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余承東：絕不認輸的華為老將

東野聰明

作為華為董事會核心成員，余承東有“兩副面孔”。對內，他是“余瘋子”，總提出一些瘋狂的想法。對外，他被稱為“余大嘴”，原因是他太愛吹牛與夸大其詞。

人們說他瘋、罵他狂，卻又不得不承認，余承東確實有資本如此。就連華為創始人任正非都曾說：“我罵他，那是因為愛他。”

從苦痛中走出的“風云人物”

1969年，余承東出生在安徽省六安市霍邱縣一個貧困的農村家庭。生長在艱苦環境中，余承東總有股不服輸的心勁。這種“不能輸”的勁頭被他用到學習上，換來了好成績。

在父親眼中，卷子上的100分遠沒有下地干活重要，所以在余承東升入高中后，他幾次提出讓余承東放棄學業，回家種地。為此，余承東和父親談判多次，最終達成共識：農忙時回家幫忙，農閑時去學校讀書。余承東也不好意思再向家里要錢，在學校，他從餐費里省出錢來買書，只啃從家里帶來的粗面窩頭。多年后回憶起來，他說：“那時候不吃菜不吃油，每次上廁所都很困難。”

1987年，余承東以全縣理科第一的成績，考入西北工業大學自動控制系。此前，他所在的霍邱縣第二中學從未有學生考上大學。大學畢業后，余承東留校工作2年，又考上了清華大學的研究生。

為了掙生活費，余承東常在假期找些項目做。他去深圳工作時，被這座城市的活力吸引，跑去應聘當時只有200多人的華為，并順利通過面試。當余承東決定加入華為時，身邊出現了許多反對意見。他的導師建議他畢業后留校，在導師眼中，余承東為人處世像個愣頭青，并不適合進入企業。余承東的家人則覺得，彼時的華為規模太小。

可余承東一旦作了決定，就不會輕易動搖。就這樣，1993年，24歲的余承東正式進入華為，崗位是技術員，每月工資800塊。誰也沒想到，這個說著一口安徽話、笑聲很響亮的小伙子，日后會成為攪動華為風云的重要人物。

不達目的不罷休

在華為內部，余承東有個別名，“余瘋子”，因為他總是提出看起來不切實際的計劃，且一旦認定，便不達目的不罷休。

余承東是華為第一代數字程控交換機的開發人員，深度參與了重要項目——交換機C&C08的研發。項目獲得了預期收益，余承東也得到提拔。1998年，他在華為內部創建了無線電通信部門，將目光投向3G業務。當時，沒人看好這項業務，一是因為通信行業技術門檻高，二是因為相關研發需要斥資60億元。但任正非決定支持余承東。

2003年，余承東帶著產品前往歐洲，嘗試打開發達國家市場。華為當時沒名氣、體量小，幾乎沒有公司愿意合作。吃了幾個月閉門羹后，終于有一家法國小型運營商愿意與華為合作。

溝通中，余承東發現，彼時國際上的3G基站十分笨重，運輸和維護成本高，于是他提出要帶領團隊研發分體式基站。這一決定在華為內部引起了極大的反對，畢竟上一輪研發投入的60億元還沒賺回來。許多人不理解：“國際上都用這個基站，大家用得好好的，到你這兒怎么就不行了？”

任正非決定再賭一把，最終，余承東僅用半年時間，就帶團隊研發出一個信號更強、體積更小的分體式基站，引起極大關注，華為也憑此跟荷蘭簽訂價值2500萬元的訂單，打響了在歐洲的名號。之后，余承東乘勝追擊，在2007年開發出可以共享2G、3G、4G的第四代基站，該基站徹底奠定了華為的地位。

當余承東在歐美市場干得熱火朝天時，任正非卻將他調回，讓他負責華為手機業務。華為最初生產的大多是貼牌手機，隨著高性能品牌手機出現，華為手機出貨量年年倒退。2011年，余承東接了這塊燙手山芋。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上任后，僅一把火就燒了原來的草原——他砍掉了90%的貼牌機、功能機以及低端機業務，立志進軍高端市場。他說：“我們不會是大眾集團中的大眾，至少要是奧迪，或者成為保時捷。”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余承東的這一決策，讓華為手機的出貨量和營業收入飛速下滑。企業高層為此吵得不可開交，任正非不得不公開表態：“不支持余承東，就是不支持我。”然而，縱使有了任正非的“尚方寶劍”，最初那兩年，余承東也走得十分困難。

起初，余承東連續推出兩款智能手機，都輸得落花流水。他自己承認：“那兩年太糟了，生產手機利潤率還不如銀行貸款利率。”

面對挫敗，余承東仍不愿放棄。他開通微博賬號，嘗試和消費者直接溝通，還要求負責設計開發的員工離開辦公室，去門店體驗銷售工作，聽一聽客戶如何吐槽華為手機。

2013年，投注了余承東全部心血的華為P6作為當時“全球最薄的智能手機”正式發布。在P6之前，華為手機的最高銷量從未超過100萬部，而那年，華為P6最終賣出400萬部，余承東終于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吹的牛基本都實現了

在華為內部被稱為“余瘋子”的余承東，到了大眾面前，又有了一個綽號——“余大嘴”。

他常在新品發布會上或采訪中語出驚人。比如，2012年華為手機還未做出任何成績時，他就夸下海口，要在將來成為世界第一。余承東最出名的事跡，是在一場發布會上用10余個“遙遙領先”來描述華為產品。后來有人問他，如果被當面叫“余大嘴”會不會生氣。余承東回復：“不會，因為我當時吹下的牛，后面都基本實現了。”

但也正是因為發展勢頭太過強勁，美國對華為展開了步步緊逼、不斷加碼的制裁。在一輪又一輪的制裁下，2021年，余承東不再說“遙遙領先”，他說：“大家都知道，因為美國的四輪制裁，我們的5G芯片只能當4G用。”這一年，華為手機出貨量跌出全球前五名，在銷量統計表上淪為“其他”。那幾乎是余承東與整個華為的至暗時刻。

很多人讓余承東放棄，但他決不妥協。這兩年，余承東加班的頻率比之前高了許多。當繞不開的困難只增不減時，他常常晚上在馬路上散步，走到次日天亮，回去繼續上班。他基本放棄了生活中所有與工作無關的事情，短短兩年，他的頭上冒出許多白發。他說：“我的父母都是80歲才有白頭發，我這才50多歲。”

好在，黑暗終究散去。2023年8月4日，在華為的一場發布會上，身為華為常務董事的余承東極有深意地提到華為手機“正走在回歸的路上”。他說：“回首望去，輕舟已過萬重山。”

25天后，華為Mate?60?Pro手機毫無預兆地宣布開售，據多方機構測評，可以確定麒麟芯片已回歸，手機的網速也達到了5G標準。如今的華為，迎來一片全新的遼闊景色。

今年，余承東54歲了，從1993年算起，這是他進入華為的第31年。這31年間，他見證華為高樓平地起，也陪伴華為度過許多危機。余承東從未停止奔跑，對待任何事情，不服輸、不妥協。

余承東幼年時，父親總在農忙時教育他：“做人一定要謙虛謹慎，就像這麥子，頭越低，越飽滿，頭抬得越高，越是空殼。”后來，余承東卻像進入了一種“反重力人生”，頭抬得足夠高，生命也足夠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