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魚不歡

黃慕秋

因為是水鄉，湖州的冬季有著特別的濕冷，可也正因為是水鄉，才有著魚塘大豐收的歡欣鼓舞與無魚不歡的口福。

又到冬季魚塘豐收時，餐餐無魚不歡的我們，最不愿意錯過的活動，便是趕去菱湖鎮觀一場熱鬧非凡的拉網捕魚，嘗一頓新鮮出爐的魚湯飯。

作為“中國淡水魚之都”的菱湖，曾名凌波塘，位于南潯區。據記載，菱湖古鎮始建于唐朝，有著1190年歷史，因曾經種植大量菱角而得此名。它以絲而豐，以漁而盛。菱湖的養魚史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戰國時代，創造了世界上最早的生態循環養殖模式——桑基魚塘。

拉網捕魚實屬不易，需要幾個人穿著橡膠連體褲下到抽去一半水的魚塘中，將漁網慢慢收攏拉起，幾百乃至千斤重的魚兒在網中活蹦亂跳著，蔚為壯觀。

這同我記憶中，看舅舅幫同鄉鄰居們撈魚迥然不同。在那種小魚塘捕魚壓根不需要撒網，用水泵幾乎抽干了水，魚就在塘底的淺水泥坑里撲騰。彼時，我和表姐還有鄰居小孩都愛蹲在岸上圍觀大人們穿著長筒套鞋下到魚塘里，彎腰撿起一條又一條白花花的大魚。結束后，魚塘主會送一條超大的魚給我們，表姐抓著魚頭，我抓著魚尾，一路抬著大魚，好似滿載而歸的漁夫。半路上魚扭動掙扎起來，我驚悚于手上一條滑溜溜的生命拼命想逃的感覺，嚇得松手狂叫，表姐也脫了手，我們一起呆若木雞地瞧著魚在地上努力騰挪。最后還是舅舅趕來，一手抓了魚，一手推醒了束手無策的我們。

魚湯飯就用剛剛捕撈到的大青魚切塊，在土灶臺上用大鐵鍋熬制。其實，湖州的孩子都是吃各種淡水魚長大的，早將魚味記在了味蕾深處，挑剔得不得了。但醬香濃郁的魚湯飯這種最古早的魚菜，依舊使我們胃口大開。一盆熱氣騰騰的紅燒湯魚端上桌，先夾一塊魚肉，帶著湯汁入口，魚肉鮮美嫩滑，輕輕一抿就化了。嘗過魚肉后，便是精華部分的魚湯配米飯了。

“魚湯飯講究‘一撈二澆三挑四拌’，”我跟兒子娓娓道來，“首先撈出大魚骨，澆下魚湯，挑出里面剩余的小刺，再將飯與湯拌勻，讓每一粒米飯都被湯汁包裹好。”兒子照著我的演示，拌勻米飯，嘗試了一口猛點頭，繼而狼吞虎咽起來。

除了魚湯飯，還有各種魚制品，在傳統魚菜的基礎上，湖州人對魚的喜愛發揮到了極致，把魚肉做成魚茸、魚圓、魚卷……五花八門的類別逐漸形成了后來的湖州百魚宴。而為慶祝冬季魚塘豐收的魚湯飯風俗活動也不止菱湖鎮有，南潯的荻港、德清的下渚湖等地方都轟轟烈烈地舉辦過。

荻港還以傳統魚湯飯為特色，設立“魚文化節”，已連續舉辦了十多屆。下渚湖的魚湯飯傳承至今，也不再是單純的魚湯泡飯，而是將主題融入了村民的生活中。

因為是水鄉，湖州的冬季有著特別的濕冷，可也正因為是水鄉，才有著魚塘大豐收的歡欣鼓舞與無魚不歡的口福。所以，來湖州吃魚吧，就像老饕蘇東坡一樣，還未到湖州，已然“吳兒鲙縷薄欲飛，未去先說饞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