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紫煙

趙南成

廬山有許多迷人的風景，含鄱口山嶺橫亙，攬萬頃鄱陽湖水；秀峰連綿不絕，鋪千重蔥蘢林海（電影《廬山戀》就在此中拍攝）；仙人洞內，滴泉訴說著清幽肅靜；迎客松旁，懸崖引伸出磅礴云天；還有東林寺外時霧時散的云霧，蘆林湖中或深或淺的碧水，以及中共中央開過三次會議的大禮堂，毛澤東、蔣介石住過的美蘆，陶淵明隱居的桃花源，太乙真人修煉的道觀……果然是處處美景，天下名山。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李白寫過的廬山瀑布，卻給我印象最深，那升騰在五月陽光下的幾縷紫煙，總令我心潮激蕩、夢懷縈繞……

我們一行20多名加全國老年報工作委員會理事會議的代表，是在5月12日下午從廬山南麓——秀峰景區乘纜車游覽李白瀑布的。纜車在請盛、碧綠、淺黃交錯的寬葉林和窄葉林上方緩緩升行，雙劍峰、鶴鳴峰等奇峰秀蛉相互對峙，在巍峨中透出江西名山的秀氣，這秀氣既不同于泰山的凝重，也別于黃山的深沉，山峰的美麗曲線和縹緲云霧產生一種柔中帶剛的美，像帶劍的俠女那樣英氣逼人，使人還未看到瀑布，便想起李白那首膾炙人口的七絕：“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纜車上升了10多分鐘后，便見右前方的山嶺中，有一條白練似的瀑布逶迤奔流，坐在我旁邊的蘇州老年報總編輯張俊仁說：“這不是李白寫的那道瀑布，前面那道瀑布才是。”果然，過了一會兒，便看到李白筆下的那道瀑布了。瀑布懸掛在平滑青黑的石壁上，半灑云天，飛瀉直下。李白選擇這道瀑布來寫，不是沒有道理的。兩道瀑布的長度差不多，水量也相近，只是李白筆下的瀑布成垂直狀飛瀉，而臨近瀑布順著山勢奔瀉，有幾處轉彎，落差不如李白瀑布大。彼瀑布的逶迤襯出此瀑布的雄奇。“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水流如一道美麗的彩虹，一束耀眼的閃電，永遠“定格”在歷史的長河中。

纜車繼續上行，瀑布所在的香爐峰，被升騰的水汽籠罩著，在陽光的照射下，化成紫色的煙霧，給人一種夢幻般的感覺。纜車快到山頂時，有一處觀賞瀑布的最佳位置，放眼望去，瀑布長約100多米，上端水流密集，約在瀑布三分之二的下端，水流撞在一塊突出的巉巖上，分成五六股細流，消失在茂密的林海中，黑的峭壁、玉一般的水流，上面是藍天白云，紫煙縹緲，下面是蒼松翠柏，青竹黃花，如此絢爛的美景，使雄奇的瀑布透出幾分嫵媚，給威嚴的群峰添上一份溫馨，自有一種不可言喻的魅力。

在山頂離開纜車后，我們往右邊順著山路步行20多分鐘，便見被輕松翠松環繞的一潭碧水，這便是瀑布的源頭。這里的空氣溫潤清新，環境優雅寂靜，與山外的喧鬧和明麗形成鮮明的對照，使人領略到瀑布的另一種風韻。

在中國古代詩歌中，李白是一位最“自由”的詩人，他率直坦然的生活態度和寫作狀態，使他的詩歌具有無人能夠比擬的直覺美和詩性快感。這在朗朗上口、極盡夸張的《望廬山瀑布》中得到了生動的驗證，“落九天”的氣勢和“生紫煙”的絢麗，表現了詩人曠達不拘、心無旁騖的個性和靈動飛揚、橫豎出世的才華。李白還有一首同為《望廬山瀑布》的無言長詩，其中不少似乎隨手拈來的佳句：“欻如飛電來，隱若白虹起。”“飛珠散輕霞，流沫抹彎石”同樣寫出了瀑布的雄奇氣勢和絢麗色彩。

尤為值得一提的是，這首無言長詩中“而我樂名山，對之心益閑”的畫龍點睛之句，詩人在飛瀉喧鬧的瀑布前反而覺得安閑適意，由動而靜，“自由”的山水醞釀“自由”的心性，大自然和人由此融成一體，達到了更高層次的“自由”。

李白因瀑布而寫下照耀古今的名詩，名詩又使瀑布充滿靈性而名傳遐邇，文因景生，景因文揚，文景交融，相得益彰，這就是人們被廬山瀑布上空那層紫煙所陶醉的原因。瑰麗的紫煙閃爍著詩性的光芒，在山峰上飄蕩。

啊，永遠的紫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