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耿齊,黃今秀
(1.南開大學法學院,天津 300190;2.天津市武清區人民法院,天津 301700)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城市治理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內容。”[1]在加快推進智慧城市、數字城市建設的大背景下,城市網絡安全治理已然成為擺在為政者面前的嶄新時代課題,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即明確將網絡安全列入國家安全保障體系建設當中。
一方面,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第5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3年3月,我國網民規模為10.67億,網絡普及率達75.6%,民眾日常的生產生活、工作學習須臾離不開網絡。另一方面,當前我國網絡犯罪數量已經占到全部犯罪總數的三分之一,躍升為第一大犯罪類型,且仍在以每年30%左右的幅度迅速增加[2]。成長與風險交織,機遇與挑戰并存成為了網絡時代市域社會治理的最新注解。北京、上海、深圳等超大城市作為我國城市發展的樣板和網絡科技廣泛應用的先驅,自然就成為城市網絡安全治理的先行軍和探路者。本文堅持以習近平法治思想為指引,從電信網絡詐騙、網絡暴力、公民信息安全、網絡負面思潮等四個維度,對當前城市管網治網的痛點難點問題及因應治理策略進行多面向的剖析與探究。
超大城市因其人口基數大,經濟活躍程度高等特點,一直以來都是飽受網絡詐騙侵害的重災區和打擊網詐犯罪的主戰場。以超大城市中的四大直轄市為例,下圖為近三年來四大直轄市轄區人口及網絡詐騙相關犯罪在全國的占比情況(如圖1所示)①。由該圖可知,除重慶市轄區人口的全國占比與網絡詐騙相關犯罪的全國占比基本持平外,北京、上海、天津三市的網絡詐騙相關犯罪全國占比都要遠高于本轄區人口的全國占比。
圖1 四大直轄市轄區人口及網絡詐騙相關犯罪在全國占比情況
在犯罪手法方面,當前網詐分子善于通過微信、抖音、快手、小紅書等城市居民慣常使用的社交或生活類網絡平臺為其騙局進行先期“導流”。同時,鑒于國家打擊力度和民眾防范意識的增強,其手法也由過去的博彩中獎、保健品銷售等傳統騙術逐漸擴展至求職招聘、刷單刷信譽、提供虛假色情服務、搭設虛假投資交易平臺,甚至是網戀“殺豬盤”等單一或綜合式新騙術;在人員構成方面,詐騙團伙日漸呈現規模集團化、管理公司化、布局產業化趨向,其團伙內部組織嚴密、分工明確,甚至有專業的心理分析人員負責研判目標群體的心理特征,專業法律人員進行法律風險規避,專業技術人員設計詐騙軟件程序,提供網絡技術服務等[5];在危害后果方面,網絡詐騙涉案金額普遍較大,以2020年上海警方破獲的“特大詐騙金融機構案”為例,該案中犯罪團伙僅利用POS機進行虛假交易、非法套現的金額即已達9700余萬元[6]。而詐騙團伙一旦得手,其憑借業已形成的資金流轉體系,能夠通過銀行賬戶或第三方交易平臺迅速實現資金轉移、分贓,追查和挽損難度巨大,其結果往往造成受害者傾家蕩產、債臺高筑,甚至家破人亡。例如,2021年天津董某在遭到網絡詐騙后因無法接受事實,選擇跳樓自殺②。
另一方面,圍繞在電信網絡詐騙等主要網絡犯罪周圍的,是包含上游信息販賣、技術支持、引流推廣以及下游洗錢流轉、資金結算在內的完整地下犯罪鏈條,據不完全統計,我國網絡黑灰產業鏈上的從業人員超過150萬,市場規模達千億級[2]。為嚴厲整治以電信網絡詐騙為代表的網絡犯罪,近年來我國各地開展了一系列“凈網”“斷卡”專項行動,對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等上下游衍生犯罪進行了有力打擊。以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為例,2021年全國檢察機關共計起訴涉該罪人員近13萬,居全部刑事犯罪第3位,僅次于危險駕駛罪和盜竊罪,成為網絡犯罪鏈條上的第一大罪名[7]。這一司法現象,一方面直觀展現出我國從嚴打擊網絡犯罪的突出成效,但另一方面也應當引起我們對衍生網絡犯罪治理過度重刑化的必要警覺。據最高人民檢察院官方數據,衍生網絡犯罪涉案人員普遍存在“三低”現象(低年齡、低學歷、低收入),其中35歲以下人員占比85%(包含約2%未成年人),初中及以下學歷人員占比70%,無固定職業人員占比94%[7]。盡管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等罪名普遍量刑較低,但在缺乏前科消滅制度的我國(除未成年人),伴隨終身的刑事犯罪記錄與其在年齡、文化程度等方面的原本劣勢相互疊加,使得該類犯罪人群獲釋后更加難以融入社會,其在走投無路之下極有可能重新選擇犯罪,甚至轉為實施重罪,成為威脅城市安全的更大隱患。
面對以電信網絡詐騙為代表的網絡犯罪的多發高發態勢,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系統性的治理對策:一是要“加快網絡立法進程,完善依法監管措施”[8];二是要“切斷網絡犯罪利益鏈條,持續形成高壓態勢”[9];三是要“深入開展網絡安全知識技能宣傳普及,提高廣大人民群眾網絡安全意識和防護技能”[9]。這一系統性對策為我國網絡犯罪治理,特別是超大城市的網絡犯罪治理規劃了清晰的行動路徑,也即將治理思路劃分為遏制“施害端”與保護“受害端”兩個端口。在遏制“施害端”方面:首先,要注重防打結合,在堅持“打財斷血”,依法斬斷網絡犯罪黑產中的技術鏈、資金鏈和人員鏈的同時,加快建立由國家到地方區縣的四級預警防控機制,確保一手信息的匯總、分發、研判、反饋在上下級閉環內流暢傳遞;其次,要形成全社會聯動治理,在繼續發揮執法、司法及金融、通信等部門各自職能的同時,推動相關企業主動承擔市場主體責任,通過騰訊“守護者計劃”、百度“反詐騙互動平臺”等政企聯動項目,探索綜合治理,群防群控新模式;最后,要嚴厲懲處跨境網絡犯罪,在充分運用《聯合國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公約》《網絡犯罪公約》等國際條約的基礎上,與其他國家或地區(特別是東南亞鄰國)在掐源頭、斷網絡、端窩點、打“蛇頭”等方面開展廣泛協商,升級警務合作,堅持“境內境外一起打”,徹底阻斷網詐分子偷渡境外或回流境內作案的一切通道。在保護“受害端”方面,要進一步加強對民眾的網絡安全教育,特別是筑牢對老年人、未成年人、大學生等易受害群體的安全屏障,最大限度守護好人民群眾的“錢袋子”。
另一方面,秩序與活力是探索社會平穩健康發展之路上的永恒命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一個現代化的社會,應該既充滿活力又擁有良好秩序,呈現出個人活力和社會秩序有機統一。”[10]如果說保障秩序依靠的是構建科學完備的“剛性”法治框架,也即創制“良法”;那么維持活力呼喚的則是執法者與司法者能夠在“剛性”法治框架(國法)內,融入對天理、人情的共情與思考,從而展現“柔性”的法治溫度,也即吁求“善治”。近年來,我國逐步加強對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等衍生網絡犯罪的立法規制和打擊力度,這固然是適用“良法”營造清朗網絡空間的必要步驟,但如何在實務環節確保“善治”,有效擺脫治理觀念中過度重刑化的思維窠臼,則時刻考驗著適法者的業務水平與法律智慧。刑罰不足以移風,殺戮不足以禁奸,一味盲信重刑主義必然導致刑法第十三條等免罪、寬刑之規定無法得到有效適用,迫使“罪”不斷擠壓“非罪”生存空間,“重刑”不斷擠壓“輕刑”生存空間。這不僅違背了我國寬嚴相濟、少捕慎訴慎押的刑事司法政策,還將造成有“良法”而無“善治”的非理想狀態。因此,我們必須戒斷對過度重刑化思維的成癮性依賴,有區分、有側重地對待網絡黑產鏈條中的不同主體,將懲治重點放在危害作用較大、涉罪程度較深的犯罪集團組織者、指揮者、骨干分子以及上游“卡商”、行業“內鬼”等,而對那些初犯偶犯、僅擔任犯罪“工具人”的未成年人、在校學生等則應當堅持以教育挽回為主,治罪處刑為輔,著力推動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等充分落實,確保輕微涉罪人員能夠早日復歸社會,真正實現“懲前毖后、治病救人”[11]。
習近平總書記著重強調:“網絡空間是億萬民眾共同的精神家園。網絡空間天朗氣清、生態良好,符合人民利益。網絡空間烏煙瘴氣、生態惡化,不符合人民利益。”[12]可見,城市網絡安全治理不僅要實現對公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充分保障,還要確保民眾在網絡空間內的心理安全和人格尊嚴免受侵害。
正如美國社會學家柯林斯所說:“沒有暴力的個體,只有暴力的情境”[13]。網絡空間的虛擬性、隱蔽性在賦予使用者更多言行自由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人性之惡,成為某些網民宣泄暴戾,肆意攻擊的面具和利刃。特大城市在貧富差距鴻溝、社會階層劃分、生活工作壓力等方面的共性現實問題,更是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部分公民在網絡空間中的心理失衡和行為失范。例如,2018年5月北京一女子在微博發布遺書,稱因父親欠下高利貸一家三人不勝其擾,決定自殺。次日三人搶救成功,脫離生命危險,但該遺書發布后,仍遭到大量網民的“人肉”搜索、質疑和謾罵。
網絡暴力屢禁不止、頑疾難除,其癥結主要在以下三點:其一,受害人維權難度極高。具體而言,絕大多數網暴言論屬于匿名發表、能夠即時刪除且通常參與人數眾多,地域跨度極廣,這就客觀上造成了網暴維權三“難”,即侵害溯源難、確定主體難、固定證據難。過低的施暴成本和過高的維權成本,致使極大部分網暴受害者求助無門,被迫選擇忍氣吞聲,同時也助長了施暴者“法不責眾”的僥幸心理;其二,我國網絡用戶主體為低學歷、低收入群體。據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我國網民群體中僅接受過高中(含中專、技校)及以下學歷教育者超過80%,逾五成用戶月收入不足3000元,網民職業結構中排名前三者分別為學生、個體戶(自由職業者)及農村外出務工人員。這類群體法律意識相對淡薄,缺乏理性思辨和獨立判斷能力,面對網絡熱點、敏感話題時更易于受到蠱惑煽動或借機發泄對生活、社會的怨憤與不滿,更易于在群體極化效應的浪潮裹挾下為擴散網暴聲勢“添薪加柴”;其三,網絡空間自由、便捷、交互、開放的平臺優勢徹底改變了既往“自上而下”式的信息權力分配關系,民眾的表達欲望得到空前釋放,加上社會熱點事件本身具備發酵周期短、階段轉換快的傳播特性,致使大量未經證實、缺乏理性的民間信息和言論先于官方通報(或澄清)抵達并占領網絡輿論的場域中心,進而異化為一場無關真相,只為恣意宣泄的“集體狂歡”。
可見本試驗為水平數不等的正交試驗,取種盤種窩為2水平,取種盤的轉速和傾斜角度均為3水平,如果選用混合型正交表,只有L18(21×37)正交表適合安排這個試驗。假若選用這個正交表,要進行18組試驗,才能保證因素水平的正交性質。為了節約試驗時間以保證試驗的精度要求和得到可靠的試驗效果,故采用擬水平法進行正交試驗設計。根據實際經驗,將取種盤種窩數的水平1作為第3水平的虛擬水平,故本試驗就轉化為3因素3水平正交試驗,根據正交試驗選表原則選取正交表L9(34)[5]。
根據“兩高”2013年9月施行的《關于辦理利用信息網絡實施誹謗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條規定,利用信息網絡誹謗他人“造成被害人或者其近親屬精神失常、自殘、自殺等嚴重后果的”,應當認定為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侮辱罪、誹謗罪)規定的“情節嚴重”。然而現實生活中,除了少數網暴案件能夠找到明確的發起者或施暴“主力”外,絕大多數最終引起受害者自殺等“雪崩”結果的網暴案件,往往是由隱藏在鍵盤和屏幕背后的無數“雪花”共同助推的結果,很難將其中某一個或某幾個單獨言論與受害者自殺等“嚴重后果”建立直接因果聯系,因此若僅依靠司法手段治理網絡暴力,其效果恐難理想。對此,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要壓實互聯網企業的主體責任,決不能讓互聯網成為傳播有害信息、造謠生事的平臺。要加強互聯網行業自律,調動網民積極性,動員各方面力量參與治理。”[9]也即遏制日益嚴重的網絡暴力要善于打好“組合拳”,積極探索平臺主責、政企共治、法律托底的綜合止“暴”新模式。詳言之,一是要進一步壓實平臺責任,特別是針對如微博、貼吧、知乎、抖音等擁有海量活躍用戶、網暴事件易發頻發的網絡平臺,組織開展網暴信息專項清理,堅持除存量,抑增量,督促指導網絡平臺盡快建立健全從監測識別到溯源追責的全流程防控機制(見圖2);二是要適當賦予網絡平臺監管懲戒權能,打通平臺間信息壁壘,設立網暴“黑名單”,對多次發表攻擊、侮辱性言論或發布散播謠言信息的賬號主體實行全網封禁。三是各地相關職能部門對于突發、熱議且無權威來源的信息要第一時間查證澄清,盡量縮短真相公布周期,跑贏“謠言”,在輿論發酵前及時端正視聽。同時,探索建立網絡行為“征信”系統,在網絡實名制基礎上將用戶的網絡虛擬身份與社會現實身份相掛鉤,以“他律”促“自律”,全面提高“按鍵傷人”者的違法犯罪成本;四是進一步明確自訴與公訴間的程序銜接問題,對社會影響重大,“嚴重危害社會秩序和國家利益”的網暴案件果斷啟動公益訴訟程序,有效運用國家司法力量守護人民網絡安全。
圖2 網絡暴力事件發酵前后防控流程示意圖
超大城市依托其獨有的區位、政策及人才優勢,吸引了大批互聯網企業入駐,下圖為全國互聯網百強企業總部所在地的分布情況③(如圖3所示)。這些企業在日常經營過程中產生、收集了海量的用戶數據信息,而這些信息作為能夠轉化為潛在消費需求、蘊含巨大經濟價值的數據資源,又進一步成為網絡產業不可或缺的生產資料以及各大網站、手機應用軟件(APP)乃至黑客、爬蟲等競相追逐捕獲的對象。
圖3 全國互聯網百強總部所在地分布圖
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等機構2020年1月發布的《移動互聯網應用個人信息安全報告》披露,當前網絡應用平臺普遍存在私自或超范圍收集用戶信息、過度索要權限、私自共享用戶信息給第三方等損害用戶切身利益的行為。每天數以億計的姓名、身份證號、銀行卡號、手機號碼、人臉、指紋等未經加密或脫敏處理的用戶信息被上傳到平臺數據庫內,用戶在網絡平臺面前形同“裸奔”,幾乎毫無隱私可言。而網絡平臺的各種安全漏洞又給了某些緊盯用戶信息的黑客、“內鬼”以可乘之機。例如,2018年12月北京警方破獲一起買賣公民信息案件,涉及鐵路乘客信息410余萬條[16]。2018年4月上海警方破獲一起特大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件,涉及公民個人信息1000余萬條[17]。毋庸諱言,針對網絡用戶個人信息的不法交易儼然已經發展成為一套完整的產業鏈條,從非法獲取、供應個人信息的上游環節,到對個人信息進行加工、分包、買賣的中游環節,再到將個人信息用于推銷電話、垃圾短信、電信詐騙等二次違法犯罪的下游環節[18],其波及之廣,危害之深,嚴重威脅著公民個人信息安全及城市網絡產業的良性健康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網絡空間不是‘法外之地’,網絡空間是虛擬的,但運用網絡空間的主體是現實的”[19]。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健全網絡綜合治理體系,推動形成良好網絡生態”。因此,要想有效解決網絡時代用戶信息安全的痛點與難點,關鍵在于依據《數據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等本領域相關法律法規劃定“法內空間”,并在此基礎上綜合發揮應用分發平臺、應用服務平臺以及監管部門等相關各方的主體職能。首先,應用服務平臺作為關涉用戶信息安全的核心樞紐,必須不斷完善企業內部的信息保護和數據管理制度,將安全、合規要求貫徹到應用規劃、研發、推廣、運營等各項環節,對平臺內儲存、傳輸的用戶數據和敏感信息進行必要的安全加固。同時,進一步規范平臺采集、使用、轉移、共享用戶信息的告知程序和權限范圍,確保用戶的知情權與選擇權,持續凈化、優化網絡應用環境;其次,應用分發平臺作為絕大多數網絡用戶,特別是手機用戶選擇應用軟件的前端門戶,應當充分履行安全審核職責,在應用上架前對開發者資質、產品安全系數、采集使用用戶信息的必要性與合理性等進行全面審核,并在應用上架后對產品安全漏洞、采集使用用戶信息情況等進行實時監測和定期復查。同時,應用分發平臺還應積極創設便捷高效的用戶反饋、投訴、舉報渠道,及時下架問題應用,并第一時間向行業主管部門提供信息線索;最后,網信、工信、公安、市場監管等職能部門作為公民信息安全的權威保障,要繼續強化頂層設計,完善行業規范,統籌協調好應用分發平臺、應用服務平臺與終端廠商、安全廠商等多方的溝通協作,對將用戶瀏覽記錄、使用習慣等個人信息用于精準推送和定向營銷的平臺商業行為進行嚴格規范。同時,要緊盯“暗網”等傳統監管死角,健全行政執法與公益訴訟間的程序銜接機制[20],堅持末端打擊與源頭治理協同并舉,持續筑牢公民信息安全“防火墻”。
網絡空間一直以來都是各種社會思潮和意識形態的集散地與角力場,由于歷史傳統和地理區位等因素,超大城市的經濟活躍程度和對外開放程度與其他城市相比普遍較高,這一方面增加了城市的競爭活力與國際化視野,但另一方面也容易受到“拜金主義”“唯市場論”以及各種外部負面思潮的影響與沖擊。
意識形態工作是為國家立心、為民族立魂的工作[21]。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當前互聯網環境中“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極端個人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等錯誤思潮不時出現,網絡輿論亂象叢生,嚴重影響人們思想和社會輿論環境”。具體來說,一是歷史虛無主義抬頭,具體表現為部分網民公然宣揚“馬克思主義無用論”“馬克思主義過時論”[22];美化西方對華侵略歷史;否認中國共產黨在抗戰中的歷史貢獻和新中國建設時期成就;質疑抗美援朝戰爭的歷史意義;人為制造所謂“民國熱”,有意抬高“汪精衛”“馬步芳”等負面歷史人物[23];侮辱貶損保家衛國的英雄烈士等等。二是低俗文化、“拜金主義”盛行,“唯市場化”傾向嚴重,個別企業、自媒體及“網紅”為博取流量、謀求商業利益而罔顧底線,故意炒作惡俗話題,滿足部分網民的獵奇心理和“審丑”趣味。三是強烈的自卑媚外心理,最典型的例證是2017年“八·一三”淞滬抗戰紀念日前夕,四名男子身穿二戰日軍制服在上海四行倉庫抗戰紀念館前合影等國內青年“精日”事件,造成極端惡劣的社會影響。四是過度狹隘的“地域歧視”觀念,主要表現為部分城市居民“本地優越感”及排外思想嚴重,在網上肆意發表抨擊外來人口或“地域黑”等不當言論,個別自媒體為吸引流量,也迎合該類網友偏好,捏造或夸大地域差異或個別矛盾事實,擾亂城市“健康心理”, 為制造和傳播“地域對立”情緒推波助瀾。
關于新形勢下如何做好網絡宣傳思想工作,筑牢意識形態主陣地,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應當做到兩個“必須”,即“必須堅持鞏固壯大主流思想輿論,弘揚主旋律,傳播正能量,激發全社會團結奮進的強大力量”[24],在事關大是大非和政治原則問題上“必須增強主動性、掌握主動權、打好主動仗,幫助干部群眾劃清是非界限、澄清模糊認識”[24]。正確領會習近平總書記的指示精神,培育發展積極健康的網絡文化,需要從“引正”與“糾偏”兩個維度加以著手:在“引正”的維度上,要始終高舉馬克思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把堅定“四個自信”作為建設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關鍵[25],充分發揮主流媒體在輿論導向上的權威引領作用,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探索新聞內容、宣傳形式、傳播手段“上接天線,下接地氣”的同時,統籌處理好主流媒體與商業媒體、網絡自媒體的分工協作,加快構建傳統電視、報紙、廣播與微信、微博、B站、抖音等新興媒介聯動發展的融媒體矩陣,讓權威信息、主流聲音能夠及時、準確、全面的傳達到每一個網絡終端末梢,有效助力廣大網民樹好“是非觀”,提振“精氣神”,共同奏響“時代主旋律”的和諧樂章;在“糾偏”的維度上,要對網絡空間中各種負面思潮開展深入研判和靶向治療,對那些尚未形成完整家國觀、歷史觀、地域觀而“誤入歧途”“誤發謬論”的青少年群體要堅持感化為主,德育為先,循序引導,幫助其扣好人生的“第一粒扣子”。而對那些情節惡劣,嚴重挑戰民眾民族情感和社會主流價值的網絡現象和錯誤言論,要敢于并善于梯度式運用民事、行政乃至刑事追責懲戒手段,嚴肅懲治那些屢教不改,妄圖打“擦邊球”,踩“高壓線”的不法網絡言行,引導網民自覺形成敬畏意識和“紅線”思維,不斷凈化網絡環境,凝聚社會共識,積極營造尊重歷史、崇尚英雄、包容團結、揚善抑惡的健康網絡生態[26]。
“一流城市要有一流治理”[1]。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要“提高城市規劃、建設、治理水平,加快轉變超大特大城市發展方式”。一方面,作為數字經濟、共享經濟以及人工智能技術等推廣應用的實踐重鎮,北京、上海、深圳等超大城市在享受網絡科技帶來的發展紅利的同時,也必然面臨城市網絡安全治理的巨大風險與挑戰。另一方面,超大城市在探索城市網絡安全治理路徑的過程中積累的有效經驗與方法,也必將為我國其他城市的網絡安全治理提供寶貴借鑒。為此,我們必須始終堅持走中國特色的網絡治理道路,在習近平法治思想擘畫的壯闊法治圖景下,統籌發揮人民依法用網、企業依法辦網、政府依法治網的戰略合力,持續推進網絡安全領域的城市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為民眾支撐和打造一方安全、有序、文明、健康的網絡凈土。
注 釋:
① 圖中人口占比情況數據來源于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網絡詐騙相關犯罪情況數據來源于中國裁判文書網2020年至2022年11月相關案件數量,檢索關鍵詞為:刑事案件、基層法院、網絡詐騙、判決書。
② 詳見(2021)津0104刑初423號刑事判決書。
③ 圖中數據來自中國互聯網協會發布的《中國互聯網企業綜合實力指數(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