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保護的問題及對策

李 玲

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生活已經進入網絡時代,網絡游戲也進入人們的視野,它一方面對于經濟發展具有促進作用,另一方面也產生了一些不利影響,尤其是網絡游戲中關于虛擬財產的問題。作為我國網絡游戲虛擬財產糾紛的第一案——李宏晨訴北極冰科技有限公司訴訟案極具代表性,該案中確認了網絡游戲中虛擬裝備屬于玩家的財產,需要得到保護,但也反映出我國對于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保護缺失的問題。這將導致同案不同判結果的出現,降低人們對于司法公正和權威的信任度。

一、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的概念

“虛擬財產”在英語中用“virtual property”一詞表述,理論界對此有廣義的定義和狹義的定義,廣義上的虛擬財產指的是能夠為人所控制和支配的具有財產屬性的“網絡虛擬物”,具體包括電子郵件、游戲網絡賬號、網絡文檔等;狹義上的虛擬財產具體指的是網絡游戲賬號、游戲人物、游戲幣以及游戲等級等,這些虛擬財產的獲得需要網絡游戲玩家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金錢,是一種虛擬物品。虛擬財產具有一定的經濟價值,可以在游戲線上商店進行買賣,也可以線下玩家相互溝通后進行買賣,其特征是可交易的,有一定的經濟價值。在網絡中交易與現實市場交易相同,可以看作現實交易的一種延伸,其更加側重“財產性”[1],本文主要研究的虛擬財產指的是狹義上的虛擬財產。

游戲中存在的虛擬財產旨在滿足玩家的娛樂需求,并且是由游戲開發者使用網絡信息技術編制的并具有在線游戲背景的一種電腦數據,虛擬財產根據不同的劃分標準有不同的分類,一般情況下虛擬財產可以分為以下三種類型:

第一類是網絡游戲賬號。網絡游戲賬號是游戲系統自動設置的,要求所有玩家在進入游戲之前需要通過注冊獲得的一種游戲賬號,是玩家進入游戲的通行證。獲得網絡游戲賬號需要注冊、閱讀并同意由網絡游戲服務者預先提供的格式化的服務合同,同意該合同意味著玩家和網絡游戲服務者簽訂了正式的合同,玩家愿意遵守游戲過程中享有的權利以及需要承擔的義務。玩家只有簽訂該格式合同后才能獲得屬于自己的網絡游戲賬號,并按照密碼設定的規則自行設置密碼,每次進入游戲時需輸入正確的網絡游戲賬號和密碼,否則無法進入游戲。

第二類是虛擬貨幣。虛擬貨幣具有普通貨幣的價值性的特征,是一種虛擬財產,可以在網絡游戲中用來購買虛擬設備或者進行其他交易。玩家要想在網絡游戲中獲得虛擬貨幣,一般有兩種途徑:一種途徑是用現實貨幣在進入游戲后購買,另一種途徑是通過線上交易、網絡游戲中做任務以及用其他虛擬物品兌換獲得。獲得虛擬貨幣后玩家可以進行線上交易,也可以購買自己需要的各種游戲裝備和游戲道具。

第三類是虛擬裝備。不同等級的玩家在網絡游戲中擁有不同等級的虛擬裝備,虛擬裝備實際上是游戲開發人員根據不同的網絡游戲虛擬世界生成的存儲于特定服務器中的一組數據。在網絡游戲中的虛擬裝備有各種不同類型的服飾和配件、不同功能的武器和坐騎等,要想獲得稀有的虛擬裝備就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精力及金錢。由于網絡游戲服務者和玩家對網絡游戲中虛擬裝備的特性和是否稀有認知不同,對這些虛擬裝備的價值認定也不盡相同,虛擬裝備一般可以在網絡市場上進行買賣以轉移所有權。

二、我國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保護的困境

(一)虛擬財產保護專門法律的缺乏

隨著互聯網的飛速發展,產生了一個新的空間,即網絡虛擬空間,網絡虛擬財產這種具有財產屬性的“存在”就是網絡虛擬空間的產物。包括憲法在內的我國各項法律法規對虛擬財產的規定僅有一些很模糊、很寬泛的表述,沒有明確具體的規定,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以下簡稱《民法總則》)對“網絡虛擬財產”作出規定,這一概念才正式在我國法律中有了明確規定,這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而言無非是一種進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出臺后對網絡虛擬財產的規定延續了《民法總則》中的規定,這樣的表述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既不具體也不完善,在網絡虛擬財產所涉及的許多實際及現實問題上沒有細化,導致司法工作人員無法依法辦案。如果不完善相關立法,很有可能導致越來越多的網民的網絡游戲虛擬財產受到侵犯,越來越多的網民在現實生活中針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申述時無法獲得實際保障,這也容易導致網絡犯罪愈演愈烈,互聯網及網絡游戲世界失去秩序,惡意競爭等行為也可能會愈發有恃無恐。

(二)精神損害賠償請求權缺失

根據我國相關法律規定,滅失或者毀損具有人格意義的物才能獲得精神損壞賠償,才能享有精神損害賠償請求權。這里所說的物指的是民法中的有體物,很顯然虛擬財產并不屬于該范圍,但是玩家們為了升到更高的等級,獲得更好的游戲體驗,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金錢,對游戲付出了感情,將游戲視為精神寄托,能從游戲中獲得愉悅的心情,那么網絡游戲虛擬財產是否具有人格象征意義也成為了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糾紛的又一個爭議。由于沒有具體的、可以依據的相關法律法規,精神損害賠償請求也就無法提出,在審判過程中,司法工作人員只能依照自由裁量權作出裁判,這難免導致不公平、不公正的判決。

(三)虛擬財產糾紛管轄不明確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事訴訟法》)規定,一般侵權案件的管轄地是侵權行為地或者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由于網絡空間的流動性,難以判斷網絡侵權活動的位置,導致網絡虛擬財產糾紛的管轄權難以確定,一般具有以下三個方面的原因:第一,網絡虛擬財產只能存在于網絡空間當中,難以確定現實的地域位置,無法很好地定位侵權者,因此,導致無法確定地域管轄權,延誤案件審理,對當事人的財產權利造成損失。第二,網絡虛擬財產侵權行為地較為分散且難以判斷,適用特殊地域管轄解決侵權糾紛不妥當。根據《民事訴訟法》解釋第20條規定,虛擬財產糾紛的管轄權應當是買受人住所地為合同履行地或者收貨地為合同履行地的法院管轄,但互聯網的跨地域特性導致很難確定審理案件的法院,造成案件審理的遲滯。第三,跨地區互聯網導致了網絡虛擬財產糾紛的情況下,如何選擇有利于游戲玩家們的法院也是需要關注的問題。因為在網絡虛擬財產糾紛中游戲玩家一般都處于弱勢地位,法律應該對弱勢一方予以傾斜性保護,但如果由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轄,則違背了對弱勢一方保護的傾斜性原則,造成不公平、不公正現象的產生。

(四)侵權主體難以確定

人們對于網絡虛擬空間的認識逐步加深,“匿名”則是這一空間最大的特點,由于人們在網絡環境中不必使用自己真實的姓名和身份,因此,網絡用戶不斷地更改自己的昵稱,不停地更換網絡上的注冊賬號和信息,通過不同的身份在網絡上進行各種交易,一方面不想透漏自己的真實身份。另一方面是為了保護個人真實信息不被泄露。但網絡用戶的“匿名”也導致了一系列法律問題的出現,包括但不限于網絡用戶的虛擬財產被侵犯后無法確定侵權人的真實身份、難以舉證證明自己享有該虛擬財產的所有權以及在訴訟過程中確定原告以及被告的身份問題,這些都在無形中加大了訴訟的難度,增加了訴訟的成本。

三、完善我國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保護的對策

(一)完善網絡虛擬財產的相關法律規范

一方面,《民法典》將網絡虛擬財產納入公民個人合法財產范圍中。財產分為有形財產和無形財產兩種類型,比如個人的合法收入、智力成果等都屬于財產的范疇,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具有合法性、虛擬性、價值性的特征,將虛擬財產納入到公民個人合法財產的范圍中符合時代發展的需要,明確其法律地位,才能更好地保護公民個人的合法財產不受侵犯[2]。

另一方面,需出臺針對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保護的單行法律法規,制定一部《虛擬財產保護法》。這要求明確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的概念、類型、法律地位、游戲服務者的權利和義務、玩家的權利和義務、虛擬財產糾紛管轄等多方面內容,并予以細化。第一,確立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的概念、類型以及法律地位,讓人們可以更好地了解虛擬財產;第二,規定游戲服務者和玩家的權利義務以及責任,這樣發生糾紛時才能更為準確地確定責任歸屬,從而作出較為公平的判決;第三,盡可能地完善虛擬財產糾紛的解決方式,使相關人員在面對各種各樣的糾紛時可以從容應對,保證案件審理的效率。因此,制定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保護的法律法規是順應網絡時代發展的現實需要,有利于促進網絡經濟的健康發展,有利于促進良好網絡環境的形成。

(二)確立精神損害賠償機制

精神損害賠償是當公民的人格利益受到侵犯而導致本人或者近親屬精神遭受痛苦時,由受害人或者近親屬提出的一種民事責任承擔的賠償方式,在民事賠償制度中具有重要的作用。虛擬財產存在于網絡游戲中理應得到法律的保護,一方面其具有價值性,是玩家花費時間、精力、金錢所獲得的,并在游戲中投入了感情;另一方面,其具有一般財產的合法性。鑒于此,應將虛擬財產看作具有人格象征意義的物,在其遭受不法侵害時,受害者可以向法院主張精神損害賠償,這將有利于保護玩家的合法權益以及促使網絡服務者加強網絡安全。具體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著手解決:第一,游戲運營商由于技術上的問題導致玩家網絡游戲賬號或虛擬裝備丟失,游戲運營商應按照其價值對游戲玩家全額賠償,并輔之一定的精神損害賠償;如果可以找回部分虛擬裝備,游戲運營商則賠償虛擬裝備丟失部分對應價值的金額;如果可以完全找回玩家裝備,游戲運營商則應該對游戲玩家賠禮道歉。第二,游戲運營商一般情況下只負責在服務器上保存游戲玩家們的相關數據,但在現實生活中也存在一些游戲運營商隨意更改游戲玩家的數據,造成游戲玩家游戲數據的丟失,損害了游戲玩家所享有的虛擬財產權,侵犯了游戲玩家的合法權益,在此情況下可以根據侵權行為的嚴重程度,判處200元至8000元不等的精神損害賠償。第三,游戲運營商如果發生錯誤操作或者游戲軟件存在安全漏洞而導致玩商賬號被黑客侵入時,游戲運營商應按照合同規定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再適當向受害者予以一定的精神損害賠償。第四,有人蓄意盜取玩家賬號和裝備,可定性為盜竊行為,追究其刑事責任,并對玩家進行賠償。

(三)明確虛擬財產糾紛的管轄權

根據《民事訴訟法》規定,我國一般侵權案件由侵權行為地或者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轄,但鑒于互聯網具有流動性和虛擬性的特點,由網絡虛擬財產受害人一方所在地人民法院管轄較為合理,分析其原因有以下兩個方面:一方面通常在網絡侵權案件中,網絡用戶受害者和網絡游戲服務商相比處于弱勢地位[3],如果到網絡游戲服務商所在地法院起訴,無形中增加了訴訟成本,也不利于社會的公平正義;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存在多個侵權行為發生地,存在多個侵權行為結果地,難以確定管轄情況的發生。

(四)確立網絡賬戶實名認證制度

網絡游戲運營商在開發游戲設置時,有時并未規定游戲玩家用真實的姓名和身份信息予以注冊,因此,游戲玩家一般在注冊時會填入虛假的個人信息,這導致當玩家個人合法的虛擬財產遭受損失后難以通過法律手段保護自身的合法權益,將自己陷于不利的處境。一方面,玩家無法舉證證明自己享有該虛擬財產的所有權,另一方面難以確定誰是侵權者,因此,應該多策并舉維護玩家權益以及良好的網絡穩定,主要從以下四個方面著手解決:

首先,玩家自己需要妥善保管好自己的游戲賬號和密碼,不得將其告知他人,在公開場合使用時要注意隱蔽性;其次,確立網絡賬戶實名認證制度,具體可以借鑒韓國的做法,在發生虛擬財產侵權時玩家不僅可以快速地證明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快速地鎖定實際侵權人,有利于保護公民個人的虛擬財產不受侵犯;再次,當虛擬財產侵犯案件發生時,游戲運營商應該及時向司法機關提供玩家在游戲中的各種數據,提高案件處理的效率;最后,還可以建立網絡追蹤系統,以便更快地找到侵權者[4],讓玩家玩的開心、玩的放心。

四、結語

目前,網絡已經成為人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網絡引發的糾紛也越來越多,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的保護問題也顯得越發重要,但目前我國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保護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相關制度規定并不完善,從長遠來看不利于我國網絡游戲的健康發展。本文提出了一些完善我國網絡游戲中虛擬財產保護的對策,希望可以為我國網絡游戲的健康發展添磚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