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文化的共性與劉少奇的特性

湖湘文化以家國情懷、經世致用、以人為本、敢為人先為其精華。在這一文化精華的熏陶下，湖南歷史上人才輩出。湘籍革命家劉少奇在漫長的革命和建設生涯中，始終具有湖湘文化的精神風骨，這對推動中國革命的勝利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耕讀傳家在劉家有著深刻體現

位于湖南省寧鄉市花明樓鎮的炭子沖村，有一幢土木結構的普通江南四合院，門上懸掛寫有“劉少奇同志故居”的門匾，于1982年由鄧小平同志題寫。經歷一個多世紀的風雨滄桑，這棟普通的農舍也和劉少奇一起見證了坎坷歲月，保持了永恒的本色。

一代偉人劉少奇雖生于斯、長于斯，但據劉少奇同志紀念館副館長熊學愛介紹，劉少奇所在的湖南寧鄉南塘劉氏于明朝嘉靖年間遷自江西吉水，以劉時顯為寧鄉開基始祖。

據考證，劉氏先祖輾轉搬到炭子沖定居后，到劉少奇這代已是第13代。劉少奇的曾祖父劉再洲和祖父劉得云都是傳統的農民，秉持著勤勞能干、節儉持家的傳統品德，辛勤勞動、誠信經營，逐漸使家境好轉起來，并購置了60多畝田產，還把原來的3間舊草房翻建成7間新房。

“耕讀傳家久，詩書繼世長。”自古以來，這則古訓被不少家族奉為家規家訓，寄寓著長輩對后世子孫的諄諄教誨與殷切期望。這也在劉少奇的家史中有著深刻體現。

劉少奇雖然祖上世代務農，但到了其父劉壽生一代，就已經開始讀私塾了。劉壽生保持著劉氏前輩勤儉樸素的家風，除了對子女管教很嚴格外，還格外重視對子女的教育培養，并堅持讓四個兒子都從小上私塾讀書。特別是小兒子劉少奇，劉壽生對他寄予厚望，刻意讓他多讀些書。

劉少奇8歲上私塾，在離家不遠的拓木沖受啟蒙教育，逐漸開始涉獵各種書籍。他青少年時期可以說是在以書為伴、求知若渴中度過的。哪怕是課余時間，劉少奇也會用來讀書，手不釋卷的習慣慢慢養成，且在旁人眼中，劉少奇癡迷書籍已經到了“癲狂”的程度。由于他在大家庭里排行老九，當時一度有人戲稱他為“劉九書柜”。

與眾多書籍常相伴，使劉少奇這位湘中農家學子的精神世界極大地豐富起來。漸漸地，私塾里單調的讀書生活，不能滿足他旺盛的求知欲；私塾老師那種刻板的教學方法，也使劉少奇感到厭倦。這時劉少奇的父親雖已去世，但其母親和兄長們還是咬緊牙關送他去了“洋學堂”。1913年，劉少奇走出炭子沖，先后在寧鄉縣立第一高等小學（玉潭學校）、駐省寧鄉中學、湖南私立育才中學接受新式教育。

劉少奇酷愛讀書的習慣貫穿其整個人生。至于劉少奇究竟閱讀過多少本書，歷史無從考證，我們也無法得知。只知1992年，劉少奇夫人捐贈了1萬冊書籍給劉少奇同志紀念館，而這只是劉少奇在新中國成立后所收藏書籍的一小部分。

烙在骨子里的湖湘文化精神特質

劉少奇少年時代便深受湖湘文化的影響。

劉少奇在玉潭學校上學時，“讀過的書籍報紙又多又雜。他從中看到了一個廣闊繽紛的世界，不但認識了中國的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等風云人物……其中，譚嗣同這位湖南同鄉獻身革新的悲壯事跡，使劉少奇激動不已。”（摘自《劉少奇傳》，金沖及著，1998年）此三年中，他還經常與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學討論時政，暢談抱負，更加堅定了自己改造社會、報效祖國的信心。

1916年，劉少奇從玉潭學校畢業，以優異成績同時考取了省立第一中學和長郡中學。不過他最終卻進了寧鄉駐省中學，并成為該校學生運動的組織者之一。

這年的10月和11月，辛亥革命的主要軍事領導人黃興和首先舉兵討伐賣國賊袁世凱的愛國將領蔡鍔相繼病逝。噩耗傳來，劉少奇悲痛得失聲痛哭。1917年4月，湖南各界公葬黃興、蔡鍔，劉少奇參加公葬活動，并多次到靈堂吊唁，他記誦了300多首挽聯，表達自己對這兩位愛國將領和民主志士的由衷崇敬。

面對國家民族的積弱不振，目睹當時軍閥的橫行，當看到孫中山悼念黃興、蔡鍔的挽聯“平生慷慨班都護，萬里間關馬伏波”時，劉少奇決心效法黃興、蔡鍔，立志棄文從軍，毅然中止在中學還不到一年的學業，于1917年5月1日考入湖南陸軍講武堂。

由此可見，湖湘近代文化名人的英勇事跡對劉少奇早年思想、性格的形成，有著很大的影響。

另外，“劉少奇作為地地道道的湖南人，本身就是湖湘文化的代表人物，他的性格、他的思想的形成與成熟不能不受湖湘文化性格特征的影響，湖湘文化精神特質是烙在他骨子里的。”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熊學愛列舉了湖南人性格中幾個最重要的特征，這都在劉少奇的性格上和生平中有著生動體現。

湖湘文化的特質，很大一部分可以用一個“蠻”字來概括。譬如湖南方言常說的“霸得蠻”，就是說湖南人個性堅強，即使面對巨大的困難，不可能完成的事，也“硬要”完成，知難而上，一定會堅持到最后！湖南人還有一種特別的性格特征，那就是“靈泛”，指人很聰明，做事有謀略。“這在中華民族不同地域的精神文化之中，自成一地區性的性格。”

這兩種性格，在劉少奇身上有著絕佳巧妙的體現和融合，并產生了“1+1gt;2”的神奇效果。正如著名暢銷作家周興旺在《湖南人憑什么》一書中這樣寫道：“劉少奇是因為堅持真理而死的，他是馬克思理論科學發展史上的布魯諾，為了堅持真理，不惜獻出生命，這是怎樣的大智大勇！對人民無限真誠，是所謂忠;為真理不惜犧牲，是所謂勇；馭己甚嚴而對人甚寬，是所謂仁；大事小事均不糊涂，是所謂智。忠勇仁智俱備，文治武功齊全……”

廉潔是劉少奇言傳和身教的格言

在湖湘文脈的歷史傳承中，還有一個鮮明的特征：千百年來，廉潔精神始終是湖湘文人孜孜不倦且崇高的價值追求。尤其是到了近代，廉潔精神在一大批湘籍革命家的身上有著具體的體現，并在湖南這片文化厚土與紅色熱土上，經過時間洗禮，逐漸積淀成為當下極其寶貴的精神財富。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劉少奇一度身居高位，卻時刻將群眾記掛在心，經常深入群眾中調查研究，與人民群眾保持著休戚與共的血肉聯系。他以身作則、嚴于律己、清正廉潔、克己奉公、無私奉獻，是為民務實清廉的典范。這與他幼年的經歷密不可分。

盡管劉少奇是家中幼子，主要勞動都由三個哥哥和兩個姐姐承擔，且家境相對殷實，但他并未因此養尊處優。他從懂事起，就跟著哥哥姐姐到田間地頭參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勞動，養成了勤勞、節儉、耐心、剛強的品格，也培養了他對勞苦大眾的深厚感情。

熱愛人民，關心人民的疾苦，一切從人民的利益出發，始終是劉少奇言傳和身教的準則。

1960年前后，中國經濟遇到了嚴重的困難。為了擺脫困境，1961年3月，黨中央在廣州工作會議上，起草了《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草案）》（簡稱《農業六十條》）。在毛澤東大興調查研究之風的號召下，黨和國家領導人分赴各地，進行調查研究。劉少奇率先垂范，親自到湖南寧鄉、長沙等縣的農村進行調查研究，廣泛征求基層群眾對“六十條”草案的意見。

在此之前，劉少奇有近40年沒有回過家鄉了。

古人說，富貴不歸故鄉，如錦衣夜行。可劉少奇生活向來樸素。調查期間，他穿著非常儉樸，頭戴藍布帽，身穿半新半舊的藍布制服，腳穿一雙平底青布鞋，同一般的干部群眾穿著沒什么兩樣。不認得劉少奇的人，誰也想不到他就是國家主席。例如劉少奇到了王家灣附近的麻豆山、潭湖塘等屋場，了解食堂和社員生產、生活情況時，竟沒有一個人認出他。在寧鄉縣委大院，縣委書記聞訊出門迎接，與劉少奇走了個照面竟未認出劉少奇。在縣領導的想象中，劉少奇作為國家主席下鄉視察，多少得有點排場，原來竟是如此輕車簡從。

劉少奇回到老家炭子沖后，謝絕了湖南省委為他特意安排的條件較好的招待所，按照一切從簡的要求，將自己青少年時期住過的土磚房用作辦公室兼臥室。陳舊的桌椅，古樸的煤油燈，簡陋的木架子床，陪伴劉少奇整整一個星期。

對于自己的親屬，劉少奇也從不徇私情。調查期間，他去看望了他年過七旬的姐姐，她同樣過著清苦的生活，劉少奇對她也沒有給過任何特殊照顧。在劉少奇同志紀念館，有這樣一份由劉少奇送給其姐姐劉紹德的禮品清單，上面寫著：大米5斤，餅干2斤，糖果2斤，鹽蛋9只，豬油1斤。他不是沒有能力照顧自己的姐姐，而是他不允許自己的親戚有絲毫特殊。

今天，我們紀念劉少奇，就是要學習他相信群眾，依靠群眾，堅持群眾路線的工作方法；學習他傾聽群眾呼聲，關心群眾疾苦，為群眾辦實事的高度責任感；學習他艱苦樸素、克己奉公、謙虛謹慎的崇高品德。正如習近平總書記考察劉少奇同志紀念館時所說的：“用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光輝業績、崇高精神和道德風范教育黨員干部，是一項永久性的工作……應該好好研究和宣傳，把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光榮傳統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