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一周行舊土上的那些浴火重生

鳳凰，是神話故事中的“不死火鳥”，每五百年自焚為灰燼，再從灰燼中浴火重生。柏林給人的感覺就像這只火鳳凰，歷經各種苦難，最終得以重生。二戰后期，希特勒統治下的德國首都柏林遭到盟軍的毀滅性破壞，上萬人被炸死，150萬人無家可歸，市中心半數建筑盡毀，樹木絕種水電失控。國家筑墻相隔、一分為二，直至1990年，才統一為一個完整的德國。

然而很多年后的今天，柏林已經被譽為“施普雷河畔的雅典”。施普雷河穿城而過，無數龐大的建筑屹立兩岸，政府機構、國家劇院、教堂和博物館各領風騷。歷史的痕跡成為她獨具一格的風采，新生的建筑讓她變成充滿藝術性的現代化都市。重生后，柏林肆意勇敢地擁抱著自由。

勃蘭登堡門重生的女神雕像

柏林第一站，我們來到市中心菩提樹大街和六月十七日大街交匯處的勃蘭登堡門。勃蘭登堡門是柏林的重要景點，1701年，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一世定都柏林，其子腓特烈·威廉一世為了加強普魯士王國的軍事力量，于1734年起為首都柏林建造城墻。1735年，柏林城的西面豎起了一座城門，城門外的道路通往哈弗爾河畔的勃蘭登堡，因此得名“勃蘭登堡門”。

最初，此門僅為一座用兩根巨大石柱支撐的簡陋石門。1788年，普魯士第三任國王腓特烈·威廉二世為紀念在“七年戰爭”中取得的勝利，重建此門。當時，德國著名建筑學家卡爾·歌德哈爾·閬漢斯受命負責設計與建筑工作，他以雅典古希臘柱廊式城門為藍本，設計了這座凱旋門式的城門，并于1791年竣工。

如果說勃蘭登堡門是柏林的標志，坐落其上的雕塑則是該門的象征。當時德國著名的雕塑家戈特弗里德·沙多為此門頂端設計了一套青銅裝飾雕像：四匹飛馳的駿馬拉著一輛雙輪戰車，戰車上站著一位背插雙翅的女神，她一手執杖一手提轡，一只展翅欲飛的普魯士飛鷹，佇立在女神手執的飾有月桂花環的權杖上。此外，在勃蘭登堡門各通道內側的石壁上，鑲嵌著沙多創作的20幅大理石浮雕畫，描繪的是古希臘神話中大力神海格拉的英雄事跡，還有30幅反映古希臘和平神話的大理石浮雕，裝飾在城門正面的門楣上。所以此門建成之后曾被命名為“和平之門”，戰車上的女神被稱為“和平女神”。

勃蘭登堡門見證了德國的歷史。1806年法國占領德國后，拿破侖下令將城門上的女神和駟馬戰車雕像運回法國，八年后歐洲同盟軍在滑鐵盧大敗拿破侖，普魯士又將它們索回，重新安放在門頂上。為此，德國著名雕家申克爾還雕刻了一枚象征普魯士民族解放戰爭勝利的鐵十字架，鑲在女神的月桂花環中。從此，“和平女神”被改稱為“勝利女神”，此門也逐漸成為德意志帝國的象征。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勃蘭登堡門遭到嚴重損壞，門頂上的女神及駟馬戰車被盟軍炸毀，后在1956—1958年得到修復。到1961年8月13日，東、西柏林分界處建起“柏林墻”，勃蘭登堡門處在東、西柏林的交界點上，遂成了柏林墻的一部分。柏林墻在勃蘭登堡門后劃了一道弧形，并向左右兩邊延伸，將整個柏林隔成兩半。曾經作為德意志統一象征的勃蘭登堡門，彼時成了軍事禁區，也成了德國分裂的標志。

1989年12月31日，兩德重新統一前夕，勃蘭登堡門重新開放。三年后，經過徹底維修后的銅車馬及女神像，又重新安放在勃蘭登堡門上，成為如今我們看到的模樣。

國會大廈俯瞰柏林全貌

看過勃蘭登堡門后，沿著筆直的菩提樹大街，經過歐洲歷史上最杰出的軍事家腓特烈二世的騎馬雕像和柏林洪堡大學，穿過有著八尊大理石雕像的宮殿橋，就看到了柏林大教堂。這座有著一百多年歷史的教堂，曾是普魯士王室的宮廷教堂，后成為基督新教教堂，二戰期間被嚴重破壞，至今仍在修復中。花九歐元購票入內參觀，內部建筑十分壯觀宏偉，管風琴、拱門、穹頂無一不令人驚嘆。教堂允許游客上頂樓觀賞，我們興奮地一層層盤旋而上，但總是不見頂，狹窄的樓梯內，稀薄的空氣開始令心臟不舒服，本著不冒險的原則，我們放棄登頂，不就是在制高點看柏林嗎？當日下午，我們就在國會穹頂最高處看到了柏林全景。

德國國會大廈始建于1884年，但1933年發生的著名國會縱火案將其部分毀壞，二戰期間國會大廈變成碉堡，1961年開始重建。1992年大修時，全新的玻璃穹頂取代了舊式古典穹頂，參觀者可以通過兩側走向交錯的螺旋坡道，上到50米高的瞭望臺，觀看柏林全景。穹頂以裸露的全鋼結構支撐，位于中心的漏斗狀圓柱上的活動鏡片將陽光折射入內，這樣的設計，一經問世，便被譽為“驚世駭俗之作”。

參觀者在國會訪客門口被分成十多人一組，由專人帶領上電梯直通樓頂，進入穹頂前，每人發了一個語音導覽器。一邁入旋轉坡道，導覽器就自動開啟國會歷史及新穹頂建造過程的介紹，邊聽邊緩緩走向高處，絲毫不覺人在攀登，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可觀360度美景的天臺。雖置身于玻璃圓球中，但感覺與大自然融為一體，周圍的一房一樓，一景一水，都在身邊，觸手可及。在這里，能看到柏林的45座重要建筑，一望無際的綠色公園，蜿蜒流淌的施普雷河，河上乘船觀景的游客……國會穹頂令人十分著迷，據說除了科隆教堂，這里的游客人數位居德國第二。

柏林墻藝術和歷史的融合

柏林圍墻是游客必“打卡”之地，我們到現場后才認識到它原來有兩處景點。司機將我們送到有博物館的那段柏林圍墻，周圍是一根根裸露的鋼筋柱，混亂的字畫，一座男女跪地相擁哭泣的雕像，一個鐵桶般的圓堡，以及許多到此緬懷的各國民眾，每個人都神情嚴肅。據說，第三帝國的蓋世太保總部和納粹黨衛軍中央司令部都曾建在這里，難怪一步入這里，就感覺空氣中都彌漫著壓抑氣氛。

幾天后我們又去了“東邊畫廊”，這是現今保留最長的一段柏林圍墻遺址。建于1961年的柏林圍墻，總長155公里，1990年德國人民慶祝柏林圍墻被推翻時，118位畫家以墻為紙，在柏林墻東側繪畫了大量作品，表達他們對和平、冷戰、社會和人性的思考。這段長達1.3公里的柏林墻，由此成為世界最大的露天畫廊，其中最著名的畫作，就是那幅“兄弟之吻”。同是柏林圍墻，東邊畫廊的氣氛稍顯輕松，游客更著眼于對作品的欣賞。

柏林的勝利紀念柱離我們所住之處不遠，每次去城中觀景時我們都會路過。這座高67米的紀念柱，建于1864—1873年間，是為紀念普魯士軍隊打敗丹麥、奧地利和法蘭西而建。柱頂的勝利女神鍍金青銅像，重35噸，底座四方形，布滿石雕像，柱子一側有兩座雕像刻畫的人物最引人注目，一位是軍事家馮·摩爾特克，一位是鐵血宰相俾斯麥，兩座雕像一白一黑，人物表情栩栩如生。

威廉皇帝紀念教堂離我們最近，步行十分鐘就到，這座帶有哥特式元素的新羅馬式建筑建于19世紀末，在二戰期間被損毀，德國人為警示后人不要戰爭，沒有修復被炸掉的鐘樓頂，因而其有“斷頭教堂”的別號。走進教堂鐘樓內觀看，整個墻面和拱頂布滿馬賽克鑲嵌畫，很是震撼。展廳不大，但值得觀賞的東西不少，就連鐘樓外的地面都鋪設得像藝術品。

下一處景點柏林博物館島，位于施普雷河島北端，1999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產。島上現有八座博物館，我們走訪了最主要的五個。其中，帕加馬博物館人氣最旺，那里的大型展品——帕加馬祭壇、米利都市場大門、巴比倫游行大街和伊什塔爾城門，十分吸引游客眼球；全景館最有趣，可以看到360度的古希臘城市帕加馬，館內用光線變化和聲響效果，將人們帶回到公元129年，再現了當年羅馬皇帝哈德良訪城時的慶典與城市老百姓的平民生活。其中，上萬名觀眾坐在陡坡上的希臘劇場看戲的場面，令人震撼。其他三座為舊博物館、新博物館和博德博物館，它們與一般大型博物館相像，有很多埃及、中東和伊斯蘭的雕像，畫作不多，若想看畫，還得去舊國家畫廊和詹姆斯西蒙畫廊。

三座宮殿令人眼花繚亂的奢華

除了柏林市的景點，我們還走訪了周邊的茨溫格宮、無憂宮和塞琪琳霍夫宮。

德累斯頓位于德國東部、柏林南面，是易北河畔的一顆明珠。18世紀初，波蘭國王奧古斯特一世為舉辦兒子的婚禮慶典，在這里建造了茨溫格宮。宮殿一經建成，便被譽為德國巴洛克風格建筑的典范。據說，這里還收藏了2萬多件展品，每年只拿出2000件輪展。我們去時，宮內還在修繕，但并不影響茨溫格宮的莊嚴大氣。買票入內看展，里面的藝術展品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接。自18世紀以來，這里就成了藝術品的收藏地，主要包含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的油畫，其中拉斐爾的《西斯廷圣母》最為著名。不過最吸引我們的還是位于長廊里的瓷器展館，里面收藏了許多康熙和雍正時期的中國瓷器，每一件都是無價之寶。據了解，奧古斯特生前酷愛瓷器，曾大量收集當年價比黃金還貴的中國和日本瓷器，甚至建廠自制瓷器，并將藝術融入其中。

位于柏林郊區波茨坦的無憂宮，至少要拿出一整天的時間游玩，這座由宮殿和花園組成的建筑群，始建于18世紀腓特烈大帝時期，并在19世紀腓特烈·威廉四世時期得到進一步擴建。整個建筑群與周圍環境和諧地融為一體，有“普魯士的凡爾賽宮”之美譽。1747年，腓特烈大帝將此地當作夏宮，每年夏季住在這里，并邀請特選的男賓入宮相伴，而他與在1733年結婚的妻子，在婚后第七年便開始分居，長達40年，其間不許她踏入無憂宮，為此無憂宮曾一度被稱為“無婦宮”。

無憂宮周圍的景點有十處，我們只參觀了無憂宮、新客宮、歷史磨坊、無憂新宮和橘園宮五處。沿著一眼望不到頭的林蔭大道，光走路就用了一個小時。無憂宮是地中海風格的建筑，里面的油畫珍奇名貴，家具與裝潢極盡奢華，花園內布滿希臘神話人物雕像；新客宮要求來訪者必須穿鞋套入內，可見其珍貴；磨坊因當年屋主不肯搬遷，打官司告贏皇帝而聞名；橘園宮充滿了意大利文藝復興風格，內有展示拉斐爾作品復制品的大廳；位于最遠處的無憂新宮，最為震撼，輝煌的大廳呈現出最杰出的藝術，華麗精美的設計展現出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珍貴的寶石、閃亮的水晶燈、仿制的鐘乳石、貝殼鑲嵌的裝潢、不同色彩的大理石拼切出的地面……都讓人目不暇接。環視四周，仿佛人被框在畫中，大腦完全被奢華擊懵。

塞琪琳霍夫宮距離無憂宮不遠，我們趕到時已關門謝客，好在室外開放。我們圍著精美的建筑繞場一周，房子古拙質樸，花圃美不勝收，庭院綠草如茵，湖水恬靜幽雅。這座于1917年竣工的宮殿，以英國莊園風格建造，是德皇威廉二世為皇儲兒子所建，并以皇儲妃的名字命名。但真正令這座宮殿名揚天下的，是那場決定世界走向的“波茨坦會議”——1945年7至8月，蘇美英三國首腦斯大林、杜魯門和丘吉爾在此聚首，簽署了著名的《波茨坦公告》，為二戰結束后的世界新秩序奠定了基礎。里面最受歡迎的“圓桌大廳”，正是78年前，世界三大巨頭敲定《波茨坦公告》的房間。塞琪琳霍夫宮看上去不是很大，但內有176個房間，遺憾的是對外只開放部分。

柏林的一周行，在馬不停蹄的游覽中結束，了卻我們對柏林數十年的渴望。這只浴火重生的火鳳凰，沒有讓我們失望，那些歷史里的傷痕、偉績，皆鑄造成守護她的堅硬盔甲，在歲月里，她飽經風霜，卻風韻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