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城市留一方低成本的人間煙火

● 熊志

今年下半年，住房和城鄉建設部明確，我國超大特大城市城中村改造將分為實施拆除新建、開展經常性整治提升、實施拆整結合三類推進實施。

城中村被稱為“都市里的村莊”，它是城市化、人口流動的產物，也是一座城市中包羅萬象的空間。農民工、大學生、都市白領，形形色色的新市民在這里聚集，將城中村當成在大城市扎根的第一站。

為什么要系統推動城中村改造？往大了說，城鎮化進入下半場，大城市人口流入減慢，城市要從增量擴張，轉變為存量升級，提升品質；往小了看，城中村的消防、治安等隱患一直存在，進行改造升級才能優化老百姓的居住環境。

我國超大特大城市數量已超過20個，城中村的數量多達數千個。在廣州等流動人口扎堆的一線城市，可能有超三分之一的人住在城中村。所以，城中村改造涉及數千萬人的切身利益，是一個異常宏大的命題、一個極為復雜的系統工程。當然，對那些棲居在城中村的“打工人”來說，他們更關心的，還是生活成本問題——改造以后，房屋租金會漲嗎？周邊那些餐館會跟著提價嗎？

城中村能成為外來人口的容身之所，主要還是因為物價親民，能大大緩解中低收入人群的生活壓力。在北上廣深的城中村，十塊錢出頭，就能吃上一頓飽飯；一千元就能租到一個不錯的單間；在短視頻平臺上，甚至能刷到日租十元的房間……

人們擔心城中村改造之后物價上漲，太正常不過了。不管是征地拆遷，還是相關配套升級，都需要大量資金。城中村改造難度大，利潤空間有限，如果改造的結果是環境升級了，但流動人口住不起，商家租不起，無疑和政策初衷背道而馳。

今年6月，深圳城中村“統租改造”，導致周邊租金出現階段性上漲，曾引發爭議。所以，城中村改造最終還是要回到老百姓的核心關切點上來，即改善居住條件的同時，仍然能給中低收入者提供低成本的生活空間。

盡管改造工程宏大，一切工作還是要立足于科學穩健的方案和對外來人口居住權的切實關懷。這次的城中村改造，中央層面特別強調不搞大拆大建，而是逐漸改造過渡、分類施策，就是要避免折騰群眾和提升安置成本。另一方面，城中村改造和保障房建設相結合，可以避免改造后居住成本增長，讓新市民在城中村能夠住得起、住得好。

說到底，城中村的存在，是城市人口流動、產業結構變動的必然產物，它的歷史作用巨大，功能在未來很長時間還將延續。任何一座城市，要維系運轉，都需要一些基礎性的工種。比如建筑工人、環衛工、外賣員，他們是不可或缺的城市運轉支撐者，城中村的存在，讓他們在大城市有了一個落腳點。

而且，城中村的意義，不僅僅是提供便宜的居所，更在于它保留了煙火和市井氣息，讓城市更有人情味。我所在的小區靠近大片的城中村，我經常前去買菜、吃飯。城中村給我的感受是方便實惠，以及濃郁的生活氣息。那些“村民”在街邊閑侃，或者光著膀子坐下來喝茶打發時間，這里保留了熟人社會的生機和活力。

所以，城中村的改造，不只是拆和建、城市界面更新那么簡單，它需要回歸居住權利。留住一方人間煙火，整個城市才能更友好，更有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