其是老人家的雙眼明亮，和顏悅色，我想這是典型的北京老奶奶啊！老人家笑吟吟地告訴我們“夠數了，可以了”，原來老人是有指標地在練走步。屋內沙發上臥著一只毛茸茸的像個白絨球似的貓咪，身子一動不動，但它的頭卻隨著主人一來一往地左右搖動，非常有趣。老人坐下后，它立即依偎在主人身邊任憑撫摸，我們都替貓咪感到無比幸福。

老人聽我們介紹情況后，接著又了解到“區婦聯”發動全區為孩子們捐獻一角錢活動的倡議等，她興致勃勃地說“好好，這就對了”。她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是從小孩子過來的，關心兒童就是關注未來……在與我們交流中，她有兩次提到極有代表性的話：“有了愛就有了一切”，讓我深深感到她老人家相信孩子、熱愛孩子，她把孩子們當作和她一樣的大寫的“人”。為了不再打擾老人的休息，我們將帶來的宣紙和字稿放在桌上，另外我又“借公利己”將一張“簽名卡”也一并放在書桌上說：“老人家這是我個人的……”老人欣喜地說：“放心一定完成。”同時，老人不忘囑咐我，你們搞文化的可要多讀書、讀好書噢！

第三天上午，有人將冰心老人書寫的“西苑兒童樂園”的題字送到區文化館，同時還有我那份加蓋了紅印章的“簽名卡”。興奮的我不停地左看右看，怎么看也看不夠，我一定要把“簽名卡”妥妥地保存好、放好，方是對冰心老人最高的尊敬。

冰心老人題字的“紀念封”

我先后收集了三份有關冰心老人為郵品題寫的“紀念封”：《首屆醉翁亭國際散文節》（1986）、《巴金文學創作生涯六十周年展覽》（1989）、《中國當代作家簽名叢書首日紀念》（1992）。這3份紀念封由郵友寄發到我手中，上面全部加蓋了“紀念戳”和“日戳”，而且品相頗佳，老人的字清新娟秀，別有一番美感。而且，老人為不同三個展覽題簽各有特色，尤其是為巴金展覽的題簽，更是美美與共、相得益彰。眾所周知，冰心和巴金的世紀友情傳為佳話，他們有著數十年的交往和友情。二人初次見面，冰心就把巴金當成自己的弟弟，她說 “我愛他就像愛自己的親弟一樣”。他們始終保持著頻繁的聯系，隨著時間的流逝，卻并沒有淹沒在歲月的長河里，經歷歷史風風雨雨，愈久愈厚、愈久愈香。所以，請冰心來題簽巴金的紀念封最合適不過了。他們的一生都有個不變的主題：愛！他們愛祖國、愛人民、愛家鄉、愛家人、愛友人。冰心老人最著名的名言是“有了愛就有了一切”，而巴金的“講真話”代表了 20世紀符號。巴金早年的不朽名著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封上的紀念戳刻印上家、春、秋字樣）我是于50年代在新華書店工作時——近水樓臺先讀到的，堪稱一面凸凹鏡，使讀者從中提高識別和認知生活的能力，從而更加向往新社會、新生活。從此，我也喜讀巴金寫的書，后來也想，如果有機會能得到他本人的簽名該多好啊！1985年春，從報上得知巴金老人來北京參加兩會，這是絕好的機會。他下榻在“北京飯店”，我斗膽地直奔飯店去拜見文壇大家。當然，我是不可能見到本人的，但我的執意和決心加上我的真切的態度感動了接待者，最終我拿到了老人家的珍貴簽名。當時，高興的我握住對方的手，連連說了三次謝謝、謝謝、謝謝！

如今兩位世紀老人都已駕鶴西去了，而他們給后人留下了大量珍貴財富，非常的了不起，令后人崇敬和懷念。我這個普通一員，有此殊榮珍藏到他們寫的書和簽的字，讓我一生享受不盡，激動不止，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