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條路上山

◎ 程 澤

這天，我們一早啟程。山在縣郊，途經(jīng)大片大片的稻田。晨光薄霧之下，微風(fēng)刮著稻香。車子，一直往秋天里開去，叫人心曠神怡。

山腳，游人三兩，不似名山勝水那樣熙攘，倒是正合人心。

初來乍到，只得問山下人家：哪條路上山？

他們順手一指：這邊上山更好，還能看到老虎洞呢。

幾個人循路拾階而上。山中秋色已深，紅葉如火，黃葉似霞，熱鬧絢爛。翻過青石板鋪成的山路，就是一段隨高就低的彎路。曲曲折折走完，又是一截山中石塊壘成的山道。樹高林密，溫度雖高，陽光落下來，卻不灼人。穿過密林，眼前已是陡崖峭峰，山路石階彎來拐去，走完一程，才能望見下一程。有時，石階頂處豁然開朗，正好望見那些遠(yuǎn)處山谷人家；有時石階彎處是一棵古松，其貌不揚，但必是山中老者，有名有傳寫在旁邊。接下來，越往上越陡，越往前越直……

擦肩而過的下山人，口中低喃：這邊太陡了，還是那邊上山好！

三步兩歇，忽見路牌：喘不過氣了吧，從這里再往上爬100 階就登頂了，加油哦。于是，士氣大振，咬著牙，100 階一氣呵成。

人在山頂，舉目望遠(yuǎn)，山風(fēng)拂面，山屏四開，一座矮峰也有這番氣勢。自古便要登高遠(yuǎn)望，也就可想而知。

想起剛才人的話：那邊上山更好。

稍作停歇，從另一條路下山。一路青石板臺階順坡而下，沒有回環(huán)轉(zhuǎn)變，也沒有蜿蜒曲折，平平淡淡直達(dá)山腳。他們所說的“好”，大概就是這樣的平平淡淡，一順到底了。

兩條上山的路，皆非野路，是有人開荒鋪路。兩條路上花的心思顯然也不一樣。一條輾轉(zhuǎn)崎嶇卻風(fēng)光莫測，一條舒適順當(dāng)卻山色平淡，這才明白山腳那戶人家指路的用意：征服一座山的趣味，全藏在山路里。上山仔細(xì)，下山潦草，他們不愿我們錯過，那些開山人為我們準(zhǔn)備好的趣味。

沒有哪一條山路，是隨意修設(shè)的，路上，有山的慷慨，也有開山人花下的無限心思。

（孤山夜雨摘自《今晚報》2023 年8 月16 日/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