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文化產業相關基礎理論的梳理與辨析

摘 要：進入新時代以來，博物館增添了新的使命和職責。隨著公眾對博物館這一文化機構關注度和參觀量的持續增加，如何更加有效地發展文化產業，已經成為博物館重要的研究課題和運營管理的必要組成部分。博物館在規劃如何實現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之前，需要明確、厘清相關基礎概念及其他基礎問題。對博物館文化產業的定義與內涵、博物館文化事業與博物館文化產業的關系、博物館文化產業的構成、博物館文化產業的目的和意義等相關基礎理論進行梳理與辨析，以期為博物館文化產業探索成熟發展模式提供必要的理論基礎。

關鍵詞：博物館文化事業；博物館文化產業；博物館文化產品；社會效益；經濟價值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4.017

0 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明確提出：“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健全現代文化產業體系和市場體系，實施重大文化產業項目帶動戰略。”①這充分表明在國家層面已經非常重視文化產業向更深層次、更高質量發展的轉變。

除了擁有豐富的藏品之外，博物館還有其他多種文化資源，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事業及文化產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正發揮著日益深遠的作用。“發展博物館文化創意產業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博物館正在努力抓住這一契機……增強自身發展活力與競爭力，更好地推動博物館事業可以持續發展的目的。”②

隨著博物館受到公眾關注度與文化需求量的日益增加，發展文化產業，已成為新時代博物館的使命和職責所在，也是博物館實現良好運營管理的必然趨勢，因此各個博物館都在積極謀劃、蓄勢待發，實現其文化產業的高質量發展。需要注意的是，博物館在制定文化產業發展規劃或發展綱要之前，應明確、厘清相關基礎概念及其他基礎問題。依據博物館學相關理論，對博物館文化產業的定義與內涵、博物館文化事業與博物館文化產業的關系、博物館文化產業的構成、博物館文化產業的目的和意義等相關基礎理論進行梳理與辨析，將有助于為博物館文化產業探索成熟發展模式提供必要的理論基礎。

1 文化產業、博物館文化產業簡述

1.1 文化產業

隨著新經濟態勢的發展，為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文化需求，文化產業作為一種新的產業模式應運而生。自1947年“文化產業”這一概念首次提出至今不到80年的發展歷史，與傳統產業相比仍是一個新興的產業。

文化產業經常被翻譯成“文化工業”，不同國家和地區對文化產業的稱謂也有所差異。英國稱為“創意產業”；美國叫作“版權產業”；日、韓兩國稱之為“內容產業”；在我國，一般則稱為“文化創意產業”，國家級的文件稱“文化產業”。雖然稱謂不完全一致，但其本質內容和核心要義是基本相同的，那就是對歷史的、當今的或正在生成的各類文化資源以“藝術”加工的形式開展創作、生產、營銷、服務等，最終形成規模化、系統化的產業發展態勢。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文化產業定義為“按照工業標準生產、再生產、儲存以及分配文化產品和服務的一系列活動”③。

在我國，2000年10月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個五年計劃的建議》④首次在中央文件中使用“文化產業”這一概念。從歷次發布的《文化藍皮書—中國文化產業發展報告》來看，對“文化產業”的定義是隨著時代發展變化而不斷調整和深化的。2018年，在國家相關統計部門最新發布的《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中指出：“文化及相關產業是指為社會公眾提供文化產品和文化相關產品的生產活動的集合。”⑤

此外，對國家相關統計部門歷次發布的《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內容分析可知，博物館均被列入文化產業的重要層級，由此可見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的博物館不僅是我國文化事業，更是我國文化產業舉足輕重的組成部分。

1.2 博物館文化產業

西方發達國家對于博物館文化產業的理論研究及具體實踐均開始較早。我國關于博物館文化產業的相關研究是隨著文化產業的不斷發展而逐步開展的。當前，學術界關于博物館文化產業的研究成果已經日趨豐富、成熟。

我國對于博物館文化產業的定義在國家層面文件以及學術界均未形成統一的表述。通過梳理、對比與分析，筆者認為具有權威性和較高認可度的分別是學者王際歐在其文章《淺析博物館文化產業的特征、結構與開發策略》和學者張藝軍在其文章《論發展博物館文化產業的幾個問題》中對于博物館文化產業所下的定義。

從兩位學者關于博物館文化產業定義的表述中可以歸納出以下幾點內涵：

①博物館文化產業發展的依托是以館藏文化資源為基礎，但不局限于藏品資源，還應包括歷史知識、人文環境、城市沿革等其他文化資源，涵蓋的范圍非常廣泛，可以利用的資源種類也非常豐富。

②博物館文化產業發展的基礎方式仍是自身已經具有且較為完備的業務功能和運營結構，通過開展業務工作，達到博物館涵蓋文化資源的持續性“擴散”，以博物館日臻完善的“專業化”來帶動其文化產業的“社會化”，最終形成具有博物館自身特點的文化產業體系。

③博物館文化產業發展首先要以實現社會效益為核心，在滿足公眾文化需求的前提下，可以嘗試通過市場手段將自身具備的文化價值合理、有效地轉化為一定的經濟價值，這類經濟價值應主要服務于博物館自身文化事業的可持續性發展而不是物質性分配。

2 博物館文化事業與博物館文化產業的關系

在我國，國家歷來重視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在黨的十六大報告中就已經提出“積極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⑥，這是在國家層面文件中第一次明確將“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分類發展。習近平總書記也曾強調：“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增強全民族文化創造活力，推動文化事業全面繁榮、文化產業快速發展。”⑦在由中共中央辦公廳與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的《“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⑧中將“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更加繁榮”作為目標任務之一，更加體現黨和政府對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共同繁榮發展的明確要求。

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是文化行業中兩個最核心的組成部分。文化事業是以社會效益為目的，具有公益性質；文化產業是以經濟效益為目的，具有經營性質。長期以來，在社會實踐層面，文化事業“政府性”“公益性”與文化產業“市場性”“經營性”的矛盾，讓博物館行業的運營發展經常處于兩難的境地，博物館的決策者及管理者對于“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關系把控的效果也不甚理想。在理論研究層面，關于博物館“事業論”和“產業論”的爭論依然存在且從未停止過：一方面，有學者認為博物館更應注重保護、研究與展示的功能，而不是經營性的產業化模式，只有堅持文化事業的發展道路，才能始終保持博物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的本質屬性，否則就失去了文化傳播的初衷與效能。甚至有著名學者堅決反對博物館產業化，提出產業化現象對博物館是一種嚴重的威脅與挑戰，博物館是非營利性的社會公益機構，絕不能搞產業化的經營模式。另一方面，有部分學者認為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博物館的經濟來源不能再繼續嚴重依賴財政撥款，需要建構自身“造血”功能，通過發展文化產業，不僅能起到傳播時代文化、弘揚時代精神的作用，創造博物館自身品牌價值、品牌效應，還能一定程度上解決博物館資金短缺的問題，增強博物館的自主性和靈活性，實現博物館良好的運營，最終促進博物館的可持續發展⑨。

本文認為雖然博物館具備的文化事業屬性以及國際博物館協會對于博物館“非營利性”⑩機構的定義要求博物館不能完全產業化，但這并不妨礙博物館的部分業務工作可以采取文化產業的方式進行運作。博物館文化事業與博物館文化產業之間并不矛盾，更應是相輔相成、相互促進、相互發展的。產業化是為事業化更好地發展提供幫助，而事業化是為了防止出現盲目甚至無原則的產業化。

3 博物館文化產業的構成k

關于博物館文化產業的構成內容，相關研究成果較少，經過總結歸納與分析探討，根據上文所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于文化產業的定義，本文認為作為文化產業重要組成部分的博物館文化產業，其構成也應主要包括文化服務和文化產品兩大部分，前者是基礎，后者是核心。

3.1 文化服務

博物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對于如何進行文化服務應該是較為熟悉的，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專業性技術服務，這是根據博物館所具備業務功能中的行業優勢與特長開展的各種社會性服務活動，如文物鑒定咨詢、文物保護修復等；二是公共性社會服務，這是為了適應市場經濟發展的新變化，從為公眾服務的角度出發進而提供的各種經營性服務項目，如提供餐飲、休閑娛樂等”l。

3.2 文化產品

任何一類文化機構在發展文化產業的過程中，首先一定要明確自身可以“生產”出的以供“消費者”進行“消費”的文化產品有哪些。就博物館而言，文化產品主要是通過自身的文化資源、文化符號而設計、研發、創造出可供觀眾“消費”并滿足其文化需求的產品，主要包括精神產品和物質產品兩方面。按照產品的屬性，博物館文化產品可進一步劃分為文化教育產品、文化研究產品和文化創意產品等三類。從產品的功能來看，前兩者屬于精神文化產品，后一個則屬于物質文化產品。

3.2.1 文化教育產品

首先，博物館文化教育產品包括以博物館文化資源為基礎，經過博物館從業人員的“智慧加工”而設計出的具有博物館展示特點的基本陳列、專題陳列、臨時展覽以及巡回展覽等形式的文化輸出，針對產品“消費者”也就是觀眾，通過相關主題、相關內容的展示來實現博物館社會教育的目的。其次，博物館文化教育產品還包括以社教活動為主體的公共教育項目，比如精品教育課程、體驗式活動、公共文化講座、公眾參與式研學等。這些都屬于以觀眾為主導，用博物館獨特的文化資源而研發出來的文化教育產品。從產品的構成、數量以及發揮的作用來看，文化教育產品應該是博物館文化產品中最基礎、最核心的部分。

3.2.2 文化研究產品

研究是博物館無論開展文化事業還是發展文化產業都必須要堅持和遵循的職能。通過研究，既可以深入挖掘館藏文化資源的內涵和價值，帶動其他文化產品的設計與開發，還能在此項過程中，根據研究成果創造出文化研究產品，成為學術水平高、技術含量多的一類，可以稱作是博物館文化產品中的高端品種，如精品文物圖錄、代表性圖書刊物、研究性著作以及舉辦的學術研討會、學術性講座等。這類高水平的文化研究產品，可以充分提升博物館文化產業整體發展的高度和質量。

3.2.3 文化創意產品

博物館文化創意產品是指“博物館結合自身館藏文化資源的文化特征與文化符號，通過與文化創意產業的結合，將創造性思維與博物館館藏文化進行結合，將文化和創意思維這兩種抽象的意識相統一、并整合加工成帶有博物館文化特色的創意產品”m。

相對于西方發達國家，我國博物館文化創意產品的研制與開發起步較晚。隨著越來越多的博物館開始依據館藏資源設計與開發文創產品，在自主研發以及相關政策方面逐漸取得了一些成就。例如，北京故宮博物院與上海博物館都擁有自己的設計團隊，且已開發出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在數量上達到上千種的文化創意產品。從全國來看，尤其是《博物館條例》的出臺已大大促進博物館文化創意產品的發展。但從總體上看，我國博物館文化創意產品的發展由于受到制度、理念、經費、人才等方面的原因而導致很多問題的存在，發展極為不均衡。

博物館文化創意產品應具有審美性、藝術性、實用性等特性，可以通過挖掘館藏文物資源、開展歷史研究、配合展覽主題、結合地域特色等選取角度，將館藏文化資源轉化成受到游客和觀眾喜愛的文化創意產品。此外，文化創意產品開發還需要較強的創意策劃與藝術設計能力。只有多措并舉、內外兼修，才能使文創產品更具內涵、更符合社會公眾的文化需求。

4 博物館文化產業的目的與意義n

博物館作為社會教育機構及公共服務機構的屬性決定其無論采取何種形式、何種模式發展文化產業，都應以傳播歷史文化、弘揚人文精神、教育社會公眾、提供公共服務等社會效益作為首要目的和第一原則，這一目的和原則可以有效地保持住博物館作為社會公益機構的屬性，防止博物館在市場經濟的浪潮下“迷失自我”。在此前提下，博物館可以通過發展文化產業，嘗試采用市場手段將自身具備的文化價值合理地轉化為一定的經濟價值。

以文化資源創造經濟價值，借助文化產業這一大的發展趨勢對于博物館可持續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一方面可以使博物館豐富的藏品及各類文化資源與創意產業相結合，實現通過文化產業對博物館進行宣傳推廣的目的，可以形成獨具本館特色的品牌形象與品牌效應；另一方面，自2008年博物館、紀念館施行免費開放政策以來，博物館自身的運營與管理大多且嚴重依賴國家的財政支持，造成經費來源單一，借助文化產業這一良好的產銷和經營模式，可以為博物館帶來一定的且合理的經濟效益，用于場所設施的維護、館藏文物的保護以及員工工作效率的獎勵、激勵措施等，使博物館增強財政自主支配權，提高員工工作積極性，形成更好的良性發展與管理模式。通過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的“雙驅動”發展，提升博物館行業的整體實力，并最終增強博物館在文化行業中的參與度和話語權。

5 結語

綜上所述，以博物館學理論為依據對于博物館文化產業發展相關基礎理論的梳理與辨析，在學術價值及實踐作用方面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一方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學界對于博物館文化產業基礎理論總結、歸納與分析的不足，為今后更深入、系統的研究提供理論基礎；另一方面，將有助于推進博物館各自文化產業發展規劃或發展綱要的制定與實施，進一步推動博物館形成“研—產—銷”一體化的文化產業經營方式，為博物館文化產業探索成熟發展模式提供實踐參考。

注釋

①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R].2022-10-16.

②羅麗.淺議博物館文創產品開發現狀及對策[J].武漢文博，2016（1）：34.

③游云，劉中剛.博物館文化產業發展的現狀和建議[J].博物館研究，2012（3）：17.

④引自中國政府網，網址：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00/content_60538.htm。

⑤根據國家統計局官網（http：//www.stats.gov.cn/tjsj/tjbz/201805/t20180509_1598314.html）下載的文件《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2018）》。

⑥引自共產黨員網，網址：https：//fuwu.12371.cn/2012/09/27/ARTI1348734708607117.shtml。

⑦習近平.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體學習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4-01-01（01）.

⑧引自中國政府網，網址：http：//www.gov.cn/zhengce/2022-08/16/content_5705612.htm。

⑨艾進，謝敬鳳，王豹江.中國城市遺址博物館文化產業化概念與內容的爭論及啟示[J].四川省干部函授學院學報，2015（1）：12-15.

⑩2022年8月24日國際博物館協會關于博物館的最新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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