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為療愈買單，自救還是智商稅？

曉寧

事件回放

在不久前的淘寶“金桃之夜”上，“虛擬野生蚊子”力壓群雄，奪得了象征著超百萬銷量的“金桃獎”。“愛因斯坦的腦子”“罵醒戀愛腦”“野生奧特曼”……一批奇奇怪怪的商品近期正在涌入年輕人的愛買清單，而它們所代表的療愈經濟也逐漸走進大眾視野。有人認為這些商品提供了重要的情緒價值，但也有人說這就是“智商稅”，而在療愈經濟中，更不容忽視的是當代年輕人對精神撫慰和情緒宣泄的巨大需求。

療愈心情的100種方式

在面試前一天的晚上，肖肖特意在網上下單了一份“愛因斯坦的腦子”。“接下來我應該怎么做？”她詢問道。而商家的回復是：“好好睡一覺，拍下后已經自動長到你的大腦上了”。肖肖若有所思，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來自愛因斯坦的智慧，對自己也更有信心了。

點進這些網上店鋪，同時還售有“拒絕戀愛腦”“李時珍的腦子”“貝多芬的腦子”等，種類豐富，保證缺啥補啥。在評論區，你還會發現網友們在一本正經地交流使用體驗：“愛因斯坦不會中文，建議考完語文買”“長腦袋的時候有點疼”“差評，給我發錯成牛頓的腦子了”……當然，也有人坦言：“這就是買一個心理安慰。”

像這樣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有很多：擔心無聊？“虛擬野生蚊子”幫你解悶；分手后還戀戀不舍？“罵醒戀愛腦”服務幫你開啟人生新篇章；寂寞難眠？讓“晚安短信”溫暖你的睡前時光……實際上，這些商品與之前火過的“情感樹洞”“夸夸群”“孤寡青蛙”一樣，都屬于療愈經濟的一部分。它們的實用性可有可無，但在療愈心情方面卻頗有奇效。“買東西非得有意義嗎？我激情下單以后確實就沒那么焦慮了，這就是意義。”一位買家評論道。

除了虛擬產品，也有人會選擇參與線下的療愈活動。小敏是正念修習小組的一名成員，每周她都會參加一次正念冥想修習，“平時工作生活太忙了，正念能讓我從浮躁回歸平靜，重新關注自我”。山東青島有這樣一家貓咖，每到周末就會迎來一群特殊的“客人”，他們入場消費后，就會熟練地拿起鏟子和手套為十幾只貓鏟屎、清潔籠舍，忙活一天后又心滿意足地離去。既消費又服務，他們來干活就是療愈自己的過程，并不在乎成本和回報。

“ 它可能是全世界最具性價比的寵物”，這是“金桃之夜”給“虛擬野生蚊子”的頒獎詞，也說出了無數消費者的心聲。在整活與段子齊飛的同時，這些“惡作劇之蚊”也展現了療愈經濟不容小覷的巨大潛力。“花小錢，買開心”，一名網店負責人表示，“這屆年輕人，就是愿意為情緒價值買單”。

“只是想發泄下情緒”

“當自己情緒崩潰時，真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所處的窘境，獨自哭泣又很孤單，就想到了花錢找人陪我一會兒。”劉琳購買過很多次“樹洞”，她覺得這更像是一種“自救”。“有時候不想給身邊的人帶來負面情緒，有時候又覺得道理都懂，就只是想發泄下，我的初衷就是找個人說說話，能夠允許我哭一會兒。”

在《2023年度中國精神心理健康》調查中，僅有36%的國民認為自己心理健康良好。在這個飛速發展的時代，年輕人不得不面對來自學習、工作、生活的多重壓力，各種療愈產品便應運而生，依靠互聯網層出不窮的新創意，呈現出豐富態勢。

從本質來看，療愈經濟其實就是以一種相對輕松的方式提供精神慰藉。難道長了“愛因斯坦的腦子”，所有的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嗎？這也未必，但并不影響年輕人下單的熱情。實際上，這就是他們給自己買的心理安慰，哪怕只是一次“賽博打氣”。而像“野生奧特曼”等商品，雖然看起來更離譜，卻恰好可以讓消費者從現實生活中短暫抽離，在忙碌的間隙中喘一口氣，以搞怪的方式放松心情。

療愈經濟的出現也為交際方式帶來了許多新可能。買一只“孤寡青蛙”送給單身的朋友，既幽默又不失邊界感，還能聯絡感情、解壓放松；買一個“情感樹洞”送給自己，傾訴難以向熟人開口的煩惱，釋放壓抑的情緒。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療愈經濟的火熱也傳遞出一個積極信號。“這說明年輕人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并開始自我調節，是好事。”一位心理學專家說。或是向樹洞傾訴，或是以幽默發泄情緒，或是借助正念等行為回歸自我，這屆年輕人不再執著于跟自己較勁，而是購買服務，更愿意將精神世界向外界敞開。

回到生活的真實

據全球健康研究所預測，全球療愈經濟將以每年約10%的速度增長，到2025年，療愈經濟的市場規模將達到7萬億美元。“2023中國現代消費發展指數”顯示，消費者越來越愿意為情緒、社交、寄情等悅己需求買單，療愈經濟便是其中典型表現之一。

不過專家也提醒，療愈經濟的行業規范并不健全，消費時仍需留個心眼。比如當你想傾訴時卻遇到一些不專業的“樹洞”，反而可能會帶來負面效果；而像“野生蚊子”“罵醒戀愛腦”等商品，發貨時可能涉及微信號等私人信息，就需要關注隱私保護問題。再比如前段時間曝光的“學霸貓”事件，更是利用人們的焦慮心理誘導消費，號稱只要學會“清理”情緒就能獲得自由，各種機會也會自然浮現，實則只是平臺斂財的工具。

歸根結底，情緒產品只是自我調節的一種方式。“愛因斯坦的腦子”能夠帶來自信心的加持，但如果沒有長期的能力積累也無法考出好成績；“虛擬野生蚊子”能打破無聊時光，但與朋友間的嬉鬧才是收獲快樂的最重要一環；“罵醒戀愛腦”能讓人走出內耗、建立積極心態，但走出陰霾依然離不開踏實生活的努力……消費或許能帶來一時的情緒釋放，但終究治標不治本，更重要的是將療愈轉化為生活的動力。

而且，消費也從來不是療愈的唯一途徑。在豆瓣小組“如果我們可以不通過消費獲得快樂”中，小組成員互相分享自己的療愈方式：騎行、爬山、烹飪、編織、書法……通過這些非消費行為，組員們也大都收獲了內心的自洽。

所謂療愈，往往只是緩解壓力，自己才是把控情緒的主體。只有以更強大的內心、更從容的姿態，去迎接新的一天，才能通向真正的治愈。

資料來源：《新周刊》《半月談》、觀潮新消費微信公眾號等

網友這么說

@多忒沙拉：有一次我給朋友送了“虛擬蚊子”，結果朋友回了我一盤“虛擬蚊香”。

@m o m o：這個賣的其實是一種思路和陪伴。我之前買過一只大象，才售價9毛，客服全程陪聊，還會編各種大象路上的故事哄我開心。那些天9毛的大象給我帶來了很多的快樂，它提供的是一種情緒價值。

@請問寧的作業寫完了嗎：雖然可能是智商稅，但是你買了快樂和一個時不時和你嘮嗑的賣家。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這類商品我都不太能接受。無論是“虛擬蚊子”還是“孤寡青蛙”，都會被陌生人添加微信好友，感覺個人信息被泄露了。無論是誰點給我的，都會覺得被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