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歷史舞臺過客繽紛,決定成敗興亡的,固然非止一端,但勤儉與否確實是影響個人成長、家業興旺、國家興盛的重要因素。
“靜以修身,儉以養德。”儉之為德,由來已久。上古堯舜之時,節儉的作用就被高度肯定。相傳,虞舜曾稱贊夏禹:“克勤于邦,克儉于家。”大禹為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吃粗米飯,喝野菜湯,穿短打布衣,住茅草屋,為后人所稱道。
春秋戰國百家爭鳴,在生活觀念上卻幾乎一致“尚儉”。老子曾言:“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孔子講究禮儀,但強調以節儉為本:“禮,與其奢也,寧儉。”墨家更進一步地提出為人為政都要節用:“圣人之所儉節也,小人之所淫佚也。儉節則昌,淫佚則亡。”
正所謂“儉生廉,廉生威”,節儉往往會催生廉潔,而廉潔亦會提高威望。為官者把儉樸和廉潔的關系理清楚了,節欲戒奢,戒奢從儉,以儉養廉,也就掌握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法寶。因此,古時官吏的升遷考核,常將能否“節儉”作為一項基本內容。
歷史上眾多有識之士都秉承儉樸家風。《顏氏家訓》強調:“儉者,省約為禮之謂也;吝者,窮急不恤之謂也。”宋代學者倪思告誡后人:“儉則足用,儉則寡求。儉則可以成家,儉則可以立身,儉則可以傳子孫。”這些都體現出對子孫后代注重節儉、勤儉持家的要求和期望。
北宋名臣范仲淹不僅政績卓著,而且“以清苦儉約著于世”,言傳身教,范家子孫都嚴格遵守節儉的家風。《曲洧舊聞》中記載,范仲淹的兒子范純仁官居宰相,一次,他請朋友吃飯,飯局過后,朋友感慨這次居然吃到了兩片肉,以前到范丞相家吃飯只有面條米飯上蓋著豆豉佐餐。可見范家之清苦自守。
南宋理學家朱熹歷事四朝,一生淡泊名利,安守清貧。一次,他去看望女兒女婿,未料女婿不在家,女兒留他吃午飯。因家中貧困,女兒只端出幾碗大麥飯和一碗蔥湯,對父親很是愧疚。朱熹卻不以為意,開開心心地吃了。吃完飯后,他還題了一首詩:“蔥湯麥飯兩相宜,蔥補丹田麥療饑。莫道儒家風味薄,隔鄰猶有未炊時。”女婿回來看到后大為感動,便將此詩作為家訓,于書房懸掛。后人亦以“朱子固窮”贊揚朱熹。
“成由儉,敗由奢”,在古人看來,節儉不僅是個人生活中的美德,更應該上升到治國理政的高度去看待。一個國家和民族如果失了勤儉,沉溺于奢靡享受,自然會衰退了務實、開拓、變革的精神。
春秋戰國時期,秦穆公奉行“以儉得之,以奢失之”的為政理念,勤儉治國,為秦的強大乃至后來的統一天下打下了堅實基礎;而秦始皇興建豪華奢靡的阿房宮,終為“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漢初文帝執政23年,躬行節儉,以上率下,使社會形成尚儉崇廉風尚,產生“文景之治”。然而此后“崇奢”之風愈演愈烈,為亡國埋下禍根。
隋朝統一國家后,文帝力除侈靡之風,“務從節儉,不得勞人”,“其自奉養,務為儉素,乘輿御物,故弊者隨宜補用;自非享宴,所食不過一肉;后宮皆服浣濯之衣”,國安民樂;而隋煬帝卻窮奢極欲,致使亡國。
公元960年,陳橋兵變,宋太祖趙匡胤從一員武將登上了皇位。多年流落江湖和長期從軍的經歷使趙匡胤養成了儉樸的作風,史載:“帝性孝友節儉,質任自然,不事矯飾……宮中葦簾,緣用青布;常服之衣,浣濯至再。”皇帝的專車叫玉輅,趙匡胤用的是前朝皇帝用過的“二手車”。皇后問他為何不用黃金裝飾一下轎子,趙匡胤笑道:“別說用黃金裝飾轎子,就是宮殿全都用黃金裝飾,亦非難事。但是我當皇帝,是為天下的百姓保管錢財,豈能胡亂使用!”
然而,北宋的第八位皇帝宋徽宗即位后,前幾年還勵精圖治,可漸漸就奢靡了起來。他寵信重用的將相大臣,也幾乎個個是揮金如土的高手。重臣蔡京生性好客貪吃,經常大擺宴席,一次請僚屬吃飯,光蟹黃饅頭一項就花掉一千三百余貫錢。他家僅廚師就數十上百人,內部分工極細,有人專做包子,有人專門切蔥絲。最終,金人南下,北宋滅亡。
沉于奢,必將百姓置于與自己完全對立的地位,當百姓再也無法忍受之時,就是統治者的覆亡之日。
歷史需要常常回看。奢靡之風給每個時代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負面影響,有的國破,有的家亡,有的殞身,更重要的是形成了不良社會風氣,貽害深遠。無數事例也證明,反對浪費,推崇節儉,必定會提升人民的精神狀態,促進吏治清明、社會向上與國家興盛。正所謂“儉則約,約則百善俱興;侈則肆,肆則百惡俱縱”,儉與奢的影響,在“百善俱興”和“百惡俱縱”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節選自《中國紀檢監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