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徐方廷
(1. 中南大學資源與安全工程學院,長沙 410083;2. 中南大學安全理論創新與促進研究中心,長沙 410083;3. 中南大學安全科學與應急管理研究中心,長沙 410083)
黨的二十大報告把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置于國家戰略高度,設置專章對“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堅決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進行深刻全面論述;國家安全,情報先行;為充分發揮國家安全情報在國家安全工作中的“耳目、尖兵和參謀”作用,科學、完善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至關重要[1-2]。由此可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具有重要支撐功能的國家安全體系的核心組成部分[1,3],開展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有助于推進國家安全體系現代化。同時,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作為一類情報體系的典型應用,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既有助于情報體系建設理論的轉化與應用,亦有助于間接豐富與完善情報體系建設理論。因此,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具有重大理論和現實意義。
學界對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關注和研究由來已久,是情報體系研究的熱點之一。例如,王曰芬[2]通過回顧情報體系研究發現,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是情報體系的典型應用之一。目前,專門以“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為主題的研究較為罕見,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僅有:張家年等[1,4]分別探討我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構建及運作、美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結構及運作;王迪[5]開展“混合戰爭”背景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研究。實際上,國家情報體系的核心目標指向是服務和支撐國家安全工作,更多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散見于諸多國家情報體系研究之中[6]。在國家情報體系研究方面,目前已取得諸多研究成果。近年來,根據不同領域安全,學界已對國家金融安全情報體系[7]、國家知識產權安全情報體系[8]、國家文化安全情報體系[9]、國家科技安全情報體系[10]與國家生物安全情報體系[11]等國家安全情報子體系開展研究。
總體來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目前已得到高度關注,并已取得一些明顯進展。但是,情報體系是一個典型的多學科(如情報學與系統科學等)交叉融合領域[2],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作為一類典型的情報體系,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理應需要多學科的共同參與和助力,即應廣泛凝聚多學科知識,推動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發展[12]。已有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情報學領域,研究的學科視角較為單一,缺乏從多學科交叉視角下開展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導致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的理論依據和邏輯框架等缺乏多學科交叉優勢,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研究和實踐突破受單一學科視角束縛。因此,亟待開展多學科交叉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構建研究。鑒于此,本文擬從多學科視角探討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內涵、要素構成及其現代化路徑等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構建的基礎性理論問題,以期為多學科交叉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構建提供一定理論依據和指導,為推進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提供啟示。
從構詞的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概念是國家安全、情報與體系三個元概念的集合體,如圖1所示。其中,國家安全是國家安全學的研究對象和元概念[13];情報是情報學的研究對象和元概念;體系(system of systems,SoS)是由不同系統組成的系統,是當今復雜性時代系統科學的新發展的主要研究對象、概念和領域之一,由此產生的體系工程理論與方法,旨在解決復雜巨系統所面臨的問題[14-15]。由此可見,從學科高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概念具有顯著的多學科交叉屬性(圖1),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研究主要涉及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領域。

圖1 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概念的多學科交叉屬性
目前,關于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內涵,尚無明確解釋。從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交叉視角出發,可全面闡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內涵。
(1)從國家安全學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隸屬于國家安全體系,其核心功能或目標定位是為防范、化解危害國家安全的風險提供情報支持,維護國家安全。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所謂國家安全,是指國家政權、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人民福祉、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和國家其他重大利益相對處于沒有危險和不受內外威脅的狀態,以及保障持續安全狀態的能力。
(2)從情報學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面向國家安全領域或場景的應用型情報體系,隸屬于情報體系,其內容對象是一類情報,即國家安全情報。所謂國家安全情報,簡而言之,是指關于國家安全的情報;細而言之,是指一切對維護國家安全有用的信息,包括情報和反情報[1,16-17]。一般而言,可從三種角度對國家安全情報進行分類:①根據總體國家安全觀和具體國家安全領域,可將國家安全情報分為政治安全情報、國土安全情報、軍事安全情報、經濟安全情報、文化安全情報、社會安全情報、科技安全情報、信息安全情報、生態安全情報、資源安全情報、核安全情報、海外利益安全情報、生物安全情報、太空安全情報、極地安全情報和深海安全情報等;②根據國家安全情報應用層面,可將國家安全情報分為戰術層國家安全情報、戰役層國家安全情報與戰略層國家安全情報[18];③根據國家安全情報獲取手段和來源,可將國家安全情報分為圖像國家安全情報、信號國家安全情報、人力國家安全情報以及開源國家安全情報等[1]。
(3)從系統科學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一類面向國家安全情報領域或場景的應用型體系,其本身具備一般體系的基本特征,即它是一個復雜的巨系統,是一個由多個組分系統組成的整體,且具有動態的開放環境[14-15]。從體系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結構復雜,由構成它的組分系統綜合集成協同,國家安全情報體系運行強調綜合協同[14-15]。隨著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發展,在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實踐過程中,人們越來越多地面臨模糊、柔性、多態、動態、涌現和不確定的復雜難題,傳統的系統科學理論方法在面對上述問題時難以為繼,體系工程理論方法可有效應對和解決上述難題。
綜合上述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視域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內涵,可給出多學科交叉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內涵: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以國家安全情報為內容對象,以維護國家安全為功能定位,以構成它的各組分系統通過綜合集成協同而形成的一個整體,如圖2所示。根據圖2,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需要國家安全學理論(主要包括總體國家安全觀與國家安全體系理論等)、系統科學理論(主要包括體系工程理論、綜合集成方法與協同論等)與情報學理論(主要包括情報生命周期理論、情報分析理論與情報管理理論等)的共同支撐和指導。換言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需要國家安全學、系統科學和情報學三個學科間的交叉融合,既有理論、方法、概念等的“軟性”融合,也有技術、工具、手段等的“硬性”融合。關于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內涵的交叉學科定位,要求在構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時應綜合考慮所涉及的學科的多元性和各學科間的差異性,通過不同學科知識與工具手段的交叉融合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提供驅動力。

圖2 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多學科交叉內涵
明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的構成,是構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基礎和前提條件。從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視角出發,提取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并構建交叉學科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的邏輯框架。
國家安全學的基本理論框架遵循“國家安全問題→國家安全工作(過程)→國家安全目標(結果)”這一基本邏輯[19]。根據這一基本邏輯,可提出國家安全學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依次為國家安全問題要素、國家安全目標要素與國家安全工作要素。
(1)國家安全問題要素。國家安全學強調以國家安全問題為導向,即從危險和威脅本身為切入點開展國家安全學研究與實踐[19]。同理,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亦要堅持國家安全問題導向,旨在服務防范化解國家安全問題。通過服務防范化解國家安全問題,發揮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在整個國家安全體系中的支撐和引領作用。國家安全問題導向,使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以國家安全問題為核心展開構建,其側重點是首先關注國家安全問題,其次才是實現國家安全的結果。因此,從國家安全學視角看,國家安全問題要素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核心構成要素。所謂國家安全問題,是指對國家重大利益造成危險和威脅并被列入國家安全議程的問題,以及防范化解上述問題而伴生的系列問題[19]。前者指國家安全問題本身,一般根據某一國家安全風險大小來判斷某一國家安全風險是否構成國家安全問題;后者指防范化解國家安全問題本身所涉及的工具性國家安全問題,如國家安全戰略問題、國家安全法律問題、國家安全科技問題與國家安全情報問題等。
(2)國家安全目標要素。從結果角度看,國家安全學強調目標導向,國家安全學研究與實踐的終極目標是使國家處于安全狀態,即使國家處于危險和威脅(國家安全問題)被免除的狀態[19]。當然,除了終極國家安全目標,還有實現終極國家安全目標過程中的一系列階段性目標。與其他情報體系相比,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目標具有獨特性,其旨在支持維護國家安全,進而助力實現階段性或終極國家安全目標。因此,應以支撐實現國家安全目標為核心構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其側重點是達到階段性或終極國家安全目標。同時,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一個國家安全子體系,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與其他國家安全子體系的目標設定應保持一致,環環相扣,相互配合,協調統一,唯有這樣,在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支撐下,才能助力實現國家安全體系的總體目標。實際上,國家安全目標表現為一定階段或時期內的國家安全總任務,決定著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重點的選擇、建設階段的劃分與建設對策的制定。可以說,國家安全目標的確定是建設和發展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核心。
(3)國家安全工作要素。所謂國家安全工作,是指國家安全主體(一般主要是國家安全機構)維護國家安全的工作。關于國家安全工作有不同的分類方式。例如,根據國家安全工作內容,可將國家安全工作劃分為國家安全戰略工作、國家安全領導工作、國家安全法治工作、國家安全教育工作及國家安全情報工作等;根據國家安全工作的對象之防范化解國家安全風險和風險管理的一般流程,即風險管理的連續統一體[20],可將國家安全工作劃分為國家安全風險識別工作、國家安全風險研判評估工作、國家安全風險控制工作、國家安全風險監測預警工作與國家安全風險溝通咨詢工作。國家安全情報是面向國家安全工作的,其服務對象是國家安全工作,目標是促進國家安全工作水平提升與幫助實現國家安全工作的目標,即維護國家安全[1]。其中,促進國家安全工作水平提升主要包含兩層目標:直接目標是為國家安全工作提供有效的國家安全情報支持與服務,旨在解決國家安全工作中的信息不完備(包括國家安全情報失誤)問題;間接目標是提升國家安全工作水平。因此,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要面向國家安全工作,要滿足國家安全工作中的國家安全情報需求,要實現與國家安全工作體系的有機融合。
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情報學的應用實踐場景。根據情報學實踐內容(主要包括情報活動、情報管理與情報技術),從情報學視角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主要包括國家安全情報活動要素、國家安全情報管理要素與國家安全情報技術要素。
(1)國家安全情報活動要素。所謂國家安全情報活動,是指在國家安全情報需求驅動下國家安全情報相關機構有組織地對國家安全情報進行搜集、處理、組織、交流、分配與利用等一系列活動的統稱。根據國家安全情報工作流程,可對國家安全情報活動進行分類。參考美國、澳大利亞、日本、法國等國家的國家安全情報工作流程[4,21-25],國家安全情報工作流程一般包括國家安全情報需求分析、規劃、采集、處理、儲存、分析、利用、評價與反饋八個環節,與之對應的國家安全情報活動要素有國家安全情報需求分析活動、國家安全情報規劃活動、國家安全情報搜集活動、國家安全情報處理活動、國家安全情報儲存活動、國家安全情報分析活動、國家安全情報利用活動、國家安全情報評價活動與國家安全情報反饋活動。同時,反情報活動也是國家安全情報活動的重要活動內容和任務,其主要功能是評估他國情報活動、評估叛變者、搜集或研究他國的情報組織或人員行動,以及面向對本國有敵意的人員或組織“干擾”或“抵消”其行動[26]。
(2)國家安全情報管理要素。國家安全情報管理是指對國家安全情報資源進行開發和利用,以滿足國家安全情報需要的有組織的計劃、組織、控制、協調的工作過程。國家安全情報管理主要涉及國家安全情報機構、國家安全情報政策及國家安全情報制度(包括體制機制與法律法規)等。其中,國家安全情報機構是一個國家設置的負責國家安全情報活動開展和對國家安全情報進行管理的機構,在我國,中央國家安全領導機構對國家情報工作實行統一領導,國家安全情報機構涉及政府多個機構,需要國家安全機關和公安機關情報機構、軍隊情報機構等協同配合。國家安全情報政策是國家為發展和管理國家安全情報事業而制定的行動準則,在我國,中央國家安全領導機構制定國家情報(包括國家安全情報)工作方針政策。國家安全情報制度是指為保障國家安全情報活動順利開展,規范并引導、監督并約束國家安全情報機構而制定的一系列體制機制、法律法規與規章制度等。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規定,國家健全統一歸口、反應靈敏、準確高效、運轉順暢的情報信息收集、研判和使用制度,建立情報信息工作協調機制。同時,我國出臺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情報法》為國家安全情報管理工作提供良好的法治保障。
(3)國家安全情報技術要素。國家安全情報技術是指支撐國家安全情報活動的一系列技術,主要涉及國家安全情報搜集技術、國家安全情報分析挖掘技術、國家安全情報編碼技術、國家安全情報融合技術、國家安全情報儲存技術、國家安全情報系統開發技術等。根據技術形態,還可將國家安全情報技術分為軟件技術、硬件技術與系統集成技術。此外,進入21世紀后,新一代信息科學技術(特別是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與物聯網等數智技術)的發展為國家安全情報活動提供了有力的技術支撐。當前,亟待借助新興數智技術來豐富和發展國家安全情報技術,亟待運用數智技術賦能提升國家安全情報工作水平和效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第五十三條專門強調:“開展情報信息工作,應當充分運用現代科學技術手段,加強對情報信息的鑒別、篩選、綜合和研判分析。”例如,物聯網技術能將基礎設施、服務平臺等國家基礎資源數字化整合起來,通過實時監測、采集、綜合和分析各類國家安全情報,為國家安全工作提供情報支撐;云計算可提高國家安全情報工作效率,促進國家安全工作能力提升;區塊鏈能滿足日益增長的國家安全情報儲存需求,提高國家安全情報傳輸的效率和安全性。
根據體系概念的一般定義[27],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主體集、關系集和環境集的復合體。基于此,可將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用邏輯表達式表示為
其中,A表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內所有主體的集合,且各主體具有自主性、可變性(創生、演化、消亡與突變)以及分散性(時間分散、空間分散與管理分散)等特征;R表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集合A的所有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間關系的集合,且關系適應可變;E表示除聯合體之外的所有與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具有不可忽略聯系的事物集合,可理解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所處的環境。因此,從系統科學視角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主要包括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集要素、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集要素和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環境集要素。
(1)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集要素。首先,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既有簡單的元素或系統,亦有復雜系統或多個系統的組合體。其次,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既包含物理實體(如國家安全情報平臺或系統、國家安全情報機構等),也包含過程(如國家安全情報工作過程)、活動(如國家安全情報活動)、機制(如國家安全情報工作機制)與制度(如國家安全法律法規)等,這表明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具有生命結構特性。同時,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具有動態性、相對獨立性和自治性,各個主體在一定條件下可獨立運作、自我保障和自成系統[27]。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資源有限和分布不均等原因,導致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多個主體并非一定能夠得到同步建設和發展,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各主體之間既有協作亦有競爭,諸多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在共同目標和使命(即為防范化解國家安全風險提供情報支持,維護國家安全)下的異步演進和發展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各主體的共性特征。
(2)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集要素。在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關系無處不在、無時不有,它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形成一個整體的基礎,是決定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行為與運作效能的核心要素。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不僅由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決定,亦會受到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與環境等諸多因素間的相互作用。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關系的存在形式多樣。例如,從關系的虛實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有實體之間的關系與過程之間的關系;從關系的顯隱性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有顯式存在的關系和隱式存在的關系;從關系強度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有緊密耦合的強關系與松散連接的弱關系。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各類關系代表著國家安全情報體系重構、演化和發展趨勢的可能性,它們對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潛能和實際效能具有至關重要的決定性作用。就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集要素而言,需重點關注各類關系之間的統籌協同,從而促進國家安全體系運作效能的最大化發揮。
(3)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環境集要素。環境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這一整體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是決定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屬性的重要因素。環境與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之間不僅是相互關聯互動的關系,更是呈現彼此糾纏的狀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環境集要素,泛指一切會對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目標、結構和運行等產生影響的因素,如一個國家的國內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因素,以及所處的地區或國際安全環境、競爭或對抗的對手因素等。根據體系思想[27],使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發展完善的最佳方式是關注其所處的內外環境,環境因素需納入國家安全情報體系這一整體考慮。盡管這會顯著增加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復雜性,但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決不能回避這種復雜性,需要在這種復雜性中尋求和發現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發展機遇、方向與路徑等。同時,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聯合體,即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集要素與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集要素,要適應環境,同時也可塑造和改變環境。
綜上可知,從多學科交叉視角來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主要包括“國家安全學視角下的國家安全問題要素、國家安全目標要素與國家安全工作要素”“情報學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活動要素、國家安全情報管理要素與國家安全情報技術要素”以及“系統科學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集要素、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集要素和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環境集要素”。在此基礎上,結合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多學科交叉內涵(圖2),構建交叉學科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三維框架,如圖3所示。根據圖3,從交叉學科視角來看,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個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相互聯系、影響和制約,三者缺一不可,共同構成國家安全情報體系這一有機整體。

圖3 交叉學科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三維框架
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是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的重要任務之一。從多學科交叉視角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路徑主要包括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總體化、數智化、協同化與科學化四條路徑。換言之,從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個學科的綜合視角出發,探討如何推進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包括總體化、數智化、協同化與科學化。
從系統科學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一個龐大的整體、一項龐大的體系工程,其構成要素龐雜,總體化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建設路徑和目標之一。所謂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總體化,就是從整體的視角審視和開展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工作,要充分認識到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之間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相互依存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所有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圖3)構成的復合統一整體,是具有多樣性和差異性的多個國家安全情報子體系的統一。
首先,從國家安全學角度看,為實現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總體化,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應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1],要構建一個覆蓋各個領域安全的全域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即集政治、國土、軍事、經濟、文化、社會、科技、信息、生態、資源、核、海外利益、生物、太空、極地、深海等領域的安全情報體系為一體的大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3]。同時,黨的二十大報告將“提高公共安全治理水平”和“完善社會治理體系”作為并列標題放置“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堅決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之下進行論述,明確了國家安全、公共安全與社會治理(主要是社會安全)三者的關系,即公共安全與社會治理是國家安全的主要組成部分內容,是實現國家安全的基礎。由此可見,總體性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涵蓋國家安全、公共安全與社會治理三個層面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
其次,從情報學角度看,為實現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總體化,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應堅持總體國家安全情報觀,它是大情報觀與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結合[28];強調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要關注所有來源和形式的國家安全情報,要面向解決國家安全所涉及的所有領域的國家安全情報問題,要面向國家安全工作全過程,包括常態國家安全工作與非常態國家安全工作,即國家應急管理工作。概括而言,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總體化建設路徑旨在建設一個全領域、全層面和全周期的立體化國家安全情報體系。
在當今數智(主要包括數字化與智能化[29])時代,數智思維、元素與技術深刻影響著各個學科領域。近年來,在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領域已顯現出顯著的數智化趨勢。基于此,從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角度看,數智化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的主要路徑。就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數智化而言,一方面,強調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適應當今數智時代的國家安全情報工作新環境、新特點、新形勢、新需求和新趨勢;另一方面,強調要注重數智賦能推進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29]。由于數智思維、元素、技術和環境具有連接、聚集、耦合、復雜和快速動態變化等特征[30],通過數智賦能,有助于提升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數字化、智能化、超前化(即超前防范化解國家安全風險)與動態化的水平[29]。
就數智概念而言,主要存在四種理解,即數據智能[31]、數智化[30]、數智技術[32]與數字智商[33]。因此,可從上述四個角度探討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數智化思路。第一,從數據智能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數智化就是針對國家安全場景從數據中分析挖掘提取對維護國家安全有用的信息,并用于服務和支持國家安全工作,如何收集、分析挖掘和處理數據生產國家安全數據智能以及如何使用國家安全數據智能支撐國家安全工作是關鍵內容。第二,從數智化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數智化就是要提升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數字化與智能化水平,數智化強調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要注重連接、計算、協同、數據與智能方面的關鍵支撐要素建設。第三,從數智技術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數智化就是以“‘大智移云物區’+5G”[34]這七大關鍵技術所構成的技術體系支撐和推進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第四,從數字智商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要注重“人智”,要求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參與者應具備良好的數字智商水平,這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參與者通過數智賦能推進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的自身能力保障。上述四個視角相互聯系,互為補充。
協同是指各方為完成共同的目標而進行的協作[35],可將其理解為一種行為或活動。協同是系統科學領域的核心概念之一。從系統科學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涉及多要素、多主體、多關系、多層級、多環節,具有非線性、開放性、整體性、動態性、交互性、目標性、層次性與聯動性等特征,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完成需依賴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相關要素、主體和組分系統之間的有機協同。因此,協同化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的關鍵路徑之一。
首先,從國家安全學角度看,為實現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協同化,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需統籌兼顧和協調推進各領域、各方面、各環節、各層次的國家安全情報子體系建設。基于國家安全學[3]角度,概括而言,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協同化要求,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要立足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要統籌協調推進各領域國家安全情報子體系建設,要面向和統籌國家安全與發展[36],要統籌協調傳統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和非傳統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統籌協調自身安全情報體系和共同安全情報體系,要統籌協調面向維護國家安全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和面向塑造國家安全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統籌、協調把國家安全情報工作貫穿黨和國家工作各個方面和全過程,要統籌協調Security和Safety兩大方面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統籌協調常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和非常態國家安全(即國家應急管理)情報體系。
其次,從情報學角度看,為實現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協同化,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要注重國家安全情報協同體系建設。國家安全情報協同是協同理論在國家安全情報領域的一個典型應用,是指兩個及兩個以上國家安全情報節點在一定時間內通過情報信息交流以滿足自身國家安全情報需求和達成共同目標的一種國家安全情報活動[35]。從國家安全情報活動角度看,國家安全情報協同是多主體對國家安全情報共同采集、融合、分析加工、共享與利用的過程。其中,國家安全情報融合和共享是實現國家安全情報協同的關鍵環節。基于此,國家安全情報協同體系建設主要包括國家安全情報協同采集子體系(注重多源協同感知)、國家安全情報融合子體系、國家安全情報協同分析加工子體系(注重多主體協同研判分析)、國家安全情報共享子體系,以及國家安全情報協同利用子體系(注重多元協同響應)建設[37]。
同時,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協同化還體現在以下三大方面:一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與國家安全體系的協同;二是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個學科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三個維度(見圖3)的協同;三是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與環境的協同。上述三大方面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協同化已在上文詳細解釋,不再贅述。
從交叉學科視角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科學化是指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要符合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領域的科學規律開展,其主要體現在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規律化、先進化、專業化與學科化四大方面。第一,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規律化強調要自覺認識和綜合運用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領域的科學規律建設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第二,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先進化強調綜合運用先進的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領域的理論、方法和工具手段等打造先進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第三,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專業化強調綜合運用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領域的專業化知識、專業化人才、專業化資源與專業化手段等提升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的專業化水平。第四,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學科化強調通過國家安全情報學學科建設和發展來支撐和推動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科學化。
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國家安全體系的核心組成部分,是國家安全情報能力的基礎和關鍵支撐。本文立足學科交叉視角,在分析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多學科交叉屬性的基礎上,提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的交叉融合領域。在此基礎上,從國家安全學、情報學與系統科學三大學科視角出發,提取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構建交叉學科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的邏輯框架,并提出多學科交叉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路徑。本文發現,從多學科交叉視角看,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是以國家安全情報為內容對象(主要體現情報學),以維護國家安全為功能定位(主要體現國家安全學),以構成它的各組分系統通過綜合集成協同而形成的一個整體(主要體現系統科學);國家安全情報體系要素主要包括“國家安全學視角下的國家安全問題要素、國家安全目標要素與國家安全工作要素”“情報學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活動要素、國家安全情報管理要素與國家安全情報技術要素”以及“系統科學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主體集要素、國家安全情報體系中的關系集要素和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環境集要素”;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路徑主要包括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的總體化、數智化、協同化與科學化四條路徑。本文是多學科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構建的有益探索,可為國家安全情報體系構建提供多學科思路、理論依據和方法指導,進而為推進國家安全情報體系現代化提供一定啟示。本文主要是宏觀和理論層面的探討,未來還需開展多學科交叉視角下的國家安全情報體系建設的進一步細化研究和實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