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與語言表達：潛臺詞的妙用

所謂潛臺詞，就是話中有話、意中有意、弦外有音。“潛”有隱藏的意思，此處指語言的表層意思之下還含有別的不愿說或不便說的意思。潛臺詞能充分體現語言的魅力，通過它還可以窺見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使語言簡練有味。在《雷雨》中，潛臺詞的運用就極為出色。

精心選點

1.魯侍萍平靜地、原原本本地說出了事實的真相，周樸園既狼狽不堪又疑心重重，想知道魯侍萍的究竟。因此，這四問四答使戲劇沖突一次比一次尖銳。

由于習慣性的動作喚起了周樸園的回憶，他不過是禮節(jié)性地敷衍一下。潛臺詞：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看到魯侍萍對往事了解甚多，不覺驚訝、懷疑，出于警惕而發(fā)問。潛臺詞：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發(fā)現對方不僅知道魯侍萍30年前的遭遇，還清楚她30年來的情況，于是驚恐、緊張地發(fā)問。潛臺詞：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后，渾身癱軟，張口結舌，問不成句。潛臺詞：原來你就是—

2.當周樸園突然知道侍萍還活著，而且她的孩子也還活著的時候，便驚呼“什么”，連忙站起來問：“你是誰？”潛臺詞：你和她是什么關系？你是干什么的？當他知道魯侍萍就在眼前時，啞口無言，只虛弱地“哦”了一聲，表現出極度的惶恐和不安。

3.魯侍萍親眼看到周萍像他父親一樣蠻橫無情時，悲憤達到了極點，感情使她險些喊出“你是萍”，但是“萍”字剛出口，理智戰(zhàn)勝了她的感情，她改口為“……憑什么打我的兒子？”潛臺詞：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動手打了自己的弟弟。這句話可以看出侍萍開始對周萍是日夜牽掛的，但當他動手打大海時，她心中充滿了痛苦、失望和憤恨。回答周萍的疑問時，她說：“我是你的—你打的這個人的媽。”潛臺詞：你這個不孝子！你哪里像我的兒子啊！

4.周樸園的“哦”字含意豐富，其潛臺詞令人玩味：顯示出對下人的漫不經心；表明勾起了周樸園的回憶；一般應答；表示驚訝；體現了周樸園想起自己以前對侍萍的不仁而慚愧、難過的心情；得知對方姓魯，并對往事知之甚多的驚訝、懷疑、緊張。上述6個“哦”，直接道出了周樸園由漫不經心到做賊心虛的情感變化過程，揭示了周樸園虛偽、冷酷、自私的真面目。

一、潛臺詞的類型

1.針鋒相對式

生活中我們屢屢見到令人不滿或生氣的事情，又不想當面說破，這時必須學習些應對的方法和技巧，才會如魚得水，得心應手地化解尷尬的場景，從而把自己從窘境中解救出來。例如《雷雨》的這一段：

周樸園 梅家的一個年輕小姐，很賢惠，也很規(guī)矩。有一天夜里，忽然地投水死了……

魯侍萍 她是個下等人，不很守本分的。聽說她跟那時周公館的少爺有點不清白，生了兩個兒子。生了第二個，才過3天，忽然周少爺不要她了……

兩人話中都用了“忽然”一詞，而且話都只說了一半，話中有話。周樸園是在推卸責任，魯侍萍則是在揭發(fā)周樸園的劣跡：不是“我”無緣無故投河自盡，而是你周樸園為了娶富家小姐而喪盡天良地趕“我”出門，全然不顧“我”生孩子才3天，這是何等狠毒！這里魯侍萍引用周樸園話中的“忽然”來嘲諷周樸園的虛偽，語言精練而有味，使人物形象更豐滿突出。

2.旁敲側擊式

因種種原因不能明說，于是用旁敲側擊的方式來含蓄表達。例如《雷雨》的這一段：

魯侍萍 老爺問這些閑事干什么？

周樸園 這個人跟我們有點親戚。

魯侍萍 親戚？

周樸園 嗯，——我們想把她的墳墓修一修。

魯侍萍 哦，——那用不著了。

魯侍萍這3句臺詞的意思依次是：她現在已經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了；根本就無所謂什么親戚；她沒有死，現在就站在你面前。

3.一箭雙雕式

言有盡而意無窮，余意盡在不言中，這正是潛臺詞的魅力所在。簡單的一句話，可包含多重意思，一箭雙雕，一石數鳥，讓人回味無窮。例如《雷雨》的這一段：

周樸園 話很多。我看你的性格好像沒有大改，——魯貴像是個很不老實的人。

周樸園的言外之意是：魯貴是個不好對付的人，要是讓他知道“我們”的事情，他一定會敲詐“我”的，會把“我”的事捅出去，毀了“我”的家庭，毀了“我”好父親、好丈夫、好紳士的形象，“我”不希望他知道這個事情；還有，你還是原來記憶中的你，溫柔，老實，肯定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又如《林黛玉進賈府》的這一段：

天下真有這樣標致的人物，我今兒才算見了！況且這通身的氣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孫女兒，竟是個嫡親的孫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

王熙鳳稱贊了林黛玉的風姿，更重要的是在阿諛賈母，還順帶討好了在場的迎春等“嫡親的孫女”，其潛臺詞是：只有老祖宗的嫡親孫女才配得上有如此通身的氣派；老祖宗對外孫女也偏愛有加，實在是仁愛之至。幾句話中，其潛臺詞豐富且不露聲色，充分表現了王熙鳳逢場作戲、精于言辭、八面玲瓏的性格。

4.諧音雙關式

例如《雷雨》的這一段：

魯侍萍 （大哭）這真是一群強盜！（走至周萍面前）你是萍，……憑——憑什么打我的兒子？

周 萍 你是誰？

魯侍萍 我是你的——你打的這個人的媽。

此時，魯侍萍周萍母子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只能欲說還休，這是多么大的悲哀啊！這次她來周家的主要目的是看看自己的兒子周萍。作者巧妙地利用諧音“憑”和“萍”，“我是你的—你打的這個人的媽”，婉轉曲折地表達了魯侍萍當時憤恨、痛苦、失望、悲哀的復雜感情。

又如《茶館》的這一段：

王利發(fā)問：“那點意思得多少呢？”吳祥子說：“多年的交情，你看著辦！你聰明，還能把那些意思鬧成不好意思嗎？”

要想理解“你聰明，還能把那些意思鬧成不好意思嗎”這句話的潛臺詞，就要弄懂“意思”的潛臺詞。結合人物的性格、語氣和神態(tài)來推測，劇中吳祥子是一個狡詐奸猾的老牌特務，他滿嘴油滑、市儈，而且痞氣十足，因此，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你最好識相點兒，孝敬給“我們”的錢不能給得太少了！

二、潛臺詞的作用

1.挖掘作品的潛臺詞，可以領悟到作品話語豐富的內涵，窺見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從而加深對主題的理解。例如，《荷花淀》中的水生嫂這樣說：“你總是很積極的。”這是個經典的潛臺詞，自豪、埋怨、理解、嗔怒……妙就妙在不言中，若“言”，那就白了。

2.巧妙地利用潛臺詞，能夠使語言表達取得委婉含蓄、綿里藏針的效果。例如，辛棄疾在《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中寫“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作者以廉頗自況，抒發(fā)感慨：自己雖然老了，仍不忘為國效力，但朝廷一味屈膝媚敵，早已沒有起用他的意思了，借此表現出無限悲慨之情—這是不便明說的。

三、運用潛臺詞的注意事項

運用潛臺詞必須根據需要，不得濫用。

1.潛臺詞必須符合說話者的性格、思想、情感等，同時要注意揣摩語氣、神態(tài)等細節(jié)。

2.要通過使用文字的比喻義、反語義、雙關義等構建潛臺詞，取得耐人尋味的效果。

3.不要忽視標點符號的輔助作用。如感嘆號、省略號、破折號、問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