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海洋科技創新發展歷程、問題及建議

王瓊

(廣東省海洋發展規劃研究中心 廣州 510220)

0 引言

科技是國之利器。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是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關鍵。黨的十八大將科技創新驅動上升為國家發展戰略;黨的十九大報告中進一步強調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黨的二十大強調完善科技創新體系、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科技興則民族興,科技強則國家強。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海洋作為新一輪科技革命“主戰場”,已經成為各國在經濟、政治和軍事方面博弈的重點領域。海洋高科技創新攻堅戰已經打響。目前,國內外已有大量針對海洋科技創新政策、創新機制、創新效率等方面的分析,研究的時間跨度集中在近10年,但針對我國尤其是地方海洋科技創新歷史發展路徑的研究較少[1-3]。

廣東作為改革開放前沿陣地和海洋經濟發展先進省份,在海洋科技戰略的引領下,海洋科學調查、海洋科技創新平臺建設等科技行動蓬勃發展,科技自立自強能力一直走在全國前列[4]。海洋科技戰略推動海洋科技創新發展,海洋科學調查為海洋科技創新提供實驗素材和數據資料。海洋科技創新平臺為海洋科技創新培養人才和提供研發設備和場地。

本研究以海洋科技戰略演變及海洋科技發展重要事件兩條主線來闡述廣東省的海洋科技創新發展歷程,通過研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不同時期國家在海洋科技發展的注意力分配與資源布局重點,廣東地方海洋科技發展的政策傾斜及具體管理工作的落腳點,剖析廣東的海洋科技創新發展中存在問題,并針對問題提出推動廣東海洋科技創新發展的政策建議。以期充分發揮廣東海洋科技在助推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支撐作用和示范引領。因整個研究時間跨度大、涉及面廣、專業性強,本研究僅就目前所掌握的文獻資料進行梳理與總結。

1 廣東海洋科技創新發展歷程

1.1 以政府為主導的萌芽期(1949—1977年)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國家對海洋的認識重在海防等國家安全戰略層面,廣東海洋科技發展主要以中央方針和省級政府政策引導為主。

1956年1月,黨的八大會議召開前,中共中央提出“向科學進軍”的號召,隨后,我國第一張科技發展藍圖《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綱要》發布,“中國海洋的綜合調查及其開發方案”被列為第7 項[5]。1963 年,國家科委組織制定第二個科技十年規劃《1963—1972 年十年科學技術規劃》出臺。在國家科技規劃指導背景下,1964年,廣東省科委會同省計委編制了《廣東省1963—1972十年科技規劃》,其中在海洋方面明確提出“南海水產資源開發利用”。1970 年,廣東省革命委員會生產組科研辦公室組織制定《廣東省第四個五年計劃期間科學實驗規劃》,進一步提出重點抓“南海水產資源調查”工作[6]。這一時期的廣東海洋科技發展主要是以政府為主導的各類海洋科學調查工作,因當時還不具備海洋資源深度開發條件,對海洋的探索主要以基礎調查為主,漁業資源及環境本底調查居多。相應的海洋科技事業發展主要分為兩個方面工作。一是成立了一批海洋管理部門與科研機構,如國家海洋局南海分局、廣東省水產實驗所(1982年改名為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南海水產研究所)、中國科學院南海海洋研究所、地質部海洋第二、第四調查大隊等涉海管理與科研調查專業機構。二是依托上述管理及科研機構,開展大量海洋基礎調查,主要涉及海洋地質調查、海洋水文調查、漁業資源調查等專項調查及一些海洋綜合調查,為后期海洋科技的發展奠定基礎[6-9](表1)。

表1 1949—1977年廣東海洋科技發展重要事件Table 1 Important events related to the development of marin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 Guangdong during 1949 to 1977

1.2 面向市場需求轉型的快速提升期(1978—2011年)

1978年至21世紀初,廣東海洋科技調查在國家和省相應規劃指引下,由較為單一的專項調查逐步轉變為更為系統、更為深入的綜合性、系統性科學考察,并拓展到深遠海,向大洋進軍。1978 年3月,鄧小平同志在全國科學大會上旗幟鮮明地指出“科學技術是生產力”,1988年鄧小平同志又提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重要論斷[10]。1979年,廣東省科委完成《1978—1985年廣東省科學技術發展規劃綱要》編制,將“海洋科學技術:開展南海及南海諸島的海洋環境綜合調查;加強海南島、西沙群島資源開發利用的研究”列入規劃58項重點項目,廣東省海洋科技發展就此拉開了發展序幕。1985年,廣東省科委、廣東省計委組織編制完成《廣東省“七五”科技發展計劃》,加強了科技規劃和計劃管理,并與深化科技體制改革相結合,提出了如對于項目實行招標管理,引入競爭機制等一系列管理新措施。1995年5月6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作出《關于加速科學技術進步的決定》,首次提出中國將堅定不移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之后催生了科技興海戰略思想。廣東依海而生,依海而興,海洋科技對海洋經濟的支撐作用越來越強,廣東海洋科技整體發展方向迎來了由政府引導為主向面臨市場經濟發展需求轉變的快速提升期。1998年,《中共廣東省委、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依靠科技進步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決定》出臺,提出“以建設海洋經濟強省為目標,依靠科技進步催生海洋產業,使其成為我省新的經濟增長點”。1999 年《廣東省1999—2010年科技興海規劃》《廣東省海洋與漁業高新技術產業“十五”發展規劃》分別提出“要依靠科技進步催生海洋產業,發展海洋產業”“建設廣東海洋與漁業高新技術創新體系”[11]。

黨中央旗幟鮮明地提出:一定要從戰略高度認識海洋。作為全面加快海洋開發的基礎工作,海洋調查進入了新的歷史階段。2000年,《中共廣東省委、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推進海洋綜合開發的意見》提出“大力推進科技興海,提高海洋經濟的科技含量”,并明確指出集中抓好海洋資源開發、海洋工程建設、海洋勘探調查等領域高新技術的研究和開發[12]。

黨的十六大以來,黨中央提出了建設“和諧海洋”思想和遠海防衛戰略[13]。2004 年,《中共廣東省委廣東省人民政府關于加快發展海洋經濟的決定》提出,“加強海洋科技創新與技術推廣體系建設,提高海洋經濟核心競爭力”,并從科技創新體制、創新能力、技術推廣與人才培養等4個方面提出了具體建議[14]。2007年,《廣東省科學和技術發展“十一五”規劃》將“海洋、資源與環境”發展列為八大重點領域與優先主題之一,并明確提出“大力發展海洋高新技術,加強海洋資源的綜合開發利用,推動現代海洋產業發展”[15]。2010年,《廣東省科技興海規劃(2010年—2015年)》出臺,對全省科技興海任務與目標做了詳細規劃。總體來講,這一時期,海洋產業科技創新支持力度逐步增大,海洋科技對海洋經濟的貢獻率顯著提高。

在這一階段,廣東相繼開展了南沙群島及其鄰近海區的綜合科學考察、廣東海岸帶和海涂資源綜合調查、廣東海島資源綜合調查等大型規模化、綜合性科學考察,進一步摸清了廣東海洋資源環境家底,為地方接下來近20年海洋保護與開發利用管理工作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支撐[6-7,16](表2)。

表2 1978—2011年廣東海洋科技發展重要事件Table 2 Important events related to the development of marin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 Guangdong during 1978 to 2011

1.3 以市場為主體,政府統籌協調的高質量發展期(2012年至今)

2012年,《廣東省海洋經濟發展“十二五”規劃》提出“加強海洋科技創新平臺建設”“促進海洋科技成果轉化”。2012年,《廣東省發展臨海工業實施方案》發布,方案進一步強調了要提升海洋鉆井平臺等海洋工程裝備高新技術能力[17]。黨的十八大提出建設海洋強國的戰略目標,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新一屆黨中央高度重視海洋科技創新發展。廣東海洋科技發展再次提速,制定實施了一系列海洋科技創新措施。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海洋科技創新政策力度逐步加大。2017年,《廣東省海洋經濟發展“十三五”規劃》印發,從培育創新主體、推動協同創新、搭建研發載體3個方面提出要增強海洋科技創新驅動力。2021年,《廣東省海洋經濟發展“十四五”規劃》印發,從優化海洋科技資源配置、激發涉海企業創新活力、加強海洋科技人才培育、改善海洋科技創新環境等4個方面提出強化海洋科技自立自強戰略支撐的具體措施。

黨的十八大以來,廣東海洋科學調查伴隨著世界海洋科技創新發展大流,深遠海、大洋、南極和北極科考調查已趨于常態化,海洋調查類型呈多元化迅猛發展態勢。涉海科技創新平臺不斷增加,科研基礎條件持續夯實。海洋科技逐步向創新引領型轉變,海洋科考設備不斷向高精尖化發展,海洋高技術領域自主創新不斷取得新突破。有超過150余項涉海前沿成果得到轉化應用。海洋可再生能源、艦載雷達、海洋油氣及海底礦產開發利用產業、海洋藥物、海洋生物及微生物等領域專利授權數從2011年156項增長至2020年超1 700項,增加了近10倍。目前,海洋科技發展已成為廣東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動力引擎,在以市場為主體和政府統籌協調的引導下,海洋科技創新不斷提升廣東關心海洋的維度、認識海洋的深度和經略海洋的力度(表3)。

表3 2012年至今廣東海洋科技發展重要事件Table 3 Important events related to the development of marin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 Guangdong since 2012 to present

2 廣東海洋科技發展存在的主要問題

2.1 海洋科技管理體制機制有待進一步完善

目前,廣東海洋科技管理涉及省科技廳、省自然資源廳、省生態環境廳等多個部門,各部門在科技項目管理上缺乏有效統籌協調機制,在項目立項及經費資助方面難以達到最優化配置。從海洋科技創新主體來看,省內主要有中國科學院南海海洋研究所、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南海水產研究所等科研院所;中山大學、廣東海洋大學等高等院校;還有以海工裝備、海上風電、海洋電子信息等領域的龍頭企業,這些機構、企業在科研項目上存在彼此重復、攻關課題交叉重疊,導致科技經費較為分散,浪費現象難以避免。

2.2 海洋核心關鍵技術攻關能力有待加強

盡管近年來廣東海洋科技創新能力取得了極大進展,但與許多發達國家和先進沿海地區相比,關鍵核心技術創新能力依舊不足是事實。目前“卡脖子”問題還比較突出,產業鏈和供應鏈安全問題依然嚴峻。尤其是重點領域的核心產品和關鍵零部件,自給率仍偏低,例如海洋重大裝備制造技術仍受制于人。在深遠海資源開發科技支撐能力方面,應用于南海深水油氣開發的水下生產系統,其研發、設計、制造等核心技術主要由美國和挪威的4家公司掌握,高附加值核心部件全部依賴進口。海域關鍵領域自主研發專利技術方面,海上風電葉片的關鍵材料巴沙木和PVC 泡沫等核心部件國產化程度不高。另外,由于缺乏高質量的可承接成果轉化和產業化的推廣應用平臺,很大程度制約海洋關鍵核心技術創新力的長足發展。

2.3 海洋領域高層次人才和高端創新平臺的引入或建設相對落后

現階段我國海洋創新資源仍集聚在環渤海地區和長三角地區,廣東極度缺乏國家級海洋研究機構,海洋高層次科研與專業技術人才缺口嚴重,專業人才培養基礎條件薄弱。如山東擁有海洋領域兩院院士24 名(占全國海洋領域院士總數的34.8%),而廣東僅有11名院士(占山東的45.8%、全國的15.9%);國家級高水平海洋科研機構在山東有9家、福建有5家、天津有4家,而廣東僅2家。部委級重點實驗室在山東威海、煙臺等沿海地區有20余所,而廣東省以省級實驗室居多[18]。除了省自然資源廳有一家廳直屬的海洋研究機構外,廣東尚無省一級的海洋研究機構。

3 推動廣東海洋科技創新發展的政策思考

3.1 強化海洋科技創新體制機制建設

一是強化頂層設計,做好省級層面海洋科技創新、核心技術攻關領域、關鍵產品研發的規劃指引與政策扶持。二是建立省級支持海洋科技創新發展的長效機制,重點在激勵機制、共享機制、監督機制、人才機制和市場機制等進行探索創新,出臺相關政策措施為海洋科技創新提供法律與政策保障,營造良好的海洋科技創新環境。三是推進廣東海洋科技協同創新中心建設,支持和引導高校、科研機構和企業組建海洋科技協同創新聯盟,形成科技創新合力,打通基礎研究、關鍵核心技術攻關與成果轉化應用、產業化壁壘。

3.2 提升海洋科技自主創新和成果轉化能力

一是加快“卡脖子”技術攻關,聚焦電子信息、高端裝備、生物育種、深海科技等前沿領域,組織實施重大科技創新工程,突破一批重大關鍵性和共性技術,打造自主可控的海洋科技創新鏈。二是加快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健全國家科技成果轉化引導基金體系,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通過“揭榜掛帥”等方式,引導涉海社會團體、科研院所、高校、企業參與到海洋科技創新成果推廣應用,提高海洋科技成果轉化率和對經濟發展的貢獻率,切實推動海洋產業的高級化發展。

3.3 打造海洋科技人才和創新平臺高地

一是爭取“國字號”科技基礎設施和平臺落戶廣東,推進高水平海洋研究院等重大海洋創新平臺建設,在引進人才服務保障方面探索出臺創新性、吸引性、好落地的實際政策。二是推進深圳海洋大學建設,支持高等院校完善海洋基礎研究與應用型學科設置。三是設立海洋人才發展基金,推進高精尖緊缺人才引育,提升針對廣東海洋經濟和社會發展需求的專業人才的培養層次和規模。

3.4 加大海洋科技創新投入渠道與力度

一是加大各級財政資金對海洋科技領域投入力度。提升每年重大科研項目中海洋關鍵核心技術攻關項目占比。推動省級財政擇優采取股權投資等方式給予“專精特新”中小企業支持。二是推動設立專營性海洋金融機構,加快培育重點海洋產業的地方性融資租賃公司、金融租賃公司和融資擔保公司等機構。三是支持深圳設立國際海洋開發銀行,探索設立省海洋科技創新發展基金,重點支持海洋工程裝備、海洋生物等戰略新興產業科技攻關與成果轉化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