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隨著人口老齡化問題日益加深,社區養老憑借引入市場機制進行服務購買、優化養老資源配置結構的優勢,逐漸代替傳統家庭養老成為社會養老服務新模式,形成以政府為主導的多元主體提供社區養老服務的新格局。但在政府購買、包攬社區養老服務的背景下,容易引發“身份異化”帶來的認知混淆、“個體主義”帶來的信任缺失、“行政發包”帶來的權責不清等問題。文章以H社區“五社聯動”助力社區養老服務的單案例研究為背景,納入社會協同理論的解釋性視角,運用訪談法和觀察法,從協同單元、協同關系、協同環境三個維度分析社區、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社區志愿者、社會慈善資源等各主體間的協同邏輯。對此,在政社互構實踐中,研究以老年居民需求為導向,提出“社群合作、三治融合、共同體意識構建”的社區養老服務協同路徑。
[關鍵詞]五社聯動;社區;社區養老服務;社會協同理論;多元主體
中圖分類號:D669.6;D632文章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2-0563(2024)05-0020-12
DOI:10.13773/j.cnki.51-1637/z.2024.05.003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優化孤寡老人服務,推動實現全體老年人享有基本養老服務”。[1]我國人口老齡化程度逐漸加深,面對家庭保障功能持續弱化的困境,社區養老服務逐漸取代傳統家庭養老模式成為新趨勢。但現階段,社區仍局限于政府包攬養老服務的單向事權,游離于政府購買養老服務、社會組織代包的“委托—代理”關系之外[2]。如何打破政府單向度輸出桎梏,實現以社區內各主體聯動供給養老服務,這是當前亟待解決的社會課題。
2021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在《關于加強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意見》提出“創新社區與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社區志愿者、社會慈善資源的聯動(以下簡稱五社聯動)機制”,隨后在上海、江蘇、北京等多地試點。該模式的優勢在于改變傳統政府單一供給,引入市場競爭機制、社會分配機制使組織和個人參與到社區服務中,與具有在地化、專業化特點的社區養老服務存在高度契合性。鑒于此,五社聯動與社區養老的契合因素有哪些?如何理解五社聯動助力社區養老服務的協同邏輯?并以此提出可行路徑?為回答上述問題,本文基于H社區的單案例研究,運用社會協同理論的解釋框架分析其協同路徑,對多元主體協同嵌入社區養老服務的創新實踐具有一定參考意義。
一、文獻回顧與理論框架
(一)從“三社聯動”到“五社聯動”的社區養老服務
2014年上海市首次提出基于政府主導下,社區、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為支撐的“三社聯動”概念[3]。由此,學界相關研究主要應用在包括社區養老為主的基層社區治理范疇。從兩者的邏輯關系看,王學夢認為社區養老社區體制基礎薄弱,需要治理主體間建立基于接納、嵌入、融合的內在聯系[4];從治理趨勢上看,社會、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逐漸擺脫政府購買養老服務模式,呈現出“內生型—嵌入型—聯動型”的治理模式趨勢[5]。“三社聯動”嵌入社區養老服務呈現出一定可行之處,但學界依然總結出一些問題:首先是各主體間協同共治效應不足,難以解釋內生式社會治理模式[6];其次是政策執行中存在曲解聯動的行為偏差,導致名實分離[7];最后是養老服務高度依賴行政資源,“社會自主聯動”不明顯[8]。因此,如何將“三社聯動”真正“聯”起來和“動”起來,是協同化治理與多元主體聯動的邏輯接點[9]。
“五社聯動”在“三社聯動”的基礎上增加了社區自愿者、社會慈善資源兩個主體,作為現代社區治理行動框架的輔助與補充[10]。學界目前對“五社聯動”相關研究較少,大部分聚焦實踐操作層面。但這不僅僅是數量的變化,一方面是國家政策話語表達的解讀,“五社聯動”中新增的社區自愿者主體有助于新型養老服務體系構建[11],新增的社會慈善資源符合國家倡導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基礎性制度安排[12];另一方面是探討理論延展的轉換邏輯,認為“五社聯動”能彌補“三社聯動”模式存在的社區資源不足與內外聯動結構失衡問題[13],仍能從理論分析對基層治理困境予以適切性回應[14]。
(二)理論框架——社會協同理論
“協同”(Synergetics)一詞來自于古希臘語,其概念最早由德國物理學家赫爾曼.哈肯(HermannHaken)提出,用于解釋遠離平衡態或物質能量交換的開放性系統下,如何通過內部各要素和子系統的協同關系,自發在時空和功能上形成有序結構[15]。其中,協同要素、協同關系、協同環境構成了協同理論的基礎。協同單元是主體互動和能量交換的各單元;協同關系是各要素相互作用使系統從無序運動變為有序運動,從量變到質變的存在狀態;協同環境是協同關系和協同要素以外的所有子系統綜合的外部條件。此后,學界將作為自然科學的協同理論廣泛運用于社會學、行政學、政治學等社會科學領域,并用協同論的知識基礎檢視治理理論。
本研究以社會協同理論為基礎,主要基于以下原因:一是從研究范式看,該理論用于解釋多元主體間協同合作和互動交流;二是從方法論看,該理論是從系統的角度看待社會發展,只有當系統內各子系統互相協調影響,系統整體才會呈現規律性的有序運動;三是從發展目標看,在于尋找影響社會多元化協同發展的序參數,構建良好的共同規則。社會協同理論的理論機理為“五社聯動”助力社區互助養老模式的實踐邏輯和協同機制提供了分析范式(如圖1所示)。從協同要素看,“五社聯動”社區治理各主體(社區兩委、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社區志愿者、社會慈善資源)承載不同的功能定位,是為實現互助養老進行不同程度物質交換活動的個體單位;從協同關系看,強調多元主體形成統一行動目標的互動過程以實現利益最大化,以維持社區互助養老模式的動態平衡狀態;從協同環境看,社區互助養老涉及政治、經濟、社會等多方面內容,構建制度嵌合與規則引入的生態。
二、案例的選擇與分析
(一)方法選擇
文章采用單案例研究方法。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案例作為定性研究,其獨特性在于有必要和一般性知識建立關聯,從而使具體案例可以和已有的知識發生對照,使零散多樣的獨立案例更有意義[16]。另一方面是單案例研究能對實踐過程進行細膩描述,適于回答“是什么、為什么、怎么樣”的問題[17]。此外,為保證單案例研究既可以講一個“好故事”,又可以對現象進行系統性的概念化以提煉普適性的理論,獨立案例對宏觀背景的微觀描述,應遵循理論聯系實際原則、可分析性原則和典型性原則。
(二)案例選擇
考慮到研究樣本的代表性,選取川東北H社區①為研究對象。H社區隸屬于DX街道,位于D市X縣中心區域。社區面積2.5平方公里,截止2023年12月,H社區常住人口8235人,60周歲以上老年人共2541人,占總人口比重為31%;其中空巢、獨居、困難老人共856人,占老年人口比重為34%。H社區踐行“1個社區黨組織、為老服務中心和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兩大服務主體+紅軍公園和文化健康長廊兩大活動平臺、N項服務活動”的“1+4+N”養老模式,取得良好效果。2023年10月19日,H社區被國家衛生健康委、全國老齡辦命名為“全國示范性老年友好型社區”。
選取H社區作為單案例的原因如下:一方面,H社區作為傳統的“撤村并居”載體和“舊城改造”小區集群,承載著老城區遷移而來的大部分中低收入群體,社區結構的重組和失地農民被動進行空
間轉移,故社區養老需求存在空巢化和異質化;另一方面,H社區人口老齡化相較于其它社區更加明顯,加之發展基礎薄弱,側方面吸引政府、社會組織吸納社區多渠道的養老服務,為全景式呈現多主
①遵循學術慣例,對相關地名、人名、社會組織名稱進行匿名化處理。
體互嵌的發生機制提供觀察視角;再次是雖然H社區的先天基礎薄弱,但能發展為全國示范性老年友好型社區,對其蘊含的多主體協同邏輯進行探究,能為我國社區養老服務的提質增效提供參考。
(三)數據來源
筆者所在高校調研團隊與S社區展開基層治理“校地合作”試驗,并擔任該H社區試驗點的主要負責人,有機會參與到H社區的日常工作中,其中于2023年9月15日—12月30日對H社區養老服務工作進行田野調查。數據主要來源于收集的質性資料,第一,對H社區居委會和其它社會組織工作人員的正式訪談記錄、對H社區老年居民的非正式訪談記錄;第二,在參與式觀察中收集到H社區內部的文本檔案、宣傳文件、成果書籍等;第三,在網絡收集到的H社區養老服務相關的新聞報道。
三、案例引入:“五社聯動”助力社區互助養老的協同邏輯
(一)協同單元:多方主體聯動
1.作為基礎載體的社區居委會:引領各主體聯動
社區(community)一詞最早意為共同體,滕尼斯將其定義為基于人的自然意志一致基礎上緊密聯系起來的社會共同體[18],在20世紀30年代費孝通將其翻譯為“社區”,指若干個社會群體或社會組織聚集在某一地域里形成的一個在生活上相互關聯的共同體[19]。從布爾迪厄的“場域—慣習”理論可知,作為基層治理場域,一方面,其時間和空間屬性賦予社區居民高度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基于情感和地緣的鄰里關系更有助于社區互助養老服務的開展;另一方面,社區作為承接政府行政委托和其它多元主體資源協調的中介者,更適合作為社區養老服務的基礎載體。例如,在2021年12月,中共四川省委辦公廳印發《關于在縣鄉兩級開展民生實事項目人大代表票決制工作的指導意見》,要求在縣鄉兩級開展民生實事項目人大代表票決制工作。X縣十九屆人大三次會議確定“老年養護院(失能老人照護中心)”為縣2023年民生實事項目之一。“老年養護院”作為公辦養老機構,由政府委托社區兩委進行“行政吸納服務”,實現養老資源整合。此外DX街道“為老服務中心”項目、“銀發食堂”項目、“智慧助老”項目也由H社區兩委牽頭打造。
“我們社區按照票決民生實事項目板塊進行分類,以社區兩委牽頭成立養老服務微項目工作小組,能夠更高效地滿足老年群體要求”。(訪談資料:1221XDH07-HS社區居委會L書記①)
由此可見,政策指引和項目動員為H社區居委會引領養老服務提供了方針,上級政府對養老服務項目的行政發包設計與社會組織的資本稟賦驅使以居委會“適應性執行”,從而“俘獲”多中心民間治理要素參與養老服務供給,起到上傳下達作用。
2.作為合作伙伴的社會組織:互動平臺搭建
從協同治理的理論視角看,社會組織應以“補位”來彌補政府失靈為己任[20]。社會組織在此處專指兼顧市場和社會機制的第三方團體(包括社會服務團體、民間組織、企業等),在社區互助養老中扮演社區的合作伙伴角色。H社區在推動社會組織參與社區養老服務工作中,采取“政府委托服務、社區代理服務、社會整合服務”的“公建民營”運作模式,通過公開招標的市場機制委托中標的社會組織進行基本建設、運維、服務。
“我們社區的養老院、日照中心都采取‘公建民營’的模式,跟過去‘公辦民營’模式不同的是,X縣政府出資經辦僅針對“三無”“五保”、困難、軍烈屬的低收入老人群體,康養、娛樂型的高檔養老
①遵循學術慣例,對相關地名、人名、社會組織名稱進行匿名化處理。
機構由市場自發調節,不在政府出資建設之內,X社聯會負責將各種資源整合分類,短時間就吸引很多投資商來競標,目前看來確實是一種雙贏選擇。”(訪談資料:1017XDH04-HS社區L書記)
在養老服務運行上,采用“召專引智”非結構化智慧養老方式。將各類養老需求“組織化”,如H社區受X縣政府委托,向“為老服務中心”購買服務,并以此平臺孵化出“銀發微社團”品牌,并按照專項組織服務分類回應社區養老需求。截止2024年初,DX街道社區共孵化社區日間照料中心23個,社區養老服務綜合體2個,托老所2個,養老院3個,服務類型涵蓋日間照料、文化教育、心理援助等七個類別,老年群眾參與率達到90%以上。
“我們養老院以前定位是高檔綜合型老年人照料設施,但這幾年效益不好,養老院面臨倒閉……后來在縣政府幫助下改造成日間照料中心,專門負責失能老人的專業照護,政府按床位、人數提供建設補助,規模雖然小了,但服務更加精準了。”(訪談資料:1017XDH11-XS日照中心Z負責人)
總而言之,基于合同契約形式的“委托—代理”關系,以分圈吸納社會組織采取非結構化的養老服務供給規范,從而“倒逼”各服務主體間互動關系的改善,共同形塑協作共享的公共服務供給平臺。
3.作為質量保障的社會工作者:專業技術支撐
社會工作者相較于“五社”其它主體所具備的顯著優勢是其專業知識的支撐作用。考慮到社區高齡老人多、社區養老負擔重等難題,2022年,H社區面向社會招投標的形式收納3家養老社會工作服務中心,依托民政局項目承辦養老社會工作服務站,并配備2名專職社工崗;社區遵循“選育管用”的社會工作體系,如實行“社區領頭雁”工程開展社工培訓,進而組織開展“銀發幫扶”專業社會工作養老服務;同時社區也與S高校展開基層治理“校地合作”試驗點建設,如C教授成立的MY社會組織致力于養老需求診斷和專業技術傳遞,組織康養學院教師開展養老服務科普講座和學生見習助老幫扶。
“針對重點針對空巢老人、行動不便的老人,我們采用人體紅外感應、水浸感應等智慧設備實時監測老年人生活狀態,同時還采用‘60秒回應+24小時在線’急救機制,總體來說取得了不錯的效果。”(訪談資料:1221XDH13-HS社區居委會Z工作人員)
質言之,社會工作者扮演著“政策企業家”的角色,根據地方實際選定政策工具并調試方案細節[21]。其專業技術支撐能為社區養老服務提質增效,并促進社區社會組織的形塑孵化。
4.作為服務補給的社區志愿者:地方精英挖掘
志愿服務是社區養老的服務保障,社區志愿者作為對地方精英的挖掘和對專業服務隊伍的補充,使他們成為社區養老服務的內生驅動力[22]。社區志愿者更具有地緣優勢的“內生性”特質,能有效彌補社會工作者在社區老年服務持續供給上存在的理論與實踐割裂的空缺。H社區目前推行的社區志愿服務項目“銀發志愿者”團隊,依托“黨組織+黨員”服務體系積極調動社區中青年居民的力量。同時也根據市場機制的調節,通過志愿服務積分兌換有償獎勵,逐級動員引導社區居民參與志愿服務。
“咱們社區里老年人多,居委會的同志確實應接不暇。而我們團隊大部分都是機關、事業單位等公職人員,平常為社區做不了貢獻,到了周末有時間了,還是可以組織起來幫扶社區失能老人,老人們也親切地叫我們‘紅馬甲’呢”。(訪談資料:1221XDH17)
社區志愿者有效紓解社會工作者的“角色懸浮”困境,發揮趣緣屬性及地緣優勢彌補社區養老服務的互動失衡問題,更能實現從地方精英角色認知到社區共同體角色認同。
5.作為資源紐帶的社會慈善資源:第三次收入分配供給
社會慈善資源作為社會公益資源,其核心要義并不是基于利益互惠的資源交換,而是基于社會共同體意識的第三次收入分配[23]。與兼具營利性與非營利性的社會組織不同,第三次分配供給是以自愿為前提的、社會組織和成員間進行慈善的分配形式,既存在有形實物的轉移捐贈,也存在服務上的無形奉獻,其目的是為縮小貧富差距、實現共同富裕。H社區在地方財政供給有限的情況下,主動吸納多方聯動養老模式,如對接“夢想公益基金會”并自主組織成立“微慈善基金會”,共得到20余家企業支持,籌得善款共100余萬元,舉辦各類公益微創投形式并孵化養老活動項目資源。
“我們社區里的老年人還是有很多愛心團體幫助,有當官的干部,也有公司的領導,有時也親自上門慰問,送油送米,也要問問我們身體怎么樣,家里缺什么東西……還是挺關心我們的。”(訪談資料:10171XDH06—C姓老年居民)
在第三次收入分配理論視角下,社區養老服務本身是一種代際傳遞的志愿服務,需要社會力量廣泛參與推動社會資源利用效率,這種機制下有利于增強社會成員間的凝聚力,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
(二)協同關系:從非合作博弈到互惠合作的轉變
“非合作博弈”是博弈論的一個重要術語,其概念出自數學家約翰.納什。他認為一方進行自主決策而與這個策略環境中其他主體無關,將所有主體的行動都當成是個別行動。如果此理論運用到社區養老服務范疇,正凸顯了“三社聯動”模式嵌入社區養老服務的沖突:多元協同主體協同能力欠缺和對政府“寄生型”行政服務的依賴。一方面,H社區兩委在早期實行“三社聯動”過程中,只負責監督社會組織養老服務完成情況,而具體的“委托—代理”程序限于政府與社會組織,容易形成養老服務下沉的“鄰避沖突”[24];另一方面,政府與社會組織作為社區養老服務的第三方載體,對社區養老服務的具體情況掌握不夠,公共外溢性往往存在“邊界清晰”掣肘,服務成效較低。
從社會協同理論和“五社聯動”的協同關系來看,H社區作為政府和社會組織的中介,將“牽頭引導、被動配合”轉變為互惠合作。從主體定位關系看,H社區改變原有以政府為主導、社會組織承接的社區養老模式,重新回歸社區兩委為核心和社區志愿者和社會慈善資源嵌入形成養老服務多方共建單元,如H社區的“老街坊議事廳”會邀請多方協議達成共識;從協同方式看,社區養老服務從“輸血式”政府供給向“造血式”聯動共治轉變,形成以社區和社會組織為平臺和載體、社會工作者和社區志愿者為支撐和輔助、社會慈善資源為補充的“五社聯動”機制,如H社區推行“一項專題調研、一張問題清單、一個實事項目”的“三個一”養老服務體系平臺,形成各社區治理主體互惠共贏的對稱性共生模式。
(三)協同環境:規則嵌入與制度構建
五社聯動的介入為社區養老系統發展提供環境基礎,其中規則嵌入是保障社區治理環境的重要舉措,社區養老服務本質上也是“社區規則之治”[25]。社區養老服務規則主要分為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正式制度指以某種明確目的確立的成文規則總稱,包括政策規章、法律法規、社會契約或程序性規則等;而非正式制度強調長期社會交往中無意識的約定俗成,包括道德倫理、風俗習慣或非程序性規則[26]。基于國家正式權力下沉和特定的社區歷史背景,一方面,正式制度規范社區養老服務架構,保障國家、政府頂層設計下行的正確性;另一方面,非正式制度彌補正式制度運行的“文化墮距”,塑造社區老年群體信任機制,實現基于文化倫理規范的社會整合[27]。
拉希(Lasch.C)認為小規模社區是民主的經典途徑,因為社區允許每一個人參加規則的辯論和決定[28]。H社區規模較小,但在“五社聯動”為載體的社區養老服務實踐中更能遵循正式制度嵌入的行動邏輯。在政策引導方面,為積極探索《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社區+養老”模式[29],X縣人大常委會先后確定《關于提升養老服務體系的建議》《關于養老項目民生實時票決管理辦法》等,H社區基于框定的規則架構,亦先后出臺《H社區綜合為老服務中心管理辦法》《H社區“五社聯動”機制創新試點辦法》《H社區銀齡行動管理細則》等。
“我們街道存在較多三無小區,性質也很不均衡,社區養老工作很不好做。但自從政策落地后,實行一張網統籌轄區養老服務,多個部門工作上聯動起來,我們的工作也比以前好做多了”。(訪談資料:1221XDH12)
非正式制度相較于正式制度而言,更注重價值認知要素的嵌入以促進民眾意識覺醒[30]。H社區開展“銀齡紅色教育活動”邀請高校教授、學生等社會工作者宣講紅色故事;依托“濱湖路文化健康長廊”邀請社區志愿者組織社區老區老人參與健身舞蹈等活動,老年群體在協同治理過程中享受到治理績效帶來的正向反饋,所聚集的社會資本與各社會主體結合形成有效合力,建構當地信任文化和共同意識。
四、五社聯動助力社區養老服務的多元矛盾
(一)“身份異化”帶來的認知混淆
雖然H社區的養老服務項目已完成從“單位制”從“社區制”的轉變,但“五社”各主體在各自的身份定位上仍存在“單位人”具有的對政府依附性、對競爭厭惡性的特點[31]。服務主體對自身身份認知的異化導致聯動存在斷層風險。具體表現在一方面是H社區局囿于管理維度未形成對養老服務的主導,僅作為政府的“代理人”并游離于社區養老服務的委托代理架構之外;H社區部分志愿者受個人理性的“經濟人”角色影響,在實踐活動中可能會偏向完成單位業績或追求物質獎勵。
“H社區被評為全國示范性老年友好社區后,單位組織我們周末去幫助社區居委會開展助老幫扶活動,居委會給我們分配長期跟蹤幫扶的任務,至少一名志愿者對接一位老人。說實話,一次兩次還好,但次數多了后,有時候難得的周末休息時間也就沒了。”(訪談資料:1017XDH02—某Z姓志愿者)
另一方面是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社會慈善資源將自身定位于服務的提供方,并未形成主體意識;H社區本身屬于“村改居”,社區里大多數居民收入水平并不高,2015年拆遷安置改造完成后,拆遷回遷者、外來租戶、新業主匯聚其中,流動人口基數擴大。社會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社會慈善資源作為“局外者”很難融入社區內部事務中。
“H社區的老年居民都認為康養中心是政府籌辦的,就應該免費享受服務,但事實上中心的效益并不算好,已經連續出現虧損……其實我們也挺為難的。”(訪談資料:1017XDH13—YD健康產業有限公司W姓職員)
(二)“個體主義”帶來的信任缺失
按照羅爾斯對“公共理性”的闡釋,持有不同價值觀念的群體有“公共善”的理想目標,是政治正義觀念所在[32]。但在社區內老年群體與其它主體之間存在張力關系下形成追逐利益多元的“個體主義”。一方面,H社區居委會重視X縣政府下達的2024年“全國示范老友好社區”目標完成進度,忽視對養老服務內容的規范性考察評估。其社會工作者作為理性經濟人,出于“職位收益最大化”需要選擇利己行為策略,由此在社會組織代包社區養老服務機構上的重視程度不夠,社會組織的逐利性特點影響老年居民的信任度,在行動過程中對服務對象需求很難構成集體認同感。另一方面,社區老年群體參與意識明顯不足,默認自身作為“被動接受方”,應理所當然獲得社會慈善資源和政府補貼。結果導致H社區養老服務設施閑置率達到30%以上,一些營利性養老機構面臨倒閉。
“說句實話,我們的工作是上面一根針,下面千條線,轄區老年服務需求很大,我們居委會總共也就7個人……并且我們辦事員一個月的補貼也就1700元,我作為書記一個月3300元,有時候也希望政府給我們補一點。”(訪談資料:1221XDH08-HS社區L書記)
由此可見,當個體主義凌駕于公共理性,導致“五社”無法基于社區共同體的角度審視對養老公共事務作出理性選擇,社區老年群體的信任關系和情感認同就無法建立起來。
(三)“行政發包”帶來的權責不清
周黎安提出的“行政發包制”,指在我國“屬地管理”治理模式下,上級政府將公共事務發包給下級政府,下級政府承擔較多事權,擁有自由裁量權[33]。側面導致了社區在政府引入市場機制購買養老服務受到“行政發包”排斥,從而權責價值取向差異和多重信息不對稱。一方面是H社區居委會在社會慈善資源分配的話語權較弱,局囿于政府“行政委托”下的量化考核壓力,放松權力勢能。
“銀發食堂雖然是掛的‘社區食堂’牌子,但是由YD健康公司獨立運營的,X縣政府每年給與成本差價補貼,我們社區只負責提供場地……具體運作和開銷基本上是跟我們社區沒有聯系。”(訪談資料:1221XDH03-HS社區S辦事員)
另一方面是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同時受政府民政部門和社區兩委的雙重委托,在“正式合同約束”和“隱形行政契約”中夾縫求生[22]。表現在H社區內的社區日照中心沒有明確公示向老人服務及收費項目,同社區志愿者之間的鏈接資源十分稀缺,在疫情期間,行政發包項目周期越來越短,部分養老機構在周期內承接較多項目(包括護理、醫療等),導致服務質量下跌。
五、五社聯動助力社區養老服務的協同路徑
從多元參與主體在社會協同理論的行動邏輯上,H社區“五社聯動”助力社區養老服務模式為各主體間高效協同聯動提供了有價值的實踐參考。因此H社區養老服務需審視政社關系,借力“五社”協同機制重塑角色,在社會基層治理場域中構建協同邏輯,通過“社群合作”“共同體意識”“三治融合”解釋協同單元、協同關系、協同環境的養老服務協同路徑(如圖2所示)。
(一)基于“社群合作”的社區養老單元協同
“社群”指社會群體,是有共同價值觀的人們通過一定社會關系建立的社會關系集合體[34]。相較于羅爾斯(Rawls)、諾齊克(Nozick)等自由主義者主張的“自我優先、允許社會差異”觀點,桑德爾(Sandel)、麥金泰爾(MacIntyre)等社群主義者主張的“公共利益、善優于正義”觀點更契合“社群合作”的價值依歸[35]。在H社區“五社聯動”助力社區養老服務實踐中,“社群合作”充分發揮社區治理各主體的主觀能動作用。第一,社區的引領合作作用,在養老服務供給上代替政府發揮信息溝通中介的優勢,如搭建“醫養+康養”、“嵌入式養老”等為養老服務搭建運營平臺;第二,社會組織的動員合作作用,有效吸納整合慈善資源和針對養老服務需求差異性提供多元化的組織安排,如孵化專項基金管理協會、養老服務綜合中心等組織保證服務質量;第三,社會工作者的支撐合作作用,積極參與社區養老項目孵化,將有特定需求的老年人納入特定服務項目,如開展社區養老科普講座、設立專職社工崗進行可持續性幫扶;第四,社區志愿者的補充合作作用,利用地緣化內生動力挖掘社區精神文化,逐級動員引導社區居民廣泛參與志愿服務,如通過志愿服務積分兌換等方式動員地方精英;第五,社會慈善資源的保障合作作用,彌補地方財政有限情況下的養老服務輸送質量,如通過微項目創投方式協調公益基金會資源供給。
(二)基于“共同體意識”的社區養老關系協同
涂爾干認為,社會的異質性是隨著社會分工的發展而出現的,而共同體意識是人們維系團結的重要因素[36]。共同體是社區養老關系的根基,在社區養老異質性問題上,從“大政府小社會”政社關系向“小政府大社會”的社群關系轉變正是五社聯動的“共同體”目標。
首先在利益共同體方面,需要搭建各主體共同調試社區養老事務的物理性和制度性空間,遵循制度嵌入的行動邏輯促進緊密型社會資本建設,社區因地制宜引導老年服務對象的需求表達,老年群體將需求反饋給各供給主體,形成利益互惠新局面;其次在情感共同體方面,多元主體在公共福利屬性下達成共同意識,聚焦社區老年群體生存服務功能,改善傳統社區鄰里關系和情感維系的孤立化,增強老年群體對“五社”的認同感;最后在文化共同體方面,“五社”文化共同體在養老服務中融入在地化元素,結合社區當地文化傳統和倫理認知,有效協調多元文化間關系并增強社區凝聚力。
(三)基于“三治融合”的社區養老環境協同
法治、德治、自治“三治融合”建設是社會治理實踐的產物[37]。完善的規制、規范、認知是構建社區養老環境的基本環節,三者的嵌入為“五社聯動”模式下的社區養老服務發展提供合法性保障。
首先是以法治建設保障規制合法性。一是加強社區頂層政策設計,針對國家省市養政策老標準化建設要求和結合社區老年群體需求,形成規劃引領、因地制宜、系統推進的養老服務規則體系,如政府出臺支持性政策,協調養老服務用地用房供給和服務補貼,社區以此推出健康咨詢、康復護理、文娛活動等網格化服務設計方案;二是優化社會組織和社會慈善資源營商環境,通過市場競爭機制鼓勵社會組織提供高質量服務,通過社會幫扶政策改善社會資源的轉移分配,如利用競標形式規劃養老項目、設立養老公益基金吸納慈善資金等;三是健全社會工作者和社區志愿者養老服務政策,充分挖掘社區內部人力資源,利用社區外部的社會工作者專業優勢,以社會道德理性為基點,內外聯動激發社區養老內生驅動力,如優化培訓與資質認知、服務記錄積分和獎懲服務政策等。
其次是以德治建設保障規范合法性。一是社區引導養老文化倫理規范,通過社區定期開展引導其他各主體協商對話發揮老年群體自我價值;二是培養社區志愿者和社會工作者的公共理性,培養共有價值觀、自我行為規范、理智溝通方式;三是社會組織和社會慈善資源的共享原則,以志愿和非強制性為前提的價值塑造對老年群體進行幫扶。
最后是以自治建設保障認知合法性。一是開展社區互助養老模式,利用多元主體在資源循環與治理互動過程中各取所需的優勢,如推行“時間銀行”等模式,旨在將社工、志愿者的服務時長存儲用于等價代際交換;二是提升社會組織和社會資源自組織能力,需聯結服務供需方進行商談,從“依附性自主”轉變為真正意義的獨立個體;三是強化社會工作者和社區志愿者自我提升能力,引導社區低齡老人幫扶失能老人的“自養自助”模式,通過居民議事會組織老年群體進行養老事務內部管理。
六、結語
社區養老服務是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國家戰略,但現階段社區養老服務依靠單一政府“輸血式”供給痕跡嚴重,養老資源配置和主體協同作用都均未得到發揮。為滿足老齡社會的多元養老需求,調動社區層面多元主體的積極性。既有研究多從國家、政府單向度輸出探討如何優化社區養老服務的問題,鮮有研究社區多元主體聯動助力養老的功能和價值,由此凸顯本文理論與實踐的雙重意義。本文聚焦于社會治理的最基本單元——社區,以社會協同理論為研究視角,提煉出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社區志愿者、社區慈善資源等社區治理主體間的聯動機制。研究發現:通過協同單元、協同關系、協同環境的建構,基于社群合作、三治融合、共同體意識實現五社聯動老年群體助力社區養老的協同邏輯和路徑。
由是觀之,“五社聯動”助力社區養老服務背后隱含著國家背書與社會助力建立協同關系的互動樣態。首先從協同單元上看,多主體互補聯動促進養老服務項目“多引擎”的資源協同。社區居委會作為基礎載體在養老服務中只起到一定影響,推及養老服務項目社會化是養老服務質量提升的關鍵,需要主體在養老服務中實現優勢互補,在相關主體缺位或能力不足迅速補位,不斷調試或重構多元話語體系,形成協同單元試錯增能。其次從協同關系上看,互惠共生的共創關系激發共生共贏的結果協同。在利益互惠基礎上,積極發揮政府與市場的調節作用,以粘性資本塑造各主體有機團結;在權責共擔基礎上,協同主體間需以維護社區老年群體權益、形成全社會養老助老文化氛圍為基礎,通過休戚與共同體意識激活內源發展,構建新型互惠共生關系,同時培育社區可持續性資源的共享利用。再次從協同環境上看,社區合法性與社會治理環境的交互影響促進互惠互利的目標協同。構建在地化老年自治團體,各主體協調整合構建協同行為理性,促進“老有所養、老有所終”的普惠型社區養老機制的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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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仲先]
The Collaborative Logic of the “Five-Sphere Synergy” in
Supporting Community-based Elderly Care Services:
An Individual Case Study of H Community in X County
LIU Zhuozhi
(School of Politics and Law,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Dazhou 635002, Sichuan )
Abstract:As the issue of population aging worsens, community-based elderly care has gradually replaced traditional family care. By introducing market mechanisms for service procurement and optimizing the allocation structure of elderly care resources, this new model forms a diversified pattern of community-based elderly care services predominantly led by the government. However, within the context of government procurement and monopoly of community elderly care services, problems such as cognitive confusion due to “identity alienation,” loss of trust caused by ‘individualism,’ and ambiguous responsibilities arising from “administrative subcontract” are prone to occur. This article, based on an individual case study of “five-sphere synergy” in H Community, adopts the explanatory perspective of Social Coordination Theory. By means of interviews and observations, it analyzes the collaborative logic among various entities, including the community, social organizations, social workers, community volunteers, and social charitable resources in terms of three dimensions: collaborative units, collaborative relationships, and collaborative environments. Consequently, in the practice of government-society co-construction, the study proposes a collaborative path for community-based elderly care services oriented by the needs of elderly residents, emphasizing “community cooperation, integration of governance,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a community consciousness.”
Keywords: "five-sphere synergy; community; community-based elderly care services; Social Coordination Theory; diversified entities
收稿日期:2024-02-19
基金項目:達州市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達州基層治理研究中心2024年項目“‘五社聯動’視角下達州市社區養老服務優化研究”(ZL2024-17)。
作者簡介:劉卓知,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