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營企業內部審計的發展規律研究

[摘要] 2023年7月以來，中央和各級地方政府連續出臺各項政策以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寧波市內部審計協會聯合寧波工程學院組成項目組，開展了寧波頭部民營企業內部審計實施情況的調研。項目組根據調研成果總結了民營企業的股權特征、經營管理特點，并在此基礎上分析民營企業內部審計設立和發展的規律。民營企業是寧波的特色資源和發展優勢之一，本文通過對典型頭部民營企業內部審計實際開展情況的研究，總結其發展規律，為其他民營企業提供借鑒和參考，以期通過強有力的內部審計提升民營企業的管理和控制水平，從而促進民營企業在高質量發展道路上行穩致遠。

[關鍵詞]民營企業" "內部審計" "發展規律

本文系寧波南審審計研究院2022年度課題項目“內部審計在寧波頭部民營企業高質量發展中的影響機制研究”研究成果

2023年3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于在全

黨大興調查研究的工作方案》，提出“為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全面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黨中央決定，在全黨大興調查研究，作為在全黨開展的主題教育的重要內容，推動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開好局起好步”。2023年7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的意見》發布，明確指出“民營經濟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生力軍，是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是推動我國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重要力量”。在此背景下，寧波市內部審計協會立足地方經濟的特色、立足行業協會的本職，聯合寧波工程學院組成項目組展開了扎實有效的調查研究。

一、調研對象概述

頭部企業是近幾年在媒體或行業交流中經常出現的表述，但是缺乏權威的定義或標準。一般而言，頭部企業應具有三個特點：市場占有率高，頭部企業的產品和服務一定要有較高的市場占有率；研發創新能力強，頭部企業必須擁有較強的研發創新能力、自主可控的核心技術能力；配套集成度高，頭部企業的產品和服務往往要集成很多上下游配套企業的產品、零部件等。同樣地，我國法律上也沒有“民營企業”的概念，一般而言，除公有制經濟、外資經濟、個體經濟外均屬民營企業。本次課題調研的對象為公司總部或基地在寧波市域內，市場占有率高、研發能力強、配套集成度高，對寧波經濟社會發展作出突出貢獻的民營企業。

由于對市場占有率、研發能力、配套集成度以及突出貢獻等指標的評價缺乏統一權威的標準，課題組在研究中主要依據兩個具有可驗證性的標準體系，一是浙江省民營企業百強排行榜，榜單中寧波民營企業共18家；二是寧波市域內2023年5月31日市值和2022年度營業收入雙超百億的民營上市公司，共16家。兩大榜單合計34家企業中有6家企業重合，實際為28家，課題組選擇其中的15家作為實地調研對象。

課題組對這15家寧波頭部民營企業進行了問卷調查和實地訪談，并對調研結果進行了統計。2022年度，15家企業平均營業收入405億元，截至2022年末平均資產總額308億元、平均職工人數12313人；15家企業均設置了內部審計部門，平均職工14.6人，其中涉及財務類人員10.47人、內控類人員2.2人、工程類人員1.67人、IT類人員0.27人；2022年平均完成審計項目96.47項，其中財務審計13.93項、工程審計53.13項、內控審計19.8項、經責審計3.47項、專項審計1.93項、其他審計4.2項。此外，課題組對15家企業開始設置內部審計部門時的情況進行了調查，部門設立年度的平均營業收入為47.5億元，年末平均資產總額20.67億元、平均職工人數2822人。

二、頭部民營企業的股權特征

寧波民營企業設立之初的股權安排較為隨意，往往由創業者按貢獻、技術或資本的比例注冊成立企業主體。如果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發展壯大，實際控制人后期會整理相關產權的具體安排。由于受家族成員和合作伙伴等多種關系的影響，寧波各家頭部民營企業在股權安排上形成了不同的特點。

（一）金字塔型

單一的金字塔型多層次股權安排是較為普遍的民營企業股權結構。具體而言就是民營企業集團的主要自然人股東集中控制集團中的一級公司（控股公司、集團公司），一級公司往下逐級進行股權投資，形成多層級的子公司體系，各個子公司由子公司主要經營者個人和上級公司共同投資組成，具體如圖1所示。

這種股權安排對實際控制人管理和控制整個集團具有天然優勢，便于加強集團的管控能力，建立統一的管理體制機制，也便于建立內部審計體系。金字塔型的股權安排在那些由集體所有制企業改制形成的民營企業集團中較為常見，這與當初改制時提倡公司制、股份制要求有著緊密聯系。

（二）雙軌運作型

雙軌運作型股權安排是民營企業創業一代出于家族產業傳承的考慮，將旗下產業分拆形成的一種股權安排。創業一代根據家族中兄弟子女數量、素質、愛好不同，綜合考慮產業傳承的具體方式。如果民企二代中多人愿意參與家族產業經營并且有能力獨當一面，那么往往會采取“主副”模式，在公司架構不變的前提下，在股權安排和職務任命上體現主副之分。但是，在民企二代能力相當、主副難分的前提下，往往會采取將民企分拆成不同主體，各主體間雙軌運行的模式，如圖2所示。

（三）網絡型

網絡型股權安排是指實際控制人對旗下產業不作實體性的股權統一安排，而是分別由實際控制人及其家族成員、企業高管及技術骨干出資設立。這種股權安排下不同的企業之間可能采用相同或類似的名號，但在股權上沒有直接隸屬關系，此種民營企業集團在法理上是“虛擬”的，如圖3所示。

（四）新型IPO型

新型IPO型的股權安排是指民營企業在創辦之后發展迅速，短期內面臨IPO（Initial Public Offerings，首次公開募股）的機遇，直接按照券商提供的符合IPO要求的股權方案實施股權安排的情形。進入21世紀后，寧波有相當數量的民營企業上市時由實際控制人及其家族、員工持股計劃和相關投資機構共同發起設立。

三、頭部民營企業的經營管理特點

（一）市場主導型

市場主導型經營管理是指民營企業產品銷售直接面向消費者，需要民營企業直接向消費者展開營銷和推廣活動，建立龐大的門店銷售網絡。民營企業需要對遍布全國的門店實施卓有成效的管理和控制，必須有與產品和市場相適應的管理手段。銷售公司專門負責制、區域公司負責制、門店統一管理制等形式在這些頭部民營企業中都存在并發展，但是不管哪一種管理模式都需要抓住對存貨和貨款這兩種核心資產的管控。

（二）統購統銷型

統購統銷型企業管理模式是指民營企業集團公司掌控核心技術、市場資源和供貨渠道，在各地設立子公司開展生產加工業務。各地子公司的原材料由企業集團統一配送，產品訂單由企業集團統一承接并下發安排，產品完工后由企業集團統一對外銷售，銷售貨款由企業集團統一收取和管理。統購統銷型管理模式在民營企業中較為少見，其實施需要有技術和市場兩大核心要素。首先，企業應掌握高端的核心技術，其他企業無法進行簡單的仿冒或抄襲。其次，企業的銷售市場需要具有較高的集中度，銷售客戶集中在有限的若干對象，便于企業集團對市場和客戶進行“壟斷”。

（三）統購分銷型

統購分銷型企業管理模式源于民營企業對原材料的統一控制和銷售環節的分散。如新能源行業民營企業的晶體硅料供應需要有統一的渠道，各地子公司無法自行采購晶體硅料，但是子公司可以自行進行產品銷售。這一模式下，民營企業各子公司經營管理的重心集中在技術研發、產品生產和銷售環節。

（四）收購擴張型

收購擴張型企業管理模式是指企業在控制了一定的銷售渠道后，為了擴張規模，需要開發適合銷售渠道需求的新產品，由于自行開發產品的周期長、風險大，民營企業往往采用直接收購的擴張方式。收購擴張型企業管理的重點在于對被收購企業的整合，被收購企業在被收購前擁有自己的管理體系和模式，民營企業實施收購后如何將其順利融合到企業集團中是一項難度較高的挑戰。股權激勵、對賭協議等方法可以一定程度上解決被收購企業高管和核心技術人員的認同度問題，但是采購、生產、核算等經營管理系統的對接工作需要耗費大量的成本和時間，是這種類型企業經營管理的中心工作。

四、頭部民營企業內部審計工作的規律

課題組根據15家頭部民營企業內部審計工作開展情況與這些企業的股權特征和經營管理特點進行比較分析，發現寧波頭部民營企業的內部審計工作存在以下規律。

（一）股權安排類型對內部審計工作的影響

1.金字塔型股權安排最有利于內部審計工作發展。

采用金字塔型股權安排模式的民營企業能自上而下逐級設立各級子公司，在法理和組織結構上便于控股企業對下屬子公司實施管理和控制。這一模式下，企業營收的增加、資產規模的擴大和職工人數的變化會促進實際控制人盡早實施并發展其內部審計工作。

受調研企業中雅戈爾、杉杉股份等采用金字塔型股權安排模式的頭部民營企業在上市前都自主設立并發展了各自的內部審計工作，同時這些企業的內部審計工作也隨著企業規模、業務類型、經營地點的變化或發展迅速壯大，形成了與各自的經營模式和業務相適應的內部審計特點。在受調研企業中專職內部審計人員超過10名的民營企業也全部采用了金字塔型股權安排模式。

2.雙軌運作型股權安排下內部審計的發展取決于實際運行者。

雙軌運作型股權安排是民營企業代際傳承的一種方案，其方案的形成有著實際控制人的特殊考慮。雙軌運行后，不同的企業主體中內部審計的發展需要各自的治理層和管理層根據經營管理特點予以斟酌。

3.網絡型股權安排不利于企業內部審計發展。

網絡型股權安排下民營企業的內部審計體制機制設置往往并不健全，多數僅在核心企業或擬上市企業設立內部審計機構。企業對內部審計的規劃缺乏系統性、計劃性，無法將其他企業納入審計范圍，內審人員很難掌握其他企業的真實經營管理情況，其實施的審計工作與外部審計無異，難以發揮內部審計的優勢。

4.新型IPO型企業內部審計發展潛力巨大。

目前，寧波企業有79家民營上市公司，通過對年度營業收入和市值雙超百億上市公司的調研，發現大部分完成IPO的民營企業的內部審計工作僅為滿足或應付證券監管部門的相關要求而進行，內部審計工作的重心多停留在內部控制自我評價及對接注冊會計師審計等方面。盡管民營上市公司已經設立了審計委員會及其辦事機構，但是這一階段的內部審計僅僅停留在形式上。在未來企業經營規模擴大、風險管理要求提高、子公司范圍擴展后，民營上市公司能快速發展壯大自身的內部審計力量、擴展內部審計工作的范圍、提出新的內部審計工作要求，從實質上完善內部審計的機制，并為其高質量發展提供有力保障。因此，采用新型IPO模式股權安排的民營企業內部審計工作在未來將有巨大的發展和提升空間。

（二）經營管理模式決定內部審計重心

1.市場主導型管理模式激生全面性內部審計。

市場主導型民營企業內部審計的范圍和項目類型趨向全面發展。由于民營企業首先關注門店經營管理，適合開展財務收支審計；隨著企業發展規模擴大，工程建設投資增加，需要開展工程審計；隨著企業發展逐步完善，需要對單一門店或區域公司進行績效審計；企業上市后，需按證監會相關要求進行內部控制自我評價；經營管理過程中需要對采購、生產展開專項審計。如此，其內部審計范圍基本涵蓋了企業管理的全過程，審計項目的類型趨于全面。

2.統購統銷型企業注重專項型內部審計。

在統購統銷型企業管理模式下，理論上民營企業需要對各地的子公司實施全方位的管控和內部審計，而實際上企業各地的生產基地類似于“生產車間”，原材料供給、銷售、收款等由企業集團統一安排。這種模式下企業內部審計的重心不在財務收支監督方面，而在于各類專項審計。不同企業根據生產經營管理的需要，實施不同類型、不同方向的專項審計。如有些企業的內部審計部門通過信息系統監控實施常規審計，將每個月的核心數據向董事會提交定期報告；有些企業的內部審計針對舉報、投訴、各類新業務、新工程的可行性、內控流程設置、成本控制等產生的效益展開專項審計且取得了良好效果。

3.統購分銷型管理模式促進績效審計發展。

統購分銷型經營管理模式中，子公司的采購事項由企業集團統一掌控，內部審計工作無需過多關注。同時，各子公司主要材料的成本是一致的，管控重點在于生產、存貨周轉和銷售方面，這三項工作的經營管理水平直接影響著子公司運行績效。這種環境給統購分銷型企業的內部審計積極開展績效審計提供了扎實的基礎，這類企業內部審計部門的績效審計報告已成為企業對各子公司年度考核的重要依據。

4.收購擴張型管理模式對可行性研究審計的需求。

收購擴張是民營企業在完成上市融資并且后續資金供應穩定的情況下經常采用的一種策略。民營企業開展收購前需要進行深層次的盡職調查，收購中也需要監督有關條款的落實。一般企業的盡職調查往往會委托外部機構，但是外部機構對行業規律、市場基礎等信息了解不夠深入，盡職調查往往局限在數據計算和分析上。在此過程中，由內部審計部門對外部機構出具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執行調查審計，可以利用內審人員對行業的市場情況、原料供應、生產工藝等情況充分了解的優勢，提高可行性調查結論與行業環境、企業實際情況的關聯度，為企業的科學決策提供可靠的支持。

（三）信息化豐富內部審計手段

這里所指的信息化是指以財務共享、云計算為基礎的遠程信息化管理系統，而不是簡單的會計電算化、封閉ERP、辦公自動化。民營企業內部審計工作需要進行大量現場審計，審計工作時間緊、任務重，嚴重影響了內部審計的工作效率。寧波頭部民營企業的本地信息化實現較早，但是在子公司遍布全國（甚至境外）的前提下，本地信息化無法滿足企業集團實施集中統一管控要求，光靠內部審計事后的審計監督，不但工作效率不高，而且往往對既成事實無可奈何。

隨著網絡通信技術的發展、云計算的安全應用和財務共享技術的成熟，寧波頭部民營企業充分理解了新型ERP系統云應用的現實意義，及時開發應用了新型信息化產品。這種基于云應用的遠程信息化系統應用后給這些企業的內部審計工作帶來重大突破。首先，實施遠程審計成為現實，內部審計人員無需頻繁出差執行現場審計；其次，內部審計部門可以利用中臺技術等手段實時掌握集團內所有企業的運營數據，并根據內部審計工作的需要設定相關參數以實現隨時監控、實時預警的目標，在掌握監控數據的基礎上提高后續現場審計的針對性；最后，解放了內部審計人員的生產力，在提高審計效率的基礎上，充分利用資源開展更有價值的專項審計或績效審計，逐步實現內部審計高質量發展的轉型升級。

五、結語

不同于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內部審計的發展具有內生性和自發性特點。課題組通過對寧波頭部民營企業股權結構類型和經營管理特點的分析，總結研究分析不同類型中內部審計產生和發展的規律，以期能夠幫助廣大民營企業結合自身的規模和特點，逐步建立并發展具有自身特色的內部審計工作機制，護航民營企業的高質量發展。

（作者單位：寧波市審計局 寧波工程學院，郵政編碼：315000，電子郵箱：xiaozhujia1020@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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