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特征與機制研究

摘要：研究目的：揭示東北黑土區村域尺度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特征與驅動機制，探尋“三權分置”制度框架下宅基地的活化利用與有效管理對策。研究方法：實地調查法和案例研究法。研究結果：（1）東北黑土區內農村宅基地的居住功能弱化，農業生產功能增強，宅基地功能由居住功能主導向居住、生產二元復合功能或農業生產功能為主導轉變；（2）村域尺度內，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階段特征明顯，空間上表現為與中心村的距離越遠，宅基地功能轉型程度越劇烈；（3）在城鎮化等外緣要素的影響下，鄉村地域系統內人口和產業的變化共同驅動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4）農村宅基地“三權分置”的制度框架下，結合農村宅基地功能組合和利用狀態，引導農戶選擇適宜的宅基地利用方式，有利于促進宅基地利用效率提升。研究結論：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功能正在經歷轉型過程，應根據宅基地功能轉型階段特征，深化農村宅基地“三權分置”改革，篩選適宜的宅基地利用與管理方式。

關鍵詞：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空心村治理；東北黑土區

中圖分類號：F30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158（2024）06-0113-09

基金項目：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19JYC124）。

伴隨著城鎮化和工業化的進程，人口、資源等地域系統要素由鄉村向城市流動，空心村成為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1]。隨著鄉村空心化程度加深，宅基地居住保障功能逐步削弱，財產功能逐步增強[2-3]。鄉村振興和農業農村現代化背景下，農村宅基地多元功能的發揮和有效利用受到現有制度的限制，已經不能滿足當前社會經濟發展的需求[4]。因此，《關于積極穩妥開展農村閑置宅基地和閑置住宅盤活利用工作的通知》等政策文件相繼出臺，呼吁各地因地制宜選擇宅基地盤活利用模式，滿足宅基地多元化功能需求[5]，促進宅基地市場價值的顯現，激活鄉村土地等要素資源[6]。例如，通過宅基地的工業生產、休閑旅游等多元化需求抬升城市近郊閑置宅基地的潛在價值（租金），引導村民等相關主體通過提高宅基地利用強度或改變宅基地用途，來實現對潛在租金的捕獲[7]，提升宅基地利用效率，助力鄉村空心化的治理[8]。

隨著城鄉要素流動，宅基地的利用方式不斷調整，宅基地的功能需求正在經歷轉型過程[9-10]，推動閑置宅基地的活化利用應以順應宅基地屬性和功能轉變規律為前提[11]。也就是說，探求閑置宅基地活化利用與管理對策應把握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過程特征和趨勢[12]。但是，我國地域遼闊，不同地區差異化的自然稟賦條件和社會發展階段，使得農村宅基地功能的變化規律表現出很強的異質性[13]。已有案例研究更多關注區位差異（城中村、近郊村、遠郊村）[10，14]、地形特征（山區、平原、丘陵盆地）[15-16]、資源稟賦異質性（城市郊區型、傳統農區型、旅游資源型）[17]等影響下宅基地功能轉型的分異特征與閑置宅基地盤活利用模式。其中，在經濟發達地區和區位優勢地區，宅基地市場導向明顯，流轉用途多樣，功能需求多元，農村宅基地的功能轉型機制更受關注[7]；而傳統農區缺乏良好的流轉市場條件和多元化需求，其農村宅基地的轉型過程和機制研究不足，尤其是傳統平原農區宅基地的閑置率往往更高[18-19]，卻缺乏適宜的有效利用策略。

宅基地的預期收益和成本共同影響潛在的用途需求，決定了閑置宅基地可能的利用方式和所承載的功能，而預期收益受到區位條件、資源稟賦、市場環境等所影響，使得不同地區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過程差異化[20-21]，例如，城市近郊區的宅基地具有區位優勢，可以選擇旅游經營、產業引導或空間置換等宅基地盤活利用方式，實現宅基地功能多元化發展，滿足相對價值更高的潛在用途需求[22]，促使宅基地功能由居住功能主導向其他功能主導或多元復合功能轉變[23]。但是，傳統農區以農業生產為依托，閑置宅基地的高價值轉用需求不足，尤其是在不具備區位優勢、景觀特色較弱的農村腹地，非居住保障功能收益并不會明顯超過居住保障功能收益[24]。因此，結合宅基地轉型規律和階段特征，探索傳統農區腹地閑置宅基地的潛在用途和再利用策略成為當前亟需解決的理論與現實問題。基于此，本文以東北黑土區農村腹地典型村域為例，梳理宅基地利用形態的變化趨勢，探索農村宅基地功能的轉型過程和發生機制，并在維持農村社會穩定和保障宅基地管理“公平”的前提下，探討鄉村土地資源利用率的提升對策，以期為東北地區宅基地利用與管理的分類指導提供理論基礎和案例支持。

1 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分析框架

1.1 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內涵

土地利用轉型研究隸屬于土地利用變化研究的范疇，主要關注與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相適應的區域土地利用形態的趨勢性及規律性變化過程[25]，土地利用轉型的基本類型分為顯性的空間形態趨勢性轉折和隱性的功能形態趨勢性轉折，實際研究中通常被細分為耕地、林地、宅基地等單一類型土地利用形態或地域整體土地利用形態[26-27]。因此，伴隨著經濟社會發展，農村宅基地這類單一類型土地利用形態的趨勢性和規律性變化稱之為宅基地轉型，本文重點關注農村宅基地多重功能間置換和替代的趨勢性和規律性特征。

東北黑土區的農村宅基地是廣義的宅基地，包括村民住房和廁所等居住功能用地，也包括宅基地院內房前屋后的菜地、花圃（被統稱為園田地①），以及倉房、牲畜房、農機房、車庫等輔助居住和生產功能用地[28]，即東北地區農村宅基地是農村村民所建住房以及與居住生活有關的建筑物和設施用地的總稱，其宅基地的功能轉型過程不同于以農房為主的地區[29]。宅基地分配制度就是為了給農村村民提供生活空間和農業生產條件，農房用于居住，園田地種植蔬菜用于輔助居住，因此，居住功能是宅基地的首要功能，具有福利和養老保障屬性[14]。隨著城鄉經濟社會環境和城鄉居民需求的不斷變化，最初分配給農戶用以承載居住功能的生活空間，已經不僅僅用于承載居住功能，而且具備了復雜多樣的生產、休閑、文化、收益等潛在功能[30-31]，宅基地功能內涵逐漸外延。伴隨著宅基地功能多元化發展趨勢，農村宅基地不斷由“同質同構”轉向“異質異構”[32]，不同于城郊地區農村宅基地的復合利用，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的居住功能逐漸弱化，并出現農業生產功能。

1.2 “生產性需求”引致視角下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分析框架

農村宅基地作為重要的一類土地利用類型，其利用形態受到農戶主體決策和外部環境的綜合影響，所承載的功能也展現出多元性和異質性[14]。因此，用途需求會引致宅基地功能轉型，也決定了功能轉型的過程和特征（圖1）。

轉型初期（A—B階段），隨著城鎮化引致農業剩余勞動力的析出，長期居住在農村的農戶家庭成員不斷減少，農房出現短期或長期的閑置，但由于潛在資產價值的實現期望、留作未來返鄉的退路，以及宅基地退出機制缺失等原因而選擇保留宅基地[33]，宅基地的利用率降低、利用強度下降，宅基地的居住功能不斷弱化；農村常住人口減少使得園田地中種植蔬菜的面積比例縮小，其余部分被用于種植玉米、水稻等糧食作物，且種植面積比例隨著農村常住人口減少而逐漸擴大，宅基地的生產功能逐漸增強。盡管宅基地內更多的閑置空間逐漸被用于農業生產（種植糧食作物），但宅基地仍主要為居住在農村和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戶家庭成員提供社會保障功能，居住功能仍強于生產功能。這一時期內，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從分配之初的居住功能為主轉為同時具備居住和生產功能，但由于農閑時外出務工等原因，宅基地利用率降低。

轉型后期（B—C階段），伴隨著城鎮化進程加深，外出務工的家庭成員逐漸市民化，更多的家庭成員從鄉村定居轉變為城市定居，城市定居的家庭成員和居住時長增加，回村居住時間不斷縮短，農村宅基地的居住功能進一步弱化；隨之宅基地的生產性需求繼續增強，這驅使宅基地內用于種植糧食作物的空間不斷擴張，當農戶家庭以城市定居為主時，園田地全部空間甚至部分庭院空間被用于種植糧食作物，其所承載的農業生產功能進一步加強。這一階段內，宅基地的農業生產功能逐漸強于居住功能，甚至從同時具備居住和生產功能轉向只具備生產功能。部分具有單一生產功能的宅基地，其農業生產功能逐漸由自用轉變為非自用，即產生一定租金收益，開始具備收益功能，農村宅基地利用率提升。因此，在不具備區位優勢的東北平原農區內，人口流失會導致農村宅基地低效利用，使其居住功能逐漸弱化，出現鄉村空心化現象[23]。但東北平原農區宅基地潛在的農業生產性需求[28]驅使宅基地逐漸衍生出農業生產功能，促使宅基地利用率提升，由居住功能為主導向生產功能為主導的轉變。

2 案例地選擇與研究方法

2.1 案例地概況

長華村位于黑龍江省海倫市區北部20 km處，是東北黑土區農村腹地的行政村，行政區面積1 325 hm2。全村有6個村民小組，446處宅基地，農戶家庭實際使用的宅基地普遍較大，平均面積約為1 127 m2。研究區的宅基地內部，房屋占地相對較小，園田地占比最大。長華村原是貧困村，村內基礎設施狀況較差，人口流出較多。2023年，常住農戶不足200戶，半數以上宅基地的農房閑置，居住功能明顯弱化，是東北平原農區村莊空心化的典型村域。研究區地處中溫帶，大陸季風氣候帶，全年無霜期113～120 d，七星河、扎音河流經本村，村內地勢相對低洼，主導產業為種植業，為東北傳統農區。由于農業生產條件較優、管理方便等原因，長華村內無人居住的宅基地內園田地多被用于種植玉米、水稻、大豆等農作物，這種土地利用方式普遍存在于東北黑土區。

2.2 研究方法

本文從土地利用功能的角度開展宅基地轉型研究，即關注宅基地的用途和使用狀態。其中，宅基地內住房在正常使用，即為具備居住功能（RF），否則無實際居住功能；宅基地內園田地全部種植糧食作物，即宅基地具備（農業）生產功能（PF），否則，視為無生產功能；具備生產功能的宅基地中，不再由農戶家庭自用的宅基地，可以依托農業生產性需求獲取相應租賃收益，即具備收益功能（IF）。

2.3 數據收集

為總結宅基地功能的轉型規律，將2013年（精準扶貧開始前1年）作為研究初期，在前期村干部座談和歷史時期遙感影像目視解譯的基礎上，課題組于2019年和2023年暑期兩次對長華村開展整村實地調研，采用參與式鄉村評估法采集全村446處宅基地利用數據。其中，宅基地圖斑來源于村莊地籍數據，經“面轉點”的脫敏處理，保留宅基地使用權人和空間位置等基本屬性，用作實地勘察和田野調查的圖像資料。另外，采用隨機抽樣的方式開展問卷調查和入戶訪談，共獲取農戶問卷150份，有效問卷146份，有效率為98%，實現了全村域覆蓋。調查內容主要包括：（1）宅基地利用效率和功能組合；（2）家庭生計結構和農村居住情況；（3）家庭耕地資源稟賦和農業生產情況；（4）宅基地自用和非自用情況等。

3 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時空特征與機制分析

3.1 農村宅基地的居住功能弱化

如圖2所示，研究期內整體村域宅基地居住功能的結構發生顯著變化，其中，具備居住功能的宅基地占比逐年下降，從2013年的75%下降到了2023年的50%。研究期內，宅基地居住功能不斷弱化，其強度的變化表現出明顯的階段特征，前期緩慢，后期劇烈。

如圖3所示，研究區內各個自然村具有居住功能的宅基地比重均在下降，宅基地居住功能均呈弱化趨勢。以2016年為界，研究前期，A和E自然村宅基地居住功能緩慢減弱研究后期快速減弱；B和C自然村宅基地的居住功能前期和后期均緩慢減弱，但中間階段急劇弱化；D和F自然村宅基地的居住功能弱化的階段特征最弱，D村在研究期內持續緩慢弱化，F村僅輕微減弱。整體上，與中心村距離更遠的C、D和E村居住功能變化強度更大，可見，研究期內，宅基地居住功能轉型的趨勢明顯，呈現顯著的階段特征，且居住功能弱化的空間異質性較強。

3.2 農村宅基地的生產功能增強

如圖4所示，研究期內整體村域宅基地生產功能的結構明顯改變，具備農業生產功能的宅基地數量逐年增多，所占比例從2013年的17%上升到2023年的56%，宅基地的農業生產功能不斷增強。宅基地內的園田地逐漸被用于農業生產，到2023年，研究區內不具備生產功能的宅基地占比不到50%。研究區內宅基地的生產功能增強強度已經超過了宅基地居住功能的弱化程度。

如圖5所示，研究期內，各個自然村具有農業生產功能的宅基地均增多，宅基地的生產功能均呈現增強趨勢，但不同自然村的階段特征差異較明顯。研究期內，以2016年為界，B和C自然村宅基地的生產功能表現為研究前、后期緩慢增強，中間階段快速增強；D和E自然村宅基地的農業生產功能在研究前期緩慢增強、研究后期急劇增強，前后兩個階段差異顯著，且E村宅基地生產功能增強早于D村；A和F自然村宅基地生產功能的變化前后期差異不大，A村持續增強，F村僅輕微增強。整體上，距離中心村較近的A、F村具有生產功能的宅基地增幅更小。研究期內，宅基地的生產功能轉型呈現階段特征和明顯的空間異質性，但變化特征不同于居住功能。

3.3 農村宅基地的收益功能凸顯

如圖6所示，研究期內具有生產功能的宅基地中，非自用的宅基地比例不斷上漲，具備收益功能的宅基地數量逐年增多。2013年，僅14%的宅基地具有收益功能；2016年后，具備收益功能的宅基地大幅增加，從2016年的23%增加到2019年的44%，甚至到2023年的65%。研究期內，伴隨著宅基地農業生產功能的增強，研究區內宅基地的收益功能凸顯。

研究區內全部自然村宅基地的收益功能均在增強，B、C、D和E村具有收益功能的宅基地比重上升幅度更大，就收益功能強度變化的階段來看，B、C村中期更快，D、E村后期更快；A村和F村宅基地的收益生產功能均持續增強，前后期的差異不大，但A村的宅基地收益功能整體強于F村。宅基地具備生產功能是獲得收益功能的基礎，因此，研究期內，宅基地收益功能轉型呈現出與生產功能相似的階段特征和空間異質性。

3.4 宅基地功能轉型機制分析

3.4.1 宅基地功能轉型過程的機制分析

伴隨著城鎮化進程，城鄉居住和就業環境的差距不斷拉大，農村剩余勞動力開始向城鎮轉移，以尋求更好的就業機會和居住條件，隨之農戶家庭生計開始分化。不同生計類型農戶因發展需求不同導致其宅基地功能出現差異，農業主導型農戶會盡量保留宅基地的居住功能，兼業農戶和非農業主導型農戶進城居住后會逐漸降低宅基地居住空間的利用率，同時擴展宅基地內農業生產空間，居住功能開始弱化。農業生產機械化提升了農業生產效率，擠出更多的農業剩余勞動力，進一步加劇農村地區人口的流失和居住功能弱化[34]。總之，東北黑土區農戶家庭生計與農業生產方式的改變驅動了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圖7）。

機械化使農業生產更加省時省力，但限于農業生產的比較收益低，擁有較少承包地的農戶或是采用農忙時務農、農閑時務工的方式，或是轉出家庭承包地、完全轉向非農就業，這使得村域內耕地逐漸集中于少數種糧大戶手中。隨著經營規模擴大，種糧大戶逐漸發展成農業主導型農戶，采購大型農業生產機械，并再次擴大轉入耕地規模。近年來，東北地區適宜的氣候條件和國內國外的市場環境影響下，耕地流轉由買方市場轉為賣方市場，土地租金不斷增高，耕地供給呈現相對稀缺的狀態。東北黑土地內宅基地面積相對較大，且具有一定農業生產潛力[28]，良好的農業生產條件和當前宅基地管理制度共同激發了其生產性需求，宅基地的農業生產功能逐漸增強。可見，自然環境、資源條件等對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起到基礎支撐作用，而農業經營方式變革和土地管理制度限制是農村宅基地轉型的內生動力（圖7）。

東北傳統農區的宅基地休閑、工業等高價值用途需求和機會不足，宅基地在用途選擇和流轉交易方面具有限制性，因此，住房出租率極低，甚至需要花錢請人看護房屋。但是，耕地的相對稀缺狀態引致宅基地潛在的農業生產需求增加，結合黑土地適宜的生產條件與農民的土地情節，催生了宅基地園田地用于農業生產的承租意愿，土地稀缺更激發了宅基地承租意愿的示范效應；另外，農戶非農生計越來越穩定，具備城市定居或市民化的條件后，對農村土地的依戀程度下降，加之返鄉成本增加，繼承等原因導致一戶多宅加劇了土地閑置的可能性，促使宅基地出租意愿的形成。黑土區宅基地實現市場價值的機會缺乏，出租的意向租金不會太高，容易與承租意愿達成一致形成現實租金，宅基地具備了收益功能。市場價值的實現和幫忙看護房屋的便利，使得閑置宅基地出租意愿具有從眾效應。宅基地的收益功能主要體現為園田地利用方式變化所帶來的經濟價值提升，出租收益拉動宅基地利用率上升。最終，東北黑土區人口和產業的變化共同促使宅基地向多元功能轉型。

3.4.2 農村宅基地優化利用對策建議

為有效提升宅基地利用效率，在農村宅基地“三權分置”的制度框架下，基于宅基地功能轉型過程特征，在穩定農村宅基地的所有權和資格權的前提下，拓展宅基地使用權權能，深化農村宅基地“三權分置”改革，為農村宅基地的利用與管理提出如下建議。根據農戶宅基地功能組合和利用狀態，劃分農戶的宅基地退出意愿類型，篩選適宜的宅基地利用方式。如果農戶家庭宅基地的居住功能明顯強于生產功能，農戶與宅基地的連接較強，一般宅基地退出意愿較弱，應盡量維持宅基地利用現狀，保障農村宅基地的資格權和使用權（居住），維持農村社會的穩定；如果農戶家庭宅基地的居住功能弱于生產功能，農戶與宅基地的連接開始減弱，宅基地退出意愿增強，應允許保留農村宅基地資格權，同時鼓勵農戶將宅基地閑置空間用于農業生產，以提高當前階段的宅基地利用率，并將該類農戶作為宅基地退出的潛在主體；如果農戶宅基地只具備生產功能，甚至開始衍生收益功能，宅基地不再發揮居住保障功能，該類農戶與宅基地的連接最弱，宅基地退出意愿更強，可以作為目標主體引導其流轉農村宅基地使用權或有償退出宅基地資格權，穩步推進零星分散閑置宅基地的集中和有效利用，為農業生產騰出更多空間，保障東北黑土區作為國家糧食安全壓艙石的作用。

4 結論與討論

4.1 結論

為了探求適宜的宅基地利用與管理對策，基于“生產性需求”引致視角下東北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分析框架，總結東北農區宅基地功能變化的趨勢性規律，并剖析黑土區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發生機制，主要得出如下結論：（1）伴隨著宅基地內土地空間利用率的變化，研究區內宅基地的居住功能呈現不斷弱化趨勢，同時，農業生產功能呈現不斷增強趨勢，農村宅基地功能發生轉型。由于東北黑土區內宅基地的居住空間和生產空間分離，目前生產功能增強程度超過了居住功能的弱化程度，農村宅基地的功能正經歷著“單一居住功能—生產和居住功能兼具—生產和居住功能分離”的演變過程；（2）村域尺度內宅基地功能轉型方向具有一致性，主要表現為由居住功能主導向居住、生產二元復合功能或農業生產功能為主導轉變。宅基地功能轉型的階段特征明顯，同時具有一定的空間異質性，整體表現為與中心村的距離越遠，宅基地功能轉型程度越劇烈；（3）城鎮化、氣候變化和市場環境等外緣要素的影響下，東北黑土區的農業生產機械化和耕地規模經營方式，激發了宅基地的農業生產需求，鄉村地域系統內人口和產業的變化共同促使宅基地轉型；（4）在農村宅基地“三權分置”的制度框架下，應基于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階段特征，預判農戶對宅基地的功能需求，引導農戶選擇適宜的宅基地利用方式，分階段保留資格權、增強宅基地的生產功能或流轉使用權、有償退出資格權，促進宅基地利用效率提升。

4.2 討論

東北黑土區宅基地內園田地規模較大及其潛在的生產性需求是黑土區宅基地功能轉型的基礎，城鎮化帶動的人口流失是農村宅基地居住功能不斷弱化的主要驅動因素，另外農業機械化生產也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因此，對于缺乏工業生產、休閑旅游等功能需求的東北平原農區宅基地，可以基于宅基地的生產性需求，結合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階段特征，探索提升東北農區宅基地利用效率的方式和策略，這對于東北黑土區的宅基地利用具有一定的示范和推廣意義。實際上，即使不具備區位優勢的東北農區內，其人口流失程度和家庭居住策略也受到城鄉就業機會與通行距離的影響，進而影響宅基地功能轉型特征和鄉村空心化狀態。城鄉雙向作用影響下，農戶不斷分化，既有離土離鄉的市民化農戶，也有離鄉不離土的兩棲型農戶，主體異質性和區位差異性，甚至農戶主觀感受，都會影響到政策接受度和執行效率，因此，對于宅基地功能的引導應充分考慮農戶個體差異和家庭結構變化，尊重農民意愿，實施漸進式差異化的引導，在宅基地制度改革中兼顧效率與公平。但本文重點關注村域尺度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的一般規律，未考慮更大范圍內區位差異與農戶分化對農村宅基地功能轉型過程的影響，后續研究中應加以分析，以加強宅基地利用的分類指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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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Mechanism of Functional Transition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in Northeast Black Soil Area： A Case Study of Changhua， Hailun

LI Dongmei1， 2，WEN Qing1， QI Yue1

（1.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Law， Northeast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Harbin 150038， China； 2. State Key Laboratory of Black Soils Conservation and Utilization， Northeast Institute of Geography and Agroecology，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Changchun 130102， China）

Abstract： The purpose of this study is to reveal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mechanism of village-scale rural residential land functional transition in Northeast Black Soil Area， to put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for the utilization and management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based on the “tripartite entitlement system”. The methods of theoretical analysis， field investigation， mathematical statistical analysis and case study were employed.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residential function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in Northeast Black Soil Area was weakening， and the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function was strengthening， with a functional transition from the residential function to the dual function of residence and production or the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function. 2） In the village scale， the stag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functional transition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were obvious. In terms of space， the further from the central village， the more drastic the functional transition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3） Under the influence of external factors， such as urbanization， the changes of human beings and agricultural industry in the rural regional system jointly drove the functional transition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4） Under the institutional framework of “tripartite entitlement system”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combined with the functional status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use， guiding farmers to choose appropriate ways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use is conducive to promoting the improvement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use efficiency. In conclusion， the function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in Northeast Black Soil Area is undergoing a transition process， and the suitable rural residential land use and management mode should be selected according to the characteristics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function transition stages to deepen the reform of “tripartite entitlement system”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Key words： rural residential land； functional transition； hollowed village governance； Northeast Black Soil Area

（本文責編：仲濟香）

①園田地指宅基地內房前屋后種植瓜果蔬菜或糧食作物的土地，所產食物一般用于減少農戶家庭生活開支且取用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