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用人民幣結算石油意味著什么

7月初有消息稱，包括印度最大的俄羅斯原油買家印度石油公司（IOC）、印度最大的私營煉油商信實工業公司等在內的印度多家煉油商，正在使用人民幣結算從俄羅斯進口的原油。被爆料公司均未就此事做出回應。

據路透社當地時間7月14日報道，印度政府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級官員證實，確有印度煉油商正在使用人民幣進行俄油結算，但其未披露更多細節。不論結算數額大小，這一舉動不僅標志著印度經濟對多元化支付方式的探索，而且意味著其在能源貿易中的地位和影響力逐漸擴大。

俄羅斯供應商需求推動

不過，前述印度官員表示，由于印度對華出口量較低，人民幣儲備不多，因此印度使用人民幣進行貿易結算的情況可能相對有限。一名印度政府消息人士對此表示，當賣家有要求或銀行方面不愿用美元結算貿易時，煉油商有時會用其他貨幣支付，如人民幣和阿聯酋的迪拉姆。

在這一基礎上，結算方式大多轉向人民幣。這主要受到俄羅斯供應商需求推動。在俄方看來，中國是一個出口大國，俄羅斯可以用賺來的人民幣支付從中國進口的商品。但其與阿聯酋的貿易則十分有限。

多名知情人士和內部消息人士透露，在俄供應商提出要求后，多家印度煉油商便開始使用人民幣支付進口俄油。6月，印度自俄進口石油量再創新高，達到220萬桶/日，連續10個月上升。

其中，印度最大的俄羅斯原油買家印度石油公司（IOC）被爆是該國第一家用人民幣結算的國營煉油商，6月已經通過印度工業信貸投資銀行向中國銀行支付人民幣，完成了與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的交易。

此外，印度三家私營煉油商中至少有兩家在使用人民幣結算。另有多家國營煉油商，正在探索人民幣結算機制。

值得一提的是，印度石油部和財政部此前一直試圖說服俄羅斯接受使用印度盧比支付原油交易款項，但俄方不愿意持有盧比，堅持以人民幣或其他貨幣結算。

俄羅斯的堅持有著自己的考量。今年5月，俄羅斯外交部長拉夫羅夫在印度果阿舉行的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理事會上提到不斷膨脹的對印貿易順差時說，俄羅斯手握數十億盧比花不出去。

去年，印度和俄羅斯的雙邊貿易總額是444億美元。其中，印度從俄羅斯進口的總額是415億美元，印度出口俄羅斯的總額連30億美元都不到。

他表示：“如果想動用這筆資金的話，這些盧比必須兌換成另一種貨幣。現在我們正在討論這一問題。”

有報道稱，俄羅斯認為，如果同意以盧比進行貿易結算的話，每年將有價值超過400億美元的盧比無處可用。這不是俄羅斯想看到的情況。因此，俄羅斯已經暫停與印度用盧比結算石油交易的談判，希望使用人民幣或其他貨幣進行結算。

崛起的石油人民幣結算

二戰結束以來，美國保持著國際貨幣中的“王位”，但也存在著風險。近年來，美元的國際地位明顯下滑。目前，美元在全球官方外匯儲備資產中占比約為60%，而2001年美元占比曾一度高達72.7%。

隨著中國與相關國家共同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人民幣已經成為阿拉伯國家外匯儲備多元化的新選擇。2016年10月，俄羅斯部分石油采用人民幣結算，伊朗、阿聯酋等國也同意使用人民幣結算。2017年，委內瑞拉宣布石油價格以人民幣計價。甚至到今年1月，沙特開始尋求多元化的石油結算。世界主要產油國，都開啟了“去美元化”進程。

在這一過程中，各國紛紛趁勢推出本國結算貨幣。2022年7月，印度儲備銀行推出以盧比進行貿易結算的機制，用盧比代替美元和其他貨幣進行國際貿易。

不過，按照彭博社的話說，截至目前，“莫迪推動盧比國際化的努力進展緩慢”。報道稱，項目啟動以來，印度的本幣貿易總額僅合1.2億美元左右，而去年印度的商品貿易總額為1.2萬億美元，占比為0.01%，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相比之下，人民幣經過十多年的國際化之路，在全球結算、外匯交易、儲備貨幣方面能占到約3%的份額，且數據處于不斷增長之中，成為繼美元、歐元、英鎊、日元之后的全球第五大國際貨幣。

中國銀行業協會日前發布的《人民幣國際化報告（2021—2022）》顯示，2021年，人民幣是中國跨境收支第二大常用貨幣、全球外匯儲備第五大常用貨幣、全球外匯交易第八大常用貨幣。截至2021年末，中國人民銀行在中國大陸以外的25個國家和地區設立了27家人民幣清算行，覆蓋東南亞、歐洲、南北美洲、大洋洲、中東和非洲，以及我國的港澳臺地區。

今年3月以來，用人民幣結算石油貿易的呼聲經常出現在沙特《歐卡茲報》等中東國家的主流媒體上。如卡塔爾半島電視臺網站就刊登文章，回顧了中東地區首個人民幣清算行2015年4月在多哈正式啟動。稱其不僅加強了中東地區與中國的業務聯系，而且有助于促進人民幣在該地區的跨境使用。

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作為目前最大的原油進口國，中國使用人民幣進行石油進口可以最大可能減少外匯波動帶來的匯率風險，提高交易效率，省去貨幣承兌的流程。

但要清醒認識到：“石油人民幣結算”機制并不會一蹴而就，而是任重道遠。

上世紀70年代，沙特和其他石油輸出國組織成員先后同意以美元定價石油產品。石油美元（petrodollar）體系從此確立，并在全球化加速階段滲透到全球的產業鏈和供應鏈中。

目前，全球巨大的石油銷售額主要以美元計價。“石油美元”在維持美元全球霸權方面，一直發揮著關鍵作用。美國對于任何一個敢于威脅到石油美元地位的國家，都會不惜以戰爭進行制裁。從伊拉克到利比亞，都是先后威脅過要放棄石油出口以美元進行結算的國家。他們先后遭遇過美國發動的戰爭。通過戰爭的血與火，美國鞏固了石油美元的地位，使之無人敢撼動。

事實上，從國際結算貨幣地位、國際儲備貨幣地位、國際融資貨幣地位、國際活躍貨幣地位和匯率穩定性等方面來看，人民幣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間。目前來看，石油用人民幣結算的概念意義大于其現實意義。歷史證明，全球貨幣本位體系與大宗錨定貨幣的機制很難朝夕之間發生更改。

未來，要支持人民幣國際化行穩致遠。一方面，要盡可能長時間保持財政貨幣政策的正常狀態，確保經濟運行在合理區間內，保持本幣實際購買力的穩定性。另一方面，要穩步推進制度型金融開放，為包括境外央行在內的機構投資者創造越來越便利、越來越透明，以及可以預期的市場環境。

責任編輯：曲紹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