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漫的題材非常多,從科幻到青春再到推理,都有涉及。近幾年,日漫更是火爆歐美,書店常常會出現供不應求的情況。大家為何突然對日漫如此癡狂?
| 銷量一路攀升 |
午休時間,我特地到書店給女兒挑禮物,她沒幾天就要過12歲生日了。我摸不準她喜歡讀什么,索性讓20來歲的店員給我推薦。她把我帶到了日漫專區。“日漫很酷,從右往左讀,你女兒肯定會喜歡。”她告訴我,“《古見同學有交流障礙癥》講的是一名社恐的高中生,應該合她的胃口。或者來一本黑暗幻想漫畫《東京食尸鬼》,現在的青少年就愛看這個。”書店總共有四個書架專門用來放日漫,種類繁多,令人眼花繚亂。我還發現每部漫畫的第一卷基本上都沒了。店員說,這些漫畫太火,第一卷一上架,過不了幾天就會被人買走。
早在幾十年前,日漫在日本本土的銷量就非常可觀。近五年,日漫更是走出國門,在國際上斬獲了不俗的銷量。以英國為例:2012年,日漫在英國共賣出434633冊,總價值317萬英鎊;2019年,兩項數據上漲到了983922冊和910萬英鎊;到了2022年,日漫賣出了180萬冊,幾乎是2019年全年銷量的兩倍。
美國的銷量同樣令人震驚:2020年,日漫在美國賣出968萬冊;2021年,銷量相比前一年激增160%,漲至2520萬冊。與此同時,日漫還是美國圖書市場2021年增長率最高的分類。碧日傳媒是日漫英文版的發行商,公司發言人稱,過去18個月,日漫的銷量在英語世界迎來了現象級增長,從加拿大到澳大利亞,再到新西蘭、美國和英國,日漫火遍了英語世界。

“一切要從疫情暴發后的第一次封控講起,那段時間,我們網店的日漫銷量增長了兩倍。”英國水石連鎖書店的職員貝亞·卡瓦略說,“封控結束,書店再次開張,日漫的高人氣延續到了線下,需求量太大了。”
日漫英文版一般以單行本的形式出售,這和日本周刊連載多部漫畫的形式不同。疫情期間,日漫貨源緊張,印刷廠又無法開工緩解供不應求的局面。“對日漫感興趣的人一下子多了許多,但庫存卻相當緊張,這種矛盾進一步激發了大家對日漫的興趣。”諾丁漢漫畫書店“45頁”的老板斯蒂芬·霍蘭說。美國那段時間也一樣,甚至有“2021年日漫大短缺”的說法。“封控第二個月,套裝就售罄了。”碧日傳媒的高管凱文·哈姆里克說。
漫畫這種藝術形式的源頭可以追溯到19世紀末期,當時的藝術家們創造出了各種各樣的角色和世界觀。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日漫迎來了黃金時代。《航海王》漫畫1997年開始連載,到現在全球累計銷量已經突破5億。這部漫畫的主人公路飛,吃了橡膠果實后,身體可以如橡膠一般自由拉伸。漫畫講述了他出海尋找大秘寶的故事。《航海王》劇場版電影《航海王:紅發歌姬》打破了日本的年度票房紀錄,如果再加上海外票房,數額會更加驚人。
| 日漫為何如此火?|
早在上世紀70年代,日漫就登陸英語市場了,但近幾年,其增長額與過去相比不可同日而語。這一巨變背后有諸多因素,其一是流媒體平臺引入了許多日漫改編的動畫。青少年在家看起了《東京食尸鬼》《進擊的巨人》《我的英雄學院》《鬼滅之刃》等動畫。他們很快發現,這些動畫大多改編自日漫。
“近幾年,日漫電子版的銷量也上漲了不少。”碧日傳媒的哈姆里克說,“不過,電子版終究無法同紙質版相提并論,讀者最想要的還是紙質版,這樣的實體書才有收藏價值,他們買到書后還會在社交媒體上曬。”
曾經專賣科幻漫畫和奇幻漫畫的禁忌星球書店也因為日漫的流行吸引到了更多顧客。“顧客比過去更加多元化,”書店采購員杰米·比欽說,“幾年前還主要是20到40歲的群體,但現在,你會在店里碰到不少學生。”他繼續說道:“日漫的價格比傳統的美國漫畫便宜許多,日漫是黑白的,印刷用的是廉價紙張,這意味著你可以花相對少的錢買到更多的頁數。哪怕是學生,用零花錢也可以買到不少日漫。”
17歲的尼婭·埃溫頓生活在大曼徹斯特都市區的斯托克波特,她最早買日漫是因為看了《進擊的巨人》動畫版。“當時這部動漫很火,社交媒體上到處都是。”她講道,“故事線非常有趣,每個人物的幕后故事也相當吸引人。其次,這部動漫的風格和其他動漫截然不同,看起來很新鮮。”埃溫頓眼下在追《咒術回戰》的動畫版,漫畫版還沒看。她說:“因為漫畫版的進度比動畫版快,我不想被劇透。”
日漫的題材堪稱包羅萬象:有經典的超級英雄故事,如《我的英雄學院》;有奇幻冒險故事,如《咒術回戰》;有熱血動作故事,如《鏈鋸人》;有文學性強的故事,如《乒乓》;還有針對校園女生推出的青春愛情故事。“很多類型在其他地方找不到,”書店采購員比欽說,“還有一些題材是日漫獨有的,比如異世界,一般講述的是主人公到奇幻世界或電腦游戲里冒險的故事。”
漫畫雜志《少年跳躍》的副主編齊藤優稱,日漫能這么火,題材的多樣性作出了重要貢獻。他說:“我們有數不勝數的題材,各個年齡段的人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那款,這一點其他媒介無法提供,讀者總能在日漫中找到共鳴。我想這也是日漫跨越國界、贏得全世界讀者芳心的原因。”
美國科幻和奇幻漫畫出版巨頭模仿日漫,推出了自己版本的黑白漫畫。泰坦漫畫最初基于《鐵臂阿童木》創作出《小飛俠前傳》,之后還推出了《夏洛克·福爾摩斯》漫畫版和藝術家吉水創作的《龍子》(一位黑幫女性的故事),它們都取得了不錯的市場反響。
“走進日漫世界就好比打開了阿拉丁的寶庫,”泰坦漫畫的高管安德魯·薩姆納說,“里面蘊含著無比廣闊的天地,你可以盡情探索,和朋友分享,向朋友推薦。”他認為,日漫能在西方走紅,和年輕人的偏好有很大關系。這一代人厭倦了美國的超級英雄漫畫,想看點新東西,而日漫的劇情和繪制都是由漫畫家親自操刀,“和以漫威為代表的美國主流漫畫不同,它遵循的是另一套規則”。




“我是蝙蝠俠的死忠粉,但我得承認,蝙蝠俠是一家公司的財產,而且市面上可以找到很多不同版本的蝙蝠俠,”薩姆納說,“但日漫不同,你翻開單行本,一卷一卷看下去,背后的創作團隊并沒有變,他們在逐步深挖一種想法或者往一個世界的更深處走去。通常情況下,他們不會把作品交給別的團隊代筆。對西方知名漫畫而言,日漫的這種創作模式不可復制。”這也是《龍子》的作者吉水選擇日漫這種藝術形式的原因。他說:“我最想做的事情是拍電影,但這需要大量資金,還得指揮一大批人。日漫不一樣,一個人就可以畫。”
| 從小眾愛好到主流文化 |
2008年,西方世界的出版商曾大力引進過日漫,沒過多久,市場上突然涌入了大量的“二流漫畫”。碧日傳媒的哈姆里克稱:“只要是日漫,不論質量,都會被拿來賣,市場很快就飽和了。”之后,經濟危機到來,擁有大量日漫業務的美國連鎖書店博德斯沒能挺過去,倒閉了,那股日漫熱潮也隨之退去。如今,出版商挑選日漫會謹慎許多,合適的才會翻譯,書店進貨也會精挑細選。哈姆里克說:“很多文化上的東西沒法翻譯過來,同樣一部日漫,在日本本土或許行得通,但拿到英語世界可能就會水土不服。”
哈姆里克表示,2021年是個拐點,這一年,“日漫從小眾愛好變成了主流文化”。他回憶道:“小時候我總聽到大人說‘不要看漫畫,家長、教育家和圖書館管理員都看不上漫畫,當時漫畫也沒有改編成動畫或者劇場版電影。”這種態度和日本人、法國人截然不同——他們早就將漫畫看作嚴肅的文學形式了。“不過,我們這代人現在長大了,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們就是看漫畫長大的,因此我們覺得自己的孩子看漫畫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哈姆里克補充道。
近幾年,漫畫的銷量一直在上漲,書店老板霍蘭等這一天已經等了20來年。“28年前我們書店開張的時候,我就預言會有這么一天。”他說,“那個時候,漫畫還上不了臺面,但現在,看漫畫的人非常多,大家聊漫畫再正常不過了。”
我最后給女兒挑了一本《約定的夢幻島》,這部日漫圍繞一群孤兒院的孩子展開,機緣巧合下,這群孩子發現了隱藏在孤兒院背后的秘密。我只買了第一卷,幸運的是,后面還有20卷等著我們。
編輯: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