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虛無主義的“主體虛無”論及其規正理路

關鍵詞：“現實的人”；歷史虛無主義；主體虛無；唯物史觀

摘 要：“現實的人”思想是馬克思思想體系的立論基礎與內核，馬克思認為“現實的人”在現實生活中以主體形式存在，包括以下三種基本形態：一是作為“個體主體”的存在；二是作為“群體主體”的存在；三是作為“類主體”的存在。歷史虛無主義“主體虛無”就是對“現實的人”作為社會實踐主體三種樣態的虛無化，導致“現實的人”的歷史主體角色與價值判斷能力不斷弱化。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主體虛無”論的危害在于造成個體價值錯位、消解黨的群眾基礎和歷史根基、影響人類交往秩序。因此需要從技術、制度和價值三個方面對其進行徹底批判與規正。

中圖分類號：A8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2435（2024）05-0055-09

\"Subjective Emptiness\"in Historical Nihilism and Its Rectification Rationale—An Examin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rx's Concept of \"Real People\"

ZHAO Huamei（School of Marxism，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 Anhui 241002，China）

Key words：\"real people\"；historical nihilism；subjective emptiness；materialist view of history

Abstract：The idea of\"real people\"is the theoretical basis and core of Marx's ideological system. Marx believed that\"real people\"exist in the form of subjects in real life，including the following three basic forms：firstly，as individuals；secondly，as collective entities；and thirdly，as representatives of their class. The historical nihilism of\"subjective emptiness\"refers to the nihilization of the three forms of\"real people\"as social practice subjects，leading to the continuous weakening of the historical subject role and value judgment ability of\"real people\". In the process of building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the harm of the theory of\"subjective emptiness\"lies in causing causing misalignment of individual values，undermining the Party's mass foundation and historical roots，and affecting the human social order. Therefore，it is necessary to thoroughly criticize and regulate it from three aspects：technology，system，and value.

馬克思認為：“并不是‘歷史’把人當作手段來達到自己——仿佛歷史是一個獨具魅力的人——的目的。歷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1馬克思的論述是將社會現實性作為歷史和人的考察前提，因為改變歷史的人“不是處在某種虛幻的離群索居和固定不變狀態中的人，而是處在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的、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展過程中的人”2，即“現實的人”。歷史的本質就是“現實的人”活動軌跡的總和。馬克思“現實的人”概念的提出，是關于作為主體的人存在方式與活動方式的一場“術語的革命”，正是基于對“現實的人”生存境域、未來發展的思考，馬克思提出了“唯物史觀”的理論體系。歷史虛無主義理論基礎是唯心史觀，這就與唯物史觀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基于唯心史觀的歷史虛無主義者不僅不會基于“現實的人”視角考察問題，而且通過虛無“現實的人”達到其特定的政治目的。歷史主體是歷史發展鏈條上最本質的要素，歷史虛無主義者對作為歷史主體“現實的人”的虛無，實則否定了歷史發展成就的合規律性與合目的性。正如斯坦利·羅森（Stanley Rosen）認為：虛無主義是“一種長期存在的人類危險”，它“不可能被‘解決’，除非人性消失不見”。1因此，歷史虛無主義“主體虛無”也必然以一種妄圖顛覆中國共產黨政權、威脅社會主義制度、擾亂中國社會長治久安的方式而長久存在。對歷史虛無主義的重視與批判，需要我們系統考察其關于“主體虛無”論的基本內容與方式，并對其進行有針對性的批判與規正。

一、馬克思“現實的人”與不同主體維度之間的邏輯關系

馬克思通過批判德國哲學形而上的抽象思辨創立了其唯物史觀，在沖破了以鮑威爾、施蒂納為代表的德國哲學和社會主義的思想藩籬后，實現了其哲學觀走向成熟。與德國以往精神層面哲學相區別，馬克思開始賦予哲學實踐性，而其思想轉變的關鍵環節在于其對“現實的人”的研究。馬克思“現實的人”思想內核是人作為生命存在和現實活動的主體，是一切歷史活動的前提和根源。在此基礎上，馬克思得出歷史是由人的活動總和形成的科學結論。

個體主體是馬克思“現實的人”自然屬性的呈現。馬克思在批判德國哲學尤其是黑格爾派哲學時，將目光轉向自然界和現實的人，指出“全部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2。馬克思思想的轉變，是由于受到費爾巴哈的啟發。馬克思通過對費爾巴哈的宗教意識批判，并超越費爾巴哈的感性認識，在其唯物史觀形成過程中驗證了人的生命活動和存在并不是純粹意識層面的邏輯演繹，而是實在的和現實的個人。馬克思在談到德國一般意識形態時，就明確指出自己的前提區別于純粹經驗的方法，“這是一些現實的個人，是他們的活動和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3。馬克思又從生活資料的生產方式來驗證人是“現實的人”，并指出個人發展取決于物質生產條件，“人們用以生產自己的生活資料的方式，首先取決于他們已有的和需要再生產的生活資料本身的特性”4。馬克思為了更好地說明“現實的人”的自然屬性，他分析了社會交往、民族內部分工和不同所有制形式的自然形成過程，并最終與自己的前提形成閉環，由此指出，“它的前提是人，但不是處在某種虛幻的離群索居和固定不變狀態中的人，而是處在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的、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展過程中的人”。5

群體主體是馬克思“現實的人”社會屬性的呈現。馬克思在論述“現實的人”自然屬性過程中，就已經將現實中的個體置于社會屬性的群體語境之中。馬克思為了論證“現實的人”并非孤立的個體，便開始考察民族內部的分工和家庭分工的形成，指出“現實的人”的活動具有“社會性”。人的現實性是通過人們的物質實踐而形成的，并由此形成了不同的所有制形式。馬克思透過分工和社會交往的形成，論述了“現實的人”的社會性，其想要表達的核心是人的現實性并非孤立的、個體的，而是處于一定的社會聯系之中，他指出，“以一定的方式進行生產活動的一定的個人，發生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6。馬克思在論述個人的現實性基礎上指出“現實的人”的活動具有社會實踐性和聯系性，由此形成了不同的社會結構和國家。以此為基石，馬克思成功建立起了唯物史觀大廈，得出物質決定意識的科學真理，指出“意識在任何時候都只能是被意識到了的存在，而人們的存在就是他們的現實生活過程”1，自此劃清了與德國純粹思辨哲學的界限。

人類主體是馬克思“現實的人”精神屬性的呈現。關于人作為“類”主體的闡述，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就已經進行大篇幅地論述。馬克思通過分析異化的幾種表現形式，對人作為某種“類”的物種進行了詳細的闡述。之后，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在分析“現實的人”是有生命的、現實的和社會屬性的特點基礎上，在批判德國古典哲學和費爾巴哈的“感性認識”局限的過程中，馬克思論述了宗教解放、政治解放和人作為“類”主體的解放。馬克思通過批判階級的存在，指出歷史具有階段性和前進性，“這樣一來，就可以把各種等級和階級看做是普遍表達方式的一些類別，看做是類的一種亞種，看做是人的一些發展階段”。2人作為“類”主體，要實現自身的解放，需要“在真正的共同體的條件下，各個人在自己的聯合中并通過這種聯合獲得自己的自由”。3馬克思在研究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時，通過闡述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剝削本質和兩大階級的對立，更加深刻地闡述了人類主體發展的困境，為未來社會發展提供了科學理論依據。

綜上所述，馬克思在確立其唯物史觀和建立其理論大廈過程中，對“現實的人”進行過大量細致的闡述。透過“現實的人”在自然性個體、社會性群體和精神性類主體等不同維度的剖析，馬克思向世人揭示了人類歷史演進規律和不同社會形態矛盾的根源，并對未來社會和人類文明發展指明了方向。

二、歷史虛無主義“主體虛無”論的成因及內容構成

馬克思“現實的人”的概念包含“個體主體”“群體主體”與“類主體”三方面內容。對作為“現實的人”的“主體虛無”是歷史虛無主義的重要表現形式，也是“歷史虛無主義虛無歷史的第一站”4，這種“主體虛無”主要呈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個體主體”的虛無；二是“群體主體”的虛無；三是“人類主體”的虛無。

（一）歷史虛無主義的“個體主體”虛無論

歷史虛無主義“個體主體”虛無論以抽象人性論為其慣用手段，即背離客觀歷史事實、抽離人物階級屬性、歪曲人物價值選擇，僅僅以抽象的、單個的人視角分析歷史人物。具體而言，一是借“揭秘歷史”之名惡搞革命英雄形象。網絡社交平臺基于“數據化”的運行機制，建立起一套“流量至上”的商業邏輯。5為了獲得流量，部分人以網絡空間為陣地，利用具有虛擬化、符號化、數字化特征的網絡空間的隱蔽性和不可追蹤性，以“戲謔式”語言對某些具有象征意義的革命英雄人物進行調侃，并把此種調侃視為他們對“歷史真相”的“還原”。二是借“反思歷史”之名否定歷史人物的功績。有些社會公眾人物以“憂慮”社會發展現實為借口，號召人們反思某些英雄人物的功績，凸顯其虛假的社會責任感。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有的夸大黨史上的失誤和曲折，肆意抹黑歪曲黨的歷史、攻擊黨的領導；有的將黨史事件同現實問題刻意勾連、惡意炒作；有的不信正史信野史，將黨史庸俗化、娛樂化，熱衷傳播八卦軼聞，對非法境外出版物津津樂道，等等”。6三是借“學術研究”之名污化革命領袖人物。歷史虛無主義者常常以“微觀史學”的學術研究為名，抓住歷史的某個事件、零星的某個事實，基于自身的政治目的和價值判斷，進行夸大性渲染。四是借“翻案歷史”之名美化負面人物形象。他們通過有目的地搜集一些蓋棺定論的負面人物的歷史史料，片面抓住他們在日常生活和行為中體現的符合人性善的一面，并對其進行夸大性處理，達到重新評價負面歷史人物的企圖。

（二）歷史虛無主義的“群體主體”虛無論

歷史虛無主義“群體主體”虛無論主要是對一些具有鮮明特征群體進行“虛無”，即對某個具有強大凝聚力、遠大發展前途以及鮮明政治品格的團體進行顛覆性謬說，企圖“虛化”團體成員價值認同以及民眾政治期待。主要包括以下三個內容：否定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功績；消解中國青年這一積極向上群體的正面形象；美化侵略者這一敵對群體的負面形象。具體而言，首先，歷史虛無主義者習慣于以“假設歷史”的主觀幻想為手段，企圖否定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國革命道路選擇的正確性，得出某種顛倒是非的回答。“國內外敵對勢力往往就是拿中國革命史、新中國歷史來做文章，竭盡攻擊、丑化、污蔑之能事，根本目的就是要搞亂人心，煽動推翻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1其次，歷史虛無主義者習慣于以“藝術審美”的價值選擇為借口，丑化中國人的正面、陽剛的形象，顛倒中國青少年對美丑、善惡的傳統認知，從而消解青少年一代對自身的身份認同。這種丑化中國人形象的行為以資本盈利為目的，本質上是歷史虛無主義者將“主體虛無”貫徹到青少年教育過程中的策略。最后，歷史虛無主義者習慣于以“虛構歷史”隱性迷惑為伎倆，美化侵略者的形象，企圖以“打擦邊球”的方式虛化掉人們的歷史記憶與價值情感，逐漸讓青少年忘卻被奴役與侵犯的歷史。在數字化和自媒體普及的現代，存在諸多為吸引流量而罔顧客觀歷史事實等網絡亂象，甚至出現“審丑”式風尚，在此種“戲虐”“調侃”過程中，消解了中華民族革命史的正義性和歷史必然性，也腐蝕了青少年的民族認同感。

（三）歷史虛無主義的“人類主體”虛無論

歷史虛無主義“人類主體”虛無論以“中心—邊緣”關系為基本模式，“虛無”人類作為一個整體的平等性，否定“人類共同體”存在的可能性與可行性。一方面，歷史虛無主義以“西方中心論”虛無人類多文明發展的歷史與現實。馬克斯·韋伯認為資本主義所開創的時代具有“獨有的理性化和理智化，最主要的是因為世界已被除魅”2，正是由于此種不同于其他文明的獨特理性主義特征，才使得西方國家在政治、經濟、文化、藝術等領域成為近代以來人類世界的“中心”，開創了人類有史以來以及未來的“最為合理”與“最具普遍性”的制度體系與現代化道路。“中西方”對立言論是“西方中心論”的“變種”，即一些學者指出中國崛起會威脅到“西方中心”地位，通過虛無中國和平崛起的歷史，炮制出中國人與西方人搶奪能源資源與世界地位的未來場景，讓西方人產生對中國人的仇恨。另一方面，歷史虛無主義“虛無”人類作為一個整體的平等性，否定“人類共同體”存在的可能性與可行性。弗里茨·茅特納認為不可能存在人類共同體，除了這個術語最為膚淺的意義之外，因為共同體要以交往為前提。在他看來，人們所謂的交往其實只是假象，種種跡象表明一切都是相反的。其基本理由是，每個人都擁有一套完全私人概念系統，這種系統很大程度上和其他人的系統無法實現通約，3于是，每個人都必然處于私人世界之中。處在私人世界以及“幕后世界”中的人類是沒有任何動力和愿望去為建構人類共同體而努力的，即使有相關的共同體形式也只是一種暫時性的結盟關系，共同體隨著目標的達成會隨時解散。這種觀念將“個體”的生存境遇與持存需求與“人類”的共同發展與和諧共生相互對立，虛無“類主體”存在的必然性與可行性。

三、歷史虛無主義“主體虛無”論的現實危害

歷史虛無主義作為一種思潮，深刻影響著中國社會的意識形態建構，其本質上是一種政治思潮。歷史虛無主義者基于自己的政治意圖，虛無主體性的歷史人物，以關于“主體虛無”學術探討的“外衣”隱藏其政治滲透的“內核”，其根本目的“就是要搞亂人心，煽動推翻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1。如果任由此種“主體虛無”的蔓延，必然嚴重威脅與危害我國的意識形態安全與政治安全。

（一）“個體主體”虛無論造成個體價值錯位

歷史虛無主義者對歷史人物進行虛化是表象，對歷史人物身上承載的歷史與精神的虛無才是實質。一些歷史虛無主義者以“歷史研究者”的名頭企圖重新定義歷史人物，對歷史人物的功過是非進行新的評價、提出新的觀點、作出新的結論。他們用自己的主觀好惡去評價歷史人物的方法，勢必造成中國人民的思想混亂與價值錯位。

其一，對革命英雄人物“虛無”的危害。每一個時代都有每一個時代的記憶，英雄人物奮斗史是一個時代的縮影，其不僅承載著時代的記憶，而且承載著一種高貴的精神品質。習近平指出：“歷史就是歷史，歷史不能任意選擇，一個民族的歷史是一個民族安身立命的基礎”2，而“一個拋棄了或者背叛了自己歷史文化的民族，不僅不可能發展起來，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幕幕歷史悲劇”3，蘇聯解體就是最好的例證。歷史虛無主義者對具有社會符號象征并具有激勵作用的英雄人物進行丑化，“虛無”英雄人物正面形象，否定這些英雄人物的光輝事跡，其實質是對人們共有歷史記憶的虛無、對英雄人物身上體現出的高貴精神的虛無，從而使人們對原有歷史產生信任危機，顛覆人們的固有記憶，消解民眾從英雄人物身上習得的民族認同感與愛國情感。

其二，對中國共產黨領袖人物“虛無”的危害。中國共產黨領袖人物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在長期的斗爭與實踐中產生的，得到人民群眾的支持與其他黨員同志的認可。這些領袖人物是中國共產黨的事業之所以取得成功的卓越領導者與組織者，是中國共產黨的光輝形象與堅定信仰的代表者，對廣大黨員同志和人民群眾有著巨大影響力。歷史虛無主義以唯心史觀為其理論本質，強調歷史的隨意性、偶然性和抽象性。“意在把中國走上社會主義道路歸結為偶然現象，從而為重新選擇中國的社會發展方向提供一種歷史理論依據”4，進而否定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中國共產黨領導和社會主義道路。這種“虛無”領袖人物的做法很容易讓一些民眾質疑中國共產黨執政的合法性，喪失對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走向共產主義社會的信心。

其三，對社會模范人物“虛無”的危害。社會模范人物身上帶有時代的正確價值觀，充分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和智慧，具有先進性、代表性、典型性與時代性，是值得人們學習、尊敬與傳頌的時代楷模。“虛無”模范人物就是對其所處時代主流價值觀的消解，而消解的目的在于混亂民眾的價值觀、疏離民眾的道德感，便利各類非主流價值觀或反主流價值觀乘虛而入，進而顛倒民眾價值取向、瓦解社會價值體系、摧毀國家精神支柱，使得民眾脫離其民族、政黨以及國家。如果任由此種“個體主體”虛無在社會中蔓延，必然對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建設產生巨大負面影響。

其四，對歷史負面人物消極形象“虛無”的危害。歷史虛無主義者否認中國歷史負面人物的消極事跡，即把已經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所謂的“歷史名人”等負面人物進行虛構與美化，掩蓋負面人物的缺點而無限放大其在日常生活中可能出現的一些人性“閃光點”。這種“顛倒歷史、混淆是非”的方式，旨在實現其混亂中國人正確的歷史認知與價值判斷的政治目的。“欲滅其國，先毀其史；欲滅其人，先毀其志。”“虛無”這些歷史上反面人物的消極形象、改變人們長久以來對這些反動人物形象的正確認知的做法，已經完全突破了民族道德底線。如果放任此種行為，必然影響中國人民對美與丑、善與惡的道德評價以及對中國革命歷史的客觀評價。

（二）“群體主體”虛無論消解黨的群眾基礎和歷史根基

歷史虛無主義者以“群體主體”虛無的方式對歷史上的某些群體進行顛覆性評價。相較于“個體主體”微觀虛無而言，“群體主體”虛無的方式以一種中觀敘事的方式，“虛無”某個對中國歷史起到正面或者反面影響的群體，具有更加廣泛的破壞性作用。

歷史虛無主義者故意夸大中國共產黨這一革命群體由于時代局限，作出的某些錯誤判斷對中國發展造成的負面影響，以偏概全地否定中國共產黨的全部歷史偉績。這種截取歷史事件與歷史人物圖景的做法，是將歷史碎片化、片面化，表明了歷史虛無主義者沒有認清或者假裝沒有認清歷史發展規律是曲折性與前進性的辯證統一。正如列寧所說：“如果不是從整體上、不是從聯系中去掌握事實，如果事實是零碎的和隨意挑出來的，那么，它們就只能是一種兒戲，或者連兒戲也不如。”1這種“兒戲”化的“虛無”手段，對中國共產黨執政地位的獲得與執政能力的建設，提出了種種“莫須有”的質疑與批判。雖然這種質疑與批判不能直接挑戰中國共產黨執政地位與否定中國共產黨執政能力，但是這種謠言不僅會對部分中國共產黨員的信仰體系造成一定沖擊，而且會不斷侵蝕廣大人民群眾，動搖其已經樹立的對中國共產黨的信任、信心與信念。這種虛無主義手段在網絡空間蔓延，必然影響現實社會，從而潛移默化地消解中國共產黨的歷史根基。

歷史虛無主義者以中國青少年為對象，通過故意“虛無”中國人長久以來形成的關于不同群體的合理印象與正確認知，影響青少年一代正確“三觀”的養成。具體而言，歷史虛無主義者一方面丑化中國青少年群體積極向上形象，通過貶低其“中國人”的身份特征，讓中國青少年形成其種族劣勢心理；另一方面美化外國人侵略的歷史與侵略者的形象，通過“虛化”外國侵略者的負面形象，讓中國青少年逐漸忘卻民族被侵略的歷史，消解其警醒意識，磨滅其正確的歷史觀。這種“群體主體”虛無絕對不是“審美”與“道德”的表象問題，而是有著極其明顯的意識形態滲透與扭曲中國人價值觀的政治目的。對價值觀還沒有形成的青少年來說，這不僅嚴重影響他們的審美培育與價值養成，而且毒害他們的心靈。當中國青年一代忘卻被侵略、被奴役歷史抑或產生對民族奮斗精神的歪曲印象，很有可能導致其民族與國家認同感淡化，進而逐漸在思想與行為上都成為西方價值觀的附庸。

（三）“人類主體”虛無論影響人類交往秩序

歷史虛無主義“人類主體”虛無主要是對人類作為一個有機“統一體”的否定，對全人類未來能夠形成一個整體性力量的拒斥，此種虛無主義觀點相較于前兩種來說，其在宏觀層面描述了一個“不可通約”的人類社會，更具有悲觀主義與抽象主義色彩。

“人類主體”虛無論在理論上支持“西方中心論”的謬論。關于“西方中心論”的歷史虛無主義觀點，“問題不僅在于這一框架限制了歷史的領域。更糟的是，它左右了歷史舞臺。西歐的領地被當作堅實的一極，當作地球上獨一無二的選定地區——不為別的，只因為我們生長在這里；而那些千百年來綿延不絕的偉大歷史和悠久的強大文化都只能謙卑地繞著這個極在旋轉”。2基于“西方中心論”觀點，西方人將其對外殖民侵略的歷史美化成“文明沖突”的歷史，即將其他國家、民族與人民受壓迫、受剝削的歷史美化成西方國家為其傳授先進文明，帶其擺脫落后、愚昧狀態的“文明傳播史”。“但是，這一‘世界歷史’之幻景的上演”3，只是西方某些作為資產階級代言人的學者為粉飾資本主義對外侵略目的的自欺欺人與自導自演。這種帶有明顯政治企圖的歷史虛無主義觀點，只會給更多的“野蠻行為”提供“合法性”的理論論證，縱容某些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強權政治與霸權行為，從而威脅世界和平與發展的“大歷史”進程。

“人類主體”虛無論在實踐中必然導致人類社會陷入無休止爭斗之中。對“人類共同體”存在的歷史虛無，實際上一方面肯定了世界各國與各民族人民交往的“零和博弈”關系；另一方面對人類未來社會發展圖景作了一個絕對性的假設，即從根本上否定了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的可能性與可行性，帶有明顯的政治目的。但是此種“絕對性假設”只能是一種虛假性的判斷，因為它一方面沒有從世界歷史發展的宏觀視角去看待人類對和平與穩定世界的追求與渴望；另一方面也沒有從時代發展的微觀視角去認知網絡時代人與人之間溝通的日益便捷性與交往的日益密切性。如果任由此種理論蔓延，不僅會將人類社會帶入霍布斯所說的“每個人對每個人的戰爭”1的原初狀態，從而威脅世界和平與發展的進程，而且會否定中國與世界各國已經成為利益、命運和發展的共同體，阻礙各國人民正在共同建構的和諧與發展的美麗新世界進程。

四、歷史虛無主義“主體虛無”論的規正理路

歷史虛無主義的“主體虛無”本質是一種錯誤的政治思潮，其“虛無”現實的“個體主體”“群體主體”與“人類主體”的做法帶有明顯的政治目的性與價值欺騙性，嚴重阻礙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與發展，嚴重影響中國國際地位的提升與穩固。我們必須對此進行有效地規制：一是要創新技術手段，在做好“技術賦能”中辨識“主體虛無”論；二是要強化制度保障，在完善“黨紀國法”中規正“主體虛無”論；三是要堅持價值引領，在堅守“正確價值”中消弭“主體虛無”論。

（一）技術規制：以先進智能技術辨識“主體虛無”論

隨著信息化時代的到來，歷史虛無主義者逐漸“腐蝕”網絡空間，將具有“虛實共生”特征的網絡空間視為其最主要的傳播媒介。防止歷史虛無主義信息的傳播、抵御“主體虛無”等錯誤思潮的侵害，前提是要鑒別各類具有“主體虛無”特征和內容的歷史虛無主義信息。我們要充分利用信息時代所開創的各類創新技術，即“賦能”于智能算法技術與大數據技術，更好地識別“主體虛無”論。

要對智能算法技術進行有針對性的“技術賦能”。賦予智能算法技術自動篩別各類具有“主體虛無”內容與信息的功能，從而有效阻斷各類具有“主體虛無”的歷史虛無主義信息在網絡空間的生成與傳播。一方面，這種智能算法技術的“技術賦能”需要政府相關部門組織技術專家進行有效的“程序編碼”。即要求建構能夠有效濾除各類違法違規的信息內容，同時將馬克思主義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與內化需求融入算法推薦技術研發和技術賦權過程中。另一方面，需要各大網絡公司能夠無條件地運用這些具有自動甄別“主體虛無”信息的智能算法技術。在鼓勵其自主研發相關的技術產品，在實現智能算法技術提供適配個性化需求的各類信息功能基礎上，要求其不能為了獲取數據流量而向具有嚴重危害性的歷史虛無主義妥協。

要充分重視網絡空間大數據技術的“技術賦能”。大數據來源于網民網絡行為實踐所產生的“原始數據”，即人們在網絡空間的任何行為（電子交易、網頁搜索與瀏覽、社交聊天、網絡游戲、智能導航等）都會留下一定痕跡，這些痕跡最終以數據形式表現出來，并通過各大網絡平臺整合形成了“大數據”。具有“主體虛無”特征的歷史虛無主義信息在網絡空間的出現與傳播也必然呈現一種“數據”的形式，這種以“數據”形式存在的錯誤思潮借用無序性、虛擬性與開放性網絡空間不斷“裂變”，影響越來越多的網民思想。這就需要打造一個能夠挖掘、分析與整合網絡空間各類良莠不齊信息與內容的現代化大數據系統，賦予大數據技術鑒別“主體虛無”信息的功能。把歷史主體“放在其所處時代和社會的歷史條件下去分析，不能離開對歷史條件、歷史過程的全面認識和對歷史規律的科學把握，不能忽略歷史必然性和歷史偶然性的關系”。2讓政府部門與相關社會團體能夠根據“大數據”的流向精確地掌握網民的思想動向，有效地辨識具有“主體虛無”特征的歷史虛無主義信息，科學地預判歷史虛無主義信息的走向，從而提前作出精準化的應對措施，將歷史虛無主義信息消滅在其萌芽狀態。

（二）制度保障：以完善的制度規范懲治“主體虛無”論

歷史虛無主義的“主體虛無”論是一種政治思潮，具有意識形態性質，此種意識形態旨在顛覆中國共產黨執政地位、阻撓中國國際地位的提升。因此，必須對這種具有明顯政治顛覆目的的虛無論予以懲治，這就需要有完善的法律法規依據，只有運用法律手段才能實現“主體虛無”論的有效規正。

針對歷史虛無主義思想的危害，我國出臺了專門的法律法規予以規制，例如《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明確規定：“通過網絡、廣播、電視、報刊、傳單、書籍等，或者利用講座、論壇、報告會、座談會等方式”“丑化黨和國家形象，或者詆毀、誣蔑黨和國家領導人、英雄模范，或者歪曲黨的歷史、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人民軍隊歷史”的行為，按照情節輕重，給予相應的紀律處分。這種有效的法規為我們懲治“主體虛無”論提供了合法性的依據，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歷史虛無主義在現實社會的蔓延。但是隨著網絡時代的到來，互聯網技術建構的網絡空間本質上是一種“擬態環境”“仿真環境”，其遵循著去身份化、去中心化、強符號化的特征，不斷消解著現實生活中的法律和道德秩序。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擺脫現實身份限制的虛擬個體不斷弱化對現實世界法律制度的遵從。而法律法規的制定與執行模式具有被動性和滯后性，無法跟上網絡媒介技術迅猛發展的速度，導致一些在網絡空間新出現的有關“主體虛無”論信息的規正方面存在著法律缺位、執法無依的問題。同時法律發揮作用是在不法行為已經構成社會犯罪之后，此種事后懲治功能并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歷史虛無主義毒害青少年思想的既定事實。

首先，針對網絡空間出現的新問題，及時出臺各類法律法規，不斷完善網絡空間的立法，針對性地解決網絡空間歷史虛無主義泛濫與猖獗的問題。其次，針對立法周期較長、程序較為復雜的特征，要以問題為導向，及時通過“修正案”制度保障有法可依，因為修正案的技術結構一般比制定新法律案簡單。再次，針對網絡空間的新特點，可以為其制定多種“軟法”1治理的模式，即“網絡公共空間作為一種特殊的社會形態，人虛化為賬號，行為表現為言論，影響力來自信息交換，這些特點決定它可以更依賴軟法之治。”2“軟法”之治能夠有效彌補現實法律的滯后性。最后，要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執行的細節，即針對網絡空間出現的各類具有意識形態顛覆性質的信息，要堅決“落實意識形態工作責任制，加強陣地建設和管理，注意區分政治原則問題、思想認識問題、學術觀點問題，旗幟鮮明地反對和抵制各種錯誤觀點”3。防止各類歷史虛無主義“主體虛無”論披著“學術研究”與“反思歷史”的“外衣”在網絡空間蔓延。

（三）價值規正：以正確的價值理念消弭“主體虛無”論

歷史虛無主義以唯心史觀為其理論本質，強調歷史的隨意性、偶然性和抽象性，“意在把中國走上社會主義道路歸結為偶然現象，從而為重新選擇中國的社會發展方向提供一種歷史理論依據”4，進而否定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中國共產黨領導和社會主義道路。這就需要我們堅守正確的價值理念，引領與教育人民群眾形成正確的價值觀，從而有效消弭“主體虛無”論。

要以歷史唯物主義理論消解“主體虛無”論。歷史虛無主義者借用辯證唯物主義之名，主觀要求“辯證”看待與重新評價歷史人物，但是他們的“辯證”絕不是全面、客觀之意，而是加上了他們個人喜好與政治意圖，是主觀、片面的評價。很明顯，這種重新“辯證”看待與評價歷史人物的做法，實際上是完全背離歷史唯物主義的主觀臆想，其采用的是割裂客觀存在與主觀認知的形而上學方法論。正如有的學者所說：“事實并不能‘為自己說話’，或者說，如果它們能‘為自己說話’，那也是歷史學家在決定著哪類事實可以說話——歷史學家不能夠把發言權賦予所有的事實。”5人的價值判斷和價值選擇不能與歷史發生的客觀性相違背，不能胡亂編造或者任意篡改歷史，這就要求我們堅決摒棄歷史虛無主義的敘事方式，即“文學家、藝術家不能用無端的想象去描寫歷史，更不能使歷史虛無化”1。一方面要“堅持用唯物史觀來認識和記述歷史，把歷史結論建立在翔實準確的史料支撐和深入細致的研究分析的基礎之上”2，另一方面要堅持用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論來看待歷史人物，全面、客觀、辯證地分析歷史人物所處的時代以及所做出的時代功績。

要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理念消弭“主體虛無”論。習近平文化思想倡導的“全人類共同價值”3理念，主張一種在價值主體、價值內容、價值目標與實踐路徑層面完全不同于“普世價值”的正確歷史觀與文化觀，構建了以全球安全倡議、全球發展倡議和全球文明倡議為支撐的坐標系。全球文明倡議聚焦“四個共同倡導”，即“共同倡導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共同倡導弘揚全人類共同價值”“共同倡導重視文明傳承和創新”“共同倡導加強國際人文交流合作”4。其核心是堅決摒棄西方國家大搞意識形態沖突與對抗的做法，消解文明優劣論與文明沖突論的論調，反對將本國的價值觀利用文化滲透、經濟裹挾或是輿論炒作形式強加給其他國家的錯誤行徑，呼吁各國要積極順應文明發展的包容性和共通性趨勢。“全人類共同價值是以‘現實的人’作為生成基礎，是在尊重世界各國家、各民族發展特殊性的基礎上，博采眾長，在凝練不同的文明發展成果的基礎上形成了代表全人類和諧發展、共同繁榮美好愿景的價值理念。”5其意在深入促進各國文明平等交流的基礎上，從本國的實際出發探索適合自身的現代文明模式，走出一條既彰顯世界共同價值又契合本民族文明傳統的現代化發展之路。

五、結 語

隨著信息化時代的到來，“價值虛無”論、“規律虛無”論以及本文探討的“主體虛無”論等各類歷史虛無主義形式借助網絡媒介呈現甚上塵囂之勢。“主體虛無”論是歷史虛無主義最重要的表現形式之一，其對“現實個人”“現實群體”以及“人類主體”的虛無，實際上是對中國革命與建設、改革與發展的成就的歪曲與否定，更深層面則是對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立場的否定。中國共產黨“以人民為中心”的宗旨是馬克思恩格斯“現實的人”思想的深刻實踐。澄清“主體虛無”論，既肯定了中國共產黨踐行初心使命的理念，也彰顯了中國共產黨提倡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天下情懷。“現實的人”作為歷史范疇，是中國共產黨賡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體現中國共產黨無產階級屬性的重要理論線索。因此，針對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滲透與侵襲，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要準確把握馬克思主義思想基本內核，結合中國具體實際情況，在技術規制、制度保障、價值引領等方面鍛造尖銳的批判與規正武器，讓廣大人民群眾真正認清各類“主體虛無”論的本質。

責任編輯：錢果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