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旅融合背景下休閑農業對農戶收入的影響

摘要：已有研究表明，農旅融合背景下休閑農業對地區經濟和社會發展具有重要作用，但從微觀主體視角對農戶收入的影響尚未得到足夠重視和驗證。本文以揚州、泰州和鎮江地區草莓種植戶為調查對象，將休閑農業納入家庭收入模型，探討了農戶家庭收入的影響因素，并采用傾向得分匹配分析方法克服樣本自選擇性偏差，研究了休閑農業對其家庭收入的影響效應。研究表明，農戶參與休閑農業對家庭收入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平均年增收為1.272萬元；農戶所擁有的資源稟賦對家庭年收入有重要影響，以生產性固定投資和耕地面積為代表的物質資本、以技能培訓為代表的人力資本，以家庭禮金支出和社會網絡水平為代表的社會資本，以鄉村旅游景點為代表的外部資本，對草莓種植戶家庭年收入有顯著正向影響，這對于農戶減貧增收、改善經濟狀況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休閑農業；農戶收入；草莓

中圖分類號：F590.3 文獻標志碼：A

Effects of Leisure Agriculture on Farmers' Income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Agro-tourism Integration

WANG Zhaocheng1，2

（1College of Tourism， Yangzhou Polytechnic College， Yangzhou， Jiangsu 225009， China; 2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Nanji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59， China）

Abstract： Current studies have shown that leisure agriculture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regional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agro-tourism integration， but its impact on farmers' incom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icro-economic subject has not been sufficiently valued and verified. This paper selected strawberry growers in Yangzhou， Taizhou and Zhenjiang as the investigation objects， brought leisure agriculture into the family income model， discussed the factors affecting the farmers’ annual household income， and employed the 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 analysis method to overcome the self-selection bias. The research showed that leisure agriculture had a significant promoting effect on family income compared with growers who did not provide strawberry picking， with an average annual income increasing of 12，200 yuan. The resources endowment， such as the material capital represented by productive fixed investment and cultivated land area， the human capital represented by skill training， the social capital represented by the household gift expenditure and the level of social network， and the external capital represented by rural tourist attractions， had significant positive influence on the annual income of the family. Therefore， the overall planning， the guidance and publicity of strawberry picking and the capital endowment of growers had great significance to increase household income and improve economic situation.

Keywords： Leisure agriculture; farmer household income; strawberry

休閑農業是農業與旅游業實現融合發展，以休閑、觀光、采摘和農耕體驗為主要特征的農業旅游發展階段，休閑農業以采摘園、農耕體驗園、租賃農場（私家菜地）等為主要形式，以休閑體驗為主導功能[1]。農業農村部一號文件多次提出實施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精品工程，其中，全國休閑農業與鄉村旅游示范縣政策是我國范圍最廣、力度最強的一項扶持政策之一。休閑農業以農業為基礎、農村為陣地，實現了農業和旅游業的有機結合，推動旅游業態創新的同時，對于拓展多功能性農業、調整農業結構[2]，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3-4]和農業生態效率[5]，提升村民可持續性生計[6-7]，促進農民就業[8] ，幫助鄉村減貧[9-10]，實現鄉村振興戰略具有重要作用。

而休閑農業的農戶是新型的農民主體，已有研究多基于總量經濟數據，分析了休閑農業對地方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影響與作用。李彬彬等[11]運用全國1382個縣的縣級面板數實證檢驗了休閑農業對地區經濟的貢獻。黃祖輝等[12]同樣運用縣域面板數據，論證了休閑農業與鄉村旅游是帶動農民增收致富的“綠色”驅動力，這為農旅融合發展提供了理論參考和實踐依據。

但已有研究在很大程度忽略掉了不同地區、不同群體之間個體行為的差異以及個體收入的波動。我國不同省（市、自治區）的休閑農業發展效率存在明顯差異[13]，考慮到地區差異性和農戶的異質性，基于休閑農業農戶微觀視角的實證研究仍然較少，而已有微觀研究缺乏對休閑農業與農戶收入之間內生性關系的考慮。休閑農業對個體農戶的收入增長究竟有何貢獻？影響休閑農業農戶收入的關鍵因素有哪些？這些問題還需要深入分析和論證以便于更好地發展休閑農業、增加農戶收入。基于此，本研究以江蘇省三地市草莓種植戶為調查對象，將休閑農業納入家庭收入模型，采用PSM（傾向得分匹配）分析方法克服自選擇偏差，研究草莓種植戶參與休閑農業對其家庭收入的影響效應。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對象

江蘇省是我國優質草莓主產區之一，本次實地調研對象集中于江蘇省揚州市、泰州市和鎮江市的草莓種植戶，三市地處長三角地區，經濟發達，交通便利，農業基礎好。

揚州市廣陵區頭橋、李典、沙頭沿江三鎮均規劃了農業產業型社區，其中沙頭鎮以蔬果為特色，形成了以精品草莓為特色，集生態觀光、主題游樂和教育科普于一體的“農旅融合”生態農業綜合體。草莓已經成為泰州市姜堰區蔣垛鎮農民增收的新途徑，其中鹽大、徐莊、南港三個村為主要種植基地，輻射聯動周邊的鄉鎮，帶動當地村民發家致富。鎮江市草莓種植大戶以句容白兔鎮為主，“句容草莓”成功獲批國家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句容白兔鎮擁有“全國無公害大棚草莓”標準化示范區，有“中國鮮果小鎮”“中國草莓之鄉”之稱，輻射帶動鎮江全市草莓種植區域達到一萬多畝（1畝≈667 m2）。

1.2 研究方法

本研究將提供草莓采摘休閑功能的種植戶界定為休閑農業參與戶，與草莓種植純農戶相對比，休閑農業參與戶對農戶的資源稟賦、戶主特征及家庭特征有更高的要求。研究方法主要采用傾向得分匹配（PSM）方法，其基本方法是在控制組（純農戶）中尋找特征相似的控制組個體與干預組個體（休閑農業參與戶）相匹配，從而用控制組個體的結果來預估干預組個體的反事實結果。PSM方法能較好緩解樣本自選擇問題，一定程度上消除遺漏變量導致的內生性問題，較充分地考察休閑農業對農戶收入的影響。

1.3 數據來源與樣本特征

2022年3—5月、2023年2—5月對揚州市、泰州市和鎮江市草莓種植戶的休閑農業問卷調查，共收集有效問卷166份。

休閑農業對草莓種植戶的吸引力較大，59.26%的樣本農戶參與休閑農業，提供草莓采摘；40～60歲中老年是草莓種植的主體，占比超過65%，40歲以下的青年人占比不超過17%，與60歲以上的老年人數量接近，這與農業老齡化的特點相符；草莓種植戶呈現男多女少的分布特點，這與草莓屬于高附加值農產品有關，其種植投入成本高，收入高，一定程度上減緩了男性勞動力外出打工的數量；草莓種植戶的總體文化程度不高，73.53%的農戶為初中及以下學歷，大專及以上學歷不足5%；農戶草莓種植的經驗豐富，64.11%的農戶有超過5年的草莓種植經驗。

1.4 農戶收入模型建立與變量設置

參考賴啟福和黃秀娟[14]、盧沖等[15]的研究設計，農戶的總體收入水平受到物質資本、社會資本、人力資本和家庭特征的綜合作用，同時將休閑農業納入家庭收入模型，建立最終的農戶收入模型表達式如下：

[lnincomei=α0+α1Atourismi+i=1nβXi+i=1nγZi+εi]

其中，i表示第i個草莓種植戶，因變量ln incomei為第i個草莓種植戶年收入的對數值；核心解釋變量Atourism為草莓種植戶是否參與休閑農業，Xi為解釋變量，Zi為控制變量，εi為隨機擾動項。Xi解釋變量包含農戶物質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外部資本四個方面的資源稟賦。其中，物質資本包括農戶生產性固定資產、耕地總面積兩個具體指標；人力資本包括戶主文化程度、健康程度、技術培訓三個具體指標；社會資本包括人情禮金支出、社會網絡交流、是否農業合作社三個具體指標；外部資本包括鄉村旅游景點、村莊交通兩個指標。Zi控制變量包括戶主的年齡、風險偏好、家庭規模、地區變量。各變量定義、賦值及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對家庭實際收入、生產性固定投資、禮金支出進行對數化處理，對家庭擁有耕地總面積進行標準化處理，用Stata15.1軟件進行統計分析。

1.5 PSM檢驗休閑農業農戶收入效應的穩健性

選擇參與休閑農業的農戶本身可能具有很好的物質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以及外部資本，因此可能會產生自我選擇性偏誤。因此采用PSM分析方法的思路，把參與休閑農業（處理組）的農戶個體特征進行分解，在未參與休閑農業（對照組）的農戶中找到與處理組個體特征相似的樣本，來驗證休閑農業與收入提高的因果關系。雖然PSM不能完全解決內生性問題，但卻能在很大程度上緩解自我選擇問題導致的方差，提升結論的科學性和可信度。

反事實研究框架分析步驟：

首先，計算傾向得分。應盡可能地將同時影響農戶參與休閑農業與農戶收入的因素納入到概率預測模型中，以保證可忽略性假設得到滿足。運用Logit模型計算農戶參與休閑農業的傾向得分值。

其次，進行傾向得分匹配，包括匹配方法選擇、共同支撐假設和平衡性檢驗。選擇k近鄰匹配（一對一匹配、一對四匹配）、卡尺內k近鄰匹配、卡尺（半徑）匹配、核匹配等4種匹配方法，如果估計結果基本一致，說明計量結果是穩健的。共同支撐假設要求處理組和對照組的傾向得分存在重疊的共同取值范圍，這是進行匹配的前提。平衡性檢驗要求匹配后各變量在處理組和對照組之間實現統計學意義上的數據平衡。

第三，計算平均處理效應。本文探究休閑農業對農戶收入的影響效應，因此選用處理組的平均處理效應（ATT）進行分析。

2 結果與分析

2.1 草莓種植戶農戶收入影響的回歸分析

2.1.1 多重共線性檢驗

為保證回歸結果有效，須對自變量間的多重共線性進行檢驗，方差膨脹因子（VIF）的計算結果表明，變量VIF的最大值為1.80，均值為1.27，小于10的臨界標準，因此可推斷自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2.1.2 草莓種植戶收入影響因素

模型OLS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草莓種植戶參與休閑農業對家庭年收入有顯著正向影響，在控制戶主年齡、家庭規模、區域特征后，代表物質資本的生產性固定投資、耕地均對草莓種植戶家庭年收入有顯著正向影響，休閑農業與耕地面積的交叉項顯著性為正向，表明與未參與休閑農業的草莓種植戶相比，參與休閑農業的農戶能顯著增加農戶家庭總收入。

在人力資本稟賦中，農戶接受技能培訓能顯著增加年收入，休閑農業與技能培訓的交叉項顯著性為負向，表明對于休閑農業參與戶而言，技能培訓對于草莓種植戶農戶家庭年收入的正向促進作用弱化。對于草莓種植戶而言，草莓屬于易腐爛、不易保存、運輸難度大的生鮮農產品，草莓采摘市場需求較大，草莓采摘能拓寬銷售渠道、降低銷售風險的同時，內化草莓銷售中間環節利潤，從而增加草莓種植戶的現實銷售收入，而技能培訓在很大程度上提高草莓單位面積產量，從生產技術環節提高草莓種植戶潛在銷售收入。因此，休閑農業對草莓種植戶家庭總收入的邊際影響大于技能培訓，兩者在一定程度上形成替代關系。

在社會資本稟賦中，家庭禮金支出和社會網絡水平對草莓種植戶的家庭總收入有顯著正向影響，表明在當今中國農村，社會資本有利于維護良好的鄰里關系、親戚朋友關系，他們相互幫工、分享客源、產品銷售渠道，獲取資金和信息資源等，可以降低家庭面臨自然、經濟和社會風險，增加農戶收入。

在外部資本中，交通便利性對草莓種植戶的家庭收入并未有統計學意義上的顯著影響，而鄉村旅游景點在10%水平上在正向上顯著影響農戶家庭收入。

2.2 休閑農業農戶收入效應的穩健性檢驗

（1）傾向得分估計

把同時影響農戶參與休閑農業和農戶收入的協變量都包含進來，利用二元Logit 模型預測農戶參與休閑農業的條件概率，得到表2的回歸結果。

（2）平衡性檢驗

平衡性檢驗結果見表2顯示，匹配后絕大部分變量的標準化偏差小于 10%，只有耕地面積的偏差為11.6%，也接近于10%標準；對比匹配前的結果，除風險偏好外，全部變量的標準化偏差均大幅縮小，偏差程度都降低了50%以上；而且絕大多數的t 檢驗結果不拒絕處理組與對照組之間匹配變量無系統差異的原假設。圖1是匹配前后兩組個體傾向得分值的核密度函數，匹配后兩組的核密度方程曲線差距減小，總趨勢趨于一致，滿足平衡性假設。

（3）共同支撐假設

圖 2 的共同支撐假設結果表明，除了極少數個體在共同取值范圍以外（黑色與灰色區域），兩組樣本的傾向得分值存在大范圍的重疊區域，并且兩組農戶的傾向得分分布較為均勻，滿足共同支撐假設。

（4）影響效應測算

利用4種不同匹配方法測算了農戶參與休閑農業對家庭收入的平均處理效應，所有方法均在滿足公共支撐假設的基礎上采用匹配替代方法，并利用Bootstrap技術重復運行500次得到了穩健性估計，以保證研究結果的可靠性。估計結果見表3，利用不同匹配方法估計所得到的計量結果趨于一致，表明樣本數據具有良好的穩健性。

經過傾向得分匹配的反事實估計后，發現農戶參與休閑農業對家庭收入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影響的凈效應在22.0%～26.8%之間，即在考慮了休閑農業的自選擇性偏差后，農戶參與休閑農業會顯著提高家庭收入，經換算后年增收在1.246萬～1.307萬元之間，平均年增收為1.272萬元。

3 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研究草莓種植戶為調查對象，將休閑農業納入家庭收入模型，采用PSM分析方法克服自選擇偏差，從微觀視角證實了草莓種植戶參與休閑農業對其家庭收入的影響效應。

3.1 結論

（1）參與休閑農業的草莓種植戶所擁有的資源稟賦對家庭年收入有重要影響。以生產性固定投資和耕地面積為代表的物質資本、以技能培訓為代表的人力資本，以家庭禮金支出和社會網絡水平為代表的社會資本，以鄉村旅游景點為代表的外部資本，這些因素對參與休閑農業的草莓種植戶家庭年收入有顯著正向影響。

（2）休閑農業是農戶增收的有效途徑。在考慮了農戶的自選擇性偏差后，與未參與休閑農業的農戶相比，參與休閑農業能顯著提高農戶的家庭收入，平均年增收約為1.272萬元。這就為休閑農業促進農民增收提供了進一步的微觀證據。

3.2 政策建議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為進一步促進農戶增收和休閑農業的發展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編制總體規劃，加強對休閑農業的引導與宣傳。休閑農業是農戶增收的重要途徑，應加強對農戶的引導和宣傳，促進休閑農業的發展，增加農戶收入。但休閑農業必須因地制宜，不可一哄而上，地方政府要在市場調研和可行性分析基礎上，編制總體規劃，結合不同地區的資源優勢，因地制宜，整合農村的生產、生活、生態，突出差異化與品牌化，開發農業生產、農耕文明、田園風光、民俗文化相融合的綜合產品體系，促進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的良性可持續發展。

（2）科學有序開展土地流轉，實現土地資源的可持續發展。休閑農業的土地資源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是農業、旅游業發展與土地資源集約化配置的結合，休閑農業發展過程中的土地流轉具有綜合發展性和權益主體多樣性特征。各級管理部門應有序開展農村土地流轉，建立合理的土地評估標準，優化選擇土地流轉方式，提升土地流轉績效，注重對農民權益的保護，保障土地資源的生態安全和可持續發展。

（3）提升休閑農業農戶的技能培訓內容與方式。休閑農業對農產品的綠色、生態、無污染等品質要求較高，各級管理部門要針對農戶的需求，豐富培訓內容，注重綠色有機農產品生產、推廣精細化農業、改進栽培技術，拓展培訓的力度與深度。

（4）提高休閑農業農戶社會資本可利用度。基于人情互惠的農村社會網絡對農戶農業生產和非農生產過程依舊重要，各級管理部門要通過政策引導，搭建城鄉交流平臺、村企合作平臺、電商平臺，擴大社會資本的結構維度，整合以親緣、地緣和人緣等組成的傳統關系網絡的同時，構建并拓展鄉村非營利性網絡和業緣關系網絡，提升農戶從鄉村內、外部獲取資源的能力，發揮社會資本的最大效用，這無疑對農民減貧增收、改善經濟狀況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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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菊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