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字教育中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影響研究

王以寧,張艷麗,張 海

(1.東北師范大學 現(xiàn)代教育技術研究所,吉林 長春 130117;2.東北師范大學 信息科學與技術學院,吉林 長春 130117;3.佳木斯大學 教育科學學院,黑龍江 佳木斯 154007;4.東北師范大學 傳媒科學學院,吉林 長春 130117)

一、引 言

世界數(shù)字教育大會于2023年2月在北京召開,懷進鵬提出將優(yōu)質(zhì)資源的匯聚共享作為深化實施教育數(shù)字化戰(zhàn)略行動的努力方向之一。視頻教育資源是教與學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顆粒細小、呈現(xiàn)生動、自主選擇、鏈接互通與自適應推薦的特點(1)懷進鵬:《數(shù)字變革與教育未來——在世界數(shù)字教育大會上的主旨演講》,《中國教育信息化》2023年第3期,第3—10頁。② 袁振國:《教育數(shù)字化轉型:轉什么,怎么轉》,《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23年第3期,第1—11頁。,是大規(guī)模開放課程、國家級一流課程以及智慧教育平臺等數(shù)字教育資源的核心要素,能夠影響數(shù)字教育環(huán)境的建設與教學目標的達成(2)鮑乃源、李美琳:《高校智慧教學推進模型(M-PERT)構建與驗證研究》,《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3期,第146—156頁。。各類學校也特別關注數(shù)字教育資源的建設、開發(fā)與應用(3)于冬青:《家庭教育知識體系構建的邏輯與實踐進路》,《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1期,第56—64頁。,力求為學生提供創(chuàng)新的數(shù)字體驗。因此,作為促進優(yōu)質(zhì)教育均衡發(fā)展的基礎,視頻教育資源如何更好地支持學生的學習成為重要議題。目前,世界范圍內(nèi)針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的加工流暢性應用研究正在興起。

加工流暢性為認知過程提供了一個“可視化”窗口,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如何處理視頻教育資源。張錦坤等(4)張錦坤、劉曉倩、楊麗嫻:《背景圖相關度與知覺流暢性對意義材料學習的影響》,《心理與行為研究》2018年第6期,第757—762頁。在“圖文并茂”對意義學習材料的影響研究中發(fā)現(xiàn),加工流暢性的主效應顯著,與低流暢組相比,高流暢組學生的學習成績更好。Eitel等(5)Eitel A.,Kühl T.,“Effects of disfluency and test expectancy on learning with text”,Metacognition and Learning,Vol.11,No.1,2016,pp.107-121.的研究發(fā)現(xiàn),高流暢性條件下學生的學習時間更少,學習效率更高。由此可見,在視頻教育資源中,加工流暢性可能影響學生的學習效果。基于此,本文深入探究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的影響,并揭示加工流暢性對學習效果影響的作用機制。

二、文獻綜述

(一)加工流暢性概述

加工流暢性是指個體加工信息輕松或困難程度的主觀體驗(6)Oppenheimer D.M.,“The secret life of fluency”,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Vol.12,No.6,2008,pp.237-241.,它被定義為完成一項心理任務相關的容易程度,具有普遍性、易獲得性、永久性等特點。它是人們進行信任、風險、真實性以及學習判斷的重要決定因素。Schwarz等(7)Schwarz N.,Jalbert M.,Noah T.,et al.,“Metacognitive experiences as information: Processing fluency in consumer judgment and decision making”,Consumer Psychology Review,No.4,2021,pp.4-25.探討了加工流暢性的影響因素,即以字體可讀性、視覺或聽覺呈現(xiàn)的清晰度為代表的視覺聽覺屬性,由此引發(fā)知覺流暢性;以信息的連貫性、刺激與上下文的一致性為代表的情境變量,由此引發(fā)概念流暢性;偶然的身體感覺可以引發(fā)具身認知流暢性。即使加工流暢性的影響因素各不相同,但由此引發(fā)的主觀體驗具有相似性(8)Hoeken H.,Fikkers K.,et al.,“The Perceived Convincingness Model: Why and under what conditions processing fluency and emotions are valid indicators of a message’s perceived convincingness”,Communication Theory,Vol.32,No.4,2022,pp.488-496.。

(二)視頻教育資源與加工流暢性的相關研究

1.視頻教育資源的相關研究

近幾年,視頻教育資源在正式和非正式教育環(huán)境中使用的數(shù)量、頻率與規(guī)模驟然增加,它被教育工作者作為促進教學和提高學生學習效果的重要手段。因此,視頻教育資源的質(zhì)量對學生學習的影響至關重要。國內(nèi)外眾多學者從不同角度探討視頻教育資源對學習效果的影響,以及如何更優(yōu)化地設計視頻教育資源以支持學生的學習(9)De Koning B.B.,Hoogerheide V.,Boucheix J.M.,“Developments and trends in learning with instructional video”,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Vol.89,2018,pp.395-398.。Mayer等(10)Mayer R.E.,Fiorella L.,Stull A.,“Five ways to increase the effectiveness of instructional video”,Educational Technology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Vol.68,No.3,2020,pp.837-852.通過對其團隊研究示例的回顧,檢驗提高教學視頻有效性的原則,發(fā)現(xiàn)動態(tài)繪圖、目光引導、生成活動、第一人稱視角拍攝以及第二語言視頻中字幕的添加對學生學習具有促進作用,而誘人細節(jié)不利于學生的學習。皮忠玲等(11)皮忠玲、劉曉莉、楊九民:《社會比較對視頻課程學習的影響》,《電化教育研究》2021年第9期,第56—61頁。從社會比較的視角探究向上比較、向下比較與平行比較對視頻課程學習的影響。鮮少有研究從加工流暢性的視角探究高加工流暢性與低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的影響。

2.加工流暢性對教育資源影響的相關研究

學習判斷是人們對記憶最近已學材料的可能性預測。已有研究表明,學生報告的加工流暢性越高,他們對自己理解程度的評分就越高,認為在即將到來的測試中回憶起信息的可能性就越高(12)Miele D.B.,Molden D.C.,“Naive theories of intelligence and the role of processing fluency in perceived comprehension”,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General,Vol.139,No.3,2010,pp.535-557.。學習判斷在預測未來記憶表現(xiàn)方面具有一定的準確度,對實際學習和記憶績效的影響操作敏感(13)Nelson T.O.,Dunlosky J.,“When people’s judgments of learning (JOLs) are extremely accurate at predicting subsequent recall:The ‘Delayed-JOL Effect’”,Psychological Science,Vol.2,No.4,1991,pp.267-270.。Undorf等選用視覺識別程序(14)Undorf M.,Zimdahl M.F.,et al.,“Perceptual fluency contributes to effects of stimulus size on judgments of learning”,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Vol.92,2017,pp.293-304.,通過改變圖片澄清的速度操縱加工流暢性。研究表明,加工流暢性對學習判斷產(chǎn)生影響。Wang等(15)Wang Z.,Yang C.,et al.,“Perceptual fluency affects judgments of learning non-analytically and analytically through beliefs about how perceptual fluency affects memory”,Frontiers in Psychology,Vol.11,2020.指出加工流暢性在非分析性方面也會影響學習者的學習判斷。綜上所述,加工流暢性是影響學習判斷的一個重要因素。

認知負荷由任務復雜性和學習者專業(yè)知識影響的內(nèi)在認知負荷、受任務呈現(xiàn)方式影響的外在認知負荷以及在處理內(nèi)在認知負荷時學習過程引起的關聯(lián)認知負荷三部分構成(16)Van Merrienboer J.J. G.,Sweller J.,“Cognitive load theory in health professional education: Design principles and strategies”,Medical Education,Vol.44,2010,pp.85-93.。Seufert等(17)Seufert T.,Wagner F.,Westphal J.,“The effects of different levels of disfluency on learning outcomes and cognitive load”,Instructional Science,Vol.45,No.2,2017,pp.221-238.發(fā)現(xiàn),過多的低加工流暢性會帶來更多的困難,誘發(fā)更高的外在認知負荷,可能會妨礙信息加工,增加教育資源的感知難度,導致更多的腦力勞動。綜上所述,加工流暢性可能會對認知負荷產(chǎn)生影響。

信息加工越容易,學習者就越相信信息被理解并能被回憶起來,較多的低加工流暢性實際上會對學習產(chǎn)生消極影響,從而影響學習者的學習效果。Yue等(18)Yue C.L.,Caste A.D.,et al.,“When disfluency is—and is not—a desirable difficulty: The influence of typeface clarity on metacognitive judgments and memory”,Memory &Cognition,Vol.41,2013,pp.229-241.在研究中發(fā)現(xiàn),學習者在高加工流暢性條件下的單詞被回憶的數(shù)量更多,學習效果更好。因此,加工流暢性可能影響學習效果。

然而,關于加工流暢性高低在學習效果上差異背后的機制尚不清楚。反應性效應為這一機制的清晰化提供了理論支持。學習判斷對于記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學習判斷可以反應性地改變記憶的現(xiàn)象被稱為反應性效應。在Mitchum等(19)Mitchum A.L.,Kelley C.M.,Fox M.C.,“When asking the question changes the ultimate answer: Metamemory judgments change memory”,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Vol.145,No.2,2016,pp.200-219.的研究中,為學習者提供目標詞對,一組學習者做出學習判斷,而另一組則不做學習判斷,以此探究學習判斷是否可以改變記憶過程及隨后的記憶表現(xiàn)。研究發(fā)現(xiàn),與沒有學習判斷條件相比,做出學習判斷條件下的學生表現(xiàn)更好。學習判斷會影響學習者記住的學習內(nèi)容,對學習有反應性影響。Koriat的線索利用理論(20)Koriat A.,“Monitoring one’s own knowledge during study: a cue-utilization approach to judgments of learning”,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Vol.126,No.4,1997,pp.349-370.指出學習判斷依賴基于記憶的啟發(fā)式,影響記憶表現(xiàn)的加工流暢性可以作為預測后續(xù)記憶表現(xiàn)的相對有效的全局線索。Double等在此基礎上提出的線索驅動的反應性元認知框架(21)Double K.S.,Birney D.P.,“Reactivity to measures of metacognition”,Frontiers in Psychology,Vol.10,2019.指出,學習判斷依賴于基于經(jīng)驗的線索,比如,加工流暢性。基于經(jīng)驗的線索能夠為學習判斷提供信息,從而影響認知表現(xiàn)。

綜上所述,教育資源中的加工流暢性對學生的學習產(chǎn)生影響,而有關視頻教育資源中加工流暢性的研究鮮少。基于此,本研究分析加工流暢性高低在學習判斷、認知負荷以及學習效果上的差異,揭示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效果影響的作用機制,以便人們更好地了解視頻教育資源如何更好地促進學習,從而使人們認識到加工流暢性研究的存在和意義,為視頻教育資源的質(zhì)量檢驗提供一個新的視角,以期更好地提高學生的學習體驗,進而改善學習效果。

三、研究設計與實施

(一)研究問題

本研究旨在回答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具體來講,探究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加工流暢性的高低對學生的學習判斷、認知負荷以及學習效果的影響是否有顯著性差異?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效果產(chǎn)生影響的作用機制是什么?

(二)研究對象

使用GPower軟件確定樣本量,效應量設定為0.5,α設為0.05,Power(統(tǒng)計檢驗力)設定為0.80,共需樣本量為128人。因此,本研究招募某大學136名本科生(107名女生,29名男生)作為研究對象,年齡在17—22歲(M=19.35,SD=0.91)之間。經(jīng)分析,兩組學生的先驗知識不存在顯著差異。

(三)研究材料

以《汽車空調(diào)的工作原理》為視頻學習材料,改編自MAHLE的濾清器如何工作的視頻。該視頻主要介紹汽車空調(diào)濾芯的作用,解釋汽車空調(diào)制冷原理與制熱原理,以及冷凝水的產(chǎn)生。這兩個實驗條件利用清晰度操控加工流暢性,尺寸為1920*1080,時長為1分51秒。

(四)研究工具

1.加工流暢性量表

本研究借鑒與參考Graf等(22)Graf L.,Mayer S.,Landwehr J.R.,“Measuring processing fluency:One versus five items”,Journal of Consumer Psychology,Vol.28,No.3,2018,pp.393-411.開發(fā)的加工流暢性量表,共5個題項,采用李克特七分制評分。分數(shù)越高,說明學習者觀看視頻過程中所體驗的加工流暢性越高。Cronbach’sα值為0.92,具有較好的信度。

2.認知負荷量表

采用Klepsch等(23)Klepsch M.,Florian S.,Tina S.,“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 of two instruments measuring intrinsic,extraneous,and germane cognitive load”,Frontiers in Psychology,Vol.8,2017.開發(fā)的認知負荷差異化量表,共有8個題項,包含內(nèi)在認知負荷、外在認知負荷與關聯(lián)認知負荷三個維度,依次為2個、3個與3個題項,以此分別測量三種類型的認知負荷。量表采用李克特七點計分,Cronbach’sα值為0.81,具有較好的信度。1表示“非常低”的認知負荷,7表示“非常高”的認知負荷,得分越高,表明學習者所經(jīng)歷的認知負荷就越高。

3.學習判斷問卷

本研究采用Koriat等(24)Koriat A.,Ma’ayan H.,“The effects of encoding fluency and retrieval fluency on judgments of learning”,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Vol.52,No.4,2005,pp.478-492.提出的學習判斷問卷,評估范圍在0到100%之間。

4.學習效果測試

關于學習效果的測量包含記憶保留測試與學習遷移測試兩部分,題型為問答題。其中,記憶保留測試為1個題項(12分),學習遷移測試為4個題項(每題2分),總分為20分。

(五)研究流程

圖1展示了本研究的實驗流程。首先,研究者提供一個關于實驗的簡要介紹和應該做什么的說明。其次,學生被隨機分配到高流暢組與低流暢組,開始視頻的學習。視頻材料的呈現(xiàn)完全符合學生所處的實驗條件,高流暢組學生觀看清晰的視頻,低流暢組學生觀看模糊的視頻。再次,在學習階段結束后,學生對其所體驗的加工流暢性進行評分,報告學習判斷、認知負荷,并完成事后先驗知識的調(diào)查。最后,學生參加學習效果測試,完成記憶保留測試與學習遷移測試。

圖1 實驗流程

四、研究結果

本研究通過獨立樣本t檢驗開展了高流暢組與低流暢組的學習判斷、認知負荷以及學習效果的差異性檢驗。此外,還調(diào)查了兩組學生先驗知識是否存在差異。結果表明,高流暢組與低流暢組的先驗知識水平?jīng)]有顯著性差異,t=0.27,p=0.79>0.05,即兩組學生的學習起點幾乎一致。

(一)加工流暢性的操作檢查

在這項研究中,加工流暢性是通過改變清晰度而控制的。因此,確認不同的清晰度操縱是否會像預期那樣產(chǎn)生加工流暢性差異是非常有必要的。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研究發(fā)現(xiàn),高流暢組(M=4.99,SD=0.76)的加工流暢性明顯高于低流暢組(M=3.49,SD=1.16),t=8.88,p<0.05。結果表明,兩組的加工流暢性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充分說明加工流暢性操縱是成功的。

表1 兩組學生加工流暢性的獨立樣本t檢驗

(二)兩組學生在學習判斷上的差異性分析

為探究加工流暢性的高低在學生學習判斷上是否存在差異,本研究對兩組學生的學習判斷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研究發(fā)現(xiàn),兩組學生之間的學習判斷存在顯著差異,t=4.76,p<0.05。與低流暢組(M=46.72,SD=21.60)相比,高流暢組(M=63.22,SD=18.73)學生給予更高的學習判斷評分。結果表明,高加工流暢性更能增強學生以后回憶學習內(nèi)容的信心。

表2 兩組學生學習判斷的獨立樣本t檢驗

(三)兩組學生在認知負荷上的差異性分析

為探究加工流暢性的高低在學生認知負荷上是否存在差異,依照認知負荷量表,從內(nèi)在認知負荷、外在認知負荷以及關聯(lián)認知負荷三個維度展開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研究發(fā)現(xiàn),在內(nèi)在認知負荷維度,高流暢組(M=3.98,SD=1.09)與低流暢組(M=4.32,SD=1.10)的內(nèi)在認知負荷不存在顯著差異,t=-1.84,p=0.07>0.05。在外在認知負荷維度,結果顯示,兩組學生的評分存在顯著差異,高流暢組(M=3.36,SD=1.27)的外在認知負荷顯著低于低流暢組(M=4.77,SD=1.30),t=-6.40,p<0.05。在關聯(lián)認知負荷維度,低流暢組(M=4.54,SD=1.06)與高流暢組(M=4.73,SD=0.97)的關聯(lián)認知負荷無顯著差異,t=1.09,p=0.28>0.05。

表3 兩組學生認知負荷的獨立樣本t檢驗

(四)兩組學生在學習效果上的差異性分析

為了探究加工流暢性的高低在學習效果上是否存在差異,比較兩組學生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記憶保留與學習遷移成績之和的差異,如表4所示。研究發(fā)現(xiàn),兩組學生在得分上存在顯著差異,高流暢組(M=10.68,SD=3.17)的學習效果顯著高于低流暢組(M=8.51,SD=2.71),t=4.23,p<0.05。結果表明,高加工流暢性更有利于促進學生學習效果的提升。

表4 兩組學生學習效果的獨立樣本t檢驗

(五)相關關系分析

本研究通過相關性分析進一步探究加工流暢性、學習判斷、認知負荷以及學習效果的關系,如表5所示。結果顯示,加工流暢性與學習判斷存在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shù)r=0.550;加工流暢性與外在認知負荷存在顯著負相關,相關系數(shù)r=-0.479;加工流暢性與關聯(lián)認知負荷存在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shù)r=0.248;加工流暢性與學習效果存在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shù)r=0.349;學習判斷與學習效果存在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shù)r=0.428。

表5 變量的相關性分析

(六)加工流暢性影響視頻教育資源學習效果的作用機制

本研究通過PROCESS Model 4檢驗學習判斷在加工流暢性與學習效果之間的中介作用。結果發(fā)現(xiàn),間接效應顯著,95%置信區(qū)間為(LLCI=0.09,ULCI=0.33),表明學習判斷的中介效應顯著。加工流暢性對學習效果的直接效應不顯著,95%置信區(qū)間為(LLCI=-0.02,ULCI=0.35),如表6所示。結果說明學習判斷在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效果影響中起到了中介作用。因此,可以用學習判斷解釋加工流暢性對學習效果的影響機制。

表6 學習判斷在加工流暢性與學習效果間的中介效應檢驗

五、研究結論與討論

(一)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高加工流暢性條件下學生的學習判斷更高

本研究發(fā)現(xiàn),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高流暢組與低流暢組在學習判斷上存在顯著差異,高流暢組的學習判斷更高。Besken等(25)Besken M.,“Picture-perfect is not perfect for metamemory: Testing the perceptual fluency hypothesis with degraded image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 Memory and Cognition,Vol.42,No.9,2016,pp.1417-1433.在運用圖像生成范式檢驗加工流暢性對學習判斷的影響研究中發(fā)現(xiàn),完整圖像比生成圖像產(chǎn)生更高的學習判斷,而這種效應是加工流暢性介導的,更高的加工流暢性表明更高的記憶預測,即加工流暢性越高,學習判斷越高。本研究的發(fā)現(xiàn)與先前的研究結論相一致,歸因于這樣一個事實:記憶線索中的加工流暢性,可能比內(nèi)在線索與外在線索更能作為學習判斷的有效線索(26)Koriat A.,Ma’ayan H.,“The effects of encoding fluency and retrieval fluency on judgments of learning”,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Vol.52,No.4,2005,pp.478-492.。當信息很容易處理時,學生感覺加工容易,則可能會認為他們對所需知識的掌握程度很高,覺得已經(jīng)學得很好,往往會對自己以后回憶此信息的能力做出較高判斷;當信息很難處理時,學生則會感覺加工困難,覺得他們的掌握水平很低,往往對自己以后回憶此信息的能力做出較低的判斷(27)Miele D.B.,Molden D.C.,“Naive theories of intelligence and the role of processing fluency in perceived comprehension”,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General,Vol.139,No.3,2010,pp.535-557.。此外,還可能與低加工流暢性降低了個體判斷學習的流暢性啟發(fā)式有關。有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依賴流暢性的認知系統(tǒng)可以做出適度的推斷,流暢性啟發(fā)式可以幫助個體做出良好的推斷(28)Hertwig R.,Herzog S.M.,Schooler L.J.,et al.,“Fluency heuristic: A model of how the mind exploits a by-product of information retrieval”,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 Memory and Cognition,Vol.34,No.5,2008,pp.1191-1206.。但低加工流暢性條件下,學生在學習以不容易識別的方式呈現(xiàn)的視頻教育資源時,流暢性啟發(fā)式的使用可能受到阻礙。因此,學生報告了較低的學習判斷水平。

(二)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加工流暢性的高低在學生內(nèi)在認知負荷、關聯(lián)認知負荷上均未見顯著差異,而外在認知負荷卻存在顯著差異

本研究從內(nèi)在認知負荷、外在認知負荷與關聯(lián)認知負荷三個維度驗證加工流暢性的高低在學生認知負荷上的差異。本研究表明,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加工流暢性的高低在學生的內(nèi)在認知負荷上未見顯著差異。原因為內(nèi)在認知負荷是學習材料所固有的屬性,由學習者在工作記憶中同時處理學習材料中交互因素的數(shù)量、所呈現(xiàn)主題的自然復雜性以及學習者的專業(yè)知識所決定(29)P?HNL S.,Bogner F.X.,“Learning with computer-based multimedia:Gender effects on efficiency”,Journal of Educational Computing Research,Vol.47,No.4,2012,pp.387-407.。本研究中的加工流暢性通過操縱視頻學習材料的清晰度而實現(xiàn),兩組的任務與學習者知識水平均未發(fā)生變化,并沒有改變學習的本質(zhì)和學習本身的行為(30)Sweller J.,“Element interactivity and intrinsic,extraneous,and germane cognitive load”,Educational Psychology Review,Vol.22,No.2,2010,pp.123-138.。

在外在認知負荷方面,高加工流暢性引起的外在認知負荷低于低加工流暢性。Liu等(31)Liu Y.,Liu R.D.,Star J.,et al.,“The effect of perceptual fluency on overcoming the interference of the More A-More B intuitive rule among primary school students”,Journal of Educational Psychology,Vol.112,No.5,2020,pp.907-921.在小學數(shù)學教學中開展加工流暢性對認知負荷影響的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低加工流暢性條件下的學生在認知過程中感知更多的困難,帶來更高的外在認知負荷。本研究結果與此研究發(fā)現(xiàn)相一致。究其原因,在于低流暢組的視頻教育資源包含不必要的認知加工信息,使學生耗費更多的認知資源,導致其沒有足夠的時間與精力處理學習所需的信息,進而增加其外在認知負荷,對學習體驗產(chǎn)生負面影響,這與認知負荷理論的基本觀點不謀而合。

在本研究中尚未發(fā)現(xiàn)兩組學生在關聯(lián)認知負荷上的顯著差異。這一研究結果與Eitel等(32)Eitel A.,Kühl T.,Scheiter K.,Gerjets P.,“Disfluency meets cognitive load in multimedia learning:Does harder-to-read mean better-to-understand?”,Applied Cognitive Psychology,Vol.28,No.4,2014,pp.488-501.的觀點相一致,即呈現(xiàn)低流暢性的材料增加外在認知負荷而不增加關聯(lián)認知負荷。究其原因,關聯(lián)認知負荷是一種致力于知識圖式的構建與注意抽象的心理努力(33)Sweller J. Van Merrienboer J.J.G.,et al.,“Cognitive architecture and instructional design”,Educational Psychology Review,Vol.10,No.3,1998,pp.251-296.。清晰度操縱對促進更深層次學習的關聯(lián)認知負荷不會產(chǎn)生影響。

(三)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高加工流暢性條件下學生學習效果更好

在本研究中,與低加工流暢性條件相比,學生在高加工流暢性條件下的學習效果更好,說明加工流暢性的高低對學生學習效果的影響具有顯著差異。高加工流暢性是改進學習效果的一個重要手段,本研究揭示了高加工流暢性對學習效果的促進作用。Kühl等(34)Kühl T.,Eitel A.,et al.,“The impact of disfluency,pacing,and students’ need for cognition on learning with multimedia”,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Vol.35,2014,pp.189-198.在研究中發(fā)現(xiàn),低加工流暢性會降低學生在遷移和圖像測試中的表現(xiàn)。本研究的發(fā)現(xiàn)在某種程度上與這一研究結果相一致,這些趨同的結果表明,高加工流暢性對學習效果具有積極影響。原因在于以下三方面:第一,清晰度的調(diào)整可能影響學生對視頻教育資源的視覺識別(35)Eitel A.,Kühl T.,Scheiter K.,Gerjets P.,“Disfluency meets cognitive load in multimedia learning:Does harder-to-read mean better-to-understand?”,Applied Cognitive Psychology,Vol.28,No.4,2014,pp.488-501.。因此,與高加工流暢性條件下的學生相比,在低加工流暢性條件下的學生會花費更多的時間,導致學生即使付出巨大努力可能也無法順利完成學習任務。第二,依據(jù)認知負荷理論,加工流暢性與外在認知負荷呈負相關,較低的加工流暢性會增加外在認知負荷,這種不必要的困難可能會阻礙學習,導致更糟的保留和轉移。第三,雖然低加工流暢性可能激活學生的分析性思維,促使學生對所需知識進行深層次加工,但由于潛在邊界條件的影響,并不能有效改善學習效果(36)Oppenheimer D.M.,Alter A.L.,“The search for moderators in disfluency research”,Applied Cognitive Psychology,Vol.28,No.4,2014,pp.502-504.。

(四)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學習判斷在加工流暢性與學習效果間起中介作用

在相關性分析的基礎上,進行了中介效應檢驗。研究發(fā)現(xiàn),學習判斷在加工流暢性和學習效果之間起中介作用。這表明,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加工流暢性通過影響學習判斷水平,進而影響學生的學習效果,這與Korait等(37)Koriat A.,Bjork R.A.,“Mending metacognitive illusions: A comparison of mnemonic-based and theory-based procedure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Memory,and Cognition,Vol.32,No.5,2006,pp.1133-1145.的研究結果相一致。第一,學生在做出學習判斷時,越來越依賴于內(nèi)部記憶線索。一般來說,相比于困難的項目,容易的項目會獲得更高的學習判斷(38)Roebers C.M.,Linden N.V.D.,Schneider W.,et al.,“Children’s metamemorial judgments in an event recall task”,Journal of Experimental Child Psychology,Vol.97,No.2,2007,pp.117-137.。加工流暢性產(chǎn)生的主觀認知感可以作為記憶預測的基礎,即加工流暢性可以作為一種有效的記憶線索影響學習判斷,進而對后來的記憶表現(xiàn)產(chǎn)生反應性影響。第二,在加工流暢性較高的情況下,學生對自己未來記住學習內(nèi)容的信心就越高,進而促進學習效果的提升。第三,學習判斷更有可能幫助學生在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使用更有效的策略,改變潛在的學習過程,從而提高學習效果。綜上所述,學習判斷可以為加工流暢性的作用機制提供更充分的解釋。

六、結 語

本研究探討了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的影響,研究發(fā)現(xiàn):在學習判斷維度,高流暢組的學習判斷評分高于低流暢組;在認知負荷維度,高流暢組的外在認知負荷低于低流暢組,兩組之間的內(nèi)在認知負荷、關聯(lián)認知負荷并無顯著差異;在學習效果維度,高流暢組的學習效果優(yōu)于低流暢組,證實了高加工流暢性的顯著優(yōu)勢。同時,研究結果深入揭示了加工流暢性對視頻教育資源學習效果影響的潛在機制。研究發(fā)現(xiàn)有助于人們理解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加工流暢性與學習判斷、認知負荷以及學習效果的關系,豐富了線上與線下學習的理論體系。此外,研究發(fā)現(xiàn)為視頻教育資源的教學設計提供可參考的依據(jù),有助于教育工作者選擇與應用、設計與改進視頻教育資源,優(yōu)化數(shù)字教育中的學習資源,為學生提供更好的學習體驗。但本研究缺乏生理數(shù)據(jù)的支持,后續(xù)研究將運用腦電技術,進一步探究視頻教育資源學習中,加工流暢性對學生認知神經(jīng)機制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