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的房址研究

摘 要：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文化是東北石器時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對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文化房址進行整理，期望全面探討從振興文化到亞布力文化再到鶯歌嶺文化以及石灰場下層文化房址的特點、建造技術、建造材料、演變趨勢等，研究房址內外遺物和遺跡間的關系，了解房址不僅僅具有居住的功能，還具有保存食物、提供貯藏工具場所的功能。

關鍵詞：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房址；房址功能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4.033

1 房址簡介

牡丹江發源于吉林省牡丹嶺的東北地區，主要流經黑龍江省東南部，經過黑龍江省依蘭縣匯入松花江。仔細分析牡丹江流域的新石器時代遺存，可分為振興文化、鶯歌嶺下層文化、亞布力文化和石灰場下層文化四種考古學文化①，四種考古學文化的時間跨度大約在公元前5500年至公元前2000年之間，代表了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考古學文化的發展脈絡。

振興文化（前5500—前4500年）主要以振興遺址和河口遺址為代表，亞布力文化（前4000—前3500年）主要代表性遺址就是亞布力北沙場遺址，鶯歌嶺下層文化（前3500—前2500年）代表性遺址為鶯歌嶺遺址，石灰場下層文化（前2500—前2000年）代表性遺址為石灰場遺址、西安村東遺址。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房址情況統計如表1。

1.1 振興遺址中的房址

振興遺址位于海林市三道河鄉振興村西，第四期文化中發現一座房址F17②。經過自然環境和人為的影響，只剩下了房址南面的灶坑和煙道。

1.2 河口遺址中的房址

河口遺址位于牡丹江左岸的海林市三道河鄉，北靠海林市河口③。根據遺址的堆積和遺址的遺物出土狀況，可分為早晚兩期。晚期房址規模較小，居住面通常被火燒過，這樣可以增加地面的硬度以及防止草木的生長。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在河口遺址中有排柱的地面建筑。主要房址有F12、F2、F3。

1.3 亞布力北沙場遺址中的房址

在發掘過程中，僅發現一座房址F1。F1位于北沙場遺址的東面，緊密地臨靠山崖，房址東壁已經被破壞，房址其他三個壁保存狀況比較不錯。

平面略呈長方形，四個邊角微圓，在房址南部有一個比較狹窄的門道。房址中還出土了石器和陶器。房址中間部位的居住面有大量的灰以及燃燒過的痕跡，可能是灶坑④。

房址的居住面沒有發現被加工過的表現，但由于人類長期的生產生活中對居住面的踐踏，居住面是比較堅實的。北沙場遺址中的房址是半地穴式的，居住面和居住面的四個壁都沒有進行加工，門道呈延伸的臺階狀，室內的居住面上沒有柱洞存在過的痕跡。

房址中沒有發現柱洞的遺址，這并非北沙場遺址中僅有，在新樂下層文化、紅山文化、小珠山下層文化等考古遺存中都發現過沒有柱洞存在的房址。

1.4 鶯歌嶺遺址（下文化層）中的房址

鶯歌嶺遺址上層的居住址是長方形的半地穴式建筑⑤，建筑房屋的主要方法是壘砌石墻。代表性房址有F3、F4。

1.5 石灰場遺址中的房址

石灰場遺址中發現了長方形的半地穴房址，局部房址采用了壘砌石墻的建筑方法。墻體由石頭塊壘起來，用黃土作黏合劑，房址的內壁很規整。其他的半地穴房址還發現了沒有用壘砌石墻建造的房址，代表性房址是F3、F1。

1.6 西安村東遺址中的房址

早期文化遺存分為A區和B區，A區僅發現了F4。F4破壞十分嚴重，但仍可看出F4是半地穴式的建筑，形狀為圓角方形，F4直接建造在生土上，房址的居住面十分堅實，羼有少量的白灰顆粒，應該被人為夯實過。F4北部邊緣還有兩個洞，疑似柱洞。西安村東遺址早期文化遺存中的這種建筑特點與牡丹江流域周邊的大牡丹遺址的居住址和鶯歌嶺遺址下層的F3、F4有很多相似的特征，這也是牡丹江流域早期的建筑形式之一。石塊鋪墊墻角或壘砌石墻的現象在鏡泊湖周圍的建筑中十分常見，但是在西安村東遺址早期文化遺存中沒有這種現象，可能已經被自然或人為破壞掉了。

晚期文化遺存代表性的房址是B區的F1、F2、F3。F1、F3被破壞得較為嚴重，房屋面積20平方米左右，為長方形的半地穴式建筑。房址建造的方式推斷為先挖出房址的大壙，之后壘砌石墻，用黃泥作為黏合劑填充。F1、F3與房址外部的堆積混為一體很難辨認出，房址的居住面直接建造在生土之上。F3中發現了灶址，但是沒有門道和柱洞⑥。

2 相關問題研究

梁思成先生在《中國建筑史》一書中寫到：“建筑之始，產生于實際需要，受制于自然物理?！雹咭驗槿说膶嶋H需求，建筑才開始出現，并且自然環境也會對建筑的形式產生影響。房子的出現也是因為古代人類活動范圍、生產生活的需要，人類從樹穴、山洞逐步向平原進發，這時候房子也就隨之產生了。

2.1 房址的建造材料、過程和技術

房址的建造材料主要是土塊、石塊、草木灰、草拌泥、樹木等，房址以半地穴式為主。地穴式房址的建造過程相對地面建筑來說是比較簡單的，主要的形式就是挖穴而居，房子的墻壁是挖土形成的土壙，沒有經過任何的人為加工。從目前發現的房址來看，這些地穴式和半地穴式房址中都發現了少量柱洞，推斷為建造屋頂所用。半地穴式房址的墻壁有的是壘砌石墻，有的直接用原有的泥土，使用原有泥土的墻壁基本和發現的地穴式房址一樣。用土坯砌墻的半地穴式房址的建造過程推斷為挖出一個比較大的土壙，在底部鋪墊黃土，壘砌土墻。土坯的材料是黃土，或是用草拌泥制成的，土坯的大小大致相同。土坯的砌法為平鋪錯縫。墻壁砌好之后，在墻壁的內外均勻地抹上草拌泥，有的抹完草拌泥之后又用火烤。房址內部地面用黑土加上草拌泥，然后用火烘烤，形成紅燒土。這類房址以海林市的河口遺址為代表性遺址。

2.2 砌墻技術

墻可分為四種：土墻、土坯墻、夯土墻、石墻。土墻的墻壁就是原來挖土壙形成的壁面，有一些土墻上抹草拌泥和白灰面；土坯墻就是把土坯進行壘砌形成房址的墻壁；夯土墻就是人工把土夯實，夯土層就是墻壁了；石墻就是用石塊壘砌而成的墻壁（石灰場遺址F4即壘砌石墻），建造方式是先挖出土壙，再沿著生土層的四壁壘砌石塊，然后用玄武巖加以壘砌，沒有使用摻和劑。

2.3 灶址建造技術

灶址主要形式是坑式灶，因為當地人穴居生活，生活環境比較潮濕，需要經常進行烘烤除濕。鶯歌嶺遺址下文化層F4中的Z5就是坑式灶的代表性遺跡。Z5打破F4室內的地面，平面呈圓形，剖面形狀近直壁，Z5的邊緣圍有壘砌的石塊，灶的中部有一個小坑，深度為15～20厘米之間。灶壁外還發現了紅色的燒結層。灶內的填土成分是質地比較硬的紅褐色粉砂性土壤，其中還夾雜有紅燒土顆粒、炭灰。

2.4 煙道建筑技術

在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文化中僅有三處房址中發現有煙道：振興遺址F17的煙道由部分石塊堆積；河口遺址F3中在西部、南部、東部有“U”字形煙道，一共三股，煙道內發現碎石，這可能是為攏煙保暖所采取的對策；石灰場遺址中F1也有煙道存在。

2.5 房頂建筑技術

從現有的發掘材料來看，對于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房址的頂部的研究缺乏足夠的文獻與實物支持。對比研究房屋內的墻壁與柱洞，可以形成對房頂的推斷。房頂可能用樹木枝條搭建框架，然后將樹葉或者茅草鋪在房頂上，在氣候較為寒冷之時，再鋪上一層獸皮。房頂的形狀和房址中發現的柱洞的數量有一定的關聯。兩個柱洞的房址，可能是“人”字形的頂；一個柱洞的房址，可能為“傘”字形的頂。

2.6 保暖措施

牡丹江流域地處寒溫帶，氣候寒冷干燥，而且第四紀冰期以后，東北地區的氣候有過多次的微小冷暖波動，比如在距今4000～6000年曾出現的較明顯的寒冷期，因此古代居民在建造房屋時會縮小建筑面積，面積較小的房屋可以更好地保暖。對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房址比較研究發現，室內有很多灶坑，這些灶坑為取暖所用，且大部分房址的居住面經過了人為的燒烤。比較特殊的是河口遺址中的F3，室內在東部、南部、西部形成了一個“U”字形的煙道，一共有三股。這種現象很可能是當時人們為了攏煙保暖所采取的一種對策。

3 房址功能及演變

3.1 房址功能

人類的社會活動范圍能在當時的居住遺址也就是房址上得到一定的體現，所以對單個房址的功能分析對研究人類生產生活有基礎性作用。海林河口遺址中F2內部發現了大量陶器，如陶罐、陶碗、鞍橋形陶器等，少量石器，如石斧、石珠等，鐵器如鐵匕首等；F12內的居住面出土了少量陶器，如陶罐、陶紡輪、陶網墜等，石器有石桿、石斧、砍砸器等。鶯歌嶺遺址F4居住面的中部偏東出土了一個不規則形狀的扁平大石塊，下面發現了狍子頭骨一個，而且在石塊與灶中間還出土了五個完整的狍子與豬的頭蓋骨。

從出土遺物類別可以看出：陶罐、陶碗等飲食器的發現表明房址具有貯存生產生活所用器物的功能；狍子、豬頭骨的發現說明房址具有貯存食物的功能；石斧、磨石、石桿、石砍砸器的發現表明先民在房址內進行勞動生產、加工食物器物等活動（表2）。因此可以歸納出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文化房址的三個功能：居住功能、為食物或器物加工提供場所的功能、貯存食物與器物的功能。

3.2 房址演變

①振興文化房址特點：半地穴式、房址規模較小、煙道由石塊聚攏。房址規模較小，居住面往往經過燒烤，值得注意的是，還發現了一種排柱或者排版式的地面建筑（以河口遺址F3為代表）。在房址內部均有灶址的發現，柱洞比較密集，均沒有門道的發現。在這一時期居民仍然是挖穴而居，墻壁是下挖生土層形成的土壙墻壁，很少出現在墻壁上涂抹草木灰或黃泥的現象。居住面主要是質密的硬土層（生土層經過人為夯實），在振興文化中發現的房址內部都有紅燒土面，說明這一時期人們在地面上燃燒取暖，且房址有地面建筑。

②亞布力文化房址特點：半地穴式、房址規模較小居住面未經加工、無柱洞、門道向南。

③鶯歌嶺下層文化房址特點：建筑形式是半地穴式、房址的規模一般都比較小。房址的墻壁在之前是生土壁面，之后發展到了用土坯壘砌墻壁。有的房屋的建造方法已經應用了壘砌石墻的技術，且有柱洞的房址幾乎沒有發現，這說明有柱洞的房址不占據主要地位了。房址內居住面的紅燒土面，基本沒有煙道的發現。居住面的建造一般是用草拌泥鋪平，然后在其上涂抹白灰。

④石灰場下層文化房址特點：建筑形式為半地穴式，建造者在生土層上挖出大壙，然后在底部鋪一層黃土，用土坯壘砌墻壁，土坯的材質一般是黃土或者草拌泥。土坯墻的砌法為平鋪錯縫法（“三七錯縫”砌法）。而后在墻壁內外涂抹草拌泥，有些房址抹完草拌泥之后又經過火燒。壘砌石墻在土坯墻外，使用石塊壘砌單道或雙道石墻。地面建筑的墻壁大部分是壘砌石墻。

從考古發現來看，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的房址總體上經歷了由地穴式、半地穴式房址到地面式建筑的演變過程，房屋的形狀也經歷了從圓形或近似圓形到方形或長方形的演變過程。房址的壁是從生土墻壁涂抹草拌泥發展到涂抹草拌泥之后再涂抹白灰的。房址的底面從夯實生土發展到抹一層草拌泥，然后再涂抹白灰。此外，柱洞基本上發現在早期的地穴式和半地穴建筑中，地面建筑內沒有發現柱洞。煙道也只在早期房址中發現，晚期房址中基本沒有發現，這可能是因為從地穴式、半地穴式建筑向地面建筑發展的過程中，取暖排煙變得更加方便。發現的大部分房址的規模較小，是因為牡丹江流域地處寒溫帶，整體氣候嚴寒，小規模房屋可進一步保暖。

4 結語

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房址的建筑形式均為半地穴式建筑，平面形狀為圓角方形，房址內的居住面堆積有少量陶片和石器，且房址內都有灶址的發現，由此可以判斷出，房址不僅具有居住功能，還具有儲藏食物、提供被人類加工過的食物或加工食物器物的場所等功能。居住面大多都被燒烤過，且居住面較厚。房址較小，建造技術比較落后。房屋一般都是單個存在的，與周邊的房屋有一定的距離，反映了當時家庭的情況，即已經以家庭為單位開始生產生活。

在一定的地域內，生產力發展水平越低，社會階層分化越不明顯，房屋的建筑形式也就越簡單。反之，生產力發展水平越高，社會階層分化越明顯，房屋的建筑形式就越復雜。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時代文化就是前者的代表性文化，其文化水平發展低下，社會結構簡單，但這種發展水平低下、社會結構簡單的文化對整個東北考古學的研究具有深刻的意義。

注釋

①趙賓福.牡丹江流域新石器文化序列與編年[J].華夏考古，2011（1）：58-66.

②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吉林大學考古學系.黑龍江省海林縣振興遺址發掘簡報[J].北方文物，1997（3）：2-9.

③李陳奇，陳國慶.黑龍江海林市河口遺址發掘簡報[J].考古，1996（2）：52-60，87，103-104.

④李硯鐵.黑龍江尚志縣亞布力新石器時代遺址清理簡報[J].北方文物，1988（1）：2-7.

⑤張太湘，朱國忱，楊虎.黑龍江寧安縣鶯歌嶺遺址[J].考古，1981（6）：481-491，577-578.

⑥王祥濱，張志成，陶剛.寧安市渤海鎮西安村東遺址發掘簡報[J].北方文物，2004（4）：19-34.

⑦梁思成.中國建筑史[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