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娘門上姓趙,就是南圣井村,位于平陰縣城東十華里,是個三面環山的村子,東西南均是大山環繞,只有去安城、欒灣、讓莊鋪路經北圣井一條山路才能到達。人口670余人,可耕地1200余畝,荒山面積2000余畝,村莊占地300余畝,解放前李氏家族就有宰牛殺豬的傳統,解放后,就有其他家也學會了這門手藝,以至在縣城開起了門面,名叫“南圣井牛肉店”,把個買賣做大了。
我從小時候就住姥娘家,沿著曲折的山徑,聞著石縫間抽出的花香,時而土壩堰,時而奇石凸出,狀如臥牛,有幾畝十幾畝的麥因綠油油的,我就唱起歌兒:太陽出來照四方,麥苗兒青來菜花兒黃……不知不覺到了北圣井的南北夾峙的大土堰,堰上長著彎腰的榆樹,酸棗樹掛上了棗花兒,彎曲的路西北側有眼井,好多人去挑水吃。
到了南圣井北頭,便有一個1000平方的大水坑,靠西南兩側路邊是石砌的坑沿,北邊直通百畝地,東邊是大堰,邊上長著幾株桃杏樹,樹根裸露,扎根在壩堰,撐得土塊齜牙咧嘴的,倒有一種丑到極處便是美的感覺。一遇雨天,山水便從三山沖刷下來,集中到大坑南一條石河里呼嘯而來,水坑里便蕩漾了,水物活躍,魚蝦蟹上下浮現。大坑東壩堰上邊是個場院,有十幾畝的樣子,場屋門開著,寂寞而空洞,只有到了麥秋打軋季節,才喧嘩熱鬧起來,牛馬叫喚,石磙“哎吜”亂鳴,收場時節,煙灰彌漫,塵土飛揚,揚場撒起的弧形中,映照著太陽的燦爛,放射出柔柔的麥粒兒香味。
坑西沿上是宰殺牛豬的糞便與血水及雜碎毛類,蒼蠅嗡嗡嗡,臭氣熏天,令人可怖,晚上便有野狗與狼來尋食,貓頭鷹叫得嚇人。
到了姥娘家,全家人都很高興,特意做點好吃的,那時候,喝個稠粥,就著吃個豆子咸菜就擱好吃了,二舅問:小鋼吃什么?我答:俺喝糊粥吃豆子咸菜!姥爺姥姥笑得呵呵的,踮起腳便拉風箱做飯去了,端上來,吃塊窩窩頭,可香了,我雙手抓起豆子咸菜吃,二舅說,哎喲,鋼頭又下兩雙半咧!都笑了!
忘不了大妗子從墻頭上遞過來一塊燒雞,姥娘撕下一塊給我,嚼得夠香的,香了多少年……
姥爺早晨起得早,他要上南井去挑水,排隊一長溜兒,井壁全用石頭砌的,上邊用大方石圈上井沿,井深32米,是1916年全村人集資打的一眼井,井壁勒起了碗口粗的印痕,往下看,只看到一面鏡子的一洼水,叫人眼暈,光井繩就一大盤,挺墜手脖子的,夏天還好,路上洇濕了很快就干,冬天可就路滑了,太危險了。
這個村歷史悠久,說從前有個和尚,到各處去化緣,有一天,他走到山西一個員外家中化緣,員外問,你化緣何用途?和尚答,平陰城東有一個村莊,三邊都是大山,南北間有條深溝,平陰西部去泰安燒香拜佛的人,都要經過此處,上下溝很難行走,我化緣是在兩山中間造一座大橋,以方便去泰山燒香的人,兩邊山上柏樹林立,景色迷人,并有奇花異草,環境美麗壯觀,為此這個莊叫“圣景”,我修的橋叫廣積大橋,員外聽了動了心,捐贈了很多銀兩,并對和尚說:三年后,我去泰安要到圣景村里去看看你修的大橋!村名由此而得,后來北邊又建起了一個村莊,就有了南北之分,南邊的叫南圣景,北邊的叫北圣景,后來演化成了“南北圣井”。這個村,明朝時高氏族人便來居住,他們的古屋尚存完好,后有盧氏、丁氏、趙氏、何氏、張氏、王氏、翟氏、孫氏等11個姓相繼入住,繁衍生息。
南圣井村人文歷史豐富,真正的變化還是在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近十年來,村居建設,環境綠化大變化,大水坑以北道路綠樹如蔭,西山道路崎嶇的十幾里石徑,如今已成坦途,可以通車,緊鄰縣城錦東的小山上已有幾十戶人家蓋上了好房子,西望縣城一片錦繡。村東已通上了寬闊的快車道,全村人已吃上了自來水。
南圣井村,難以忘懷的姥娘土,豐厚的黃土,粗獷的大山造就了堅韌不拔的山里人性格,要問我是哪里人,我就驕傲地告訴他,我是南圣井人,南圣井,在希望的田野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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