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8年4月,我有幸參加云南日報社組織的優秀通訊員西雙版納攝影采風活動,第一次走進布朗山,從此結緣。布朗山,位于云南省西雙版納州勐海縣西南部,東部與景洪市勐龍鎮交界,西北與打洛鎮相連,東北連接勐混鎮,西南與緬甸接壤,國境線長70公里,距縣城90公里。屬南亞熱帶季風氣候,一年分干濕兩季,陽光充足,雨量充沛,森林密布,適宜農作物和經濟林木生長。布朗山,因族得名,布朗山鄉,因山命名,山中居住著布朗、愛尼(哈尼族支系)、拉祜等民族,全鄉52個自然村,人口2.2萬 (2017),絕大部分為布朗族。布朗族先秦時為“百濮”支系,明清時稱“蒲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正式命名為“布朗族”。至21世紀初 (2006),布朗山的布朗族各寨還保留著七八片不等的旱谷輪息地,沿襲著“刀耕火種,輪息拋荒”的原始耕作方式,燒一片荒耕種一年,拋荒輪息,讓土地恢復肥力,第二年重燒一片,周而復始,循環往復。布朗族喜居深山,以林為伍,住干欄式竹樓,樓上住人,樓下放養牲畜、家禽,堆放雜物,與天地自然和諧共生。隨著人口不斷增長,旱谷輪息地休養周期越來越短,肥力下降,糧食收成逐年遞減,糧林矛盾日益突出。一些中國邊民選擇去緬甸租地種旱谷為生,因路途遙遠,一年有半年時間生活在緬甸,與緬甸的布朗族邊民雜居或獨居在邊境一帶,派生出一個個與中國同名同宗的布朗族村寨,繁衍出一代代跨國布朗族后裔。布朗族是云南獨有跨國少數民族之一,共同孕育了布朗族燦爛的農耕文明和悠久的稻作文化。

布朗族沒有文字,有自己本民族語言。布朗語屬南亞語系孟高棉語族布朗語支,文字書寫使用傣文和漢文,日常交流使用布朗語、傣語或漢語,將主-謂-賓語顛倒使用,如“來我家玩”表述為“來玩我家”,“吃飯沒有”說成“飯吃沒有”;喜歡將副詞、形容詞疊加使用,如“太害羞了”叫“害羞多多”。布朗族男性姓“巖”(音譯),女性姓“玉”(音譯)。過去,只有男孩子才有機會升和尚,入緬寺學傣文、念經書,斷文識字,啟蒙開智,女孩子基本不上學。后來,每個寨子建起了小學,多為“一師一校”或“夫妻學校”。學校采取“復式教學”(兩三個年級的學生集中在一起輪流上課),實行“彈性授課”(農忙季節,學生可以回家幫父母種旱谷、收莊稼,干完活再回校上課)。語、數、英、體、美等課程往往由一名老師包攬。
布朗族信仰萬物有靈的本土原始宗教和南傳小乘佛教,村村有寨心、寨寨有緬寺、家家有火塘。火塘供奉著家族祖先神,家族大小事情都在火塘邊議定。布朗族每年要舉行“開門節”“關門節”“賧佛”“升和尚”等各種佛事活動。

布朗族父母從不干預子女婚姻大事,男婚女嫁,戀愛自由。男女雙方滿意,男方父母買兩包煙、一瓶酒,包一包茶葉,裝碗米,再插上一對蠟條,請布占擇吉日托媒人去女方家提親,女方父母收下禮物,表示默認這門親事,男孩子便可入贅女方家,在女方家吃住干活,從妻居,俗稱“結小婚”(試婚)。一兩年后能生兒育女,女方領著孩子嫁到男方家,從夫居,俗稱“結大婚”(正式結婚)。若婚后婚姻破裂,請布占取蠟條一支,男女雙方各執一端,布占將蠟條一刀兩斷,表示從此恩斷情絕,日后相互不找對方麻煩。布朗族的民俗民風獨特濃郁,延綿不斷,世代相傳。
布朗山是普洱古樹茶和旱谷的原產地之一,有得天獨厚的自然和氣候條件。布朗族是最早種植普洱茶和旱谷的民族之一,有悠久的歷史淵源和豐富的種植經驗。進入21世紀,隨著普洱茶在全國聲名鵲起,2006年,由政府補貼村民投工投勞,將布朗山布朗族耕種千年的旱谷地改造成臺地,種植速生高產普洱茶;將靠近水源的旱谷地改成水田,種植良種水稻,徹底告別“刀耕火種,輪息拋荒”的原始耕作方式,以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耕作生活。


布朗族的生產、生活方式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許多傳統禮俗、禁忌,風土人情和人文景觀正在悄然改變。我感嘆的同時又無比欣慰:在一個民族的傳統耕作和生活方式逐漸消失的過程中,我以影像的方式記錄了布朗民族融入新的文明的過程,并寄予希望和祝福。

作者簡介:
羅懷學,20世紀60年代生人,自由攝影師。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2000年,作品《布朗族少女》獲“第七屆亞洲風采”華人攝影比賽二等獎。出版畫冊有《布朗山紀事》(2013)、《故鄉》(2017)、《云南布朗山》(2023)等。百余幅作品被中國民族博物館、云南省博物館等專業機構和個人永久收藏。
責任編輯/樊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