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成王妃慕容氏的祖籍之謎

張松

大唐成王李千里的愛妃慕容氏是嶺南女子，但在其墓志銘中，卻記載其先祖來自北方，而且很有可能與“北燕南渡”的歷史事件有關。簡言之，慕容妃的先祖是馮氏從東北帶入嶺南的。這令人大惑不解，歷史中的慕容氏與馮氏政權交替、素有仇怨，馮氏怎么會把慕容氏從北帶到南，這背后究竟有何鮮為人知的秘聞呢？

慕容妃的先祖可能來自“慕容旁支”

據廣東周忠泰先生考證，北燕馮業南渡團隊中含“慕容氏”。這一推論提示世人：東北慕容氏最早抵達嶺南的時間，當在北燕滅亡的五世紀前期。

馮氏奪了慕容江山，但大難臨頭時，面對共同的敵國北魏與高句麗，創建三燕王朝的這兩大姓氏竟組團南渡，馮慕聯手轉場求生、共謀生路了。

慕容氏隨馮業南渡并非臆測，因為馮弘寵愛慕容后及兩人所生的馮王仁，馮弘當政時，前朝慕容家族有“回光返照”的跡象，若馮王仁接班上位，對母族一系會有所照顧，掌兵權的慕容舅舅們或將崛起，慕容再度復興并非沒有可能。

那么，與慕容有怨的馮氏怎么可能娶慕容女，不怕日后舊賬重算、禍起蕭墻嗎？不知可否這樣解釋：此慕容非彼慕容，馮氏聯姻的慕容氏來自“非慕容垂家族”，如西燕慕容永系。慕容家族枝脈龐雜，內部矛盾重重，慕容永殺了不少慕容垂親屬，慕容垂也不客氣轉手就滅了同宗的西燕國，處決了慕容永及其親信黨羽。若馮弘娶的是西燕慕容，這支慕容氏豈會為有血海深仇的慕容垂之后燕復國？道理很簡單，馮氏北燕取代慕容垂開創的后燕，后燕滅了西燕，按“敵人之敵即吾友”的邏輯思維，若馮弘皇后來自西燕或與慕容垂派系政見不同且有過節的其他慕容支系，他們與慕容垂子孫親還是與北燕馮氏更近？這似乎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馮業受父王馮弘之命率三百人南渡，團隊中指定包括王族后族的嫡系親眷，也就是說，這里邊不只有王族之馮氏，還有后族之慕容氏，否則，馮弘的慕容皇后是不能同意的。大難已至，誰都想為自己家族留一線香火以圖日后東山再起，這是人之常情，若反之，才是令人費解的。

之所以得出“馮氏攜慕容氏共同南渡”的結論，是因為確實存在著很多歷史佐證。周忠泰先生表示，馮業一行，多達三百人，應不是使者了，實有逃生之目的，這體現在此行有北燕姻親皇后慕容氏的子孫。

周忠泰先生有《論嶺南馮氏集團與唐太宗孫的聯姻》一文，論述了慕容氏后裔唐代時在嶺南任官，與馮氏一起嫁女給唐太宗孫，其族人至今還生活在嶺南，而遼東一帶現在反而沒有慕容氏。慕容氏體型和面貌似北方人，且多聚居在隋唐時的馮氏家族的聚居點。馮氏在嶺南的三個主要聚居點，有兩個聚居點“海南馮氏”與“岡州馮氏”是與嶺南慕容氏的聚居點相毗鄰的：海南慕容氏與馮氏、冼氏二姓毗鄰而居，聚居在冼夫人的湯沐邑的崖州舊治——今海南三亞崖城鎮水南村；肇慶高要區毗鄰古岡州，那里的慕容氏有數千人。

此外，這支嶺南慕容氏自稱來自西燕，也與北燕馮氏來自西燕相似（北燕馮氏之父馮安是西燕將軍）。北燕馮弘的慕容皇后家族可能實是西燕的慕容氏，西燕滅亡時，和馮安一樣，東遷昌黎，北燕滅亡時，又與馮氏南遷嶺南。

周忠泰先生考證馮弘皇后是西燕慕容女，而北燕馮氏先祖馮安還曾在西燕當過將軍，受過西燕恩惠，兩家既是君臣，又是戰友，之后馮氏在遼西發達了，提攜老領導老戰友的后人，友情續親情，順理成章，有何不可？

馮弘皇后雖姓慕容，但這支慕容氏與馮氏是利益共同體的關系，共同的利益高于了分裂的家族與虛幻的道義。

南渡的慕容與馮氏聯手與李唐皇室聯姻

“東北慕容隨馮氏遷嶺南”之說，還有一件重要證物：大唐成王李千里的王妃慕容氏（真如海）的墓志銘。

李千里（646年-707年），原名李琳，字仁，隴西郡成紀縣（今甘肅省秦安縣）人。唐朝宗室大臣，唐太宗李世民之孫，吳王李恪嫡長子。

李恪死后，四個兒子被流放到嶺南。武則天光宅年間，李琳兄弟被赦免，襲爵，歷任五州刺史。李琳于江左做官廉潔奉公，武則天聽說后，派人去當地看望慰問了一下，并送上六個字，“兒吾家千里駒”，遂改名李千里，并經常進祥瑞討武則天的歡心。后來，武則天大殺李唐宗室，惟獨沒動李千里。

長安三年（703年），李千里充任嶺南安撫討擊使，歷遷右金吾衛將軍。景龍元年（707年），李千里追隨節愍太子發動景龍政變，擁戴唐中宗復辟，進封成王，拜左金吾大將軍、益州都督，遷廣州都督、五府經略安撫大使。

唐中宗李顯復位以后，封李千里為成王，因與節愍太子李重俊誅殺武三思，與其子太仆少卿、天水郡王李禧被唐中宗和韋后處死。唐睿宗即位后，李千里被平反，追贈左金吾衛大將軍、上柱國，安葬于銅人原。

李千里的王后姓慕容，是在他被流放嶺南時迎娶的，出自北燕馮氏與老親家慕容氏共同策劃的聯姻李唐共取富貴的秘密計劃：即兩家聯手與暫時落難的李唐皇族子孫聯姻，此時入局成本最低，未來則收效甚大、回報無窮一一南渡嶺南的三燕馮與慕，用心之深遠，由此可見一斑。

東北慕容家族的“嶺南再重逢”

大唐宗室成王李仁（即李千里）的王妃慕容氏（真如海）的墓志銘全文，收錄在《全唐文補遺》中，其中有“開國建侯，晉有河山之錫；徂南自北，燕為趙魏之雄”“口宅朔裔，遂霸南燕”“妃以族行炎海，遂讬乘龍”。這些文字明確告知后人，這位王妃姓慕容，是曾在東北崛起的慕容氏之后，其先祖是全族乘船渡海而來的。

不過，該墓志銘稱成王妃先祖是南燕慕容德系之后，這又如何釋疑呢？

這存在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當年南燕滅亡時，慕容余部從山東某地渡海南逃了，難道除了“北燕南渡”，還有“南燕南渡”？地處山東的南燕是與從中原潰敗回東北的后燕幾乎同時滅亡的，老家是回不去了，南投東晉也不現實，那就只能往更南、更西南的荒遠處逃生，別無它途。

另一種可能是：劉裕滅南燕后，殺了三千多慕容王公貴族，但大量慕容女留了下來，作為戰利品分賞給有功將士，并將其帶回江南。成王妃之母是否在這一南遷“女團”之中？不知其詳。

目前，嶺南慕容氏多稱自己是宋滅元興之際遷徙嶺南的，但從種種跡象看，在八百多年前的十六國時代已有慕容氏陸續南遷了，而且成分較復雜，有西燕系、南燕系以及西北吐谷渾系，千年光陰流轉，北人變南人，不可思議地實現了慕容家族由北至南的“嶺南再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