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之累

王銳

記得多年前到一位老師家做客，當他引我進到其書房時，我立即被其獨立的書房所吸引。書房面積約二十平方米，除安裝窗戶的那面墻未設置書柜外，其余三面墻均立有地面至屋頂的巨大書柜，書柜外帶嵌著玻璃的柜門，各種各樣的書籍高高低低整整齊齊排列，令我羨慕不已。

自此，心底一直藏著擁有一間獨立書房的念頭。

十多年前按揭貸款購置了一套商品房，除去室外公攤面積，房屋內空已不足一百平方米。房屋房間布局尚可，但畢竟面積有限、臥室數量更少，要專門辟出一間臥室作為書房似乎難以如愿。于是不自覺地盯上了房屋建筑設計平面圖上稱作“入戶花園”的地方。說是“入戶花園”，其實就是從房門到客廳過渡地帶的一間房，呈正方形，面積約九平方米，除去房門至客廳門的通道外，通道旁至窗戶那面墻仍有長三米、寬兩米共約六平方米的面積可以利用。

盡管裝修前在參觀小區其他住戶室內設計時，發現大多數住戶將此“入戶花園”辟為雜物間或裝修成小巧精致的茶室，但為了圓我的獨立書房夢，家人對我擬將此處設計成為書房并沒持太多反對意見。

如何設計書房便成為了那段時間的頭等大事。最初的想法是，將書房與入戶通道形成物理隔斷，只要進入書房關上玻璃推拉門，書房將成為一個不受干擾的獨立空間。我將此想法告知裝修師傅，裝修師傅認為我的想法不錯，但無奈“入戶花園”面積太小，屋中間再加一扇門，視覺上房間就會顯得更加逼仄。經過在“入戶花園”小小的空間模擬比對，覺得裝修師傅的意見不無道理，于是放棄了自己的想法，決定因陋就簡在窗戶左右墻壁安裝兩個自地面至房頂的書柜即可。

不久房屋裝修完成，隨后在“入戶花園”兩個書柜間的空地上購置了一張辦公桌、兩把辦公椅，簡易窄小的書房便正式完工。家里除了“入戶花園”開辟的書房安裝了兩個書柜外，還在正上小學的小孩臥室安裝了一個書柜以供其專門使用。

房屋裝修完畢，從老家運來的書籍陸續入駐書房。一臺電腦置于辦公桌上，一盆綠蘿擱在辦公桌旁，順便在辦公桌上擺放了鎮紙、筆架、筆筒等文房用品，小小書房立即呈現了一道簡約、靜謐的風景。每當夜晚或假日，這小小書房便成為了我宅家的理由和場所。因為工作需要，也因為業余愛好，業務方面的書、經濟類的書、管理類的書、文學類的書等漸漸多了起來，報紙雜志和書的數量一年年增加著，眼瞅著書柜前些日子還有空余的地方，過不了多久又塞了個滿滿當當；眼見著辦公桌上起初還只有一個書堆堆著少許的幾本，沒過幾個月辦公桌上又增加了幾個書堆。幾年前，隨著個人作品集快遞到家，堆放書房地面，“入戶花園”更是擠擠挨挨，從房門進入客廳的通道變得越來越窄，終于引發了家人的不滿。

家人的意見是，可不可以淘汰一些過期的書本或雜志？我趕忙解釋，書本或雜志沒有保質期一說。購買肯定是喜歡和需要，朋友贈送一定也是情深誼厚之舉，任何一本書都難以找出淘汰的理由。與家人拉鋸討論的結果，就是允許我的藏書突破窄小的書房，可以延伸占用小孩房間書柜的部分空間。

又過了一段時間，書的放置再次成為問題。隨著我枕邊床頭柜上堆放的書一天天不斷長高，出現了隨時傾倒撞破緊挨著的衣柜玻璃門的危險。家人再次提醒淘汰部分書刊的可行性。為了佐證讀書人的共同特點，我只得在微信圈里找出朋友們曬出的書房照片及撰寫書多之趣之擾的文章，反復絮叨讀書之人都有書多之惑，也大都有難以舍棄書本的心理“缺陷”。家人無奈，只得再次騰出臥室飄窗，上置兩個各半立方米的快遞硬紙盒供我藏書之用。

盡管反復提醒自己要少買書，一旦心儀的新書上市，似乎又忘記了藏書的煩惱，忙著在網上書店下單……

前不久，家人更換廚房擱置雜物的雜物架時，特意征求我的意見需不需要保留此物。我說當然，于是這個寬一米高近兩米的雜物架成了我的新書架，“入戶花園”藏書之累似乎突然就減輕了許多，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