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媒體時代新聞倫理面臨的挑戰與應對舉措探究

2023-12-29 00:00:00高暢

新聞研究導刊 2023年15期

摘要：隨著AI、大數據、算法等科學技術的加持，傳統的新聞生產模式已經悄然發生轉變，萬物皆媒、人機共生的智媒體時代已然到來。然而，媒介技術革命在迅速提高新聞生產和傳播能力的同時，也讓人們產生了對虛假新聞泛濫、網絡暴力充斥、媚俗報道層出、剽竊侵權不斷等新聞倫理失范現象的擔憂。如何在擁抱新興技術、迎接新聞事業發展新風口的同時，牢牢守住新聞倫理的邊界，是每一個新聞工作者必須認真思考的問題。基于此，文章首先闡述智媒體時代新聞倫理失范的表現，包括文本失真、人文關懷缺失，以及受眾陷入認知偏頗的“信息繭房”；其次，分析產生新聞倫理失范的原因是算法歧視、數字鴻溝、數據偏見、信息投喂等。在此基礎上，文章提出消解公眾對新聞倫理失范的擔憂，確保新聞真實，避免受眾因算法歧視和“信息投喂”誤導的建議：一要靠媒體的自律，二要靠法律的監督，三要靠智能技術的交鋒。同時，受眾的參與也是構建新聞倫理秩序必不可少的環節。受眾應保持理性思考，不盲目跟風，提高自身辨別信息真偽的能力，才能營造良好的新聞倫理秩序。

關鍵詞：智媒體時代；新聞倫理；機器人寫作；邊界思考；算法；大數據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15-0090-03

智媒體時代，在AI、大數據、算法的加持下，機器人寫作、虛擬主播等應運而生。人們在享受新一輪科技革命在新聞采、寫、編方面帶來的高效和便捷的同時，也實實在在地認識到了它給新聞倫理所帶來的危機，如虛假新聞泛濫、網絡暴力充斥、媚俗報道層出、剽竊侵權不斷等。新聞倫理是所有新聞工作者的底線，以及必須踐行的價值規范。一般來說，新聞倫理包括如下基本內容：新聞報道應當真實、客觀；新聞工作者應當維護公共利益、擔負社會責任、遵守法律和道德規范，保持守信和誠信，尊重他人的隱私和尊嚴；新聞報道應當尊重多樣性和多元聲音，促進公眾對事件和問題的全面理解。

新聞倫理事關新聞媒體的公信力，事關社會公共利益的維護和公眾知情權的享有。在傳統的新聞采編背景下，新聞倫理通常依靠新聞工作者內部自律和社會大眾的外部監督來遵守和維護。但是，進入智媒時代，面對機器人寫作、虛擬主播的興起，這些智能媒體的新聞倫理邊界應該如何界定和把握呢？本文試圖在分析智媒體時代新聞倫理面臨的挑戰及其形成原因的基礎上，提出堅守新聞倫理邊界的應對之策。

一、智媒體時代的新聞倫理失范的具體表現

隨著AI、大數據、算法等技術的更新迭代，傳統的新聞生產模式開始悄然轉變[1]，掌握了數據、技術、平臺，就掌握了新聞生產的脈搏。國內的BAT和國外的Meta、Twitter紛紛布局，收購多元技術平臺，確保自己的市場份額和傳播效力，媒體的智能化趨勢銳不可當。正如彭蘭教授[2]所言，智能化媒體呈現出萬物皆媒的態勢，即過去的媒體是以人為主導的媒體，而現在的媒體呈現的則是人機合一的局面，機器與人共同融合，構建出新的傳播模式。機器的算法具有自我進化的能力，這促使著如今的新聞采寫編、生產模式，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網絡都開始隨之發生改變。

（一）關系連接下假新聞和謠言的出現

智媒體時代，關系連接開始了新的樣式變化，從web1.0時代的人與內容的相互連接轉變為web3.0時代的人與服務的連接。關系連接[3]的轉變，造成了新聞倫理失范的發生。從日常新聞播報的智能化到情感計算的“讀心術”，從個性化的推薦服務到“信息投喂”，智能傳播依托大數據技術手段，源源不斷地向受眾精準投送其偏好的信息內容，使其逐漸失去了對信息進行“兼聽則明”式的真假辨別能力。

算法主導下新聞媒體失范[4]現象，其中不乏假新聞和謠言的出現，并快速在網絡空間中傳播。假新聞和不實信息的傳播，經過智能算法的加持，對時間、地點、人物等要素的充實，會加大受眾對信息真偽辨別的難度，機器新聞定時定點播報和傳送，也會增加信息篩查的難度。媒體為了獲取更多的點擊量與關注度，會生產標題黨新聞和缺少實證的新聞，其中不乏夸大意見和模糊事實邊界的新聞出現。此外，為了獨家信息和內容，記者會對當事人進行一對一采訪，這種采訪會導致視野集中，存在侵犯隱私、放大苦難現象的問題，甚至會嚴重影響當事人的日常生活。

（二）新聞的人文關懷缺失

在傳播的內容方面[5]，機器人新聞解放了新聞工作者的雙手，包攬了采寫編的內容，人力得到釋放。記者編輯可以把精力放在新聞的深度挖掘上，著力生產優質的深度內容。然而，機器人在算法模式的設定下，挖掘的信息內容有一定的局限性，這是因為機器人對某種語料詞匯的不理解，在算法沒有設定多級語料庫分類的情況下很難精準識別關鍵詞。此外，機器人新聞采寫弊端凸顯，如在雅安地震中的新聞播報，機器人新聞堆砌文本，內容缺少情感價值傳遞和人文關懷，大大削弱了新聞傳遞人文價值和共情傳播的社會功能。

（三）算法新聞下信息繭房的形成

借助大數據、算法等新興技術生產的新聞內容，容易使受眾產生認知謬誤。機器新聞在滿足用戶的個性化需求時，也會生產新聞失真的內容，造成用戶囿于“信息繭房”，與主流形成壁壘。例如，俄烏戰爭背景下，支持俄羅斯和支持烏克蘭的網民相互就該戰孰輸孰贏的這一問題針鋒相對，且都言之鑿鑿。究其原因，就是雙方接收了網絡媒體按照個人喜好推送的新聞信息而深信不疑。這正是機器新聞在滿足用戶的個性化需求的同時，造成用戶囿于信息繭房無法自拔的必然結果。核查事實歷來都是新聞最重要的步驟，在算法遮蔽下，新聞倫理常常被拋諸腦后，新聞的合法性和真實性受到普遍的質疑。尋找工具主義和功能主義二元平衡的交匯點，審視并警惕工具利用和功利主義[6]的弊端，是重新找回新聞合法性地位的合理路徑。

（四）物聯網技術協同過濾下的算法歧視

CNNIC第5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7]顯示，當前使用移動端的網民人數呈直線上升趨勢。網民間的互動和媒體信息內容的選擇，從傳統媒體向社交媒體平臺、移動端口轉變。算法的加持，促使物聯網的“思考”與“聯動”能力得到了提升。與此同時，隱私問題和歧視問題接踵而至，大數據充分收集用戶的個人信息、年齡、消費水平、關注動態等方面，形成用戶畫像，傳播貼合本地與用戶個性化需求的新聞內容。算法的工具邏輯也會帶來偏見，產生新聞倫理失范的問題，如人們使用手機的品牌和消費水平被后臺窺伺，用戶隱私和個人的新聞接收也會被打上分級的標簽。

二、智媒體時代下的“新聞+機器”生產模式

新聞和機器的融合，是智媒體時代的重要表現。機器人寫作是缺少具有價值意義[8]的寫作，缺乏情感的加持。2023年Chat GPT橫空出世，代替個體生成文本內容。GPT（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生成式預訓練轉換模型）是一種基于互聯網可用數據訓練的文本生成深度學習模型，其通過用戶和體驗者的不斷提問和更新迭代，學習人的思考和智力方式。如果ChatGPT和機器人新聞結合，能夠提高機器人的算法學習能力，增加內容可信度，產生具有效益的新聞內容產品。不過，如果機器人新聞的生成內容并不抓取現實的真實數據，而是擬態運用GPT迭代下生成的語言，那么虛假新聞、謠言就會更加泛濫。這需要高校培養更多具備計算傳播學背景的專業人士[9]進行甄別，才能保證智媒體時代新聞倫理不受侵蝕。

算法推薦和協同過濾機制下的新聞生產，存在一定的算法歧視[10]，把人們獲取的新聞信息區隔開來。這種算法過濾現象并不會突然顯現，而是在長期積累下對人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福柯在《規訓與懲罰》中傳遞出的一種思想，人們在全景監獄中被無時無刻地監視著。算法正是這個無形的控制者，監視著人們的日常行為動態，根據機器邏輯把人分為不同的價值物，推送相應的內容，人們的隱私和日常生活軌跡被窺伺、分析，被儲存在大數據模塊里。

三、智媒體時代下新聞倫理的重構

智媒體時代實現了對時間和空間的重塑。每個人在卡斯特所言的“網狀社會”中，均成為傳播中的節點。在“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11]，互聯網放大節點上“人”的聲量，對新聞倫理產生劇烈沖擊。為了搶占輿論和意見情緒的高地，媒體會抓住熱點和流量來吸引用戶的點擊和關注。在網絡傳播環境中，節點的隨意建構和無序化發展，會影響整個生態環境的傳播秩序，新聞倫理失范案例層出不窮。例如，Twitter和Facebook上虛假的“算法用戶”會生成一些假新聞和故事，這些“爆款故事”有著無窮的吸引力，真實用戶甚至會為此付費買單，并在現實生活中分享傳播。

新聞生產環境的重構讓新聞倫理的邊界越發模糊，無時間之時間、無空間之空間的流動，造就了現有的新聞生態環境[12]。大部分用戶表示喜歡具有互動和討論屬性的社交類新聞資訊平臺，了解新聞內容也可以進行互動、轉發、評論，其中包括強關系網絡中的家人、朋友，也包括弱關系中的網友和社群中的同好者。基于社交關系網絡圈層的親密傳播，會影響整個現實環境中的社群分布和擬態環境中的圈子內容。媒體會采取新聞標題黨[13]來抓取用戶的眼球，在爭搶熱點和流量時，會減少事實核查，抓取主要的關鍵詞匯，然后立即生產、發布資訊。搜索具有熱度的短視頻平臺如抖音、西瓜視頻、百家號、梨視頻等發現，通過聚合手段改寫新聞標題、合成新的視頻內容，會造成斷章取義、新聞失實，甚至會產生網絡集合行為。例如，孫女和爺爺合拍婚紗照片，被自媒體截取照片更改文字，形成標題黨新聞“老年富翁娶少妻”，進而產生了次生的網絡輿情，使得當事人面臨鋪天蓋地的網絡謾罵和網絡暴力。網絡把關人的缺失，將新聞責任的主體歸于機器算法的弊端，是新聞倫理邊界模糊的表現。需要注意的是，機器和算法的制造，都服務于人類，真正控制算法程序的人，才是社會價值和責任的主體。

四、智媒體時代防止新聞倫理失范的舉措

新聞倫理失范案例的發生，是對新聞工作者的警醒。智媒體時代，防止新聞倫理失范具體可采取如下措施。第一，要靠媒體自律。在當前更加追求經濟利益的情況下，自律很難。丁柏銓[14]老師曾闡述過一個關于新聞工作者合力追蹤并幫助犯罪的青少年自首的案例。他們耗費了大量時間，但最終還是選擇放棄了新聞報道。這就是新聞人的自律。將新聞倫理作為優先考量，那么產出的新聞內容才是符合公序良俗的優質產品。第二，要靠法律的監管。一直以來，新聞傳播活動都受到了國家法律法規的制約與規范。智媒體時代也不例外，新聞的生產、傳播均要受到法律監督，才能實現新聞工作者踐行新聞倫理的目的。第三，智能技術的交鋒。GPT（語言模型）學習型思維脈絡[15]生成的新聞內容真假難辨。而GPT zero（識別語言模型），是一種用“魔法打敗魔法”的算法程序。使用GPTzero可以降低新聞工作者把關審核鑒別新聞信息真偽的難度，在兩次通過GPT zero都顯示AI生成時，是假新聞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進而則可以啟動進一步的核查程序。

五、結語

智媒體時代，關于技術與倫理的討論越發激烈。技術的善惡論，早在麥克盧漢時代就有所爭議。但實際上，技術并無善惡，只是掌握技術的人的出發點和目的不同，就會產生善和惡的結果。在算法和技術帶來便利的同時，人類更應該重視對自身行為的反思。人，作為價值主體，要永遠思考真相，傳遞真實。媒體用探照燈打開了現實環境的一扇窗，受眾也應該提高自身的媒介素養以及對信息真偽的鑒別能力，對新聞的真實性進行監督。

智媒體時代，思考新聞倫理的底層邏輯是真實性和準確性、客觀中立、保護個人隱私、換位思考的人文關懷、公共利益追求下的公平。基于這些新聞倫理的底層邏輯，搭建上層要求，避免新聞歧視和逼問，創新多元的報道形式和內容，提高新聞傳播的全面性。算法應服務于新聞事實，為人民服務，幫助解決民生問題，急民之所急，成為踐行新聞倫理的壓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