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我看著這片星空,看到了藍綠色的那顆星球,我曾在那顆星球上的一棟建筑里調試著他人的命運,而我現在也走在自己被調試好的命運。上車前我去買了紙筆,店員很驚訝這個時代竟然還有人需要紙筆——不再是古時代了,但我曾在“銀河列車”號上和小橙談論著古時代的電影、音樂以及那些不復存在的景點。
一站又一站,一切都黑暗的讓人發慌,閃爍著光芒的克隆科學研究中心、冬眠醫學中心、銀翼殺手總部卻顯得冰冷無比。我不得不說,這是個悲哀的時代,麻木的人們相信了“愛的基因”的存在更顯其壓抑——那不過是一段沒有任何修飾作用的基因——我會發出這樣的言論,似乎也恰恰說明我也是麻木的人。
我們相信基因,卻不相信人性。基因與人性,他們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古時代的“天賦”——他們在不斷地抗爭,基因是拿著數據的炮手,人性是持著愛的盾牌的衛士,顯然的是,此刻人性早已支離破碎。所謂的愛,早就脆弱不堪。
這趟列車很不一樣,所有人到達終點站后,又出發去文明書局,最后折返去銀翼殺手總部——這是我向教授的請求。在文明書局,我投稿了《綿綿》——不得不承認,小橙其實寫的很爛,我幫她潤色了一二,還按古時代的設定又新增了幾個故事,最后故事名字改成了《十九》——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十九歲。
幾近輾轉,終于來到了銀翼殺手總部,我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我印象中,這里幾乎都是冷酷的殺手——事實也的確如此,除了德卡德和瑞恩。接著,他們把我帶到了處理克隆人的地方。
克隆人會被注射試劑,接下來被送到一個熔爐里,先是皮膚被完全抽出,然后肌肉——按軀干和四肢剝離,然后分離神經血管——這項技術用了近乎百年才完成突破,最后回收骨頭。
十分殘忍,的確。我看了近乎一天,沒有吃下一口飯。我被安排在大后天處理,在那之前我拿出紙筆奮筆疾書——寫下曾發生的一切。只有命運調試局,只有曾經和小橙一起坐的那班“銀河列車”號,只有最后孤獨的囚禁——那些是的的確確屬于我的。
于此,我的朋友,我想告訴你關于愛的秘密,我的拙見。
我認為愛是悖論。站在小橙的立場上,我們完全一致;而我的立場上,我愛她。這兩個立場相互結合的時刻,愛便成了悖論。
而實際上,愛它具備任何任何屬性,但也不具備任何屬性。
愛讓人感動也讓人痛苦,愛讓人高歌也讓人沉默,愛讓人微笑也讓人哭泣。愛是疼痛亦是舒適,愛是離別亦是相逢,愛是擁抱亦是松手。愛讓人思念成疾,反反復復坐著一趟列車。愛讓人堅定無比,毅然轉身離開走向命運。
千字萬字書寫愛,卻找不到真正準確的形容詞囊括它,比起愛是悖論,更應該說,愛是如同悖論一樣的存在,矛盾而又真實,這便是它的真身。
亦如她,亦如我對她的愛。
此時此刻,我寫到這里,我抬頭看向窗外,一道白光緩緩劃過夜空——那應該是“銀河列車”號。我所有的愛與不愛,遺憾、不舍、懷念都在那里發生過,但不再是乘客。
而她早早下了車,就和我揮揮手,說:
曾幾何時是有雪的,綿綿的雪,現在已經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