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過后展畫卷
八月的阿拉山口,秋高氣爽,清新宜人。艾比湖映照著巴爾魯克山南端的余脈,一抹緋紅,一片灰白,七彩相間,層巒疊嶂,像是一幅掛在天邊的水墨畫,把整個阿拉山口烘托得寧靜、自然、溫馨。
都說阿拉山口是風的源地,進入秋季,阿拉山口的風乖巧了許多。這天早晨,風和日麗,微風吹來,清爽舒心。阿拉山口站接車的同志一見面就說:“你們來得好啊,頭天剛剛下了一場小雨,涼爽了許多。”
十年來,阿拉山口作為“一帶一路”重要的節點城市,是國家向西開放的橋頭堡,依托鐵路口岸不斷擴大過貨量、不斷拓展口岸規模、不斷提升貨物換裝能力,打出中歐班列、中亞班列等品牌,鐵路口岸班列的開行規模從2012年的每月3.5列增長到如今的日均17列,有效帶動了進出口貿易的發展。
自從20世紀90年代初亞歐第二大陸橋建成后,阿拉山口橋頭堡的地位越來越凸顯,鐵路在拉動新疆經濟社會發展中的角色越來越重要。阿拉山口鐵路口岸過貨量不斷刷新紀錄,在全國鐵路陸路通道中的“港口”地位穩居前列。現在,阿拉山口站持續優化調車作業列車解編、車輛取送、到發線運用,優化調車作業計劃編制傳達、制票、換裝等作業流程,協調海關部門為班列通關提供“一站式”服務,建立與始發地海關“點對點”聯系配合機制,做好班列貨物的全流程監管。由此,作為“一帶一路”標志性品牌的中歐班列“朋友圈”不斷擴大,開行品質不斷提升,經新疆通行的中歐班列數量持續增加,阿拉山口鐵路口岸樞紐節點作用日益顯著。截至2023年8月5日,口岸通行中歐班列數量超過4000列,比去年提前25天突破4000列大關。
顯然,口岸發展到今天,與一茬茬在阿拉山口奮斗的國門人分不開。眾所周知,全年160天的大風、冬夏溫差近80攝氏度是阿拉山口的標配。可是,風的怒吼,也吹響鐵路人征戰沙場的激昂號角,彈奏出鐵路人砥礪奮進的向上樂章;雪的擊打,更把口岸成長的歷史,鐵路人不屈的意志,書寫得愈發厚實,錘煉得愈發堅韌。“每天,我們的職工都在以刻苦詮釋拼搏,用奉獻鑄就卓越。”阿拉山口站工會主席葛志濱這樣說。
是啊,2023年3月21日,一列滿載貨物的出鏡班列從阿拉山口站駛出,標志著阿拉山口站通行中歐班列累計突破三萬列的時候,許多阿拉山口站人都激動得難以言表。又有誰能想到,如今的阿拉山口站通行中歐班列線路累計達到109條,已覆蓋國內25個省區市,通達德國、波蘭等21個國家,搭載的貨物包括汽車及其零部件、棉紗、木材等,涉及八大類200余種。
就在“一帶一路”倡議提出10周年的日子里,阿拉山口鐵路人在一串串數字中見證了中歐班列的發展步伐:在阿拉山口鐵路口岸,從通行第一列中歐班列到班列通行數量突破一萬列用了8年時間,從一萬列到突破兩萬列用了22個月,從兩萬列到突破三萬列僅用了20個月。
這是何等的了不起!而在這了不起的背后又隱藏著多少鮮為人知的故事!
你懂我的堅持
六年前,我在阿拉山口采訪過一位年輕人,他叫李偉軍。六年過去了,當我再次和他聯系時,問他:“還記得我嗎?”他笑了。聽得出,他依然有點靦腆。六年前我去阿拉山口采訪,他是調車長,見到他時怎么也無法和整天在緊張的調車場上奔忙的場面聯系在一起。
可當我站在車站調車場上,看著他穿梭在繁忙的調車作業中,他破解了我的疑惑。我知道,眼前這個四年前畢業于新疆工程學院的年輕人已經成為一名實實在在的國門調車人。
也就在那次,他告訴我,剛來阿拉山口時,就聽人說這里的環境很惡劣,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刮八級以上的大風,而他不知道這樣的天氣對調車工作意味著什么。后來,真正接觸了調車,他才知道從事的是一份怎樣的工作。連結員是鐵路行車部門的特殊工種,其工作是將列車編組或解體,具體就是取送車輛,摘接車輛風管、提開車鉤、做好防溜。鐵路上一列列火車呼嘯而過,離不開連結員一節一節車廂地連掛、編組。不論刮風下雨,烈日酷暑,暴雪嚴寒,都會看到他們在鐵道上辛苦忙碌的身影。
如今李偉軍已經升任調車區長了,也是個兵頭將尾了,每個班做不完的調車作業計劃,排不完的調車進路,和車站調度指揮中心融為一體,日子過得緊張而又充實。
欣慰的是,李偉軍遇到了一位好妻子。在車站家屬區一戶六十余平方米的單元住宅,我見識了小兩口下班后的生活。屋子雖然不大,但干凈緊湊,家電家具一應俱全。妻子楊亞楠高挑精干,在車站從事國際聯運工作,每天負責進出境、中歐班列、票據審核、信息錄入、翻譯等通關業務的辦理。那是個繁忙且細致的工作,出不得半點差錯。雖然有一個溫馨的小家,可更多的是同在一個車站,相距也只有四百米,夫妻見個面還真不容易。說到這些,李偉軍說:“更多的是中歐班列將我們聯系在一起,工作需要對接,打電話能聽到她的聲音……”說到這,李偉軍的臉上又露出靦腆的笑容,那笑容分明是說:“這就滿足了。”接著,李偉軍說:“在工作中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把大家小家都維護好,這是我們共同的心愿。”而作為妻子,楊亞楠說:“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職責。中歐班列能夠快速通關,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聽到小兩口這樣說,我驀地想起新疆電視臺《新春走基層》欄目組在今年春節期間報道他們的標題就是“400米的‘異地戀’:你懂我的堅持”。
把最后一個春節留在崗位上
這是我在阿拉山口站聽到的又一個動人的故事。
2023年初,擔任阿拉山口站中歐班列調車司機的武孟虎還有半年就要退休了,可他舍不得離開自己的調車司機崗位。就連工作期間的最后一個春節,他仍堅持在崗位上度過。
有著32年駕齡的武孟虎是阿拉山口站35位調車司機中的一位,雖然他們駕駛機車沒有出過站,但他們編組的中歐班列卻駛往祖國和世界各地。
2023年春節期間,阿拉山口站有500多名職工工作在崗位上。至今,武孟虎的同事說起來還對那天的場景記憶猶新。早上八點,阿拉山口的天還沒亮,武孟虎就來到崗位上,一手握著手電筒,一手拿著檢查錘,認真檢查機車的走行部,手電筒照到哪兒,檢查錘就敲到哪兒。只見他一會兒蹲、一會兒跪,一會兒彎腰、一會兒側身,一圈檢查下來,大約需要10多分鐘,起蹲就要20多次。一切就緒后準備出庫,又是一連串的“手比、眼看、口呼”,這才隨著一聲長鳴,駕馭機車緩緩駛出,開始一天的中歐班列調車作業。武孟虎所在的2調,在方圓10萬平方米的阿拉山口站準軌II場內,主要擔任為返程中歐班列編組所需換裝空車任務。一個班下來,多則400多列少則300多列,一列列新的中歐班列就在他和調車組及調度指揮中心同事們的辛勤勞作下編組完成,此時他的心情別提有多激動。
按武孟虎的話講,編組中歐班列所需換裝空車,就是把散落在站場里各個軌道的合適空車逐一找出來,用機車將它們一一配掛到一起,再交給其他調車組送進換裝庫。武孟虎和調車作業人員開玩笑地說,他們就是中歐班列的“配菜師傅”。
聽上去似乎比較簡單,但實際上在準軌II場,共有24條軌道縱橫交錯。同一線路里面可能有敞車、平板車或篷車等不同的車種,每條軌道都有一兩公里,上面停放了五六十列車廂。先去哪條軌道,移動哪列車廂,考驗著調車司機和調車人員的智慧和能力。
隨著阿拉山口站交接辦理的中歐班列數量不斷攀升,2調的作業量也“水漲船高”,武孟虎和同事們平均一個班要完成40鉤編組、調車作業。加上阿拉山口站區大、平交道口多,盡頭線、非集中區調車作業時安全控制難度較大,一到冬天,還要克服機車道岔打滑空轉的問題,給調車操縱和調車安全帶來了不小的挑戰。寒來暑往、晝夜交替,經過無數次磨煉,武孟虎和他的同事們在作業中努力壓縮班列在這些環節的時間,盡心盡力為南來北往的中歐班列發揮“擺渡人”的作用。
武孟虎說,火車司機的職業,雖然不分晝夜地奔忙于鐵道線上,但工作之余,清晨可以瞭望天邊的朝霞,夜晚可以仰視漫天的繁星,尤其在工作中若運氣好還可以欣賞到國門上空明月的嫵媚,那是他額外感受到的一種特殊的自豪。
2023年6月,武孟虎退休了。他把一生中最寶貴的時光奉獻給了鐵路,也把最后一班崗鐫刻在了中歐班列新的紀錄史冊上。歲月滄桑了他的面龐,卻磨滅不了他那顆火紅的赤子心。
“我想我是幸運的,能將青春與國家的建設掛鉤,親身參與并見證鐵路和口岸的發展,心里感覺挺滿足的。”這是武孟虎離開阿拉山口站時說的最后一段話。很可惜,我沒能見到這位把畢生精力都獻給阿拉山口鐵路口岸的老司機,但我從忙碌在調車場上的每一位調車人身上,都看到了他的影子。他們身居國門,守土有責,用熱血和汗水換來了安全生產過貨暢通,用智慧和雙手將希望的種子播撒在國門邊境線上,成就了如今的千萬噸級口岸站。20多項國家級、省部級集體榮譽,照亮口岸的輝煌之路;金光閃閃的獎杯獎牌,照亮國門璀璨的今天,激勵國門人走向充滿希望的明天。
葛主席和陳書記
在阿拉山口,有人不止一次對我講起車站工會主席葛志濱的“山口”情結。仔細問來,才得知原來葛志濱在蘭新鐵路哈密東邊的山口站工作過15年,扳道員、值班員、站長都干過,后來擔任了哈密車務段副段長。2019年初,調到了阿拉山口站,起先擔任副站長,兩年后改任工會主席。
蘭新鐵路山口站地處蘭新鐵路煙墩—尾亞風區,一年中總要刮幾場大風,而且常常伴隨沙害。已經有多次風沙掩埋線路、房舍的記錄,葛志濱在那兒沒少領教風的威力。可到了阿拉山口,葛志濱明白了還有比那里更厲害、更持久的風。當然,阿拉山口的冬天也比山口的冬天冷許多,重要的是這里是國門,是口岸,天天要和海關、邊檢、異國打交道,責任和擔當都不能和過去相比。
妻子還遠在哈密。雖然離自己的小家遠了,但葛志濱心里清楚,身后就是國家。他不負從山口到阿拉山口的使命,無論是當副站長主抓安全生產,還是當工會主席當職工的代言人,他都把車站、鐵路、國門的利益當作頭等大事。和其他站領導一樣,身居國門,以站為家,和職工一起打造“特別能吃苦、特別能奉獻、特別能忍耐、特別能戰斗”的阿拉山口站精神,是他永遠的情懷。
哈密離阿拉山口一千多公里。葛志濱一個月回一趟遠方的家,他說:“每當開著汽車往回走,一路看風景,就是一種釋放,就是一種休息。而每當開著汽車往阿拉山口走,心里就想著阿拉山口在等著我,等著我……”
和李偉軍、楊亞楠、武孟虎、葛志濱一樣,讓我對阿拉山口人崇敬的還有車站年輕的團委書記陳乾。陳乾今年27歲,在團委書記任上才一年多,之前一直從事的是車站融媒體工作,沒少為宣傳、報道阿拉山口的工作操心出力。前些年,經他出手的新聞報道每年都在上千篇。車站獎勵他的獎金,他用來購置了無人機,為的是拍攝出更美更真實的圖像視頻。這次來阿拉山口之前,我曾在人民網上看到一組圖片新聞,看到中央媒體聯合采訪團隊在阿拉山口采訪的場景,陳乾是主要介紹人之一。看著他熟練地向媒體記者介紹相關情況,我贊嘆他對鐵路口岸的熟知;看著他拍出的一張張精美的圖片、一段段真實的視頻,我深感他可以和專業的新聞工作者相媲美。
是呀,一條騰飛的鋼鐵巨龍舞動了亞歐經濟動脈,一座新生的口岸城市展示著發展的蓬勃英姿,前進中的阿拉山口站在“一帶一路”中大放異彩。歲月流逝,人們永遠銘記那崢嶸歲月的艱苦創業,那風雨同舟的眾志成城,那壯志凌云的群星閃耀。
毋庸置疑,憑借時效快、全天候、分段運輸的獨特優勢,中歐班列為保障“一帶一路”及沿線國家物流和物資供應穩定發揮了重要作用,班列運行開始由“點對點”向“樞紐對樞紐”轉變。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阿拉山口從昔日狂風呼嘯的戈壁風口已經變身為向西開放的樞紐節點。一列列滿載貨物的“鋼鐵駝隊”乘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東風,密集地駛向國際市場,而越來越多的外國商品通過中歐班列也進入中國內陸。各方齊心協力,正在奮力譜寫“通道經濟”向“產業經濟”“口岸經濟”“區域綜合型經濟”轉變的嶄新篇章。
陸橋連亞歐,秋風正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