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人們在生活中與他人一起就餐的社會性進食行為即為共食, 心理學(xué)視角下的共食與共同消費、共同體驗等概念之間存在著聯(lián)系與區(qū)別, 共食也可在不同維度上分為不同的類型。此外, 共食對食物消費的影響可整合為一種“雙刃劍”效應(yīng), 并根據(jù)不同類型的共食在進食行為上的差異最終形成相應(yīng)的理論模型。根據(jù)該模型, 共食在不同理論視角下會促進個體的健康飲食(積極效應(yīng)), 也會導(dǎo)致個體產(chǎn)生不健康的進食行為(消極效應(yīng))。未來研究應(yīng)深入探討如何助推并削弱共食對食物消費的消極影響、運用前沿技術(shù)探究多元交互的共食、探究共食后的情緒感知以整合共食與其他進食行為的優(yōu)勢。
關(guān)鍵詞" 共食, 食物選擇, 食物攝入, 食物評價, “雙刃劍”效應(yīng)
分類號" B849: F713.55
1" 引言
在日常生活中, 人們總是會和親朋、同事等共同做一些事情, 這些有他人在場時的體驗與我們獨自行事時的感受是不同的, 與他人共同體驗愉悅的刺激會讓享樂性的活動更加令人愉悅。進食同樣也會在有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完成, 這種與他人一同用餐或進食的社會性行為便可被稱為共食(eating together)。雖然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會和他人一起用餐, 但也會迫于快捷的生活方式、獨居等因素而不得不一個人用餐(Spence, 2017), 即單獨進食(eating alone)。然而獨自用餐往往并不受歡迎(Pliner amp; Bell, 2009), 這可能是因為單獨進食的人會被視為“孤僻、不合群” (Fischler, 2011), 單獨進食也會讓個體自身感到孤獨并增加了消極情緒(Wang, Peng, et al., 2021)。因此, 人們在生活中更偏好和他人一起用餐而不是單獨進食(Pliner amp; Bell, 2009)。
目前少有研究從心理學(xué)角度來對共食的概念進行辨析, 且已有研究主要探究的是共食中的社會交互環(huán)節(jié)(Sobal amp; Nelson, 2003)。然而, 共食對于食物消費的影響也不可忽視, 因為他人在場對我們的行為表現(xiàn)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Herman, 2015; Ruddock et al., 2021)。考慮到目前有關(guān)共食的研究成果較為分散, 本文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結(jié)合最新的研究成果, 結(jié)構(gòu)性地回顧以往共食相關(guān)的文獻, 從心理學(xué)視角對共食的概念及其類型進行系統(tǒng)的辨析、歸納與總結(jié)。更重要的是, 本文也將基于不同的心理學(xué)理論與視角提出共食對進食行為的影響機制模型, 系統(tǒng)地梳理共食對于人們的食物選擇、攝入與感知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 并基于此歸納出不同類型的共食在食物消費上的差異。本文也提出未來的研究可以探討如何助推并削弱共食對食物消費的消極影響、運用前沿技術(shù)探究多元交互的共食, 以及探究共食后的情緒感知以整合共食與其他進食行為的優(yōu)勢。總的來說, 本文不僅能夠幫助研究者清晰地理解共食這一復(fù)雜的社會性進食行為, 更是將共食對食物消費的影響進行了結(jié)構(gòu)化的整理, 有利于研究者全方位地認識社會情境對飲食消費的作用, 為塑造現(xiàn)代中國人的健康飲食行為提供理論啟示。
2" 共食的涵義
2.1" 共食的概念
在社會學(xué)研究中, 和他人在一起用餐的現(xiàn)象被稱為共餐(commensality; Fischler, 2011)。但是, 在社會學(xué)中的共餐往往指的是一起完成正餐, 而在心理學(xué)研究中, 與他人一起進食并不局限于正餐。而且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與拓展, 如今“commensality”一詞已被延伸為創(chuàng)造和強化社會關(guān)系的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Abarca, 2021)。因此, 為了更準確地從心理學(xué)視角對這種社會性進食(social eating)進行明確而清晰的界定, 本文更傾向于將這種與他人一起進食的行為均界定為共食。
與共食相似的一個概念是共有消費(joint consumption), 指兩個及以上的消費者共同參與消費, 既包括購買又包括使用的過程(冉雅璇, 張譜月 等, 2022)。共有消費強調(diào)多人共同做出決策后共同享用, 如共同選擇食物與餐廳(Liu et al., 2019), 共同享用的是共同決策的結(jié)果。共食其實也包含了多個消費階段——共食前的食物選擇(決策)、共食中的食物攝入(享用)以及共食后對食物的評價(感知), 但是又與共有消費有著重要區(qū)別。首先, 共有消費強調(diào)全過程的共有, 即同時包含了“共買”與“共用”兩個特征(冉雅璇, 李志強 等, 2022)。而共食中的人們可以共享食物也可以各自享用食物(Wang Huang, amp; Wan, 2021), 如在西方飲食文化中, 人們偏好各自選擇自己享用的食物, 但與他人仍然是一同用餐(de Backer et al., 2015)。這種共食并不包含食物“共有”、“共用”的特征, 也就不完全符合共有消費的核心特征。其次, 共有消費所強調(diào)的“共用”更加宏觀, 如共同選擇去哪家餐廳用餐、共同分擔費用(Liu et al., 2019)。但共食可能僅是共有消費中的一個部分, 更加微觀。在一起用餐的問題上, 共有消費的“共用”會關(guān)注是否共同承擔了費用, 而共食的共用關(guān)注的可能只是是否共享食物。因此, 我們認為共食僅屬于共有消費的一部分。
共食是一個復(fù)雜而多元的行為, 其與共同體驗(co-experiencing)之間的關(guān)系也十分密切。共同體驗是指兩個或以上的個體共同注意同一刺激或經(jīng)歷同一事件的過程(苗曉燕 等, 2021)。聯(lián)系到共食中的共同體驗上, 我們認為共食涉及的不僅是對食物這一重要的物質(zhì)資源的共同體驗, 更是參加者對情感和體驗的分享, 滿足了個體對社會交往和歸屬感的需要, 而不僅僅是共同體驗食物。共食的行為過程比共同體驗更加復(fù)雜, 如共食可能是人們共同品嘗相同或不同的食物(Woolley amp; Fishbach, 2017)。因此, 共食不能簡單定義為一種共同體驗。總的來說, 本文認為共食與共有消費、共同體驗的關(guān)系如圖1所示, 即共食屬于共有消費的范疇, 同時又包含了共同體驗的部分。但需要注意的是, 隨著科技的發(fā)展, 共食演化出了一種新形式, 即電子共食。這種共食方式是指人們通過各種數(shù)字技術(shù)手段實現(xiàn)了在獨自就餐時得到虛擬的陪伴(Spence et al., 2019), 共食者仍是在不同的物理空間內(nèi)各自用餐。基于此現(xiàn)狀, 我們明確與豐富了共食的概念:與他人在同一時間, 在同一物理空間或同一虛擬空間內(nèi)共同享用相同或不同的食物。
2.2" 共食的類型
共食是非常復(fù)雜的進食行為, 對共食進行精細化的分類有利于對共食展開更加結(jié)構(gòu)化的探索。首先, 和他人一起用餐的行為具有重要的社交意義(陳志明 等, 2018; Sobal amp; Nelson, 2003), 如人們將共餐視作和他人交流情感與分享食物的過程(Wang Huang, amp; Wan, 2021)。如圖2所示, 考慮到本文提出的共食概念包括了共餐這一重要內(nèi)容, 我們認為基于共食的社會意義, 共食可以根據(jù)不同的進食目的分為社交式的共食與休閑式的共食。正如陳志明等(2018)提出的在家庭中的共食是最基本的休閑式共食形式, 這種共食可能更重在情感的交流與對成員的照顧、關(guān)心與接納, 而社交式的共食更多是出于工作上的需要, 往往發(fā)生在公共餐廳。尤其在中國的飲食文化中, 共食更是成為了人情資源交換的助推器(Bian amp; He, 2022)。
第二, 根據(jù)不同的文化背景與進餐方式, 共食也可以分為合餐與分餐。合餐是指餐桌上的所有菜肴為所有人共同擁有, 一般更多發(fā)生在亞非文化情境中(Burrows et al., 2019)。這種進食方式也被稱為共享, 即在共食的過程中發(fā)生了食物分享(food sharing)的行為(de Backer et al., 2015)。中國文化下的“共食”和“食物分享”行為是緊密聯(lián)系的, 這種合餐式的共食便成為了典型的中國人的進食方式。而分餐是不包括任何食物分享的共食, 即在就餐前每個人分好自己的一份食物, 各自食用各自的食物(de Backer et al., 2015), 這種分餐式的共食在歐美文化中較為常見(Burrows et al., 2019)。雖然合餐可以促進人們的人際關(guān)系, 但也可能造成食物污染等不良后果(Wang Huang, amp; Wan, 2021), 這便需要我們從多角度考慮不同的共食方式對個體的影響。
第三, 目前的共食形式也可以依據(jù)進食的空間分為物理共食與電子共食。物理共食即常見的與他人在同一現(xiàn)實空間內(nèi)共同進食的行為(Wang, Peng, et al., 2021), 電子共食是指人們通過各種數(shù)字技術(shù)手段在獨自就餐時得到虛擬的陪伴(Spence et al., 2019)。常見的電子共食包含了基于吃播的共食和云共食。基于吃播的共食是指人們通過網(wǎng)絡(luò)看他人進食直播的同時自己進食, 云共食指的是人們和他人邊視頻聊天邊各自享用各自的食物(Wang, Peng, et al., 2021)。我們認為, 雖然這兩種電子共食都依托于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shù)(Spence et al., 2019), 但云共食是將物理共食拓展為了基于云平臺的共食, 本質(zhì)上還是雙方為了看到彼此來達到共食與社會互動的目的。而基于吃播的共食重點在于看吃播博主的進食, 共食與互動的動機不如前者強烈。但結(jié)合先前研究的定義與分類(Spence et al., 2019; Wang, Peng, et al., 2021), 我們?nèi)园堰@種進食方式歸納為電子共食的一種。
3" 共食對食物消費的影響
共食是一種社會性進食方式, 自然會對個體的食物消費產(chǎn)生影響, 但是目前關(guān)于共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共食對食物感知評價與攝入量的影響上(Herman, 2015; Huang et al., 2022; Ruddock et al., 2021), 研究結(jié)論較為分散不夠系統(tǒng)。而共食如何影響食物選擇也不明確, 理論視角不夠豐富, 因此本文將在這部分從不同的視角論述共食可能會怎樣從不同角度影響個體的飲食形式。在對文獻進行梳理后, 本文提出共食對人們進食行為的影響對于個體的健康而言是一種“雙刃劍”效應(yīng)(如圖2所示):共食可能促進個體選擇健康食物或攝入較少的食物, 這些對個體的健康有利, 屬于共食的積極效應(yīng); 反之, 共食的消極效應(yīng)意味著共食會影響人們選擇更多不健康食物或攝入較多的食物; 不同的理論機制驅(qū)動的共食會產(chǎn)生不同的作用結(jié)果。
3.1" 食物選擇
3.1.1" 社會模仿:積極與消極效應(yīng)
我們在共食前需要對食物做出選擇, 食物選擇是食物消費中最初卻十分重要的一環(huán), 我們自身的選擇可能會因社會模仿而受到他人選擇的影響(Robinson et al., 2013)。社會模仿(social modeling)是指個體自發(fā)或無意識地調(diào)整自身行為以與自己進行社會互動的個體保持一致, 這種行為上的一致能夠有效促進社會聯(lián)結(jié)(Herman et al., 2019)。他人的行為會被視為社會規(guī)范(social norm), 這是一種內(nèi)隱的行為準則, 能夠為人們做出適當?shù)男袨樘峁┲笇?dǎo)(Higgs, 2015)。在共食中, 人們可能認為他人的這種食物選擇是合適而且正確的(Robinson et al., 2013), 進而會模仿他人的選擇以與社會規(guī)范相呼應(yīng)。尤其是當可選的食物在熱量或健康性上存在差異時, 個體往往會跟隨前人的選擇而保證自己的進食符合規(guī)范(Herman et al., 2019)。基于此, 本文認為, 考慮到社會模仿的作用, 借助健康性的社會規(guī)范可以促使人們的進食朝更健康、更積極的方向發(fā)展。先前研究發(fā)現(xiàn), 當消費者在餐廳點菜, 如果他們意識到了大部分人都在健康飲食, 個體會為了滿足社會規(guī)范而進行社會模仿, 即更可能選擇健康的菜品來食用(Jun amp; Arendt, 2020)。甚至即使消費者本身沒有食用健康食物的習(xí)慣, 但若讓他們接觸到健康的規(guī)范, 消費者也會在餐前為自己選擇更多的蔬菜等健康食物(Collins et al., 2019)。除了這種群體性表現(xiàn)出的社會規(guī)范, 單個個體的消費者也能發(fā)揮社會模仿的積極效應(yīng), 即消費者會無意識地受到前一個消費者的影響而跟隨其點菜(Christie amp; Chen, 2018), 或共食的他人的飲食模式也會影響個體的食物選擇(Hasford et al., 2018)。這些也許都提示了我們在共食中選擇食物時, 如果在那些飲食習(xí)慣較為健康的他人后選擇自己的食物, 能夠幫助我們模仿他人的選擇來增加對健康食物的選擇。
需要注意的是, 社會規(guī)范的效應(yīng)可以如上所述產(chǎn)生積極的健康選擇結(jié)果, 但同樣也會導(dǎo)致不健康的食物選擇。如Robinson與Higgs (2013)發(fā)現(xiàn)的那樣, 人們在自助餐前的選菜時, 相比獨自選食物, 如果一個同伴先選擇了高熱量的食物, 那個體會選擇更少的低熱量食物。同樣地, 在對食物攝入量的選擇上, McFerran等(2010)發(fā)現(xiàn)如果先前的個體選擇了大量的食物, 個體自身也會模仿他人而選擇過量的食物。由此可見, 如果他人選擇了不健康食物, 人們也更可能在共食中選擇不健康食物來食用。反之, 個體如果模仿他人健康的食物選擇, 那自身的食物選擇可能也趨于健康。但Robinson與Higgs (2013)也發(fā)現(xiàn), 如果他人選擇了健康食物, 個體未必會選擇健康食物; 如果他人選擇了不健康食物, 個體卻會選擇更少的健康食物。該結(jié)果可能意味著, 在共食中社會模仿的作用可能更多體現(xiàn)在了不健康的食物上, 而如果想要借助社會模仿的作用來促進共食中的健康選擇, 則需要加強對社會規(guī)范的引導(dǎo)。例如, 可以強調(diào)他人選擇的健康食物的美味程度, 以提升人們服從社會規(guī)范的可能性。此外, 社會模仿的作用也可能與關(guān)系的種類有關(guān)(Hasford et al., 2018), 因此加強人們對于共食的他人飲食模式的認同也許能夠加強對社會規(guī)范的可接受度與信任度, 此時個體會更愿意將他人的選擇視為一種不可動搖的社會規(guī)范并選擇更多的健康食物。總而言之, 社會模仿驅(qū)動的共食前的食物選擇會導(dǎo)致人們做出健康或者不健康的選擇, 產(chǎn)生“雙刃劍”效應(yīng)。這種模仿的作用可能導(dǎo)致積極與消極的結(jié)果, 然而其影響可能更多體現(xiàn)在不健康的消極結(jié)果上, 但如果能夠加強健康性的社會規(guī)范或使其更加凸顯, 也能促進積極的選擇結(jié)果的發(fā)生。
目前的這些關(guān)于共食中食物選擇的研究大多是關(guān)于他人的選擇是如何影響個體自身的選擇的, 但是共食中的食物選擇可能發(fā)生在他人選擇后, 也可能在他人選擇之前。而后者則不會受上述社會模仿的影響。那在這種他人尚未決策時, 何種機制會影響個體做出何種食物選擇?做出的選擇又是怎樣的結(jié)果?本文在下面的內(nèi)容中基于這種情況提出了兩種可能的理論機制及選擇結(jié)果。
3.1.2" 跨期決策:消極效應(yīng)
我們在共食前的食物選擇階段也可能尚未接觸到他人選擇的信息, 那此時個體對食物的選擇則可能不會受到他人選擇的影響。本文認為, 人們在這種社會模仿無法起作用的情況下, 會為預(yù)期的共食選擇更不健康的食物, 這一行為結(jié)果可從跨期決策的視角進行解釋。跨期決策(intertemporal choice)是指個體對于在不同時間點的成本與收益的權(quán)衡(蔣元萍 等, 2022)。健康領(lǐng)域的跨期決策是將當下享樂性的損失視為短期成本, 而將未來的健康結(jié)果視為長期收益(吳小菊 等, 2020)。在健康飲食決策中, 不健康的食物由于其美味的特點是即時獎賞的, 而健康食物雖熱量低, 但健康效用較久遠, 因此人們更容易對不健康食物做出沖動的選擇。這種結(jié)果可以通過時間折扣(time discounting)來解釋, 即個體往往忽視未來的損益, 賦予其更小的權(quán)重而更偏好當下的損益(Kao et al., 2019)。
如上所述, 本文認為相比單獨進食, 共食會促進人們選擇不健康食物, 而這是由于共食影響了個體認知資源的分配導(dǎo)致對即時獎賞產(chǎn)生了偏好。研究表明個體的認知與注意如果被占用, 那么跨期決策會受到顯著的影響(Fisher, 2021)。已有研究通過注意資源理論探討了注意對跨期決策的影響, 如當個體的注意資源被損耗, 人們對于未來的計劃表現(xiàn)出較低的意愿(Sj?stad amp; Baumeister, 2018)。注意資源的減少可能讓個體喪失部分能力加工與未來有關(guān)的信息, 即較大的時間折扣讓人們更傾向于即時獎賞(李愛梅 等, 2021)。而共食是一個需要個體在社會互動、食物上投入大量自身認知資源的進食行為, 進而造成其注意資源的消耗, 因此個體可能會由于無法加工與未來有關(guān)的信息而在做出食物選擇時屈服于即時收益——不健康食物。此外, 先前研究也發(fā)現(xiàn)注意在不同信息間的切換會消耗認知資源從而導(dǎo)致對被干擾的主要任務(wù)的行為表現(xiàn)下降(李愛梅 等, 2021; Leroy amp; Glomb, 2018)。我們認為個體在共食中做出食物選擇前, 可能會和他人先進行一些社會互動, 或者在腦中產(chǎn)生他人對于食物的相關(guān)想法, 如想到他人會如何評價食物(Bhargave et al., 2018)。當個體在體驗過這些額外的心理過程后再進行食物選擇任務(wù)時, 由于認知資源的耗損, 更可能賦予具有未來收益的健康食物較小的權(quán)重。總而言之, 我們認為人們可能因共食這一連續(xù)的社會性交互行為影響了自身的認知過程, 將認知資源集中在食物刺激上或被其他信息干擾, 進一步地導(dǎo)致對即時收益的偏好即選擇美味的不健康食物, 從而誘發(fā)了共食在食物選擇上的消極效應(yīng)。
雖然在大部分情況下基于跨期決策的視角更可能產(chǎn)生共食中的消極效應(yīng), 即選擇不健康食物, 但這種消極效應(yīng)并非絕對, 本文認為食物的可得性與個體的情緒都可能進一步削弱消極效應(yīng)甚至導(dǎo)致積極效應(yīng)的出現(xiàn)。首先, 有研究發(fā)現(xiàn)當延長不健康食物的出貨時間, 而不對健康零食的易得性進行操縱, 人們對健康零食的選擇比例便得到了提升(Appelhans et al., 2018)。我們認為, 如果對不健康食物的即時性進行操縱, 縮短健康食物、延長不健康食物的獲得時間, 此時人們可能認為不健康食物的易得性較低, 即使共食消耗了個體的注意資源, 不健康食物的即時獎賞性卻被降低, 也許人們對不健康食物的價值評估也會降低轉(zhuǎn)而做出更健康的選擇。第二, 從跨期決策視角中的情緒路徑出發(fā)對共食做出一定的操縱也許有利于形成積極健康的飲食。由于積極情緒能夠降低時間折扣率, 人們會更偏好長期選項(蔣元萍 等, 2022)。而共食作為一種社會性進食行為往往是與獎賞性緊密聯(lián)系的(Huang et al., 2022), 如果在個體做出食物選擇前強調(diào)與他人共同享用健康食物能夠為其帶來愉悅, 啟動個體對食用健康食物誘發(fā)的積極情緒的預(yù)期, 也許能夠誘導(dǎo)他們偏好健康食物這一長期選項。
3.1.3" 風險轉(zhuǎn)移:消極效應(yīng)
在他人的選擇不影響個體自身的選擇時, 共食會促進個體對不健康食物的選擇, 既可能是由上述的跨期決策驅(qū)動, 也可能是由于人們將這種選擇視為冒險行為, 而他人在場起到了關(guān)鍵的作用。關(guān)于消費行為的研究表明, 他人的陪伴會影響個體的產(chǎn)品選擇(Otterbring, 2021), 如有他人在場會讓個體更愿意選擇不熟悉的產(chǎn)品(冉雅璇, 張譜月 等, 2022)。這一現(xiàn)象說明, 有他人在場讓個體更愿意做出冒險行為。因而我們認為共食讓個體更愿意選擇不健康食物可能受到了風險轉(zhuǎn)移(risk shift)的影響。風險轉(zhuǎn)移是指如果決策結(jié)果帶有一定的風險, 個體會更偏好與他人共同承擔風險而不是自己一個人承擔(Zein et al., 2019), 對于風險的感知與敏感性也會較低, 所以才會愿意在他人在場時冒險或做出激進的行為(冉雅璇, 張譜月 等, 2022)。個體在知覺到他人陪伴后可能占用了大多的認知資源, 變得更加依賴直覺性的啟發(fā)式加工(Otterbring, 2021), 這種決策方式容易讓人們高估小概率事件, 造成風險概率上的偏差(孫慶洲 等, 2019)。
類似的, 在共食前做出食物選擇時, 人們可能基于啟發(fā)式加工, 將易于想起的與他人共享以減少能量攝入的事件作為決策依據(jù), 形成了認知偏差, 認為對高熱量的不健康食物的選擇并不會影響自身的飲食。例如有他人在場, 個體會比無他人陪伴時更偏好選擇與攝入更多的風險大的不熟悉食物(Kimura et al., 2021), 這可能正是因為在他人陪伴下個體擁有被保護的感覺以及較強的安全感(Tedeschi et al., 2021), 對風險的容忍度就得到了提升。不健康食物雖然美味但不利于我們的健康, 基于風險轉(zhuǎn)移理論, 我們認為參與共食的個體可能在知覺到他人的陪伴后, 降低了對這類食物的風險感知, 更能容忍這類食物帶來的風險, 從而更愿意選擇不健康食物食用。如前所述, 人們在共食過程中也可以與他人共享食物, 而分享食物能夠幫助個體分擔熱量, 減少個體自身的能量攝入。尤其是對于以合餐為主要形式的共食, 人們可能會認為在共食中有他人一起享用所選擇的食物, 這樣并不會過多地不利于自己的健康, 所以產(chǎn)生了選擇不健康食物食用的傾向。總之, 本文認為風險轉(zhuǎn)移所驅(qū)動的共食行為有較大的可能性會促進人們對不健康食物的選擇, 產(chǎn)生不利于健康的消極結(jié)果。然而, 本文也認為如果個體在做出選擇時強調(diào)個體所做的決策需要承擔的群體責任, 認知偏差就可能被減弱, 這也許有利于形成共食對食物選擇的積極效應(yīng), 即幫助個體意識到自身的決策有利于我們共同的健康, 進而更偏好健康食物, 這一假設(shè)仍需未來研究進行檢驗。
3.2" 食物攝入
3.2.1" 社會促進:消極效應(yīng)
在選擇食物后, 共食的影響則較多體現(xiàn)在后續(xù)的食物消費上。其中最典型的影響就是相比于獨自進食, 和他人一起進食會讓個體攝入更多的食物, 這種現(xiàn)象也被稱為進食中的社會促進效應(yīng)(social facilitation effect; Herman, 2015)。目前對共食的社會促進效應(yīng)的解釋機制大多集中在社會模仿, 例如當同伴吃得非常多, 被試會比那些同伴吃得很少的個體攝入更多的食物(Hermans et al., 2008)。而社會模仿又可能是由社會規(guī)范驅(qū)動的(Ruddock et al., 2021), 人們在共食的過程中認為模仿他人的進食是一種理所當然的規(guī)范。遵守社會規(guī)范的動機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是為了在這種社會群體中獲得尊重與喜愛(Higgs, 2015), 當人們期望獲得社會認可, 可能會在共食時為與他人保持一致而攝入較多食物。另一種動機是遵守規(guī)范能夠讓自己的飲食更加合理與正確(Schüz et al., 2018), 共食讓個體吃得更多可能正是因為個體認為這種過度進食是恰當且受支持的。值得注意的是, 雖然他人的社會規(guī)范會影響人們的食物攝入量, 但大多數(shù)研究發(fā)現(xiàn)與他人一起用餐會增加而非減少個體自身的進食量, 這可能是因為人們高估了他人在共食中的進食量, 因此個體會增加自身的進食量來匹配他人的進食行為(Herman, 2015; Ruddock et al., 2021)。由此可以推測, 這種社會模仿實際上會受到個體對他人進食行為感知的影響, 并不一定會與他人的進食行為完全一致。
然而, 隨著研究不斷深入與科技發(fā)展, 物理性的他人在場也不再是社會促進效應(yīng)的必要因素(Herman et al., 2019)。研究表明, 當被試僅僅通過一些文字提示得知先前的個體所食用的數(shù)量, 被試依然會在隨后的進食中表現(xiàn)出這種攝入較多食物的社會模仿行為(Vartanian et al., 2013)。甚至僅僅為個體呈現(xiàn)他人的音頻信息都能夠促使個體比單獨進食時攝入更多食物(Kawai et al., 2021)。電子共食同樣可以證實這種效應(yīng), 如吃播會增加觀看者的進食量, 此時個體僅僅是觀看他人進食而非有他人真實在場(Spence et al., 2019)。由此可知, 相比單獨進食, 他人無論是物理性還是虛擬性的在場, 人們都會將有關(guān)他人的信息視為一種“共食”, 進而攝入更多的食物。但是上述為獲得他人的尊重與喜愛而進行社會模仿的動機并不支持這種非物理性的、他人在場的共食(Herman et al., 2019), 因為人們并不需要和虛擬他人進行任何互動或獲得其認可, 這種共食效應(yīng)的產(chǎn)生更可能是出于個體傾向于合理化自身的飲食行為, 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探究這種非物理性在場進食的動機。綜上, 攝入過量的食物對人們的健康并不利, 如可能導(dǎo)致肥胖等健康隱患的出現(xiàn), 因此本文認為共食通過社會促進產(chǎn)生的進食行為更可能是消極性、不利于健康的結(jié)果。
3.2.2" 印象管理:積極效應(yīng)
除了社會促進效應(yīng), 印象管理(impression management)往往也在共食影響食物消費的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 但相反, 這種機制可能會讓人們攝入較少的食物, 產(chǎn)生較為積極的食物消費結(jié)果。印象管理指的是人們試圖控制與塑造他人對自己形成的印象的過程(Leary amp; Kowalski, 1990)。在共食這種社會情境中, 和關(guān)系一般的個體共食會比與親密個體共食吃得更少(Ruddock et al., 2019), 甚至社會促進效應(yīng)在與陌生人一起共食時并不會出現(xiàn)。這可能是因為人們認為選擇健康的食物以及吃得少意味著更具有社會吸引力、更受贊許(丁小斌 等, 2017), 因此與不熟悉的個體共食時, 人們會認為吃得更健康才能有助于形成好印象。尤其是在異性共食的情境中, 與異性一起用餐會比與同性共食攝入較少的食物, 這種行為差異可能也是由印象管理驅(qū)動的(Young et al., 2009), 人們期望通過進食將自己塑造為受喜愛和有吸引力的個體(丁小斌 等, 2017)。
本文認為, 印象管理與社會促進效應(yīng)這兩個機制在大多情況下對個體進食的作用結(jié)果是相反的, 社會促進效應(yīng)往往會讓人們攝入更多的食物, 而印象管理更多會讓人們攝入較少的食物。對于處于情侶、上下級這種個體并非起主導(dǎo)作用的關(guān)系時(Hasford et al., 2018), 個體在共食過程中的食物攝入更傾向于受印象管理的影響。在這種情境中, 個體會進行自我監(jiān)控來控制飲食攝入以在他人面前保持較好的印象。但面對處于親人、朋友這種平等而熟悉的關(guān)系中的他人時, 印象管理的重要性會下降(Leary et al., 1994)。此時這種熟悉的他人可能會導(dǎo)致個體受社會模仿的影響而產(chǎn)生社會促進效應(yīng), 進而攝入更多的食物(Ruddock et al., 2019)。此外, 考慮到公開情境也會增強個體的印象管理動機、吃得更健康(Cheng et al., 2015), 當人們在進食環(huán)境十分公開的場所共食, 其印象管理動機會得到增強, 可能會攝入較少的食物, 共食的積極效應(yīng)在此時較為顯著。綜上所述, 本文認為社會促進和印象管理這兩種機制作用的結(jié)果不同, 這兩種機制適用的情境主要依賴于共食的他人與個體之間的關(guān)系種類。社會促進會誘發(fā)消極、不利于健康的效應(yīng), 而在印象管理驅(qū)動的共食情境中, 共食更易發(fā)揮健康提醒與監(jiān)督的作用, 更可能產(chǎn)生健康性的進食行為。
盡管如此, 印象管理驅(qū)動的共食誘發(fā)的進食結(jié)果也可能受到食物與刻板印象特質(zhì)之間聯(lián)結(jié)的調(diào)控。當食物與某些刻板印象特征聯(lián)系在一起, 人們在共食的過程中可能會通過攝入或避免攝入這些食物來向外界傳達自己擁有或不具備這些特征的信號(Herman et al., 2019)。例如, 人們傾向于認為低脂少油的食物具有女性氣質(zhì), 多脂的食物具有男子氣概(佐斌 等, 2021), 過多攝入肉類可能因而成為男性表征自身男子氣概的行為表現(xiàn)(Vartanian, 2015), 但這種過量攝入某種單一類別的食物不利于個體的健康。因此當食物(如肉類)與特定的刻板印象特征(如男子氣概)聯(lián)系在一起, 可能會啟動個體的印象管理動機, 進而人們會選擇性地攝入較多的這類食物來塑造自身的社會形象, 此時印象管理更易誘發(fā)共食中的消極效應(yīng)。
3.3" 食物的感知與評價:極化效應(yīng)
除了對食物的選擇與攝入, 共食也會影響人們對食物的感知與評價。Boothby等(2014)的研究表明和他人一起品嘗令人愉悅(或不愉悅)的食物會提升(或降低)個體對該食物的評價。另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 當與陌生他人共同享用食物會讓個體對食物的厭膩更加顯著、對享樂性的評分更低(Bhargave et al., 2018)。由于在這個過程中參與共食的雙方互不相識、缺少外顯的交流, 這一結(jié)果更可能是由共同體驗產(chǎn)生的放大效應(yīng)驅(qū)動的, 即對與他人共同注意的某個刺激分配了較多的認知資源、進行了更加精細化的加工, 因而對目標的感知就得到了放大(Shteynberg amp; Apfelbaum, 2013), 對食物的評價也就更加極化。然而, 共食也可能是通過情緒機制來放大個體對食物的感知, 尤其是包含社會互動的共同體驗。當發(fā)生社會互動后, 此時的共同體驗更可能是通過評估–證實–放大模型影響情緒, 即個體在情境中評估自身的情緒是否可被他人情緒證實, 得到證實后個體的情緒才會被放大(汪祚軍 等, 2017)。此外, 情緒傳染(emotion contagion)理論認為個體可以在社會交互的過程中自動地模仿與同步他人的言語或非言語信息, 進而產(chǎn)生與他人一致的情緒體驗, 并影響自身隨后的知覺與行為決策(Hatfield et al., 1993)。考慮到情緒又會影響個體對食物的評價(Wang amp; Spence, 2017), 本文認為在共食的過程中, 他人品嘗食物后所產(chǎn)生的任何情緒表達都可能誘發(fā)個體的情緒同步, 或由于與個體的感受一致而在得到證實后被放大, 進食產(chǎn)生的情緒體驗也會比單獨進食時更強烈, 進而會對食物做出匹配情緒體驗的知覺與評價, 即對食物的評價更加極端。
需要注意的是, 在前面兩節(jié)的內(nèi)容中, 共食會基于不同的機制對食物選擇與攝入產(chǎn)生較為明確的、積極或消極的影響, 即選擇是否有利于或不利于健康, 攝入的量是否有利于健康或不健康。而在對食物感知的影響上, 難以相對客觀地將共食的極化作用區(qū)分為積極或消極的效應(yīng)。共食對食物感知的認知作用是基于認知加工(Boothby et al., 2014), 這種心理過程較難被改變。相反地, 個體對食物的感知是可以通過情緒體驗來確定的, 在關(guān)于食物感知與評價上, 他人對食物做出的情緒反應(yīng)是個體做出評價前重要的線索。例如當個體在品嘗到健康食物后也許會產(chǎn)生模糊的情緒反應(yīng), 不清楚應(yīng)該對食物做出怎樣的評價。在模糊情境中個體便會根據(jù)他人的情緒反應(yīng)來表達情緒(Fischer et al., 2003), 依據(jù)評估–證實–放大模型(汪祚軍 等, 2017), 若他人表現(xiàn)出愉悅的感受, 個體就有可能因而產(chǎn)生相似的情緒感受, 并將這種情緒理解為自己與他人的同步, 認為自身的情緒得到了證實, 進而放大情緒并對健康食物做出積極的評價。而根據(jù)情緒感染理論(Hatfield et al., 1993), 當個體與他人一起品嘗某種健康食物, 倘若他人通過言語或動作表達出了食用這種健康食物體會到的愉悅情緒, 那么個體就可能受其感染而產(chǎn)生情緒同步, 進而給予這種健康食物較高的評價。無論是基于哪種情緒理論, 此時由于他人對健康食物的評價較為積極, 個體將其視為同步從而對健康食物形成積極的評價, 從長遠來看就可能在下一次的共食中選擇健康食物食用。反之, 如果他人對不健康食物的評價與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較為正面, 那么就可能導(dǎo)致個體偏好不健康食物。由此可見, 共食對食物感知與評價的影響無法具體界定為積極或消極, 其容易受到個體與他人的情緒反應(yīng)的調(diào)控。
3.4" 不同的共食在食物消費上的差異
如前文所述, 本文將共食按照不同的標準進行了分類。那么根據(jù)不同的分類, 人們對食物的消費又可能產(chǎn)生截然不同的結(jié)果(如圖2所示)。首先, 對于不同進食目的的社交式共食與休閑式共食, 人們在由社會模仿驅(qū)動的食物選擇上可能具有一定的差異。相比休閑式共食, 社交式的共食更多涉及到工作、自身利益等資源(陳志明 等, 2018), 人們可能會有較大的動機模仿他人的食物選擇(Hasford et al., 2018), 以此表現(xiàn)出與他人之間的聯(lián)結(jié)與相似性。同理, 此時人們的重點不再是進食的享樂性, 印象管理會發(fā)揮較大的作用, 促使人們攝入較少的食物。相反地, 對于休閑式的共食, 人們的進食目的是為了放松, 一起進食的他人往往是熟悉與親密的個體, 印象管理的作用會下降(Leary et al., 1994), 更易受社會規(guī)范的影響而增加進食量。且參與休閑式共食的個體可能帶有一種獎賞預(yù)期(Huang et al., 2022), 會通過攝入過度的食物來滿足這種獎賞性預(yù)期。因此無論基于哪種理論, 社交式的共食都可能比休閑式的共食攝入更少的食物。
第二, 合餐與分餐更可能在食物選擇階段與評價上產(chǎn)生差異。與分餐較低的共享性不同(Wang Huang, amp; Wan, 2021), 合餐中所有的食物是共享給所有人的(de Backer et al., 2015), 食物不會由一人享用。根據(jù)風險轉(zhuǎn)移理論, 高熱量食物帶來的健康風險可以被共享的他人分擔, 因此人們會更多選擇不健康食物。而分餐則更易受社會模仿的影響, 因為分餐式共食的個體均是為自己選擇食物, 自身的選擇易受他人影響(Robinson amp; Higgs, 2013), 個體在分餐中會比在合餐中更易模仿他人的選擇, 而所選擇健康或不健康食物的可能性會依他人的選擇發(fā)生變化。就食物感知的認知路徑而言, 合餐中的人們吃的是同種食物, 即共同注意了同一刺激(Shteynberg amp; Apfelbaum, 2013), 對食物的感知會更加極端, 而享用不同食物的分餐可能不受影響。
第三, 基于現(xiàn)實或虛擬進食空間的物理共食與電子共食則可能在食物選擇、攝入與感知上都存在差異。關(guān)于食物選擇, 電子共食指人們是在不同的物理空間進食(Spence et al., 2019), 在社會互動與食物分享方面都比物理共食更受限, 因此物理共食更易受社會模仿的驅(qū)動而跟隨他人的選擇進行決策(Wang, Peng, et al., 2021)。同理, 參與電子共食的個體在不同的物理空間(Spence et al., 2019), 所選擇的食物無法與對方共享或分享, 風險轉(zhuǎn)移的作用效果會不如物理共食, 即電子共食會選擇更少的不健康食物。在食物攝入上, 由于在不同物理空間中進食, 人們的進食很難被他人的社會規(guī)范所影響(Hermans et al., 2012), 可以合理地推測相比物理共食, 電子共食所誘發(fā)的社會促進效應(yīng)會較小(Wang, Peng, et al., 2021)。就食物感知而言, 情緒機制在兩種共食中發(fā)揮的效應(yīng)大致相同, 因為這兩種共食方式能夠提供同樣積極的社會互動。但在認知機制上, 共同注意對于電子共食來說比較困難, 但是物理共食會更易受到共同注意的影響。
此外, 需要注意的是, 考慮到共食與共有消費、共同體驗的緊密聯(lián)系, 本章節(jié)提出的理論機制也會適用于其他由他人共同參與的情景, 但這些理論所產(chǎn)生的結(jié)果可能與共食不同。首先, 食物相比其他產(chǎn)品是更重要的營養(yǎng)與生存資源(Rozin, 2005), 這可能導(dǎo)致個體在食物消費與其他類型的消費上有不同的行為結(jié)果。先前研究認為人們在對食物與非食物產(chǎn)品的損益感知與風險性的敏感度上是不同的(Orquin et al., 2020), 個體傾向于對食物做出即時獎賞的選擇, 但對于非食物產(chǎn)品不會產(chǎn)生這種傾向(Skrynka amp; Vincent, 2019)。食物容易與刻板印象聯(lián)系在一起, 如吃得少更受歡迎(丁小斌 等, 2017), 但共同購買非食物(如家具)并不一定會與刻板印象聯(lián)系在一起, 對這類產(chǎn)品的使用與消費也未必受社會規(guī)范的影響。其次, 共同體驗強調(diào)的是共同注意同一刺激(Shteynberg amp; Apfelbaum, 2013), 而共食的人們可以享用不同的食物(Woolley amp; Fishbach, 2017), 對刺激的評價就可能產(chǎn)生不同的效應(yīng)。再者, 共同體驗的效應(yīng)主要表現(xiàn)在對刺激的感知層面, 而共食的影響是一個選擇?攝入?評價的連續(xù)體, 不同的理論驅(qū)動了不同的消費階段, 因此將本研究提出的理論應(yīng)用到其他情景中時需要細致思量。
4" 總結(jié)和展望
與他人在同一時間、同一物理空間或不同虛擬空間內(nèi)共同享用相同或不同的食物, 這種社會性進食即為共食。目前有關(guān)共食的心理學(xué)研究還相對較分散, 且相關(guān)探究也不夠深入。本文則首先將共食、共同體驗、共有消費這些概念進行了介紹, 并辨析了這幾個概念之間的相似之處與差異, 然后對共食進行了精細化的分類。最后, 本文整合了目前已有的文獻形成了一個共食影響食物消費的心理學(xué)模型, 通過不同的視角提出了共食影響進食行為的作用機制, 而這些作用機制導(dǎo)致了不同的消費結(jié)果, 會對人們的健康產(chǎn)生積極或消極的影響, 即共食對個體的進食行為的影響基于不同的理論機制會產(chǎn)生“雙刃劍”效應(yīng)。但是目前有關(guān)共食的研究尚有需要解決的問題, 本文將在此對未來的研究方向進行闡述與展望。
首先, 根據(jù)本文第三節(jié)的內(nèi)容, 共食會在個體的食物消費方面誘發(fā)一些不利于人們健康的消極效應(yīng), 如過多選擇不健康食物與過度攝入食物。這提示我們未來研究應(yīng)當聚焦于如何削弱共食在人們進食過程中可能引發(fā)的負面作用, 對個體的共食進行一些干預(yù)以促進健康飲食。雖然前文也提及了某些因素可以改變共食對進食行為的消極效應(yīng), 但這些措施尚不系統(tǒng), 且由于飲食習(xí)慣較難被改變, 我們可以采用一些系統(tǒng)性的策略來通過較少的努力以達到推動行為改變的目的。其中助推(nudge)理論在干預(yù)飲食行為方面往往是行之有效的, 該理論是指運用人們的心理規(guī)律, 使用細小微妙的策略促使人們的行為朝著預(yù)期的方向改變(Thaler amp; Sunstein, 2008)。李佳潔與于彤彤(2020)將健康飲食行為的干預(yù)策略框架分為了提供決策信息、改善決策選項、影響決策結(jié)構(gòu)與提醒決策方向。研究者可以基于助推理論的策略框架來對共食的健康進食展開探索, 例如雖然本文認為基于跨期決策視角, 共食對食物選擇更多是消極的作用, 但也提出考慮到積極情緒有利于人們更偏好長期選項(蔣元萍 等, 2022), 餐廳可以利用個體對共食的偏好, 將健康食物的圖片通過共食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以提升個體對共食健康食物的情感預(yù)期進而吸引其選擇這類食物, 這種助推策略屬于改善決策選項(李佳潔, 于彤彤, 2020)。再如, 前文所提及的社會模仿會影響個體的食物選擇與攝入(Herman et al., 2019), 均屬于助推策略框架中的提供決策的社會性信息, 我們可以在共食過程中通過具體化他人的食物攝入或預(yù)先提示個體大多數(shù)人的健康性的消費行為來降低這種認知偏差。更加直接的飲食提醒則屬于提醒決策方向框架(李佳潔, 于彤彤, 2020), 如餐廳服務(wù)員可以直接提醒個體在共食時容易選擇破壞飲食均衡的菜式且有過量攝入的風險, 這些都可以削弱共食對食物消費的負面作用。由此可見, 未來研究可以在助推這一更加系統(tǒng)的理論框架中, 基于前文提出的共食影響食物消費的理論框架, 提出完備有效的干預(yù)措施, 幫助個體在共食中獲得積極的心理體驗, 同時擁有健康的飲食。
第二, 目前許多計算機網(wǎng)絡(luò)模型都可以應(yīng)用到社會互動的研究中, 如近期一項研究通過多層網(wǎng)絡(luò)模型發(fā)現(xiàn)在某一個獨立的單層關(guān)系領(lǐng)域的細微變化都可以誘發(fā)另一層關(guān)系領(lǐng)域的親社會行為(Su et al., 2022)。基于主體的建模(Agent-Based Model)也已被應(yīng)用于模擬與探究主體與環(huán)境之間的行為和交互(Cohen et al., 2021)。考慮到人類社會行為結(jié)構(gòu)的復(fù)雜性, 而共食又是人際互動非常豐富的社會性進食, 其包含的心理過程十分復(fù)雜與細微, 僅僅依靠實驗室研究無法完全深入探索共食對個體的影響。因此我們可以利用這種方法模擬餐廳或食堂內(nèi)不同的共食群體之間的選擇行為的交互。這些不斷流動地進入進食空間的共食群體彼此之間雖然各自獨立, 但由于社會模仿等機制可能誘發(fā)不同共食群體間個體的選擇模仿。而食物選擇又是自我偏好與他人偏好相平衡的過程(Wu et al., 2019), 這可能導(dǎo)致最終形成一種集體性的行為模式, 甚至在餐廳內(nèi)獨自進食的個體也會受這些交互的影響。不僅如此, 當個體在共食中對食物做出感知與評價時, 可能會受到他人的情緒的影響, 且隨著共食群體的規(guī)模擴大、群體類型的不同, 個體做出決策或評價時受影響的因素便越多。對于這種包含多個行動者且需要大量交互的社會性行為, 可以通過計算模擬等前沿技術(shù)來探索個體間的微觀互動是如何促成宏觀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其研究結(jié)果不僅有利于餐廳對某類食物的營銷推薦, 也可能對公共健康政策的制定有一定的幫助。未來研究有必要通過這些計算模擬的方法, 探究群體性的共食對進食行為的影響。此外, 共食是需要共食雙方的參與才能完成, 近年來社會互動領(lǐng)域的超掃描(hyperscanning)技術(shù)發(fā)展迅速, 如運用腦磁圖(MEG)或近紅外(fNIRS)進行多人交互掃描(孫炳海 等, 2018)。而共食并非單一水平的個體行為, 可互動性是其重要的行為特征, 目前的相關(guān)研究大多聚焦于個體層面, 因此未來研究可以聚焦于多元互動而非僅關(guān)注個體的行為, 對共食進行跨水平的探索有利于加深我們對共食行為的理解。
第三, 本文提出共食對于個體的食物消費是一種“雙刃劍”效應(yīng), 根據(jù)不同的情況通過不同的理論機制會產(chǎn)生不同的消費結(jié)果。但飲食體驗是豐富且多角度的感受, 不僅包含了進食的行為體驗, 也包含了進食后的情緒感知。如Pramudya等(2022)與Maldoy等(2021)發(fā)現(xiàn)的那樣, 共食作為一種社會性進食行為往往是令人愉悅、與積極情緒緊密聯(lián)系的。就目前的研究結(jié)論而言, 共食更多還是與積極情緒具有聯(lián)結(jié), 飲食體驗也高于單獨進食。然而根據(jù)本文提出的不同共食方式, 社交式共食更多與人情、資源交換相聯(lián)系(陳志明 等, 2018; Bian amp; He, 2022), 共食對個體情緒的積極作用可能會被這種形式的交流所削弱, 甚至引發(fā)個體的消極情緒。此外, 人們也會在一些情況下由于地域或者社會環(huán)境的限制而不得不單獨進食, 如獨居老人。甚至因為生活節(jié)奏較快, 人們有時會偏好用時較短且相對自由舒適的單獨進食(Takeda amp; Melby, 2017), 單獨進食較高的隱私性也能夠促進個體的用餐體驗(Moon et al., 2020), 此時共食便無法在提升個體進食的情緒體驗上起到較好的作用。因此, 共食對情緒的影響可能也存在“雙刃劍”效應(yīng), 但目前有關(guān)共食與情緒之間的實證性研究較少, 未來研究應(yīng)該深入并拓展相關(guān)研究, 探究不同的因素是否會影響共食對個體的情緒的作用。而目前有研究者認為人工智能機器人參與的進食可被視為電子共食(Spence et al., 2019), 這種共食既滿足了個體隱私性的需求, 又有“他人”的陪伴。且由于人工智能機器人沒有進食上的需求, 個體不會受到社會模仿、印象管理等驅(qū)動食物消費的機制影響, 就餐的情緒體驗不僅得到了提升, 健康飲食也得到了保障。未來研究也可以基于這種進食方式將共食與其他進食方式的優(yōu)勢整合起來以更廣泛地探究共食對進食行為及體驗的影響。
總的來說, 對于共食行為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 所涉及的行為與心理過程包括進食、社會交互、文化等多方面內(nèi)容。本文對共食的概念及其對食物消費的作用及機制進行了歸納總結(jié), 提出了一個共食影響食物消費的“雙刃劍”效應(yīng)模型, 并基于不同類型的共食探討了其在食物消費上的差異, 未來研究仍需更細致地完善共食的心理學(xué)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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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People usually eat with others in their daily life, which is referred to as eating together. There are overlap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concepts of eating together and joint consumption as well as co- experiencing from the psychological perspective, and eating together can be categorized into different types along different dimensions. Moreover, the influence of eating together on food consumption can be integrated into a “double-edged sword” effect, and a theoretical model is developed based on this effect and the differences in eating behaviors between different types of eating together. According to this model, eating together may promote healthy eating (positive effect) or lead to unhealthy eating behaviors (negative effect) under different theoretical perspectives. Future research should further investigate how to attenuate the negative effects of eating together on food consumption via the Nudge Theory, explore multiple interactions of eating together by utilizing cutting-edge technologies, and explore the influence of eating together on emotions to integrate the strengths of eating together and other eating behaviors.
Keywords: eating together, food choice, food intake, food evaluation, “double-edged sword” ef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