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彤
(浙江工商大學,浙江 杭州 310018)
從傳統慈善到如今的現代慈善,捐助者逐漸走出熟人社會,踏入陌生人社會,慈善理念也從救助弱勢群體發展到對社會公益事業的關心。在特定的社會文化背景下,人們表現出不同的慈善行為。2016年《慈善法》頒布,其中提及有關網絡慈善的內容。[1]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被縮短,信息傳遞速度大大提高,移動支付給人們生活帶來極大便利。在此環境下,慈善與互聯網的融合成為可能,由此涌現了一批互聯網捐贈平臺如水滴籌、輕松籌、騰訊公益、京東公益等。互聯網為“人人公益”“人人慈善”等現代慈善與公益理念的形成創造了有利條件。[2]
網絡慈善作為慈善的一種創新發展模式,促進了慈善事業的發展。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互聯網+慈善”在發展的過程中也產生了一些問題。[3]
首先,有關網絡慈善的相關法律法規不完善。《慈善法》中只是對網絡慈善這一新型慈善模式做出肯定,但并未提及具體的規范措施,導致監管存在真空地帶,難以有效發力。其次,慈善捐贈平臺自我管理的規范化程度不足,如水滴籌出現的負面事件,這與對項目的審核不規范密切相關。再次,慈善捐贈平臺的監管存在漏洞,很多慈善組織的信息披露不完整,且對慈善項目的階段性反饋信息缺失,同時社會對其監管的意識薄弱、政府經驗相對缺乏。
在鼓勵慈善創新發展時,對其進行有效的管制也十分重要。如果管制過度,可能挫傷慈善組織創新的積極性;如果管制不足,必然對慈善活動的秩序造成不良影響,不利于形成良好的慈善生態。因此,如何處理好慈善的創新發展與監管之間的關系,把握二者平衡,是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本文通過構建博弈模型,試圖找到二者達到平衡的邊界,為慈善創新行為的監管提供思路,為慈善事業的更好發展提供建議。
本文從網絡慈善這一角度考量慈善組織的創新行為,下文提及慈善組織創新行為,即代表打造與優化慈善捐贈平臺;通過監管機構的監管行為衡量對慈善創新行為的管制,下文提及對慈善捐贈平臺不合理行為的監管,即代表對慈善創新行為的管制。[4]慈善創新與監管是對立統一的,兩者的互動博弈過程推動慈善事業的發展。
下面以水滴籌為例進行網絡慈善創新與監管的博弈分析。水滴籌并不是官方認定的慈善捐贈平臺,選擇水滴籌作為分析案例的理由如下:其一,水滴籌是使用較為廣泛的網絡慈善眾籌平臺,覆蓋范圍廣、覆蓋群體較大;其二,水滴籌案例較為典型,由于監管機制缺失、法律規制錯位、平臺運行不規范等原因產生過諸多問題,如春蕾計劃“詐捐風波”事件、相聲演員吳鶴臣事件、“地推風波”事件等[5]。
區塊鏈技術的使用進一步推動了網絡慈善事業的發展。運用區塊鏈技術,捐贈平臺能夠提高信息透明度,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增強信息真實性、提高慈善資源分配效率。[6]支付寶捐贈平臺早已采用區塊鏈技術優化平臺管理,實現了慈善資金流動的透明化、項目動態的可視化、信息披露的真實性等。若水滴籌引入區塊鏈技術,或可減少信息不對稱造成的不利影響。
雖然區塊鏈技術在極大程度上解決了慈善捐贈過程中的信任問題,但監管機構仍然需要監督基礎網絡治理的規范運行,因而本文暫時不討論應用區塊鏈技術后監管成本的變動。
1.1.1 收益成本參數的設定
當慈善組織選擇不創新時,其創造的效益為A;當其選擇創新時,創造的超額效益為A1;由于創新行為的風險造成的損失為L,創新引發的監管力度增加帶來的損失為L1。由于采用區塊鏈技術,慈善組織需要付出額外成本為E(L2)。上述相關設定的期望值分別為:E(A),E(A1),E(L),E(L1),E(L2)。
監管機構監管帶來的效益記為B,由于監管創新行為產生的監管成本記為C。上述相關設定的期望值分別為:E(B),E(C)。
1.1.2 博弈的前提假定
慈善的創新模式與管制是在不斷的互動過程中尋求平衡的過程,因此構造動態博弈模型。
博弈主體為慈善組織與監管機構。在博弈過程中,慈善組織有兩種行為方式,創新(即打造與優化慈善捐贈平臺)與不創新;監管機構有兩種選擇,監管與不監管。假設慈善組織與監管機構之間的信息流動性較強、透明度較高,雙方對對方的策略空間、收益函數等有清晰的了解。
1.1.3 博弈過程與策略分析
(1)收益矩陣
當監管機構選擇不監管或維持當前監管水平時,慈善組織有兩種行為方式:第一種是選擇不創新,在這種情況下,慈善組織的效益為E(A),監管機構的效益為E(B);第二種選擇是創新,在這種情況下,慈善組織的創新行為帶來了超額效益。同時需要承擔引入區塊鏈技術的額外成本E(L2),慈善組織的效益為E(A)+E(A1)-E(L2)。但是慈善捐贈平臺的出現帶來了一系列社會問題,對社會產生了不良影響,因此是創新行為帶來的損失,此時監管效益為E(B)-E(L)。
當監管機構選擇加強監管時,慈善組織有兩種行為方式:第一種是選擇不創新,這種情況下,慈善組織的效益為E(A),監管機構由于付出監管成本,其效益為E(B)-E(C);第二種選擇是創新,這種情況下,慈善組織的創新行為帶來了超額效益,但監管力度加強使其遭受一定損失。同樣,還需要承擔采用區塊鏈技術的額外成本E(L2)。因此慈善組織的效益為E(A)+E(A1)-E(L1)-E(L2),監管機構由于付出監管成本其效益為E(B)-E(C)。因此構造收益矩陣如圖1所示。

圖1 慈善創新與監管期望收益矩陣
(2)博弈策略分析
當慈善組織選擇不創新時,監管機構選擇不監管或維持當前監管水平的效益為E(B),選擇加強監管的效益為E(B)-E(C),此時E(B)>E(B)-E(C),監管機構的最佳策略是選擇不監管或維持當前監管水平。這種情況下得到的博弈均衡為(不創新,不監管/維持當前監管水平)
當慈善組織選擇創新時,監管機構選擇不監管或維持當前水平的效益為E(B)-E(L),選擇加強監管的效益為E(B)-E(C)。E(L)與E(C)的大小影響監管機構的策略選擇:當E(L)<E(C) 時,E(B)-E(L)>E(B)-E(C),監管機構選擇不監管或維持當前水平;當E(L)>E(C)時,E(B)-E(L)<E(B)-E(C),監管機構選擇加強監管。在監管機構加強監管的情況下,再來看慈善組織創新行為的變化情況:當E(A1)>E(L1) 時,慈善組織創新產生的效益大于監管加強帶來的損失,慈善組織產生創新行為,最終的博弈結果為(創新,加強監管);當E(A1)<E(L1)時,慈善組織創新產生的效益小于監管加強帶來的損失,慈善組織的創新積極性被挫傷,回到(不創新,不監管)的博弈局面。
因此,最理想的博弈局面是(創新,加強監管),這意味著監管機構需要保持合理的監管水平,既不能不監管,也不能過度監管。適度的監管與創新行為能夠起到相互促進的作用。鑒于完全信息是一種理想狀態,所以有必要進一步討論不完全信息狀態下的情況。
1.2.1 收益成本參數設定
慈善組織的創新概率設為p,不創新的概率則為1-p;不創新的效用為M,創新帶來的超額效用為M1,創新帶來監管加強造成的損失是M2,期望效用為E(R)。采用區塊鏈技術需要付出額外的成本M3。
監管機構選擇加強監管的概率為q,不監管的概率為1-q;監管效用為N,監管創新行為帶來成本造成的效用損失為D,期望效用為E(U)。
1.2.2 博弈的前提假定
慈善的創新模式與管制是在不斷互動過程中尋求平衡的過程,因此構造動態博弈模型。博弈主體為慈善組織與監管機構。在博弈過程中,慈善組織有兩種行為方式,創新(即打造與優化慈善捐贈平臺)與不創新;監管機構有兩種選擇,監管與不監管。
假設慈善組織與監管機構之間的信息流動不暢、透明度較低,雙方對對方的策略空間、收益函數等缺乏清晰的了解,并且雙方均是理性的,追求自身效用最大化。
1.2.3 博弈過程與策略分析
雙方博弈過程如圖2所示。

圖2 慈善創新與監管博弈樹
監管機構的期望效用為:
E(U)關于q的一階偏導數為:
由上述博弈過程可以看到,慈善組織與監管機構的決策過程受到對方的影響。假定監管加強對慈善組織造成的損失和監管效用處于相對固定的水平,此時慈善組織創新傾向與監管力度加強之間呈現正向變動關系:當監管成本大于監管效用時,慈善組織創新概率隨著監管成本增加而增加;當監管成本小于監管效用時,慈善組織創新概率隨著監管成本增加而降低。當慈善組織由于創新帶來的超額效用大于引入區塊鏈帶來的額外成本時,監管水平會有所提升;當慈善組織由于創新帶來的超額效用小于引入區塊鏈帶來的額外成本時,監管水平會下降。這一變動狀況主要是由于慈善組織權衡是否采用區塊鏈技術引發的。換言之,慈善組織選擇創新后,引入區塊鏈技術,在一定程度上減輕監管機構的監管負擔。未討論引入區塊鏈技術后監管成本變動的理由已于前文說明,此處不再贅述。在監管初期,由于經驗不足、技術不成熟等造成監管成本較高,隨著時間的推移,監管成本保持在穩定的水平,這個過程中,慈善組織的創新概率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變化狀況。在加強監管的情況下,最終表現出兩種博弈局面:(創新,加強監管)和(不創新,加強監管)。
通過博弈結果可以看出,監管介入慈善創新過程的階段不同,對慈善創新行為表現產生不同影響,慈善創新行為也對監管行為強度產生影響。
《慈善法》的出臺為我國慈善事業的發展提供了更為有力的法律支持,并且提到了網絡慈善、慈善信托等新興事物,促進了慈善事業的發展。但是《慈善法》對這些新的慈善方式的規定并不詳細,且形式上的界定與實際執行過程中存在偏離現象,如慈善信托在形式上被定義為行為但實務中表現為組織,這種身份名實不符的現象一方面造成利益失衡,一方面帶來監管困難。因此,我國相關法律法規亟待完善,法律法規的完善將為慈善事業的發展提供更加有利的制度環境。
公信力問題關乎慈善組織的正常運作,也是監管機構不容忽視的問題。借鑒證券市場,設置信用評級機構或監管平臺對慈善組織的行為進行評估,一方面能夠促使慈善組織從內部提升自我管理能力,另一方面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監管成本。如美國慈善組織聯合發起全國性監督機構開展行業自律性監督。引入社會監督、政府監督、機構監督等多種監督方式,優化監督結構,把握監督力度。如美國形成“DADS 機制”的官民合作監督機制,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為美國慈善導航網。構建多方監管評估平臺,提高監管的客觀性與科學性,為慈善事業的發展營造良好氛圍。
對慈善組織進行監督不能僅僅依靠硬約束,還需要軟約束。我國的慈善文化源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尤其受到儒家文化的深刻影響。道德作為軟約束,深深植根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當中,潛移默化地對人們的行為產生影響。由博弈推導過程可知,希望達到的目標是加強監管的同時鼓勵創新。道德作為軟性監管手段,可以彌補法律這類硬性手段不夠靈活的缺陷。從哲學的視角來看,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具有能動的反作用,提高全民的道德意識、提高思想修養,從思想層面的改變入手,最終落實到實踐中,增強慈善組織對行為進行道德自律的意識,從而推動慈善行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