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群飛過小南莊 [組詩]

梁小蘭，寫詩，畫畫。北京老舍文學院第二屆中青年作家（詩歌）高研班學員。著有詩集《玻璃上的光》《鏡中的塵土》。獲第十一屆詩探索·中國紅高粱詩歌獎。

欲 望

一只飛翔的鳥的欲望是什么？

一只快速爬行的毛毛蟲的欲望是什么？

一只掘地的地鼠的欲望是什么？

一株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草的欲望是什么？

一朵蒲公英的冠毛四處飛散，它有沒有欲望？

我站在南山上，望星辰起落

我的欲望落滿

黃昏的雪花

傍晚，聽蟲鳴聲

蟲鳴聲包圍了我。在荒野小路

我被這動聽的聲音吸引

索性停留在這里片刻

看不到蟲子，它們的聲音卻浩蕩、響亮

或有停頓

極富邏輯并且縝密

我大膽猜測，這是一群故人

在此修煉隱身術

不甘寂寞時，也會向

路人布道、唱愛情的圣歌

抑或暢談壯志，表達

歡喜憂思

蟲鳴唧唧

我忽安靜，風忽驟起

幻想之藍青色釉馬

像一束光被擠壓在窄縫里，一匹馬驀然出現

嘶鳴時，有陶器之聲

那是匹藍青色的馬，揚起四蹄

帶著響亮的風聲

一匹突如其來的馬，它有怎樣的身世？

它如何穿山越嶺尋覓到我？

云朵在天空碰撞，凝結成更大的火焰

那馬仰起頭，嘴里吐出蓮花

沒有什么比這更有詩意的了

沒有什么比這更魔幻的了

一匹馬顯示出它的神秘性

我剛想把它捧在手里，只聽“嘭”的一聲

在無比驚訝中

我聽見了碎裂聲

草叢中的銅馬像

它們站在那里

不說話，也不移動自己的腳步

尾巴蜷縮起來，鬃毛安靜地伏在馬頭上

一下午，它們互相遠離

不彼此對望，也不互相交流

把頭低到胸前

似在閉目沉思

又似在無聲地反抗什么

我呼喚它們的名字，它們

不抬頭，不回應

面孔冰冷

當鴿群帶著哨聲從天空飛過

我突然想起：它們只是一群雕像

命運并非馬的命運，當然

也不會回應鴿群的聲音

一堆青銅

它們有永遠的安寧

雁群飛過小南莊

匆匆的雁群要去哪里？

它們在小南莊上空飛

留下黑色的剪影

在那深不可測的高處，一群美學意象

朝著未知的方向

漸漸消失

無人追蹤它們

雁群飛過小南莊，也無人討論

是哲學還是生存問題

像抽象的圖案，它們

輕輕觸碰黃昏中的小南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