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質生產力的“述”與“論”：時代意義、實踐路徑與中國式現代化

摘 要：

新質生產力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國化、時代化的重要課題，是習近平經濟思想的重要內容。新質生產力的提出對我國現階段經濟發展實踐與理論創新具有極為重要的指導意義，既是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的豐富發展，又是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思想的守正創新。明確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關鍵問題、主攻方向，重視制度保障與內生動力在其中發揮的驅動作用，把握新質生產力與中國式現代化之間的內在關聯，即新質生產力是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新動能，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內生動力，對于深入理解新質生產力的基本內涵、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具有重大意義。在綜述新質生產力時代意義、實踐路徑及其與中國式現代化內在關聯的基礎上，對當前學界關于新質生產力的研究進行反思與洞察，以“述”為主，以“論”為輔，以期為學界更多從原理層面深化新質生產力研究提供參考。

關鍵詞：

新質生產力；高質量發展；中國式現代化

中圖分類號：D616;F124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4）04-0001-09

收稿日期：2024-03-15 """修回日期：2024-07-02

作者簡介：

張旭（1970-），男，山東萊陽人，中國社會科學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于蒙蒙（1996-），女，山東濰坊人，中國人民大學博士研究生。

一、引言

2023年7月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在四川、黑龍江、浙江、廣西等地考察調研時提出要通過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2023年12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強調“要以科技創新推動產業創新，特別是以顛覆性技術和前沿技術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發展新質生產力”

［1］。2024年1月3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強調“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2］，闡明了新質生產力和高質量發展之間的密切關聯。2024年3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他所在的十二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江蘇代表團審議時強調，要牢牢把握高質量發展這個首要任務，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3］。新質生產力是新時代新征程上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科學指南，既是對當前社會經濟發展的實踐總結，又是對已有理論的批判性繼承與創新性發展，具有極為重要的實踐與理論價值。發展新質生產力，既要明確其關鍵問題與主攻方向，又要重視制度保障與內生動力在新質生產力形成過程中發揮的作用。

二、新質生產力的時代意義：實踐層面與理論層面

新質生產力是我國基于現階段實踐發展與戰略部署提出的新概念，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理論創新具有重要意義。

（一）實踐層面

在實踐層面，新質生產力對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尤以共同富裕、高質量發展、中國式現代化為重。張林等認為新質生產力在推動形成現代化產業體系、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與助力中國式現代化方面具有極為重要的指導意義［4］。石建勛、徐玲從戰略意義層面出發，認為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有助于推動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增強我國發展新動能新優勢，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5］。肖峰、赫軍營指出新質生產力所創造的物質財富與精神財富開啟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全新局面，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由量變到質變從而進入更高的新階段積蓄力量［6］。趙峰、季雷認為新質生產力為社會生產力的進一步解放和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將人的勞動能力解放提升到新的高度［7］。此外，新質生產力的形成與發展還有助于推進共同富裕的實現，這是因為新質生產力與共同富裕在價值基點、本質要求和目標指向方面具有邏輯上的共契性［8］。

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學界關于新質生產力實踐意義的研究開始轉向具體領域，包括產業體系、未來產業、對外貿易等。有學者關注新質生產力與現代化產業體系的關聯。郭朝先等指出由于新質生產力具備“新”“質”“力”三個基本特征，可通過技術賦能效應、組織重塑效應、要素提升效應、補鏈強鏈效應和筑基強基效應不斷夯實和優化現代化產業體系（如圖1所示）［9］。洪銀興認為新質生產力的提出賦予現代化產業體系以新的時代內涵，而現代化產業體系的先導便是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10］。還有學者關注到新質生產力與未來產業發展。王鵬、靳開顏從科技、產業、市場、人才四個方面系統闡述了新質生產力與未來產業發展的理論邏輯，并進一步從生產關系、數字經濟兩個層面勾畫了未來產業的發展藍圖［11］。新質生產力與對外貿易的關系亦是當前學界關注的方向。袁瀚坤、韓民春在厘清新質生產力內涵、特征的基礎上，從顛覆式創新、新型要素、戰略性新興產業三個方面概括了新質生產力賦能對外貿易高質量發展的理論邏輯［12］。張姣玉、羅莉則從內涵、表征、價值三個維度廓清了新質生產力推進內外貿一體化的邏輯理路［13］。

（二）理論層面

在理論層面，新質生產力是我國經濟發展的新課題，是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的原創性貢獻，是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豐富和發展。

一是新質生產力的提出為經濟理論創新提供了一系列值得探究的課題。如何在“兩個大局”中進一步解放和發展生產力？這是新時代新征程必須正視的新課題，新質生產力的提出實質上是在深刻揭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產力發展規律的基礎上，對新時代新征程解放和發展什么樣的生產力，如何進一步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等一系列根本命題作出了科學性回答。二是新質生產力概念的提出是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的原創性貢獻。胡洪彬認為新質生產力的提出實現了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的創新發展，它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生產力構成理論，創新并完善了馬克思主義的生產力系統理論，推進并豐富了馬克思主義的生產力發展理論［14］。三是新質生產力作為科學的理論，是以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為理論基石，是在賡續中國共產黨領導人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的基礎上形成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最新成果［15］。作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最新成果，新質生產力不僅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科技生產力理論，而且豐富和發展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科技生產力理論，是習近平經濟思想的最新成果。

三、新質生產力的實踐路徑：關鍵問題、主攻方向、制度保障與內生動力

2024年3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江蘇代表團審議時指出“發展新質生產力不是忽視、放棄傳統產業，要防止一哄而上、泡沫化，也不要搞一種模式”，應堅持“從實際出發，先立后破、因地制宜、分類指導”的方法論［3］。習近平總書記談到發展新質生產力要把握三個要點：一要以科技創新引領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二要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三要發揮經濟大省在發展新質生產力中的重要作用。［16］需要指出的是，“新質生產力的顯著特點是創新，既包括技術和業態模式層面的創新，也包括管理和制度層面的創新”［17］。

（一）關鍵問題

當前，我國發展新質生產力既存在優勢條件，也存在一些堵點問題，主要集中于科技發展、產業體系、人才結構、制度保障等方面。

徐政等認為新質生產力助力高質量發展面臨科技投入不足、產業基礎有待強化、制度環境不健全和人才支撐不夠等問題［18］。楊丹輝指出當前我國培育新質生產力在基礎研發投入、科技成果轉化、產業基礎能力、人才結構與質量以及資源整合能力方面仍有不足［19］。李政等認為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在科技創新、產業核心競爭力等方面存在較大差距，仍有多項制約我國經濟發展的“卡脖子”技術尚未突破［20］。翟青、曹守新認為在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中，制約新質生產力的主要難題表現在重大科技創新的核心動能不足、宏觀經濟治理面臨兩難困境以及世界格局動蕩變革的外部沖擊加劇。其中，宏觀經濟治理面臨的困難表現為新一輪技術革命與產業變革在推動生產力實現質的躍升的同時，不可避免地產生創造性破壞效應，從而對市場競爭、勞動就業、勞資關系、收入分配等各領域的宏觀經濟治理帶來挑戰［21］。

（二）主攻方向

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應落腳在科技與產業層面的創新。“科技創新能夠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是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核心要素”，“科技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表現形式為催生新質生產力、推動產業深度轉型升級”，由此，科技創新成果應及時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培育壯大新興產業、布局建設未來產業，以完善現代化產業體系［17］。

其一，在內部支撐層面，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必須全面提升我國科技創新力以及科技創新資源整合力，著力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

戰略性新興產業與未來產業作為新質生產力的核心產業，具有生產體系數字化、產業發展融合化、生產過程綠色化、復雜技術交叉化、多鏈協同網絡化的特征［22］，因此，應以科技創新為依托著力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根據發展新質生產力的要求超前部署和培育未來產業，實現產業基礎的高級化，促進傳統產業的數字化與智能化。何謂“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①“是以重大前沿技術突破和重大發展需求為基礎，對經濟社會全局和長遠發展具有重大引領帶動作用的產業”，而未來產業就是基于重大前沿科技創新成果，以新興技術作為驅動力，滿足人類未來需求，對經濟社會發展起到關鍵性的支撐與引領作用的產業，當前我國仍處于前瞻性新興產業發展的萌芽期［23］。劉洋指出當前的重要任務正是整合科技創新資源，新質生產力形成的關鍵在于科技創新和產業升級之間的良性互動［24］。

其二，在外部強化層面，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必須從宏觀層面整體布局，優化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機制，做好頂層設計、政策支持、實施路徑的三方協同。

魏崇輝從戰略定位、政策協同與具體實施三個維度闡發推進新質生產力的實踐路徑：在戰略層面，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為塑造新質生產力提供戰略性支撐，應堅持教育優先發展、人才引領驅動與科技自立自強；在政策層面，要著眼于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推動科技成果轉化，助推新質生產力的快速形成［25］。程恩富等從頂層設計、現代產業體系、產業升級、知識產權四個方面系統闡發在新時代新征程如何發展新質生產力［26］。柳學信等從微觀、中觀與宏觀三個層面展開系統論述，指出在微觀層面應以轉變企業發展范式為主，增強企業的自主創新能力；中觀層面要著力重塑現代化產業體系，堅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宏觀層面要著眼于建設全球治理體系，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引領全球經濟治理體系和規則的調整［27］。

（三）制度保障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生產關系必須與生產力發展要求相適應。發展新質生產力，必須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形成與之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17］。

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必須始終堅持和加強黨對經濟工作的全面領導，著眼于政府與市場兩個大方向。高帆認為形成新質生產力需要進一步完善經濟制度，在重大科技創新領域完善新型舉國體制，發揮政府在解決“卡脖子”問題上的資源動員優勢［28］。石建勛等指出應充分發揮我國社會主義制度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以新型舉國體制實施重大科技攻關項目，實現在關鍵技術領域的追趕甚至彎道超車［5］。周紹東等認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通過政府與市場的協同互動加快新質生產力的形成［29］，即新質生產力需要政府與市場共同驅動。周文等分析了新質生產力與民營經濟發展之間的內在關聯與互動路徑，指出民營經濟在新質生產力的形成過程中將實現其自身的質量變革，從而成為培育新質生產力的有生力量［30］。

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必須充分認識到制度保障的關鍵作用，完善相關政策配套機制。賀俊分析了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經濟學本質，認為在新質生產力分析框架和關鍵命題中，制度供給是邏輯起點，以全要素生產率為核心的經濟效率是落腳點，而在技術驅動下的資本、勞動等生產要素的高效組合和利用則是中間路徑和實現機制，并進一步指出“新質生產力的國家間競爭表面上是新技術和新產業的競爭，本質上則是制度競爭”［31］。趙峰等基于歷史唯物主義的視角指出，發展新質生產力要充分認識到制度的重要作用，“制度領域是每一階段的政治、意識形態和社會的一般思維地圖所盤踞的地方。它也是標準、法律、規則、監督機構和負責社會治理的整個結構所構成的網絡”［7］。可見，制度創新與制度供給對于新質生產力形成的要義不言自明。關于如何完善相關政策配套機制，王國成、程振鋒認為既要完善新質生產力的人才培養機制，積極推動教育體制改革，優化學科設置和人才培養模式，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穩定的人才支持；又要加強新質生產力的政策支持力度，政府需不斷優化、完善政策體系，提供全方位的政策支持（包括財政支持、稅收優惠、金融扶持等多個方面）。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培育強大動能，必須向全面深化改革要答案，一要深化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二要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三要加快完善勞動保護與社會保障制度，四要正確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五要健全新型舉國體制，發揮我國社會主義制度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顯著優勢［32］。

（四）內生動力

在明確關鍵問題、主攻方向與制度保障的前提下，“如何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成為當前研究的焦點，為多數學者所普遍認可的觀點是“數字經濟將為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提供不竭動力”。

數字經濟如何賦能新質生產力？焦勇等認為數字經濟中的數據要素、數字技術、數字基礎設施以及數字治理皆對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有促進作用，闡述了數字經濟賦能新質生產力主要體現在生產力變革、生產關系變革、生產方式變革以及價值分配變革等方面，強調應著眼于數據要素的價值創造潛能、數字技術的創新應用能力、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以及全球治理體系來加快新質生產力的形成［33］。

值得一提的是，源于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數字新質生產力”進入研究視野。這是因為：一是數字技術及其產業化為數字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提供了技術基礎和產業基礎；二是產業基礎能力的高級化為數字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提供了具有現代化技術基礎的新產業；三是大型企業組織的數字化轉型為數字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提供了技術支撐［34］。在上述理論研究的基礎上，焦方義、杜瑄采用2013—2022年我國31個?。ㄗ灾螀^、直轄市）的面板數據，通過建立固定效應模型得出數字經濟對于加快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具有正向效應、且在東部地區最為明顯的結論?？梢姡瑪底之a業化、產業數字化與數字治理是推動新質生產力形成的有效路徑［35］。

一方面，數字經濟借助數據要素賦能新質生產力。翟緒權、夏鑫雨論證了以數據要素為根本、數字技術為核心的數字經濟在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層面具有機制上的邏輯性與實踐上的可行性，并從企業微觀、產業中觀和國家宏觀三個層面闡述了數字經濟對新質生產力的促進作用，指出在市場經濟活動中應通過發展數字經濟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36］。數據要素主要通過催生新質勞動資料、孕育新質勞動對象和培育新質勞動力賦能新質生產力。王世泰、曹勁松認為數字經濟憑借對數據要素的依賴和網絡虛擬化共享的特征促使邊際效益呈指數級增長，從而為后續發展制定符合企業發展戰略的原動力［37］。另一方面，數字經濟通過提升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水平加快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周文、葉蕾認為產業數字化轉型持續縱深推進，數字產業化發展正經歷由量的擴張到質的提升的轉變［38］，數字產業的集聚可發揮合作效應與內部競爭效應，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將為新質生產力的形成提供實體支撐。吳文生等基于長三角城市群的案例研究系統闡發了數字經濟如何賦能新質生產力的發展。他們認為，數字經濟可通過技術創新、就業結構的優化提高長三角地區生產力水平，且這一過程存在明顯的空間溢出效應和門檻效應，應加快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的步伐、全產業鏈的數字化發展及創新相關體制機制，不斷釋放數字經濟發展活力［39］。郭雪飛、鄭躍朋以成渝西部科學城建設為例，闡釋了科技創新對于新質生產力形成和發展的賦能機理，提出成渝西部科學城應基于已有的科技創新優勢，加快建設新型基礎設施、形成創新人才集聚高地、培育國家級綜合性科學中心［40］。

以數字經濟推動新質生產力的形成現已成為學界共識，需要明確的是：在這一過程中是否存在一些堵點、難點。陳秀英等分析了在數字化轉型賦能新質生產力過程中存在的瓶頸難題：一是數字經濟體制有待創新；二是科技管理制度滯后；三是數字人才培養模式存在短板；四是數字服務與實際需求脫節；五是數字領域規則標準與國際標準聯系不緊密。而克服上述難點的關鍵在于堅持“政產學研用”，強化“軟硬協同”驅動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41］。張夏恒、劉彩霞從數據要素視角出發，指出當前數據要素推進新質生產力形成的限制性因素有市場化緩慢、有效供給不足、科技創新不足、規范化偏弱、數字勞動力供給不足等現實問題，并進一步指出應當通過推進數據要素市場化、加快數據規范規則構建、加快數據高質量人才培育等路徑以充分發揮數據要素賦能新質生產力的效應，助力新質生產力的形成與發展［42］。

四、新質生產力與中國式現代化的內在關聯

（一）新質生產力是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新動能

新質生產力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推動力。張林等認為新質生產力的形成和發展有助于積蓄發展新動能，從而實現以高質量發展全面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一項系統性工程，而新質生產力則是這項系統性工程的‘經絡’，貫穿于中國式現代化的各個方面”［4］。蒲清平等指出新質生產力是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新動能，以新質生產力推動中國式現代化應當以高質量發展為首要任務［43］。張樂則從探究新質生產力的路徑出發，認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將為中國式現代化提供新動能［44］。余東華、馬路萌認為新質生產力是中國式現代化語境下含有中國特色的理論范疇，強調新質生產力是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內生動力［45］。周文、何雨晴從理論邏輯、歷史邏輯與現實邏輯三個層面論證了新質生產力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必然選擇［46］。

（二）新質生產力賦能中國式現代化的深層邏輯

新質生產力何以賦能中國式現代化？任保平、王子月認為新質生產力是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生產力基礎，其以新的生產要素、新的生產模式和新的發展動力賦能中國式現代化［47］。在此基礎上，任保平進一步明確了新質生產力賦能中國式現代化的戰略重點和戰略任務，他指出以新質生產力賦能中國式現代化的戰略重點是現代化經濟體系、現代化新動能和供給體系，而新質生產力賦能中國式現代化的戰略任務則是經濟結構升級、發展動力轉換、數字經濟發展以及實現新型工業化四個方面［48］。孫紹勇指出“推動中國式經濟現代化的根本內涵是生產力的發展”，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是劃分經濟現代化階段的重要標識，它不僅是一個國家經濟現代化水平的重要體現，更是實現國家經濟攀升的關鍵力量。而新質生產力的形成便是當代生產力現代化變革的集中反映，因而，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推動中國式經濟現代化的重要引擎和動力［49］。周文、李吉良指出，新質生產力助推中國式現代化的生成，從理論上來看，生產力發展是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征，現代化的普遍過程就是實現生產力從量到質的變化，現代化的關鍵在于以科學技術推動生產力的質變。從歷史上來看，生產力發展在現代化進程中具有歷史性與階段性，生產力的跨越式發展是現代化的重要前提，跨越式發展的過程歷經自然生產力、勞動生產力、科技生產力、新質生產力四個階段，數字經濟時代的新質生產力能夠更好地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發展。從實踐上來看，生產力躍遷是現代大國競爭的現實需要，亦是主動應對國際經濟沖擊的必要舉措［50］。蔡萬煥、張曉芬基于產業革命的視角分析了新質生產力與中國式現代化之間的內在關聯，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涵蓋了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等多個方面，其中，經濟現代化是物質技術基礎，這勢必要求建立現代化產業體系和現代化經濟體系，把握先進生產力的發展方向，并形成與之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51］。

（三）新質生產力賦能農業現代化的理論探究與實證分析

學界目前以新質生產力賦能農業現代化的論述相對較多，并以推動鄉村振興為落腳點，多引用東北鄉村振興案例。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要圍繞建設農業強國目標，加大種業、農機等科技創新和創新成果應用，用科技創新推進現代農業發展，保障國家糧食安全”［17］。

鄭建從頂層設計、“數商興農”、成果轉化、創新主體、智慧農業五個方面提出以新質生產力助推農業現代化的舉措［52］。侯冠宇等認為新質生產力對保障國家糧食安全與穩定供應鏈提供了戰略性指導，提出傳統農業將在新質生產力的引領下通過數字化創新、生態農業實踐、農產品深加工和品牌建設等路徑提升東北農業的經濟效益與品牌價值［53］。陳健、王丹從高創新性、高素質性、高質量性和高持續性四個方面闡述了新質生產力賦能鄉村振興的內涵特征，厘清新質生產力賦能鄉村振興的四個現實問題，即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滯后、農業技術力量薄弱、農村傳統產業面臨轉型難題以及鄉村新型人才缺口較大［54］。高帆則從產業維度視角對“新質生產力”進行再審視，提出“農業內部存在新質生產力的生成邏輯”，認為包括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在內的非農部門對農業發展具有極為重要的推動作用［55］。有學者基于政治經濟學視角闡述“農業新質生產力”。高原、馬九杰認為新質生產力并非只是簡單地限定于特定的高新技術，而是可以擴展到任何有效運用新技術形成新的物質生產過程及生產過程的創新性社會結合［56］。學界關于新質生產力與農業現代化的研究不僅停留在理論闡釋層面，朱迪、葉林祥從農業勞動者、農業勞動對象和農業勞動資料三個維度構建了農業新質生產力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其研究表明，中國農業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提升明顯，但整體水平仍然偏低，糧食主銷區的發展水平較高［57］。

五、結語

在新時代的偉大征程中，只有堅定不移地貫徹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和共享發展理念，方能加快推動新質生產力的形成，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賦予新動能，從而更有力地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闊步前進，其中“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底色，新質生產力本身就是綠色生產力”［17］，應著力推進發展方式的創新，加快發展方式的綠色轉型、倡導綠色健康生活方式?？梢?，綠色發展代表了創新驅動的方向［58］。需要指出的是，現有研究在談及新質生產力與高質量發展、中國式現代化之間的內在關聯時，提及“新動能”與“新動力”兩個關鍵詞，實際上二者并無實質區別，亦可歸結為新質生產力作為重要引擎，既賦能高質量發展，也賦能中國式現代化，且高質量發展與中國式現代化之間存在密切關聯。仍需進一步探究的是，新質生產力與高質量發展、中國式現代化之間的相互作用以及新質生產力如何賦能。值得肯定的是，學界就如何賦能已給出了大致研究框架，但關于賦能的起點、關鍵與重點尚未達成一致，有學者認為應以科學技術為重，有的則認為應以勞動者作為關鍵，還有的學者側重于生產的組織方式。應當明確，新質生產力“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為基本內涵”，因而，目前對于新質生產力的研究應側重于對生產過程的學理闡釋?？梢?，新質生產力研究既是熱點，亦是難點。特別是新質生產力與高質量發展之間的關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高質量發展需要新的生產力理論來指導，而新質生產力已經在實踐中形成并展示出對高質量發展的強勁推動力、支撐力，需要我們從理論上進行總結、概括，用以指導新的發展實踐”［2］。這為總結概括新的生產力理論提供了基礎，應繼續圍繞發展新質生產力，深化理論研究，這既有利于總結概括新的生產力理論，又有利于進一步明確高質量發展的主攻方向。深化理論研究應著眼于深化對科技創新引領新質生產力發展的研究，對圍繞發展新質生產力布局產業鏈的研究以及對新型生產方式的研究［59］。

綜述至此，學界關于新質生產力的研究方興未艾，就目前研究領域來看，不僅關涉經濟學領域，還涉及管理學、教育學、社會學等，不僅關系到政治經濟學，還關系到財政、金融、會計等其他學科?；蛟S，在新質生產力研究熱烈之時，應當為其“正名”——新質生產力屬于哪一學科領域的范疇。劉偉強調指出，新質生產力是經濟學理論上的重要創新和發展，更是對馬克思主義生產力學說的重要發展，新質生產力在政治經濟學理論上強調要素稟賦和全要素生產力是其核心范疇［60］。我們認為，關于新質生產力的研究應當避免“一哄而上”，新質生產力并不等同于高質量發展，同樣，新質生產力是新發展理念在實踐中的應用，但并不等同于新發展理念本身，理應避免“唯生產力論”，理性思考由可能性向現實性轉化的重要條件。

質言之，應當避免長期以來對發展生產力簡單化、片面化的理解，重視生產力發展的社會形態及其發展方向，深入理解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原理，科學回應新質生產力在實踐發展過程中的現實問題。進一步而言，社會形態的更替歸根結底是由社會基本矛盾引起的，生產力與生產關系是社會生產的兩個方面，二者之間的矛盾運動體現在現實生產力的內部，而非外部對立的單獨個體，“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不僅存在于生產力發展內部，而且存在于生產關系內部”，生產關系的內部矛盾決定著生產力的潛力發揮，而生產力內部矛盾決定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方向與結果［61］。毋庸諱言，生產關系對生產力具有反作用，在這里，我們有必要區分抽象的生產力與現實的生產力，馬克思說，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只有與勞動者的活動相結合才能轉變為現實的生產力。生產關系對現實生產力的作用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生產關系能否使生產力要素按照其應有的物質技術性質結合起來，從而是否有助于現實生產力的形成；二是生產關系的發展如何使現實生產力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從這個意義上說，在新質生產力形成過程中，仍待考究的問題是：當前的生產關系是否有助于新質生產力的形成？通過對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矛盾原理的深入理解，如何使得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方向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何況，“新質生產力已經在實踐中形成”［2］，為避免理論與實踐的脫節，更為全面、科學、系統地闡釋“新質生產力”，這就需要理論研究工作者們不能局限于現象層面，而應著眼于從原理層面進行更深入的理論探討。

注釋：

①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分類（2018）》明確戰略性新興產業的主要范圍是：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高端裝備制造產業、新材料產業、生物產業、新能源汽車產業、新能源產業、節能環保產業、數字創意產業、相關服務業等九大領域。

參考文獻：

［1］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N］.人民日報，2023-12-13.

［2］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時強調 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 扎實推進高質量發展［N］.人民日報，2024-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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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艾 嵐

The \"Description\" and \"Discourse\"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Significance of the Times， Practical Path and Chinese Modernization

——Taking the \"Second

Zhang Xu1， Yu Mengmeng2

（1.Institute of Economic Research，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Beijing 100836，China；

2.School of Marxism，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China）

Abstract：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s an important topic in adapting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to the Chinese context and the needs of the times， and is an important content of Xi Jinping's economic thought. The proposal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guiding the practice and theoretical innovation of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at the current stage， which is not only a rich development of the Marxist theory of productive forces， but also the persistence and innovation for the thought of adapting Marxism to the Chinese context.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clarify the key issues and main direction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pay attention to the driving role played by system guarantee and endogenous power， and grasp the intrinsic correlation between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and Chinese modernisation， that is，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s the new kinetic energy for the promotion of Chinese modernization and the endogenous power for the realization of Chinese modernization， so as to have a deeper understanding of the basic connotations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and accelerate the formation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Based on the overview of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era， practical path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and its intrinsic connection with Chinese modernization， the article reflects on and provides insights into the current research on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in the academic world， focusing mainly on the \"description\" and supplemented by the \"discourse\"， in order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academic circles to deepen the research on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from the principle level.

Key words：

new quality productive forces;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Chinese modern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