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民族青壯年外出務工人員普通話學習及語言態度變化研究

摘要：近些年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南疆大批量的務工人員涌入我國的東部發達城市就業，通過長時間的民族融合與發展，他們的語言使用狀況、語言態度等都會發生相應的改變。該文通過實地調研，了解該群體外出務工前后的語言態度和普通話學習情況。

關鍵詞：南疆少數民族；外出務工人員；普通話

中圖分類號：H002"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1（b）-0043-05

Mandarin Learning and Language Attitude Change of Young and Middle-aged Migrant Workers of Ethnic Minorities

—A Case Study of Migrant Workers from Southern Xinjiang to Guangdong

Abstract： With the accelerated urbanization in China in recent years， a large number of workers from the southern border have flocked to the developed eastern cities of China for employment. Through long integration， their language use status and language attitudes will change accordingly. This paper uses field research to understand the language attitudes and Mandarin learning of this group before and after they go out to work.

Key words： Ethnic minorities in southern Xinjiang; Migrant workers; Mandarin

新疆少數民族普通話使用狀況關系到新疆的鄉村振興工作及社會穩定、長治久安等諸多問題，其中少數民族外出務工群體的工作、生活、思想及語言問題備受外界關注，但相關研究甚微，因此本論文以南疆少數民族青壯年外出務工人員為例，了解南疆少數民族青壯年務工人員的普通話學習情況及語言態度，并考察分析務工人員赴內地務工后，語言態度是否有所改變，學習語言有什么樣的困難，從而為研究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南疆少數民族推普工作的制定和推廣提供可靠且有價值的第一手資料。

1 研究對象基本情況

本次調研筆者先后到廣東省東莞市厚街鎮綠洲鞋業公司和廣東省惠州市國統電器科技有限公司進行實地調研。本次調研抽取的84位被調研者中，男性63人，占75.0%，女性21人，占25.0%（鑒于務工人員整體的男女比例，抽樣的男性被調查者多于女性被調查者）；外出務工時長方面，超過兩年及以上的務工者有30人，不到兩年的有54人。

外出務工前從事農、林、牧、漁業生產行業的被調查者占63.1%；從事其他行業的被調查者占36.9%。

受教育程度選擇沒有上過小學的被調查者占6.0%；上過夜校或者掃盲班的被調查者占1.2%；小學學歷的被調查者占38.1%；初中學歷的被調查者占42.8%；高中或中專學歷的被調查者占10.7%；大專及以上學歷的被調查者占1.2%。

2 外出務工前后的語言態度變化

本次調研涉及的主要問題是“普通話在交往中的作用”“普通話在全國的影響力”和“今后在全國的交往中哪種語言最重要”。

2.1 普通話在交往中的作用

筆者對普通話在交往中的作用進行調查（如表1所示），并對外出務工后選擇“一般”的4位被調查者做了深度訪談，4人的情況較相似，有以下共同點：一是4人到內地的時間較短，均不足1年；二是4位被調查者學歷低；三是性格孤僻，一般只和幾個老鄉交往，不愿主動與他人交流，在訪談過程中也有一定的抵觸行為；四是到內地后，他們幾乎沒有外出過，基本在廠內活動。令人欣慰的是，外出務工后絕大多數被調查者對普通話有了新的認識，也發現了走出村落后，普通話才是與其他民族交流時的不可替代的語言。

從訪談中筆者發現，他們在外出務工之前，在老家并不會使用普通話交流。究其原因有以下4點：一是南疆的農村基本是以單一民族聚居的形式分布；二是過去南疆農村地區整體的受教育程度偏低，基礎教育落后，師資力量薄弱，對教師的普通話水平沒有明確的要求；三是普通話在南疆農村地區的推廣程度低；四是被調查者外出務工前對普通話的認識不到位，有“怕說不好被別人笑話”和“說國家通用語言害怕別人笑話”的錯誤心態。

2.2 普通話在全國的影響力

在分析此項數據時發現，外出務工前，68.0%被調查者認為普通話在全國的影響力非常大；32.0%認為一般；沒有人選擇“沒有影響力。外出務工后，100.0%被調查者認為普通話在全國的影響力非常大。

訪談一：SDR

問：以前您認為普通話的影響力如何？

答：說實話以前我認為一般，而英語的影響力很大，因為沒有出過遠門，也不知道內地大城市的情況怎么樣，只是以前看電影的時候發現大城市的人都會說英語，所以我就覺得英語的影響力很大。

通過與SDR的訪談中發現，不少農牧民的生活處于封閉狀態，與外界的聯系極少，大都是通過電影、電視劇了解外界生活，讓沒有外出經歷的人誤認為英語的影響力在內地城市大于普通話。

經比較，被調查者外出務工后的觀點有了很大的改變，親身體驗發達城市的生活后，深刻認識到普通話的重要性。論影響力，沒有任何一個語言能與之相提并論。不同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的外出務工人員對普通話的認可程度極高，都認為在我國普通話有著巨大的影響力。這一改變足以證明，外出務工除了能解決南疆少數民族老百姓的就業問題，還能改變部分群體落后的思想觀念，新的生活環境和工作環境，在很大程度上對南疆外出務工人員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不難發現，所有被調查者已經認識到了普通話的重要性及作用，說明組織南疆農牧民外出務工在某種層面上有助于推廣普通話。

3 普通話學習情況

3.1 外出務工前后學習普通話的主要途徑

被調查者在外出務工前，“學校學習”是他們學習普通話最主要途徑，其次是“與漢族同伴交往”。被調查者外出務工前學習普通話的主要途徑如表2所示。

訪談二：KBT

問：您到東莞之前會說普通話嗎？

答：會一點，但是說得不好，也就會說最基本的日常用語。

問：您的孩子會說普通話嗎？

答：會，兩個孩子都會說，而且說得很不錯。

問：兩個孩子在家說普通話對您的語言學習有幫助嗎？

答：有很大的幫助。

大部分被調查者的情況與KBT差不多，在上學的時候學過普通話，但是當時南疆地區不是很重視普通話教育，因此學生的普通話水平普遍偏低，畢業離開學校以后，也沒有太多的機會使用普通話，以至于淡忘。值得關注是，現在的中小學學生的普通話水平普及程度高，能潛移默化地影響家長，因此在孩子們的熏陶下，家長就有了主動跟孩子學習普通話的想法。

外出務工后“與漢族同伴交往”和“看電視聽廣播”成了學習國家通用語言的主要途徑，分別占了90.5%和32.1%。

被調者外出務工后，學習普通話的途徑有了很大的轉變，大部分被調外出前的水平依然停留在了“學校學習”的階段，而外出務工后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與漢族同伴交往”成了大部分被調學習普通話的主要途徑。

訪談三：MMTHT

問：您到內地務工幾年了？您以前的普通話水平如何？

答：差不多七八年了。以前不會說，到東莞后，我的普通話水平才有了很大的提升。我們剛來的時候基本上跟本地的工友一起工作和生活，主要是跟他們交往的過程中學習的。

問：您的女兒在這邊上學嗎？

答：她一兩歲的時候我跟妻子就把她也帶到東莞了，可以說她從小就在這里長大的?，F在都上三年級了，在東莞市厚街富民學校。她的（普通話）水平跟她同班的漢族孩子沒什么區別。平時廠里有老鄉去醫院看病或者出去買東西，都喜歡帶著她，因為帶著她就不存在交流障礙了。

3.2 外出務工前后學習普通話的主要困難

此問題選擇“周圍說普通話的人少”和“找不到普通話說得好的人教”分別占61.9%和39.3%。學習普通話最主要的困難還是外部語言環境，絕大多數被調查者來自農村地區，他們生活的環境只使用少數民族語言，說普通話的人很少，說得好的更是屈指可數。還有20.2%的被調查者選擇了“說普通話怕別人笑話”，這關系到被調查者所生活的語言環境，還關系到被調查者本人的心理問題，因為普通話水平低，不愿使用其與他人交流。還有3位選擇“無法回答此問題”，他們的情況基本一致，由于從小生活在農村，也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聽不懂也不會說，因此也沒有想過去學習普通話。選擇最后一項的兩位被調查者的普通話水平較高，且對自己的語言水平有信心，因此認為學習普通話沒有太大困難。

被調查者在外出務工后學習普通話過程中遇到的主要困難是“找不到普通話好的人教”和“說普通話怕別人笑話”，選擇前者的基本是剛到內地沒多久的被調查者。由于自身普通話水平低，基礎差，他們迫切希望有普通話水平高的人教。選擇后者的被調查者也不在少數，主要是因為自身普通話水平低，從而產生了自卑心理，害怕主動與他人交流。與外出務工前的數據相比，選擇第一項的被調查者明顯降低，幾乎為零；選擇“無此類情況”的大幅上升，說明部分被調到務工后，普通話水平有所提升，對自身的語言能力也有了信心。

3.3 外出務工前后學習普通話的主要目的

從這項數據來看，被調查者在外出務工前首先考慮到了語言的實用性，即掌握好了普通話，能在很大程度上提升自己的學習及工作能力。外出務工前學習普通話的主要目的調查結果如表3所示。

訪談四：ASMD

問：您以前學過普通話嗎？

答：上學的時候學過。

問：畢業后呢？

答：沒有主動學習過，主要當時沒有這種意識，村里統一安排學習的時候學過一點。

被調查者外出務工后學習普通話的主要目的選擇最多還是“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和生活”占77.4%，與外出務工前相比，選擇中間三項的大幅增長，說明外出務工后，隨著眼界的開拓，被調查者的思想也有了改變，對普通話的重要性有了全新的認識，學習普通話的目的不再是僅因其具有實用性。

訪談五：MMTRZ

問：您學習普通話的目的是什么？

答：第一，這是我們國家的語言，學好普通話是我們的義務和責任，也是一種愛國的表現；第二，普通話是世界上影響力最大的語言之一，只有學會普通話才能與時俱進，不然永遠跟不上時代的步伐；第三，學好普通話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從而改善自己的生活。

3.4 外出務工前后學習普通話的期望

從表4這組數據中發現，大部分被調查者外出務工前對自身普通話水平的期望不是很高，其中還有部分被調者對自身的普通話水平沒有要求。

訪談六：DXH

問：您外出前的普通話水平怎么樣？

答：不會說，但是別人說話能聽懂一點。

問：有沒有想過提高普通話水平？

答：沒有，我在家的時候沒工作，基本上就在家里帶孩子，做做家務活，平時也沒有說普通話的機會，所以就沒想過學習。

在調研中發現，部分被調查者外出務工前對國家通用語言水平的要求較低，其中女性者占多數，過去由于受“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思想的束縛，南疆農村地區大部分女性不會外出工作，很少與外界接觸，認為普通話不常用，自己也用不到，因此對自己的普通話水平不做過多的要求。

外出務工后，選擇“沒什么要求”的比例為0，“想學普通話”的比例高達100.0%，學習意愿較為強烈，說明外出務工后，在新的環境中，被調查者對普通話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認識，都對自身的普通話水平有了不同程度的期望。

訪談七：ASLH

問：您到廣東后普通話水平有進步嗎？

答：當然有，以前水平很差，現在好多了，基本的交流還是沒問題。

問：您是以什么途徑學習的？

答：我認為這里的環境有利于學習普通話，因為身邊都是漢族同胞，跟他們交流的過程中，每天學一點。

問：您對現在的水平滿意嗎？

答：不滿意，我希望能把普通話說得跟母語一樣流利。

4 建議及對策

4.1 重視南疆地區基礎教育建設，繼續堅持推廣普通話以學校為主陣地

在調研過程中發現，大部分被調查者外出務工前學習普通話的主要途徑是“學校學習”，受教育程度直接決定被調查者的普通話水平，說明學校是少數民族學習國家通用語言的首選途徑。

4.2 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充分利用廣播、電視、互聯網等媒體，加大普通話的宣傳力度

隨著社會的發展，大眾媒體已成為人們的日常消遣工具，也是接收信息的主要來源，農村也不例外。在調研過程中得知，相當一部分被調查者通過廣播、電視等媒體學習普通話，說明推廣普通話離不開新媒體。廣播、電視等媒體具有覆蓋面廣、感染力強、滲透力強等特點，對普通話的推廣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4.3 鼓勵青壯年農牧民“走出去”

南疆農村經濟發展落后，地理位置偏遠，就業困難，因此富余勞動力轉移對農牧民增收和貧困地區脫貧致富有重大的意義。青壯年農牧民赴內地務工能解決就業問題，從而實現增收。調研過程中所有被調查者一致肯定在內地務工的收入遠高于在家鄉時候的收入。青壯年農牧民赴內地務后，能學習一項技能，就等于掌握了一項新的本領，這也為以后的就業奠定了基礎。青壯年農牧民赴內地務工后思想觀念、生活習慣有了很大的轉變，思想上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沖擊。還有一部分返鄉后創業，帶動了一批人，推動了家鄉的發展。青壯年農牧民赴內地務后，語言環境的改變為他們提供了學習普通話的平臺。通過調研得知，到內地務工后，被調查者的普通話水平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學習動機由被動學習轉變為了主動學習，學習積極性也很強。本次調研的種種數據足以證明，鼓勵南疆青壯年農牧民走出家鄉去內地務工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推廣普通話的途徑。

4.4 務工人員所在的工廠應重視外出務工人員的普通話使用情況

南疆各級黨委政府和派遣單位應與務工人員所在地工廠保持溝通。工廠除了關注務工人員在工作和生活外，還要協助政府關注南疆外出務工人員的普通話使用情況，因為推廣普通話是全社會共同的責任。在調研過程中得知，部分被調查者不愿與本民族以外的工友交流，其普通話水平進步較慢等。對于此類情況，工廠管理層應引起重視，并采取相應的措施。具體建議措施如下。第一，員工入職前，安排短期的職業培訓和普通話培訓，這有助于提高外出務工人的普通話水平外，還有助于提供工作效率。第二，施行監督制度，員工在工作時間應使用普通話交流，安排監督人員。第三，施行“民漢同宿”制度。新疆高校實施的“民漢同宿”制度取得了較好的成效，工廠管理層可以參考這一措施，有助于各民族員工互相交流交融，從而提高南疆外出務工人員的普通話水平。第四，工廠利用員工休息時間定期安排普通話培訓，并安排學習任務。第五，定期舉行民族團結主題的聯誼活動，既能豐富員工的工余時間，還有利于增進各民族員工之間的感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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