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言語交際視野下趨避和聚焦現(xiàn)象

摘要：在日常的言語交際中，說話方在輸出語流信息時，往往夾帶著滿足自我功利需求的因素，有選擇性地對話語進行梳理，比如趨向與規(guī)避某些話題，以求實現(xiàn)話語功利的最大化；受話方在接受話語進行解碼之后，也會選擇性地捕捉話語的焦點，在這樣一種來回的話論中，這就是一種趨避聚焦現(xiàn)象，該文就這一現(xiàn)象所體現(xiàn)的原則及其反映的特點，以及研究這一現(xiàn)象的意義來展開論述。

關鍵詞：言語交際；趨避；聚焦；交際心理

中圖分類號：H11"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1（b）-0033-04

The Phenomenon of Avoidance and Focus in Verbal Communication

Abstract： In daily speech communication， when the speaker outputs speech flow information， it often includes factors that meet the needs of self-utility， and selectively sorts out the discourse， such as tending and avoiding certain topics， in order to realize the utility of the speech maximization; the recipient will selectively capture the focus of the discourse after decoding it. In such a back-and-forth discourse， this is a phenomenon of avoiding focus. This article discusses the principle of this phenomen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its reflection and the significance of studying this phenomenon are discussed.

Key words： Verbal communication; Avoidance; Focus; Communicative psychology

進入21世紀，隨著語言學研究的重心慢慢趨向語用研究，實際話語交際的領域也正逐漸引起學者們的關注，交際過程中雙方的認知和心理機制的探討也引起了人們的重視。本篇論文通過搜集、遴選日常生活中真實的話語交際實例，選出代表性的語句，結合相應原則及特點分析話語交際視野下趨避—聚焦這一現(xiàn)象，以期嘗試為話語交際的研究提供另一種視角。

1 語言交際趨避—聚焦現(xiàn)象的原則

根據(jù)搜集的語料，結合語言實際交際的特點，分析出語言交際中的趨避—聚焦現(xiàn)象體現(xiàn)出以下不同原則。

1.1 功利驅動原則

語言交際作為人類社會最主要和最重要的互動方式，除了承擔著對話雙方的信息交換和思想交流的任務之外，還肩負著表達對話雙方的個人交際目的的使命。

語料（1）：

甲：看，我這雙新買的鞋怎么樣？

乙：顏色還行。

語料（1）中，甲是在詢問受話方新買的鞋如何，很明顯地在新造的話語語境中將話語焦點特意安排在“鞋子”上，并在語值中主動賦予“鞋子”以“新”的特征概念，其輸出的話語目的并非單純地向受話方介紹“新買的鞋子”，而是在語流信息中附加了一種炫耀和展示自我的意味，而這一個附加的語義正是說話方先有了這種自我炫耀的功利欲望和心理預期。語料（2）同理。

語料（2）：

甲：你看我昨天剛買的“皮膚”好看不？

乙：是挺好看的，這“皮膚”不少錢吧，你昨天不是哭窮來著嗎？還讓我借你飯卡。

說話方正是想要向受話方炫耀和展示新買的“皮膚”，在這種目的、欲望的驅使下產生了這一話語。

也就是說，輸出的話語往往是說話方在個人功利的驅動下產生的，輸出的話語往往是具有目的和意圖的。目的性作為人類理性的根本因素，必然在話語互動過程中發(fā)揮決定性的作用，而語言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和功利的表達形式[1]。這可以理解為話語交際動機不純，但這并不違背語言交際的和諧式互動的特點，畢竟語言交際本身就是實現(xiàn)自我意念表達和欲求索取的一種重要方式。

1.2 自動聚焦原則

對話雙方會利用各種手段，突出新的語言信息，在新信息之中代表最高信息值的那部分就是信息焦點[2]。在語言交際過程中，焦點的存在使得交際言語會出現(xiàn)不平衡的傾向，交際雙方會根據(jù)自己的交際意愿在不同語塊上分布輕重不同的語流。當不平衡和語音輕重不同的語流信息輸入到受話方，受話方在進行話語解碼和信息處理時，會分析對方所賦予的焦點信息是否為本次對話正常進行下去所依賴的信息，倘若不是，那么往往受話方不會順著說話方所安排的那種語值大小和輕重不同的話序去進行解碼和分析，而是會根據(jù)自己的認知機制和心理導向去重新搜尋自己所感興趣的那部分，這個過程我們可以理解為話語信息的重新自動聚焦現(xiàn)象。

如語料（2）中，甲在話語輸出時很明顯將話語重點安排在新買的“皮膚”上，但是乙在接收這一話語時，發(fā)現(xiàn)這一焦點并不是與自己密切相關的，于是將焦點自動集中于甲“昨天哭窮”這一信息上，并將其作為焦點信息進行反輸出。也就是說在這個聚焦過程中，話語輸入方會通過說話方所輸出話語信息調核重音在話語中進行區(qū)分新舊信息， 面對調核重音位置的不同會標示出不同的話語信息焦點[3]。這正是語言交際時的一種自動聚焦的原則。

1.3 合作原則

合作原則是美國語言哲學家格萊斯在1967年于哈佛大學做演講《邏輯與會話》時率先提出來的，是指人們在進入實際交際環(huán)節(jié)時已經可以看作是一種合作關系，對話雙方均向話語的順利交換這一目標共同努力著，在交談時也就會或多或少地為推進對話的順利進行而付出一定的努力。

如語料（1）中，對話雙方都在圍繞同一個談話主題——新買的鞋子，雙方都在為維持對話的穩(wěn)定而努力著。因為交談的參與者在一定程度上都存在一個或一組共同的目的，或者是一個彼此都接受的談話現(xiàn)象[4]。有了對話雙方的合作原則，話語得以維持下去。

需要注意的是，在交際穩(wěn)定維持下去的同時，對話雙方往往又會一定程度上做出“違背”合作原則的語言行為。

語料（3）：

甲：你英語復習得咋樣？

乙：作文背得差不多了。

乙面對甲關于“英語復習”主題的發(fā)問，如果完全按照合作原則來進行話語信息處理的話，乙應該就這個“英語復習”整體來做出回應，比如“復習得差不多了”或者“還沒復習完”諸如此類的回答，而不是只對“作文”這一“英語復習”的小模塊來做出回復。這看似一定程度上違背了合作原則。但這種言語行為又是被覆蓋于合作原則的大系統(tǒng)環(huán)境下的，并沒有完全打破使對話得以正常進行的會話規(guī)則。

2 語言交際趨避—聚焦現(xiàn)象的特點

2.1 信息趨避

在日常的實際對話中，說話方在話語輸出之前往往會先擺清話語輸出的目的，控制話語輸出的信息流，對話語做出趨向或回避的處理。

當說話方想要通過話語信息來傳遞自己內心所期待的或者希望對方去重點關注，甚至希望受話方答應自己隱含在話語內的請求，就會對話語做趨向性的輸出，即運用控制性話語來限制聽話人，有意限制說話對象的話語選擇。

語料（4）：

甲：連續(xù)好幾天吃麻辣燙了，有點上火了，吃點清淡的吧。

乙：是你加太多辣椒了，我感覺還行。

甲在表達自己想吃“清淡一點”這一目的信息之前，先是提出有利于這一目的意圖實現(xiàn)的信息，即“連續(xù)” “有點上火了”，先從反面說明吃“麻辣燙”的不利條件，然后順利說出相反的目的選項“清淡”，所以甲否定“麻辣燙”的言語信息中就已經夾帶了一定的目的了。

另一方面，在交際中說話者會有意地隱藏或弱化那部分不利于自己的利益或不想讓受話方過分關注的話語內容，也就會把這部分話語信息采用一定的表達方式規(guī)避起來。

語料（5）：

甲：要不你去一趟學院吧，雖然我感冒好了些，但還是全身不得勁。

乙：我下午倒是有空，不過周三下午班干部一般要開會，要是不用開會我就能去。

甲在自身不想去學院的情況下，面對自身“感冒好了些”這一不利于自己實現(xiàn)“不去學院”的目的的條件，甲便運用“雖然……但是”這一表轉折的關聯(lián)詞來進行話語信息的規(guī)避處理，將后半部分“全身還是不得勁”這一信息作為弱化前面“感冒好了些”的因素，從而實現(xiàn)自己“不去學院”這一意圖。

2.2 信息重塑

話語交際過程中交際者會根據(jù)語流信息做出不同的選擇和建構從而對交際產生不同的回應和影響。畢竟在特定場景交際環(huán)境下對話方從若干信息中選擇甚至新建某個特定的信息進行交際是一個語用過程，通過特定的話語方式加以建構具有目的性和動態(tài)性[5]。

如語料（2）中，乙在甲拋出“剛買的皮膚”這一話語焦點時，按照正常的交際邏輯，乙應該順應甲的語義對“剛買的皮膚”做出評價式的回應，但乙并沒有順著甲這一話語含義去進行話語組織后的回復，而是將話語分析重點落在“昨天剛買”這一話語上，并結合“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做出話語信息的重新塑造，做出“哭窮、借水卡”這樣的回應，體現(xiàn)了一種被欺騙的感受且?guī)в幸欢ǖ钟|情緒，這就是語言交際中一種話語信息的自我重塑特點。受話方在處理話語信息時會先攏聚再進行分散化處理，這種分散化處理會完全打破原有的語義而重新建構出一番新的語義，實現(xiàn)話語的二次塑造，而話語意義本身的建構就是言語交際中主體間互動的生成物，其實質是主體內在知識激活、連接和重組的過程[6]。

2.3 焦點不對稱

受話方在自動聚焦之后會根據(jù)自己的認知機制和心理導向進行話語信息的重塑，進行話語焦點的重新安排，這可以理解為一種“變焦”現(xiàn)象，是趙宏先生于《修辭學習》2001年第三期的《修辭新格——變焦》一文中作為一種新辭格提出來的，趙宏先生認為人們在日常交際中，每句話都會適當?shù)匕才乓粋€需要強調的重點，受話者如果故意回避原句的重點部分，而轉向另外一個焦點，這無疑就改變了說話方原本所要表達的原句的意義，即改變了原句的焦點[7]。這種語言信息的處理方法就會形成話語交際雙方的焦點信息的錯位，最終導致在交際過程的話語焦點的不對稱性。而這種不對稱性特點可以從兩方面來討論：一是受話方將說話方的話語中信息強度最高的部分（即焦點）予以回避，而選擇發(fā)話人話語中的非焦點信息作為下一個話輪的信息重點，原本說話方所不強調甚至忽視的那一頭反而有可能在受話方處變?yōu)檩^重的一頭;二是由于自身言語信息認知的不足或語境理解不切合受話方將說話方的話語焦點進行了錯誤的分析，將輸出的話語中原屬于自然焦點的話語曲解為含有對比焦點的話語[8]。這種輕重的轉換與焦點的曲解最終形成平衡差。

如語料（3）中，甲在進行話語輸出時，將“英語復習”這一整體作為話題和焦點來表達，乙作為受話者對相應的話題或焦點做出回應時，并沒有回答“還沒復習完”或“復習完了”等話語信息，而是重新安排了新的話語焦點，將焦點安排在“作文”這一新的話語重點上。雖然“英語”在內容層面上來說是包含“作文”的，但畢竟不是同一個語流信息，所以不能作為同一個焦點區(qū)分析。分析這一語句，很明顯“英語復習”這一原本強勢的焦點被削弱了，而“作文”這一原本弱勢（也可以說不在交際內容之內）的非焦點被強化，這一強一弱自然就導致了話語輸出—輸入—處理這一過程中一前一后話語焦點的不對稱性的特點。

3 研究意義

3.1 理論價值

語言學作為傳統(tǒng)人文學科，在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中發(fā)揮著獨特作用。當今語言學也日益與其他學科相滲透，與高技術及認知工程相結合，鼓勵采用高科技進行宏觀的實證性研究，鼓勵開展認知語言學和文化語言學的研究[9]。這對言語交際學的研究和發(fā)展無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人機交互、智能評價、電子全息等領域要求使用語義理論和語用理論為智能機器人掃盲，這就要用語言知識（如語義和語用）為智能機器人“掃盲”，使它能夠理解人類的各種“用意”。這有待于語言學理論，特別是言語交際心理認知理論的完善。為了更好地服務于現(xiàn)代實用型科技，語言學研究的重心慢慢趨向語用研究，以現(xiàn)實生活中實際對話為對象的理論研究正好可以為此提供一定的理論實踐基礎。

3.2 推動言語實際運用藝術的提升

運用語言進行人際交往是人類社會長期進化與遺傳下來的天賦本能。人們在社會生活中，對于語言的學習和運用主要依靠日常交往活動以及自我領悟，所獲得的語言運用能力雖然能完成基本的日常交際任務，但總存在“詞不達意”的缺陷，還不足以稱為“語言藝術”。這是因為思維總以連續(xù)性片段和動程狀態(tài)存在于腦海中，而語言卻以離散化的詞語來表達思維——用碎片化的語塊來表達整體性的思維。造成這種情況的主觀原因主要是主體與客體利用不同的語言符號系統(tǒng)，序列化的外化能力與客體的內化能力存在障礙，客觀原因是語言環(huán)境的制約。運用言語交際理論分析總結焦點錯位現(xiàn)象的原因與特點，并將它作為理論支撐運用于實踐交際中，推動日常交際的有效進行。

語料（6）：

甲：你多大了？

乙：你猜。

甲：我猜18。

乙：嘴真甜。

當甲對乙詢問年齡時，乙并沒有順著甲的語義表示說出自己的年齡，而是轉移話語的焦點，用“你猜”來表示出自己不愿透露年齡的言語信息，此時倘若甲“不識好歹”地真的順著乙的話意去猜的話，可能對乙來說是對自己隱私的一種窺探更有甚者會認為被冒犯到，那就會使得對話陷入尷尬的交際局面，也會使得雙方難堪、不歡而散。很明顯在上述對話中，甲并沒有這么“不識好歹”，而是順利地從乙這種規(guī)避性的回答中獲取了乙的語義情感，表面上是順著乙的語義去猜年齡，但卻是往年輕化猜，這樣既遵守了言語交際中的合作原則，又照顧了乙的個人情感，使得話語正常交接下去。

3.3 助力大學英語課堂教學

趨避—聚焦現(xiàn)象在現(xiàn)實交際中普遍存在，是話語雙方同時進行的趨利避害的交際策略，有明顯的實用價值。因此，語言類課堂，特別是外語教學課堂，可將其作為一種實踐理論加以強化，促進學習者對外語的學習。筆者作為親身經歷者，認為當今大多數(shù)大學英語課堂缺少趨避—聚焦原則指導下的現(xiàn)實言語交際訓練。教師把大部分教學精力放在英語語言知識介紹方面，并未發(fā)揮英語的交際工具作用，學而不會，語而不言，學生的滿足感與收獲感不高。或許可以適當調整教學傾向，視英語教學為語言交際實戰(zhàn)。在進行閱讀教學時，通過分析語句間焦點的變換及重心的轉移訓練閱讀思維；進行聽力教學時，在聽懂句子的基礎上，通過句子重音捕捉言外之意。這樣既不脫離英語教學宗旨，又能減輕英語學習負擔。筆者在參與大學外語課外實踐時，有意識地借助趨避—聚焦現(xiàn)象與留學生聊天，發(fā)現(xiàn)話輪進展得比較順暢。

4 結語

本文圍繞現(xiàn)實言語交際中的趨避—聚焦現(xiàn)象展開，介紹了趨避—聚焦現(xiàn)象所體現(xiàn)的功利驅動、自動聚焦和雙方合作三項原則，進一步闡釋了該現(xiàn)象的信息規(guī)避、信息重塑與焦點不對稱等三種特點，以期嘗試研究相關領域的理論知識，推動言語交際藝術，以及助力口語類課堂教學，發(fā)揮本篇論文的應有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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