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樸初與酒

◎文/胡文飛

嚴守酒戒

樸老（趙樸初）受家庭的影響，很小就與佛結緣，遠離葷腥。20 世紀20 年代，他在蘇州東吳大學學習時，為支持“五卅運動”，提議同學們食素，同學們沒有堅持下來，他卻堅持了一生。不久后他因病離開東吳大學，正式皈依佛教，從此一生嚴格戒酒。

到了20 世紀30 年代初，樸老在江蘇南京、湖北漢口擔任煙酒稅局課員，還一度任夏口煙酒稅局局長半年。雖管著煙酒，自己卻從不去碰它們。

在樸老的一生中，曾誤飲過一次酒。據樸老的司機景偉回憶：

那是1995 年5 月，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來華訪問，宴請五位對中日友好做過貢獻的人物，樸老位列其中。席前賓主雙方發言踴躍，時間過長，當舉杯時，樸老誤把面前的紅酒當成可樂一飲而盡。席畢，樸老微晃著上車，有些自責地對景偉說：“小景，今天我喝酒啦！”

樸老就是這樣，他不會因為主辦方失誤而不快，真正是應機隨緣。

二兩茅臺的許諾

故事發生在1964 年8 月6 日，在日本航空公司從東京飛往中國的班機上。機艙里有中國宗教代表團全體成員，他們此前出席了7 月27 日至29 日在東京召開的第二屆世界宗教和平會議，樸老為代表團團長。坐在樸老一側的是時任北京市副市長的崔月犁，他是以中國人民保衛世界和平委員會副秘書長的身份參加東京會議的。

飛機行程過半，樸老有些倦怠，遂從隨身小包里拿出一本經書翻閱起來。機艙里的廣播突然響起：女士們、先生們，請系好安全帶。飛機臨時出了點故障，我們不得不返還東京，請大家不要驚慌。先是英語，然后是漢語，連播三遍。剎那間，機艙里空氣仿佛凝固了，一陣短暫的寂靜后，旅客們的情緒騷動起來，有的大喊大叫，有的嚶嚶哭泣，有的不知所措。

崔月犁看看身邊的樸老，只見樸老神態自若，沉著安詳，他將手中的書朝崔月犁晃了晃，一邊笑一邊說：“崔公，不要緊的，這個寶貝會保佑我們的，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原來樸老手里拿的是日本朋友送的一本唐朝經卷。

樸老的情緒深深影響了崔月犁和周圍的人，大家漸漸安定下來。飛機最終有驚無險降落在東京機場。崔月犁興奮地對樸老說：“如你吉言，我們平安無事啦。”樸老也笑對崔月犁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可喜可賀。回國以后呀，一定要讓邦織（趙樸初夫人）做幾個菜，喝上二兩茅臺，好好慶祝一下。”

轉眼之間，14 年過去了。1978 年3 月的一個下午，夕陽西斜，初春的北京乍暖還寒。剛剛步出人民大會堂準備回家的樸老，與已是北京市政協副主席的崔月犁不期而遇。他們共同出席全國政協五屆一次全會，老友見面，相談甚歡。

兩人臨別的時候，崔月犁笑著說：“你當時對我說回來后要喝二兩茅臺慶賀一下，不知這個諾言兌現了嗎？”樸老慈眉一展說：“崔公呀，我忘記帶耳塞，有些耳聾，沒聽清你說的啥。”崔月犁說：“樸老啊，修行的人不能打誑語。這個諾言你早晚還是要兌現的。”兩位老友哈哈一笑，笑聲融入了西長安街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