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任遠

11 月2 日,俄羅斯當代樂壇上資歷最老的指揮家—圣彼得堡愛樂團前藝術總監尤里·特米爾卡諾夫去世,享年84 歲。提起特米爾卡諾夫,我個人還有某種略帶遺憾的感慨:他可以說是同時代我唯一沒能看到現場演出的俄系指揮大師了。隨著特米爾卡諾夫的離世,可以說,20 世紀巨人輩出的蘇俄時期終于畫上句號。特米爾卡諾夫和圣彼得堡愛樂這個搭檔,終于成絕響。但俄羅斯音樂殿堂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疫情三年的空檔期后,今年,中國樂迷終于能夠在家門口目睹俄羅斯另一支異軍突起的音樂新秀的現場演繹:年輕的“指揮明星”特奧多·庫倫提茲率領“音樂永恒樂團”,在中國展開了首次巡演之旅。一先一后的亮相,也宣告了俄羅斯的指揮家領域開始了代際輪替。庫倫提茲的個人形象乃至藝術理念可以說讓人耳目一新:他一身時尚的打扮,猶如一個帥氣男模,跟過去看到大腹便便白發蒼蒼的俄羅斯指揮家形象完全不同。他率領的“音樂永恒樂團”更是自己搭建的“嫡系部隊”:演奏員跟指揮像是伙伴或者搭檔,無論是首席小提琴手還是長笛和小號的獨奏,投入程度和發揮完整度都比名氣大得多的大團音樂家高得多。
跟“音樂永恒樂團”同期訪華的,還有那個樂迷熟悉的馬林斯基劇院附屬樂團。庫倫提茲和杰基耶夫這兩個“冤家”和“對手”,終于在東方國家的舞臺上“掰起了手腕”。盡管同樣畢業于圣彼得堡音樂學院,也同樣受教于伊利亞·穆辛教授,作為同門師兄弟的兩個指揮一直不和。庫倫提茲還專門選了跟杰基耶夫同樣的加演曲目,“開架”的姿勢也很明顯了。兩人調教下的樂團也展現出截然不同的風貌:位于俄羅斯第一大都會圣彼得堡,馬林斯基劇院附屬樂團的音樂家身上總有一種世故和傲慢的“大團姿態”;“音樂永恒樂團”躲在烏拉爾山脈里的工業城市彼爾姆,受到的社會和輿論關注度自然不是一個級別。但這個樂團對音樂有一種樸素而且原始的熱情。相比起那些老成持重的“大團”,這個全員必須站立演奏的新樂團,整個演出更像是一次體力競賽。
作為普京的紅人,杰基耶夫一直被稱為“指揮沙皇”,可以說是當下俄羅斯古典音樂在世界舞臺上的一張臉,在90 年代,他也的確給世界樂壇帶來了一股強勁的俄羅斯音樂旋風。但在過去十年,杰基耶夫愈加漫不經心的演出態度和各種音樂之外的應酬活動,被不少樂迷詬病。相比之下,埋頭做音樂的庫倫提茲快速崛起,在西方收獲一大群年輕觀眾,頗有點“長江后浪推前浪”的意味。有意思的是,庫倫提茲其實是個希臘人,在圣彼得堡音樂學院畢業后才決定入籍俄羅斯。在俄羅斯的樂團歷史上,能夠站穩腳跟的外國指揮家實在是少之又少。如今,他帶領下的樂團為俄羅斯注入了新的血液。在中國巡演與同門晚輩比拼后,杰基耶夫也許會感到一絲職業危機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