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茹志鵑小說《百合花》具有感人的藝術真實魅力,其藝術真實的呈現點主要有自然環境、人物性格、社會風俗三個方面。探析小說藝術真實的呈現點與營造術,有助于領略小說藝術魅力。
關鍵詞 《百合花》" 藝術真實" 呈現點" 營造術
茹志鵑小說《百合花》以解放戰爭中淮海戰役為背景敘寫了一個感人的故事,表現了戰爭年代純潔的軍民魚水關系,歌頌了人性美、人情美,具有感人的藝術真實魅力。本文重點探析《百合花》藝術真實的呈現點與營造術。
一、藝術真實呈現在自然環境上的營造術
《百合花》對自然環境的描寫采取了詩意組合與想象虛寫的營造術,意在表現作者向往和平安寧生活、歌頌純潔心靈的創作意圖,符合社會生活的內在邏輯,具有藝術真實的魅力。
通訊員送“我”到前沿包扎所的路上所見是“早上下過一陣小雨,現在雖放了晴,路上還是滑得很,兩邊地里的秋莊稼,卻給雨水沖洗得青翠水綠,珠爍晶瑩。空氣里也帶有一股清鮮濕潤的香味”。在敵人的冷炮間歇地盲目地轟響著的背景下,這番自然環境描寫充滿生機與詩意,雨后山路“滑得很”,秋莊稼被雨水“沖洗得青翠水綠,珠爍晶瑩”,是實寫,是人們現實生活中經常能體驗到的,但雨后的山間空氣“帶有一股清鮮濕潤的香味”是“我”的主觀感受,是“我”輕松愉悅心情的自然外露,符合“我”的年齡、身份的邏輯。因此,這番詩意組合的自然環境能夠藝術真實地表達出作者對和平的向往,對幸福美好生活的憧憬。
在去前沿包扎所的路上,“我”在與通訊員交流中得知他是同鄉,所以就問了他“在家時你干什么”,得知他幫人拖毛竹后,“我朝他寬寬的兩肩望了一下,立即在我眼前出現了一片綠霧似的竹海,海中間,一條窄窄的石級山道,盤旋而上。一個肩膀寬寬的小伙兒,肩上墊了一塊老藍布,扛了幾枝青竹,竹梢長長的拖在他后面,刮打得石級嘩嘩作響”。這番自然環境描寫采取的是想象虛寫的營造術,因為“拖毛竹”是“我”熟悉的故鄉生活,“我”有現實生活經驗,所以這番自然環境描寫具有藝術真實的力量,能夠讓人感受到“我”與通訊員的家鄉自然環境的清新幽靜、生機盎然,同時生動表現出鄉親們的勤勞與堅韌,也流露出“我”對家鄉的眷戀,對親人的思念。所以,這番想象虛寫的自然環境是基于切實的生活經驗積累,符合文工團年輕女戰士的心理特征與思想情感,符合生活內在邏輯,內蘊著“我”對社會生活的真切感悟。
二、藝術真實呈現在人物性格上的營造術
《百合花》對人物性格的刻畫采取了化瑕為瑜與反常合道的營造術,意在表現向往和平安寧生活、歌頌純潔心靈的主旨,具有藝術真實的魅力。
通訊員在送“我”去前沿包扎所的路上,行為反常,表現是他“撒開大步,一直走在我前面”,“把我撂下幾丈遠”,“等我緊走慢趕地快要走近他時,他又噔噔噔地自個兒向前走了,一下又把我甩下幾丈遠”。通訊員為什么會有這種反常行為?從后面“我”問他“你還沒娶媳婦吧”時他“飛紅了臉”的忸怩神態、“兩只手不停地數摸著皮腰帶上的扣眼”與低頭、憨笑、搖頭的動作中,可以看出他沒有談過戀愛,與年輕女孩單獨相處不自然、不習慣。所以,他這種反常行為符合十九歲小戰士內向害羞、膽小拘謹的性格特征,具有藝術真實性。
反常合道的人物性格營造術在對新媳婦的描寫中也有表現。戰斗打響后,好幾個重彩號不能及時送后方醫院,耽擱在前沿包扎所。需要給傷員們換干凈衣裳,還要給他們拭洗身上的污泥血跡。做這種工作,新媳婦“又羞又怕,就是放不開手來”,“我跟她說了半天,她才紅了臉,同意了。不過只答應做我的下手”。給受了重傷的戰士拭洗身上的污泥血跡,新媳婦紅臉的反常神態,其實符合她才剛過門三天的新婚女子身份,也符合古代禮俗“男女授受不親”對農村婦女的教育與影響的社會現實,但她能答應“做我的下手”,幫忙照顧受傷戰士,表現出新媳婦心地的善良、純潔。所以,新媳婦反常的紅臉神態具有藝術真實性。
對通訊員的性格刻畫還采用了化瑕為瑜的營造術,通過表現通訊員思想性格的某種不成熟甚至缺點,增強人物形象的真實性。通訊員“肩上的步槍筒里,稀疏地插了幾根樹枝”。要離開包扎所回團部時,“他背的槍筒里不知在什么時候又多了一枝野菊花,跟那些樹枝一起,在他耳邊抖抖地顫動著”。他向老鄉借被子碰了釘子,便抱怨“老百姓死封建”,以至于“我”向老鄉借來了被子,“努嘴”叫他拿,他“竟揚起臉,裝作沒看見”。通訊員所有這些言行表現,表現出他的幼稚、貪玩、偏激、任性的性格缺陷。也正是這種化瑕為瑜的營造術,讓讀者見證了一個有性格缺陷的青年戰士在戰火中不斷成熟的歷程,他的單純可愛性格、勇敢犧牲精神真實可信、可貴感人。
三、藝術真實呈現在社會風俗上的營造術
《百合花》對社會風俗的交代采取了虛實結合的營造術,表現出中國老百姓追求幸福生活的樸素愿望,表達出對破壞和平安寧生活的殘酷戰爭的批判和譴責。
小說寫了新媳婦家院子里的場景:“堂屋里靜靜的,里面一間房門上,垂著一塊藍布紅額的門簾,門框兩邊還貼著鮮紅的對聯。”“挽了髻”的新媳婦給“我”的第一印象:“高高的鼻梁,彎彎的眉,額前一溜蓬松松的劉海。”這是對農村新婚習俗的實寫。有人告訴我們:“剛才那位年輕媳婦,是剛過門三天的新娘子,這條被子就是她唯一的嫁妝。”這是對農村新婚習俗的虛寫。這樣虛實結合,寫出農村新婚,主人家門簾上要有“紅額”,門框的兩邊要貼“鮮紅的對聯”,圖的是吉祥喜慶。被子與“輩子”諧音,新婚被子有一個別稱,叫“合歡被”,寓意新人婚后能夠和和美美。新婚被子上繡百合花圖案,是對新人百年好合的祝福,寓意新人永結同心、恩愛百年。新媳婦“挽了髻”,表明她已婚的身份。小說采用虛實結合的方法寫了農村新婚的習俗,也是對通訊員向新媳婦借被子為何碰了釘子作了合理解釋。“我”向新媳婦說了與通訊員同樣的借被子道理,新媳婦“就是不借”通訊員,但借給了“我”。這是因為新婚嫁妝百合花被子對新媳婦與她的丈夫來說太重要了,她不敢輕易作主。但通訊員未借到,“我”又上門再來借,新媳婦自然看出了被子對部隊、對救治傷員的重要性,她“不斷向房里瞅著”之后,“半晌”才轉身進去抱被子,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明白了,堅守新婚被子的習俗與借出被子給部隊救治傷員都是為了和平幸福生活。這樣,新媳婦先前不愿借、后面愿意借的行為就具有了藝術真實性。
小說中寫到了中秋節的習俗,“鄉干部又來了,慰勞了我們幾個家做的干菜月餅”,“我”實實在在吃上了“美味的家做月餅”。這是“我”親身經歷的戰斗打響之夜的中秋節,實寫中秋節吃月餅的習俗。“我”由此回想起自己故鄉的中秋節習俗,“家家門前放一張竹茶幾,上面供一副香燭,幾碟瓜果月餅。孩子們急切地盼那炷香快些焚盡,好早些分攤給月亮娘娘享用過的東西,他們在茶幾旁邊跳著唱著”。這是虛寫記憶中的故鄉中秋節習俗。這樣虛實結合,寫出了中國老百姓盼望中秋節團圓,追求幸福美好生活的愿望,也流露出“我”在中秋夜戰斗前夕對故鄉及親人的思念。
《百合花》在自然環境描寫、人物性格刻畫、社會風俗交代上采用了不同的營造術,顯示出源于生活的藝術真實的魅力。
[作者通聯:江蘇連云港市灌南縣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