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領域視閾下人工智能的應用及困境分析

葛曉艷

沈陽工業大學，遼寧 沈陽 110870

一、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應用的現狀及必要性

（一）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應用的現狀

在我國，人工智能應用于司法領域可追溯到20 世紀80 年代，最初是對刑法案件進行的推理判斷以及如何定罪量刑的問題。現如今，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的應用主要輔助各級法院辦理案件，來緩解人工處理案件帶來的壓力。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人工智能提供法律援助

人工智能的引入，構建出新一代智能法律服務平臺，可以為人們提供法律咨詢、法律宣傳和法律援助，人們可以按照不同分類和人工智能的引導把問題解決。例如，深圳市龍崗區人民法院將人工智能引入，主要用來解決訴訟服務中常見的跟立案有關的一些導訴問題，其中包括管轄及申請司法救助等。當事人提出的立案條件是否符合等問題，都可以通過人工智能的法律服務得到解決。

2.人工智能輔助辦案

在法官辦案時，人工智能根據檢索，可以將案件所需要的法律法規進行推送，也可以自動生成相關的法律文書。同時，程序性事務都可由人工智能代替，包括宣布法庭紀律、自動生成審理案件的筆錄，根據人工智能實時生成的庭審預判，法官在專業知識和正確的價值判斷指導下生成判決。以此減輕各類司法人員的工作負擔，提高司法效率。

3.人工智能輔助執行案件

執行難一直是某些法院存在的焦點問題。案多人少的壓力也加劇了案件執行難問題。人工智能作為一種媒介和方法應用執行案件，更好地解決了這一問題。例如2018 年阿里巴巴公司同無錫中級人民法院首次推出“智慧執行系統”，首次將人工智能和大數據引入到執法系統中［1］。在汽車拍賣中，通常拍賣一輛汽車需要法官花費數小時去輸入數據，制作相關拍賣的法律文書來完成拍賣流程，現在通過該系統，點擊“一鍵掛牌”功能，3 分鐘就可以完成“上架”流程。對案件執行的數據進行總結分析，了解被執行人的財產情況，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案件執行難的問題。

在執行案件中，部分被執行人會使用暴力手段，拒不執行法院的判決，對執行人的安全造成了威脅。應用人工智能執行案件，可以全程實時監控錄像、及時告知暴力拒執帶來的不利后果，對被執行人起到了警示作用，有助于實現高效安全的執行效果。

（二）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應用的必要性

隨著我國智慧法院的建設，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的應用顯得頗為重要。最高人民法院2022 年12 月發布的《關于規范和加強人工智能司法應用的意見》中表明，要不斷推進人工智能在法院的應用，不斷加強人工智能司法應用，力爭在未來幾年建成較為完備的智慧法院體系。各級法院的司法實踐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為司法的發展提供了全方位智能輔助支持。發揮了重要作用，主要表現在：

1.提高了司法工作效率。貝卡利亞曾在其著作《論犯罪與刑罰》中用“法官懶懶散散，而犯人卻凄苦不堪”來表明司法效率的重要性［2］。隨著案件的增多、復雜案件的負累、人員的不足，使得法官不堪重負。人工智能的應用，很大程度上緩解這一問題。第一，對于司法實踐中規則確定且工作量繁重的批量業務中，人工智能會發揮重要的作用，例如快速完成類案檢索，自動生成法律文書；第二，對于簡單的案件，人工智能可以進行預判，使法官有更多精力處理復雜疑難案件，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工作效率，有助于案件的合理推進。

2.預防冤假錯案。將人工智能引入司法領域，通過智能化分析歸類，建立偏離預警制度。與人類法官相比，人工智能具有更加中立和客觀的立場，在案件的審理上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法官審理案件的自主性，防止任意性裁決的出現。一旦出現同案不同判的現象，人工智能就會終止本案審查，從而規范司法行為的公正性，杜絕案件錯判、重判的發生，保障案件裁判的公正性和客觀性。

3.節約司法資源。從社會治理角度來看，人工智能在糾紛產生之前去化解糾紛，或者在糾紛產生之后，避免當事人進入到訴訟環節。即使進入到訴訟環節，人工智能的介入在程序性事項或簡單的案件上加速審判的流程，其最終的審判權在法官手上。由此，在不影響辦案公平公正的前提下，減少了司法資源的浪費，節約司法資源成本，讓法官有更多的精力處理疑難復雜的案件。

人工智能應用于司法領域是時代的必然選擇，有利于法治服務體系的完善，滿足了更多訴訟參與人的需要。人工智能的應用與普及能有效緩解我國各區域法治資源不平衡的矛盾，對推動依法治國具有重要意義。

二、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應用的困境

（一）人工智能自身固有缺陷

1.技術不成熟

人工智能自身具有機械性和滯后性，數據和模型的偏差可能會影響審判過程，導致結果不公正。人工智能歸根到底是機器，不具備人腦的思考功能。人工智能體系所包含的司法材料，來自圖像和語音，是圖像和語音加自然語言處理的結合所產生的一整套解決方案，其本質是來自人為繪制的知識圖譜，人工智能的機器屬性，需要人工去大量投喂樣本——不斷輸入數據，以此來滿足簡單案件的需求。一旦有新類型案件的發生，人工所輸入的司法材料漏掉某一個元素或數據不全，人工智能將無法提供準確判斷。

我國司法領域人工智能技術輸入的數據，基本來源于案件已經審理完結形成的裁判文書，而法律法規的修訂使得人工智能依托的大數據產生了一定的滯后性，已有數據降低了法官對人工智能的利用，而且，由于自由裁量權的存在，使得人工智能無法實現案件的合理預判。法律不可朝令夕改，但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人工智能數據輸入是對過去經驗的延續，無法預知未來。技術的滯后，對案件的審判也會是一大考驗。

2.工具屬性沖擊司法價值

效率和正義是社會主義法治追求的價值目標。人工智能應用于司法領域也是為實現兩大價值目標而服務的。人工智能作為一種輔助性工具，其所有的數據大多來自裁判文書網，即使實現同案同判，達到了社會效果，卻容易忽略法律效果。人工智能下同種案件的裁判標準較為固定，可能會使得法官產生過度依賴，缺乏獨立思考的能力。

而且，雖然相同案件最終的結果趨同，但由于行為人的行為動機、行為方法的不同是可以產生不同法律評價的，而人工智能的工具屬性不能在考慮法律評價的基礎上影響裁判結果，其本質不能涵蓋各種變量因素。人工智能固定的公式和算法，沖擊著法官本身的價值理念，使得法官對自由裁量權的判斷能力降低。

司法實踐中法官審理案件時往往需要進行有關的法律依據判斷，與案件的具體情境、例外以及日常場景都有關系。人工智能的工具屬性想要進行正確的價值判斷是比較困難的，法官可以直觀的作出價值判斷，處理問題。而人工智能的應用，不免忽略了對其價值判斷的開發與運用，案件審判中，價值判斷是無法回避的，因此，價值判斷問題對人工智能的開發是一大考驗。

（二）侵犯公民權利

1.弱勢群體

人工智能本身不能創造司法數據，當前人工智能技術是由知識圖譜為主流算法。算法是由特定的人進行編程設計的，在此基礎上，算法具有一定的封閉性和秘密性，運用于司法審判領域的人工智能算法一般不會對外公開，技術的保密性和商業利益的驅使，使得算法輸入過程帶有一定的隨意性。人性的弱點，使得系統研發者會考慮某些人的經濟利益、實力大小，可能會借著算法進行暗箱操作，對當事人造成偏見，導致結果不公。例如，在美國盧某訴V 州案中，法院運用特定的人工智能軟件工具對案件進行危險評估，且將性別和種族等因素作為評估的內容。由此可見，算法的隱秘性，極易造成案件結果的偏差。

人工智能算法一般有特定的編寫程序，算法的設計者是否會將自己對案件的認知加入自己的編程設計，均有待考量，當某種特殊案件發生時，諸如同性戀案件、性虐待者案件等，一旦按照既定的社會大眾一般認知，輸入某種特定的算法，即使加快了案件處理的進程，也會導致裁判不公，甚至出現錯誤的裁判。

2.公民隱私權

科技是一把“雙刃劍”。人工智能的應用一方面為法院審理案件帶來了機遇與便利，緩解了案多人少的矛盾；另一方面在龐大的數據面前，算法的設置也對公民隱私權帶來各種社會風險。人工智能的數據需要人為輸入，基于人工智能技術研發的私密性和復雜性，設計主體可能會出于排他性的考慮，對算法進行設置，出于商業利益或者歧視，在算法中設置特殊模型，搜集用戶私密信息。正是因為人工智能技術大多來源于企業研發，并未經過專門的機構或者機關進行審核，才使得設計主體搜集個人信息時有機可乘。人工智能的優勢和價值不可否認，但在實際應用過程中暴露了個人信息的安全問題，久而久之，會加劇人工智能與個人信息保護之間的矛盾。

（三）主體不明確

1.人工智能的法律地位不明確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相關規定，人工智能在司法審判領域，始終作為一種輔助工具，是一種輔助辦案的方法。對于人工智能是否具有法律主體資格，并未有具體的規定。法官是當然的法律主體，那么，在案件中同樣發揮重要作用的人工智能是否具備法律主體資格呢？由于人工智能不具有價值判斷和理性認知，沒有具體的感情表達，在此基礎上研究人工智能是否具備法律主體資格，尚不具備理論基礎。現實中，是否能將人工智能擬制為法律主體，也有待商榷。

在司法領域，人工智能主體地位還未有定論，但是主體的認定在法律邏輯上尤為重要，繼續傳統邏輯而不認定人工智能為主體，在界定相關案件的權力與責任體系時，就會變得混亂。

2.歸責方式模糊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相關規定，法官在其職責范圍內對其辦案質量終身負責，因法官故意違反法律法規或因重大過失導致裁判錯誤，并造成嚴重后果的，應當承擔違法審判的責任［3］。該規定明確了法官作為案件審判的主體，為案件負責的制度。而人工智能應用于司法實踐，在參與審判案件的時候責任如何認定？基于人工智能的預判而導致的不公后果應該由誰承擔？如何對人工智能進行追責？都是人工智能應用司法實踐面臨的問題與風險。

三、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應用的路徑選擇

（一）提高人工智能技術成熟性

1.消除技術壁壘。在我國，人工智能應用于司法系統的技術來自多家軟件公司，研發技術方式不同，相關的技術標準就不統一，系統兼容性不足。因此，應當建立統一完善的法律，使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共享。

2.注重個人隱私保護。人工智能使用個人信息，應當得到用戶的同意，不能隨意使用，一旦使用應當追根溯源，找到使用該信息的主體，明確其目的是什么，以做到精準保護。為防止隱私的泄露，必須加快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究，建立完善的個人隱私安全保護的個人信息管理系統。

（二）建立人工智能算法公開制度

算法的隱秘性導致其本身缺陷突出，甚至會存在人為的偏見，針對算法對于某些群體造成的歧視性現象，應當建立人工智能算法公開制度，構建公平的數據，讓社會進行監督，確保算法技術的公平性和透明度。算法的設計來自于企業，企業競爭在所難免。因此，對算法應當進行合法性審查，做到權責明晰，責任到個人，對算法的設計者明確規定具體的權利和應當履行的義務，確保算法合規、合法。對算法的不公正、算法“歧視”等問題，加大懲處力度，最大程度保護受害者的利益。

（三）明確責任主體

人工智能的工具屬性，表明在疑難復雜的案件上，對于其知識結構和應用場景上更需要法官進行判斷分析，案件的審判權在法官手中，法官具有當然的法律主體資格。面對應用人工智能的司法領域，法官應當積極作出角色的轉變，讓人工智能成為“助手”而不是“決策者”。法官要充分利用人工智能的輔助性裁判，在情感價值、案件評價方面發揮所長，與人工智能有效配合，在提升自己的專業素養的同時，積極學習人工智能相關知識。

人工智能只能作為一種輔助方法，不能代替法官審理案件，對于人工智能的地位應當有明確定位，人工智能并不具備人的屬性，要明確法官在司法審判過程中的主導地位。不論人工智能發展到何種程度，也只能作為法官辦案的一種輔助工具，法官應當以必備的法律專業精神和職業素養，在辦理案件過程中，作出符合時代要求的價值判斷。“法官主體就是在訴訟過程中，只能由辦案法官完整地享有對案件的審理權和裁判權，并由辦案法官承擔責任［4］。”人工智能主體資格尚未定論之前，應當明確法官為案件的責任主體，防止司法滋生腐敗，讓法官做正義之師，從而發揮司法價值引領作用。

四、結語

新興技術的誕生給司法領域帶來了機遇和便利，人工智能應用于司法領域，輔助法官審理案件，是時代發展的需要。隨著全面依法治國的推進，人民法律意識的不斷增強，各級法院受理的案件越來越多，人工智能更深層次地應用于司法領域是大勢所趨。在未來，人工智能在帶來便捷的同時，必將在司法領域發揮更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