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獻價值導向的新時代科技評價體系構建機制

吳陸生，耿 燕，朱星諭

（1.暨南大學科學技術研究處，廣東廣州 510632；2.廣東省科技合作研究促進中心，廣東廣州 510033）

步入新時代，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處于核心地位，科技自立自強將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科技評價是科技管理和科學決策的重要手段和工具，是推動科學事業持續健康發展的重要保證。科技評價制度的建立和發展是科學制度化的產物，隨著學術界對客觀、公正、透明的評價要求日益強烈，科技評價也經歷了從定性評價到定量評價的演變，定量評價指標占主導地位，尤其是科技論文的相關指標占主導地位后，導致科技評價不能客觀、真實、準確地反映不同評價對象的科學、技術、社會及文化等方面的價值。近年來，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等多部門發布了《關于深化項目評審、人才評價、機構評估改革的意見》等重要科技評價改革指導性文件，提出科技評價改革要強調分類評價、突出成果質量與綜合績效，要進一步激發高校科研人員創造力。可見，破除“唯論文”“比數量”等不良導向的理念已被政府部門認同并在頒布的文件中得到集中體現。但科技評價實踐過程中，操作層面科技評價指標的設計與宏觀政策改革要求之間割裂較大，科技評價改革實踐沒有很好的回答頂層設計與評價實施過程有效銜接的問題；引導科研人員潛心研究、追求卓越的科技評價體系構建理念亟需進一步完善；滿足新時代國家科技創新需求的科技評價體系按什么理論和導向來構建，是政府部門和創新主體最關注的核心問題。

1 文獻綜述

科技評價體系在推動科技創新，促進資源配置，提升創新能力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1］，研究人員開展科技評價領域的研究從20 世紀70 年代開始，經歷科技評價初步建立、科技評價體系建立階段和科技評價創新發展3 個階段［2］，從科技評價政策、科技評價體系、方法及指標及科技評價機制體系改革等方面進行了研究。科技評價政策是科技評價的基礎性文件，具有風向標的功能，隨著國家不同發展階段的科技創新活動需求及科技評價理論研究的深入，科技評價政策制定的目的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我國的科技評價政策從20 世紀80 年代最初的“恢復和規范科技評估活動”到“優化決策，提高科技創新實施效果”再到“提升國家創新能力”［3］。在科技評價政策的研究領域，國內學術界的理解逐漸變得更為理性，例如，劉會武等［4］從系統化的角度分析了創新政策評價的4 個要素：國家戰略、政策供給、政策需求和政策評價，并提出了創新政策的鉆石模型分析框架。他還探討了中國創新戰略對政策演變、政策供需關系以及政策評價的影響；李培楠等［5］則從科技評價的本源“價值判斷”出發，研究了科技評價異化的體制問題，從改革主線、改革結構和評價體系3 個方面，提出了以科技創新為核心的科技體制改革建議；章熙春［6］分析了我國科技評價制度改革的歷程和現狀，并提出了“回應時代問題、克服不良學術環境、貫徹新發展理論、適應國家戰略需求”新時代科技評價改革的構建路徑；另外，李勝會等［7］從多個省市的科技政策評價文件出發，構建了科技評價政策與區域創新能力的關系模型，并對科技評價政策的目標效力和作用機理進行了研究。以上研究為科技評價政策的理論和實踐探索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科技評價體系的科學性、操作性以及評估效率等方面在全球范圍內受到了廣泛的關注。美國是最早開展科技相關研究和評估的國家，隨后，法國、德國、丹麥、瑞士、英國、澳大利亞和俄羅斯等發達國家也紛紛引入了科技評估工作。隨著對科技評價工作的理解不斷加深，相關的方法、程序和標準也發生了變革。例如，英國在2014 年開始采用基于量化指標的科研卓越框架（REF）替代原有的科研評估考核（RAE），這體現了英國科研評估改革的思想［8］；澳大利亞推出了卓越研究（ERA）項目，以此建立對科研機構質量改善和提高的評價框架，以提高科研機構的科技評估效率［9］；俄羅斯則通過設計成熟度、制造成熟度和試驗成熟度等角度來評價科技對武器裝備發展的貢獻［10］；此外，我國的科技評價體系也得到了深入的研究和分析。王雅芬［11］、黃祥嘉［12］分析了我國高校科研評價體系存在的問題，如評價主體行政化、評價指標定量化、評價方法簡單化和成果轉化不重視等，并提出了系統性與全面性、分類評價、科學性與合理性、可操作性與可比性等原則；譚榮志等［13］在論文影響因子、獲獎成果、專利、項目數和經費等科技評價指標元素的基礎上，提出了基于學科專業建立評價模型、分學科和分專業領域進行評價的建議；徐芳等［14］在破除“四維”后，針對科研成果評價問題提出了BRIDGE 理論，將定量和定性的評價方法有機結合，對科技評價的理論和方法產生了重要影響。

通過以上的科技評價文獻研究分析可以發現，國內學者從科技評價原則、標準、指標、方法、工具等方面來探討科技評價體系，但科技評價理論方面的研究極為少見，新時代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亟需全新的科技評價理論來支撐和引導。本研究擬以馬克思主義價值觀和價值評價理論為基礎，探討新時代科技評價機制體制改革的價值取向，探究以貢獻價值導向構建新時代科技評價體系的理念和邏輯，以期部分回答新時代科技評價體系“破除”后如何“立穩”和怎么“立穩”的科技體制機制改革的核心關切問題。

2 貢獻價值在科技評價中的新內涵

“貢獻價值”概念首先是由李克華［15］、胡世禎［16］、朱沁夫［17］在探討社會主義“剩余勞動”過程中被提出來的，最初概念是指“社會主義勞動者為社會提供的貢獻勞動的凝結”；后被引入到企業人力資源管理過程中，企業的價值創造是人力資本和物力資本共同作用的結果，人力資本貢獻價值是指人力資本貢獻所產生的價值［18］，是以人力資本投入成本和產出新價值為基礎的；近年來，貢獻價值也被引入用戶反饋對企業實現利益的貢獻能力方面的研究［19］。除政治經濟學中提出的“貢獻價值”是有勞動價值或剩余價值的內涵以外，在人力資源管理及商業運營管理中，主要是指客體的活動對主體帶來或產生貢獻的價值，主要考查客體的活動對主體是否有貢獻，客體的貢獻是否是主體是否產生正面積極的影響以及影響測度［20］。“價值”屬于關系范疇，從認識論上來說，是指客體能夠滿足主體需要的效益關系，是表示客體的屬性和功能與主體需要間的一種效用、效益或效應關系的哲學范疇［21］。在科技評價過程中研究“貢獻價值”概念就需要討論科技評價的客體如何滿足科技評價主體科技創新需求以及滿足科技評價主體科技創新需求的程度。

2.1 科技評價實施行為

科技評價按實施行為過程的職能來劃分可分為委托方、受委托方、被評價方［22］，委托方，即科技評價的主體，可以是國家省市各級科技業務的行政主管部門，如教育部、科技部、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等，也可以是高校、科研院所等；受委托方可以是第三方評估機構、也可以是高校、科研院所本身；被評價方，即科技評價的客體，可以是被評價的政府部門、高校及科研機構，也可以是被評價的實施專項項目或者實施科技創新活動的個人等。

2.2 科研業績展示形式

創新主體在科學研究過程中，對人類知識邊界的拓展、產生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產生新思想、新方法、新技術，通過各種形式展示出來，如展示其學術思想的科研論文、展示其創新價值的專利文件、展示其在某領域系列創新和某學科知識貢獻的獎勵、展示其藥物研發過程中的階段性成果臨床批件、新藥證書、展示其在產品研制和開發過程標準的認識行業標準、國家標準文件等，這些發表的科研論文、授權的專利、獲得的科技類獎勵、臨床批件、新藥證書、行業標準及國家標準等通常看作創新主體的科研業績［23］，也可以認為是創新主體的科研貢獻。

2.3 貢獻價值的新內涵

價值泛指客體對主體表現出來的積極意義和有用性，研究科技評價中的貢獻價值就需要分析客體科學研究對主體的科研需求能否滿足，是否有積極意義，是否與主體的戰略戰術目標一致，客體科學研究所產生的科研業績是否滿足主體科技創新的戰略需求。客體的科學研究所產生的科研業績滿足個體對世界好奇和對知識的渴求，對個體來說科研活動是有意義的，但在某次實施的科技評價過程中，如客體的科研活動與主體戰略需求不一致，客體的科學研究對主體的貢獻價值也將大打折扣，因此，研究貢獻價值最主要討論客體的科研貢獻與主體需求的一致性的問題。科技評價過程中的“貢獻價值”是指被評價客體在科學研究過程中所產出的科研業績滿足主體制定的戰略目標和科研需求的效用關系，被評價客體的科研業績與主體制定戰略目標是否一致是判斷被評價客體對主體是否有貢獻的“金標準”，如果達到這個“金標準”，被評價客體的科學研究活動對主體的貢獻就是有價值的。

3 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構建的四層邏輯

科技評價是推動科技事業穩步發展、構建科技發展環境的重要基礎，其導向和理念直接影響科技評價的方向與效果，先進積極的導向和理念將助力科技評價服務國家重大科技創新和關鍵核心技術攻關，過去科技評價體系中唯論文數量及影響因子等急功近利導向明顯，嚴重影響和制約了科研人員從事科技創新效能的充分展現，不利于國家科技資源的進一步優化配置。以貢獻價值作為評價客體科技創新成效的“金標準”，將極大提高國家科技資源的分配效率，進一步釋放我國舉國體制科技攻關優勢，集中攻克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的“卡脖子”關鍵技術的堵點和痛點，同時也回答了破除原有科技評價體系不合理導向后，新科技評價體系將“立什么”的熱點問題。

3.1 實踐邏輯是現存科技評價的不足

傳統的科技評價制度對調動科研人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提升我國科研國際影響力發揮了重要作用，同時也推動我國科技事業在各領域取得長足進步。隨著經濟社會和科技創新進入新時代，以SCI論文和成果量化為特征的傳統科技評價存在的問題和不足日益顯現，嚴重干擾和阻礙了科技創新能力的進一步釋放，重數量輕質量、重形式輕內容、重短期輕長遠的現象是傳統科技評價體系存在的明顯弊端。近年來，國家各部門出臺了《關于破除科技評價中“唯論文”不良導向的若干措施（試行）》《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等一系列文件，對傳統的科技評價體系改革提出了新的要求，破除科技評價中“唯SCI 論文”、過度看重論文數量和影響因子的錯誤導向。在具體科技評價實踐過程中，操作層面具體科技評價指標的設計與宏觀政策改革要求之間割裂較大，科技評價改革沒有很好的回答頂層設計與評價實施過程有效銜接的問題［24］。本研究將貢獻價值導向和理念貫穿科技評價體系構建和實施的整個決策過程，并將貢獻價值作為評價客體科技創新成效的“金標準”，指導微觀科技評價體系構建和實施過程，將有效彌補科技評價改革的頂層設計與科技評價體系構建和實施過程的脫節問題。

3.2 理論邏輯是馬克思主義的價值分析法

馬克思主義價值觀和價值分析法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們黨和國家制定路線、方針和政策的重要理念依據。價值評價是以馬克思主義價值觀為基礎的，是我們在進行價值分析活動時應該當堅持的一種思想方法，也是評價過程中客體對主體能否滿足需要及其程度所做出的肯定或否定的判斷，價值評價的主體、客體及實踐環節是構成價值評價的三大要素［21］。科技評價中的“貢獻價值”標準和導向，就是將馬克思主義價值分析方法引入到科技評價，作為判斷科技評價客體的科技創新活動是否能夠滿足以及多大程度地滿足評價主體的戰略需求，來判斷客體對主體的貢獻大小。如在科研院所評估過程中，科研院所的科技創新活動是否符合國家科技強國戰略需求、是否面向國家重大科技需求、是否解決了關系國計民生的“卡脖子”關鍵核心技術，作為評價科研院所科技創新效能的重要標準；學科評估過程中某學科科研人員的科技創新活動是否符合該學科整體發展規劃需求，是否對本學科的知識邊界擴展提供智力支持等標準，作為評價某學科科研人員科學研究效果的重要指標。貢獻價值導向是馬克思主義價值觀和價值分析法理論在科技評價過程中的應用，理論根基科學正確可靠。

3.3 歷史邏輯是科技發展歷史的必然選擇

人類科學技術發展經歷了古代的萌芽階段、中世紀興起階段、19 世紀以來的飛躍階段，科學發現使人們認識客觀世界、探索其規律，技術進步為人們改造客觀世界提供了越來越多的先進手段，歷史記錄了每個階段的科學技術進步給人類經濟社會發展帶來巨大推動作用，也記錄了每次科學發現和每項技術發明對人類社會進步的貢獻，讓我們當代人對歷史上的每一次科學技術的進步有了一個客觀的評價。從中國遠古時代燧人氏鉆火取火，劉徽、祖沖之的數學研究著作《九章算術》和《綴術》，蔡倫、畢昇等人的中國“四大發明”，到近現代門捷列夫元素周期表、牛頓經典力學、愛因斯坦廣義相對論的提出，人類探索自然的漫長歷史過程中，每一次科學的發現和技術提升對人類更好的認識自然世界、更好的改造客觀世界的貢獻都載入史冊。當今世界科學界最具影響力的諾貝爾獎的設立初衷就是獎勵那些在物理 學、化學、生理學或醫學等領域對人類做出最大貢獻的科研工作者。所以，科學技術發展的不同階段，人類對科學技術的認可度，即對科學技術成果的評價，均是考察科學技術活動對人類社會的進步是否具有貢獻價值來判斷的，貢獻價值標準是人類科技發展不同階段對科學技術成果評價的唯一標準。

3.4 時代邏輯是科技強國戰略的客觀需要

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催生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單邊主義、保護主義抬頭，世界各國的比較優勢發生變化，國際競爭特別是科技領域的競爭日益白熱化；全球科技創新空前密集活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正在重構全球創新版圖，科技創新是引領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驅動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戰略支撐［25］。我國實施科技強國戰略，實現關鍵核心技術彎道超越，就需要科技領域的改革創新，改變傳統的科研范式，充分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加強有組織科學研究，更好服務國家安全和經濟社會發展面臨的現實問題和緊迫需求。同時，科技評價體系需要進一步摒棄“唯論文”“唯學歷”“唯職稱”“唯獎項”的錯誤導向，對高校科研院所、科技型企業等科技創新主體的評價應該注重考察是否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經濟主戰場、面向國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是否堅持了國家戰略目標導向，對我國的產業、經濟和國家安全的重點領域的貢獻大小。科技評價體系明確貢獻價值正確的導向，將進一步營造良好的創新生態，進一步激發我國科技創新體系的潛能，進一步打造自主可控、安全可靠的產業鏈供應鏈，實現高水平科技自強自立。

4 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決策層次分析

科學決策的過程是從戰略到戰術、從全局到局部思維過程，層次分析將決策的所有因素歸類為目標、準則及方案等層次，在此基礎上進行科學分析做出決策。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決策層次是以貢獻價值作為判斷科技評價好壞的價值標準，即目標層；實現貢獻價值標準的科技評價的理論、原則和規則是準則的層面選擇；操作層面上實現科技評價中的貢獻價值標準采用具體的定性評價模型工具、定量評價模型工具或定量與定性相結合模型工具是方案的層面選擇，見圖1。下面作者重點分析闡釋在科技評價體系構建過程中的目標的層面的貢獻價值，如何指導準則和方案的層面的科技評價理論原則、評價標準及評價模型工具的選擇。

圖1 貢獻價值導向構建科技評價體系決策層次分析

4.1 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的主體與客體

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過程，集中體現在評價主體對客體是否能滿足自身需求以及滿足的程度如何，構建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首先要明確科技評價過程的主體與客體。國家的戰略需求通過科技政策分配科技資源，由各部委根據業務職責負責制定科技政策，是科技評價的主體；專業機構負責組織實施政府部門的政策，并作為評價的受托方參加評價過程；創新實體組織科技攻關力量，執行并完成國家下達的科研任務，是科技評價客體；科技評價客體通過創新活動產出了滿足科技評價主體戰略需求的科研成果，即該產出成果對科技評價主體有貢獻價值；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中，戰略需求與貢獻價值相協調運行機制見圖2。科技評價過程中的主體按層次可分為個人和組織，個人是指進行科技創新活動的科研人員，評價的內容主要自我評價；組織是幾個科研人員組成的科研團隊，可以是科技創新平臺、產業園區、高校科研院所，也可以是組織實施科技創新活動的國家省（區、市）、鄉鎮各級政府組織；科技評價客體即被評價的個體或組織，個人即從事進行科技創新活動的人員，科技評價主要涉及項目評審、人才評價的內容，組織也是指科研團隊、科技創新平臺，高校科研院所及組織實施科技創新活動的國家省市各級政府部門等；科技評價主要涉及項目評審、人才評價和機構評估的內容。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某次科技評價的客體可能成為另一次科技評價工作組織者即主體或執行者即評審專家，科技評價的主體與客體在不同的科技評價過程中是可以轉換的；另外，由于科技評價主體的戰略需求和目標不同，對同一客體的科技創新活動評價的結果有可能偏差較大；不同科技評價過程中的主體與客體角色切換及主體戰略需求不同等因素的，決定了科技評價過程是一個復雜的科技決策過程，首要任務是明確評價主體與客體，評價主體的戰略需求及預期貫穿和影響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的全過程。

圖2 戰略需求與貢獻價值相協調的科技創新體系運行機制

4.2 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的理論與原則

科技評價的基本理論是投入產出效率評價理論，也就是科技評價活動圍繞投入與產出效率這個基本模型進行評價，但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需首先考慮科技資源的投入是否符合貢獻價值標準，符合標準即為有效資源投入；其次科技評價指標選擇也要根據貢獻價值標準來選擇有效評價指標，引導評價客體產出有效成果，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內在機理，見圖3。在對客體的科技創新活動進行評價時，首先考察客體的科技創新活動是否滿足評價主體需求，其次再考察客體對主體的滿足程度如何，也即科技評價的基本理論中的產出應該為對評價主體有效產出，因此，科技評價活動圍繞“投入與有效產出效率”開展評價活動。客體組織進行科技創新活動首先要有各級政府部門等主體的人力、物力及財力的投入，在簽訂任務書、計劃書時需承諾實現達到政府部門制定科技戰略規劃或支持促進某個行業共性關鍵核心問題的解決等需求，在開展本次科技評價過程中，首先要確認客體組織開展的科技創新活動與政府部門制定的科技戰略規劃或專項攻關某個行業共性關鍵核心問題的目標是否一致，不一致的科技成果即需要剔除出本次科技評價過程或對于這些成果賦權重為零，其次再考慮投入與有效產出的科技成果的效率問題。

圖3 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內在機理

在構建貢獻價值導向的新型科技評價體系路徑過程中，首先應該遵循主體性原則，即科技評價的過程不僅僅是對客體的科技成果進行簡單的數字求和，而應該以科技評價主體的戰略需求的，分析主體需要什么和實現什么；其次要遵循實效性原則，即在科技評價中要充分評判客體科技創新的實際效益最大化，我們的科技評價過程要運用定性和定量評價的方法，滿足主體客觀需求的基礎上，追求投入的有用產出效率；再次要遵循開放性原則，即科技評價體系的標準和方法的開放性，主體的不同發展階段對科技評價的要求不同，科技評價標準和方法也要隨著主體的變化而改變，確保科技評價標準和方法能夠適應不同階段和時代的新要求。

4.3 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的標準與指標

科學的評價標準是保證科技評價真實性和有效性的邏輯前提，在同一科技評價活動的過程中，評價標準需要明確且統一，如果科技評價標準發生的偏差，科技評價的結果一定是不科學的，也是無效評價結果。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標準產生需要符合主體的戰略需求，并且也符合客體進行科技創新活動所產生的科技成果的屬性和客觀規律，如對數理等基礎研究項目的評價要求成果轉化效益的指標是不符合科技創新的客觀規律和屬性的。因此，在科技評價過程中對于基礎研究、應用研究、開發研究，應該制定不同的科技評價標準，客觀正確地評價不同類型的科技創新活動的成效，即根據主體的需求及客體的屬性和規律制定不同類型的評價標準，即進行分類評價。

科技評價指標體系一般分為3 類，即科技投入、科技產出和對社會的影響指標。科技投入一般分為人力資源投入及R&D 經費投入等，客體投入的人力、物力及財力從事主體戰略需求相關的科技創新活動的部分，才能統計進來，如果開展與主體戰略需求毫無關聯的科技創新工作的資源投入均不能納入到科技投入。科技產出一般分為科技論文、專利申請及授權、獲科技獎勵、研發新產品、制定國家、地方及行業標準、新藥證書、臨床批件、專業技術人才培養情況等，一方面在指標選擇上要根據主體的需求來選擇合適的指標，建立能反映主體需求的科技評價指標體系，如主體要求開發新產品或者做工藝改進，在評價指標體系建立時，設置科技論文要求及科技論文指標權重過高都會導致該次科技評價結果失真；另一方面科技產出須為有效科技產出，如主體要求對客體的創新藥物研發水平進行評估，科研人員發表文學類的文章，對藥學學科的無貢獻價值，雖然對學校文科發展有貢獻，但在本次創新藥物研發水平科技評價過程中視為無效科技產出。從以上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過程中的科技評價指標體系選擇、建立及使用過程需體現主體的客觀需求，滿足主體客觀需求的指標即能體現客體的科技創新活動中的貢獻價值。

4.4 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的方法與工具

科技評價方法的選擇需要充分考慮評價的類型、目的及要求，不同評價方法及其組合運用會產生不同的評價結果，因此科技評價主體選擇合適的評價方法是進行公正、可靠科技評價的前提條件。科技評價方法根據選取指標的性質可分為定量評價、定性評價和綜合評價三大類型，其中定性評價法有同行評議法等、定量評價法有文獻計量法和經濟計量法等、綜合評價法有多指標綜合評價法和定標比超法等，但基于貢獻導向的科技評價選取的評價方法根本原則是評價方法是否能客觀真實反映客體滿足主體戰略需求及滿足程度如何。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按照4 類科學問題屬性對項目進行分類評價，不同類別的項目要求不同，如鼓勵探索、突出原創類，要求評審專家對項目內容的原創性及創新點的科學價值進行評判；而需求牽引、突破瓶頸類，要求評審專家對項目內容是否滿足國家需求及解決技術難題后的基礎問題進行評判，可見主體的不同需求是可以通過不同的評價方法對客體引導來實現的。

合理地選擇科技評價工具的目的是科技評價決策過程中在“器”的層面更加科學、合理及高效地給出客體創新活動過程對主體的貢獻，但各類科技評價工具選擇的原則是該評價工具能否客觀真實反映評價方法體現的主體戰略需求。進行定量、定性或綜合評價的過程中，運籌學的工具層次分析法、特征提取統計工具主成分分析法、人工智能工具決策支持系統、數據庫系統等多學科、多種類型的工具被引入科技評價過程，通過科技評價工具直觀地將客體科技創新過程的成效、變化狀況，以及結構效益調整呈現出來，合理地選擇科技評價工具能夠實現主體設定的管理目標，有利于督促客體進一步提高科技創新水平，更好的滿足主體的戰略需求。

5 貢獻價值導向對科技評價的實踐意義

科技評價是揭示創新主體從事科研活動的意義和價值過程，是科學配置科技資源和提高科技管理水平的重要手段和保障。長期以來，科技評價過度強調量化指標的導向作用，致使科學研究重數量、輕質量的現象日益嚴重，背離了科學研究拓展人類認識邊界的初心，影響了科技評價在科學制度化建設過程中的重要支撐作用的發揮。進入新時代以后，國家高度重視科技評價工作，陸續出臺了《關于破除科技評價中“唯論文”不良導向的若干措施（試行）》等一系列文件，但各部門、高校科研院所在制修訂科技評價相關文件的時候，很難理解科技評價改革的深層次邏輯，作者將貢獻價值導向引入科技評價實踐具有重要理論意義。

5.1 貢獻價值導向是破除“唯論文”不良導向的理論武器

科技論文是科研人員對自己的科學實驗及科學發現進行科學分析、闡述及總結載體，但長期以來，高校科研院所在職稱評審、績效評價及人才招聘等科技評價環節把科技論文作為重要指標和標準，把是否有SCI 論文及數量要求，常作為必要條件，“唯論文”不良導向，將科研人員的關注點大量轉移到發表科技論文，忽略了科學研究拓展人類的認識邊界、科技造福全人類的初心和使命，以發表科技論文為目標的科學研究，造成國家科技資源、人力資源和科研經費的大量浪費和低效使用，嚴重阻礙了國家科技創新能力的進一步提升，破除“唯論文”不良導向迫在眉睫。科技部發布《關于破除科技評價中“唯論文”不良導向的若干措施（試行）》文件以后，部分科研人員對文件會有不理解的質疑聲音，如破除了論文，科技評價看什么，但深入思考文件內容可以看出，該文件核心是破除科技評價中的不良導向，這種不良導向就是科技評價過程中過度依賴論文指標。貢獻價值導向可以消除科研人員面對國家破除“唯論文”不良導向的迷茫，明確科技評價過程貢獻價值是唯一標準。

5.2 貢獻價值導向是制定和修訂科技評價政策的理論依據

進入新時代以后，科技部、教育部等國家部委密集發布了科技評價改革的相關文件，要求開展清理“唯論文、唯職稱、唯學歷、唯獎項”專項行動，各級政府、高校、科研院所等單位根據國家政策改革文件的要求，對涉及項目評審、人才評價、機構評估的科技評價文件做相應的調整與修訂，但國家部委要求在破“四唯”的基礎上，沒有進一步明確立何新標，如何立新標的問題，沒有很好解決科技評價改革過程中頂層設計與實施操作的問題。基層創新主體在制定“三評”文件時，為落實文件而制定修訂相關文件，只了解需要貫徹落實國家科技評價文件中必須破除論文、職稱、學歷、獎項的精神，但不能深刻理解國家破除“四唯”的戰略思考，這是當前我國科技評價制度改革和創新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本研究提出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構建，是基于馬克思主義價值觀和價值評價理論，提出貢獻價值是判斷客體科技創新對主體科技戰略需求的滿足程度“金標準”，貢獻價值導向可為國家科技評價理論體系“立何新標？”提出一個新的思考方向和理論依據。

5.3 貢獻價值導向是切實有效的推進分類評價的理論支撐

國家發布的科技評價改革文件及教育評價改革文件中關于分類評價都有明確表述，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文件中的重點任務中兩次提及，一是指出推進高校分類評價、引導不同類型高校科學定位、辦出特色和水平；二是改進高校教師科研評價，根據不同學科、不同崗位特點，堅持分類評價，文件內容分別涉及機構評估和人才評價。從文件內容可以看出，國家對不同類型的高校有不同的期待，同時對于不同學科的教師的科研評價也有不同的要求，這些期待和要求就是國家的戰略需求；如對工科院校的評估，應該要重點考察高校服務國家及地方經濟發展能力，產生和帶動的社會及經濟效益等指標；如對應用型學科的科研人員評價，應重點關注解決行業和企業遇到的工程及技術難題，對學科的帶動和促進作用，而科技論文等科技產出僅可作為輔助和支撐類的指標；評價主體應該制定不同類型高校及不同學科的科研人員的科技評價指標體系，來貫徹落實國家的戰略需求。可見，各級政府、高校分類評價的理論支撐是貢獻價導向，即實施科技評價過程時就需要體現和落實評價主體的戰略需求。

5.4 貢獻價值導向是銜接國家政策與評價實踐的理論保障

科技評價制度是國家科技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上，提出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強作為國家發展的戰略支撐。如何在科技評價制度設計上體現國家科技政策及國家戰略需求是我們每個層次評價主體必須思考的問題。各層次評價主體深刻理解國家科技政策，領悟國家在不同發展時期、不同發展領域的戰略需求，通過構建科技評價體系的原則、標準、指標、工具等策略，引導評價客體積極主動地、有組織地實現國家的戰略需求，即實現客體對主體的貢獻價值；另一方面，國家科技政策督辦相關部門可以通過檢查主體的科技評價體系是否能將達成國家戰略需求的客體的科技創新成果的貢獻價值體現出來，來判斷主體的科技評價體系是否合理合法合規，同時也可以判斷評價主體是否有效的貫徹落實了國家科技政策。基于貢獻價值導向的科技評價體系構建的國家科技政策、主體科技評價體系及客體科技創新活動的邏輯關系，可以確保評價客體對國家戰略需求的滿足，以及評價主體對國家科技政策的落實。

6 研究結論

隨著經濟社會和科技創新進入新時代，以SCI論文和成果量化為特征的傳統科技評價存在的問題和不足日益顯現，嚴重干擾和阻礙了科技創新能力的進一步釋放。引導科研人員潛心研究、追求卓越的科技評價體系構建理念亟需進一步完善。基于馬克思主義價值觀和價值評價理論，將馬克思主義價值分析法引入到科技評價過程中，作者提出并分析了貢獻價值在科技評價中的內涵，并進一步分析科技評價以貢獻價值為導向的實踐邏輯、理論邏輯、現實邏輯和時代邏輯。作者還從層次分析決策思維模型目標層、準則層、方案層3 個層次分析科技評價體系構建過程中評價理論、原則、標準、指標及工具等多個科技評價體系的要素，提出“貢獻價值”是屬于目標層面，即判斷科技評價好壞的標準。“貢獻價值”導向的理念貫穿科技評價體系的整個決策過程，將成為破除“唯論文”不良導向的理論武器，將成為制定和修訂科技評價政策的理論依據、將成為切實有效的推進分類評價的理論支撐；也將成為銜接國家政策與評價實踐的理論保障。以“貢獻價值”為導向構建的科技評價體系將有利于重新構建更加公平、公正和合理的科技評價體系，將對政府部門、高校、科研機構及企業進行項目評審、機構評估及人才評價過程提供理論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