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班昔日的“校花”

至今還記得，讀中學時我們高26班的王小梅和易媛媛，是譽滿全校的兩朵“芬芳”校花。她倆一個窈窕豐腴，一個玲瓏姣麗，并在全年級各科成績名列前茅，難分伯仲，在校園里稱得上數一數二的耀眼人物。

究竟誰排第一？同學中沒少爭論，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們班，乃至全校男生還為此，分為了兩大不同審美陣營。

要知道，一個班能出一位校花都令眾男生眼饞羨慕，我班一下擁有兩位，就連我們這些人見人嫌的“瞇眼矮個”丑男生都成了其他班俊美男生們的“嫉妒”對象。當然，我等都心知肚明，這都是蹭了班上校花的“熱度”與“亮度”。

時光荏苒，幾十年一晃而過，我們均先后退休了，中學的那些事，同學聚會時，總相互調侃打笑，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過去嫻雅矜持的小梅和媛媛，歷經歲月磨礪，原來艷如牡丹的俏麗，雖仍存晚秋霜菊的傲韻，然衣著遮掩不了發福的體態，現她們也已蛻變成絲綢圍巾蛤蟆鏡、手機挎袋雙肩包、旁若無人高嗓門的廣場舞大媽了。

昔日的兩位校花同學，在后來的人生經歷中，與我們不同的是兩人都未曾上山下鄉，在文革尾期，就均先后結婚成家了。她倆經歷有著不少相似，也有著很多相異，當下兩人過著不一樣的晚年生活。

中學畢業后，王小梅經人介紹，與省籃球隊的一位魁梧帥氣的運動員相識相戀不到1個月，一對各有所需的郎才女貌青年就閃電般地結為了伉儷。

盡管身為知識分子的小梅父母親并不太贊同這門婚事，然考慮到婚后，女兒即可不下農村，也就聽之任之了。小梅是我班首個成家的同學，當時正身處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我們，無不“羨慕嫉妒恨”。

年輕夫妻間，終究英俊漂亮帶來的是外在體面的虛榮。小夫妻倆收入都不高，生活又毫不節儉，經濟月月捉襟見肘。平日丈夫外出賽事較多，兩人離多聚少，即便在家相聚，也沒有太多親昵語言。一個埋怨，在外訓練打球很累，回家就想休息，卻得不到溫馨；一個委屈，好不容易盼得回家，卻什么事都不管，整天只知蒙頭睡覺，這樣的日子怎么過。

他倆在一起不到一年時間，就“勞燕分飛”地結束了短暫的婚姻關系。

很快，美麗依舊的小梅由爸媽牽線，與來自貧困山區、靠發奮學習考入醫學院、畢業留在省城醫院工作的一位男青年相親結婚了。

婚后，小梅就如愿以償地有了身孕，原本是件高興之事，結果生下來是女孩，小梅丈夫與其家人似乎都不樂意。從此小夫妻間就增添了隔閡，留下了成見。

夫妻倆有了小孩后，接踵而來的是繁雜瑣碎、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出生在大城市、知識分子家庭的小梅和丈夫間，也不知是雙方的生長環境不同，還是家庭影響的差異，斗氣爭吵成了兩人的家常便飯。好景不長，任性的小梅又與醫生丈夫分道揚鑣了。

于是，好強的小梅帶著改隨她姓的女兒開始了獨自生活。受傳統思想影響及獨生子女政策的推行，有著二婚史的小梅一時很難在國內再續婚緣。

20世紀80年代初，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跨國婚姻逐步成為時尚。朱顏未改的小梅在同有類似生活遭遇、并因異國婚姻移居國外的女友撮合下，找了位澳洲身強體壯、離異的大齡卡車司機結為了伴侶。

由此，小梅攜剛讀小學的女兒，跟隨金發、藍眼丈夫一起“風光”地去了澳大利亞。她成了我班第一位走出國門的女生。此事也在先后從農村招工、參軍或考學等陸續回城的同學們中，引起了不少說長道短的旁議。

在異國他鄉，因外語認知度低、語言溝通能力差，小梅一改過去的“公主”氣，屢聘屢辭地嘗試著各種服務工作。她干過公司保潔員、超市導購、收銀員等不同職業，始終難以找到合適的工作。幾年后，她不得不從事上門照看殘疾、孤寡老人與小孩，或家務衛生，或采買代購等不同鐘點家政工，收入不多，基本還是能維持個人日常開銷。

頭兩年，小梅與洋丈夫帶著女兒每年回國探一次親。隨著歲月的推移，慢慢地延至三年、四五年一次，到如今，年已耄耋的丈夫早已無力陪同，女兒也已成家，古稀之年的她，無奈只能數年孤身只影蹣跚地回來一次，以解濃烈的思鄉之情。

另一位校花易媛媛，因家中兄弟姊妹多，并都陸續下了農村，留下排行最小的她，中學畢業后托關系進了工廠。當時正值倡導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年代，她是我班第一位進入工人階級“領導”層的同學，一下成了我們這群“農大哥”愛慕、又敬而遠之的“白天鵝”。

顧盼生姿的媛媛很快成為廠里引人注目的“廠花”。來自農村、較她年長十五歲、全廠技術標兵的俊男師傅，不僅向她傾其全力地傳授技能，而且對她日常生活也管束甚嚴。

在工廠，師徒二人，平日可謂形影不離，除了機車邊手把手的傳教，還成雙成對出入車間，進出食堂。老成、大氣的師傅，在初涉社會的少女媛媛心中，敬畏、佩服與仰慕之情糾纏交織。

長期這樣一來二往，原來已婚的師傅每周至少一二次，乘長途汽車回近郊鄉下探望妻兒，收了女徒媛媛后，慢慢回家次數也少了。

面對家中務農帶兒的黃臉土氣妻子，與漂亮、充滿青春活力的女徒弟，師傅心中“愛”的天平產生了嚴重失衡，竟向天天朝夕相處的女徒發起了攻勢。

漸漸情竇初開的媛媛經不住師傅軟磨硬泡的甜言蜜語，尚未滿三年出師的她，懵懂無知地“冒天下之大不韙”與自己剛離婚的大齡師傅成了親。她也是我班繼小梅之后，第二位早婚的同學。

不久，師徒倆就有了他們的獨生女兒。然眾所周知的原因，媛媛受到的責難與非議遠遠超過曾“居高臨下”對她“窮追不舍”的師傅丈夫。

1977年，恢復高考招生，自尊自強的媛媛將三歲的女兒托付給父母，重拾書本，挑燈奮戰，順利考入了大學。

現在，媛媛的女兒及女婿均博士畢業，且在同一科研院所工作，并有了他們快樂的四口小家。較媛媛年長的丈夫幾年前患病逝世了。

已年過七旬的媛媛大媽，身體一直很硬朗。自政府機關退休后，她數年來一直堅持在老年大學學習琴棋書畫，并常在單位組織的活動、同學聚會中，一顯身手，可謂晚年生活處處稱心如意，日子越過越充實。

題圖/陳自罡

編輯/歐陽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