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瑩瑩
(河南省社會科學院統計與管理科學研究所,河南 鄭州 451464)
中部地區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六個省份,是全國經濟版圖的重要組成部分,區位優勢顯著,承東啟西、連南接北,資源豐富,產業基礎較好,是全國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能源原材料基地、現代裝備制造及高技術產業基地。2022年末,中部地區總人口為3.65億人,占全國總人口的25.9%;經濟總量達266513億元,占全國GDP總量的22.1%。推動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是黨中央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立足當前、著眼未來、審時度勢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中部地區發展,多次深入中部六省調研指導,要求不斷增強中部地區綜合實力和競爭力,奮力開創中部地區崛起新局面,并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對推動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作出新的重大部署,提出“促進中部地區加快崛起”。新征程上,實現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既是全面推動形成區域良性互動協調發展的客觀需要,也是扎實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必然要求。
自2006年中部崛起戰略實施以來,學者針對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的諸多方面展開研究。陳明華和謝琳霄等(2022)[1]構建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測度了2006—2019年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提出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分布存在“馬太效應”,不同省份在同一水平向上向下轉移概率差別較大,導致高質量發展不平衡存在進一步加深傾向。瑪依拉·米吉提和程紫瑩(2023)[2]結合城市韌性,從經濟、生活、基礎設施和生態4個方面構建城市韌性測度指標體系,運用熵值法對2006—2019年中部六省的80個地級以上城市的韌性水平進行綜合測度,并分析各省及城市間的韌性水平差異及影響因素,指出中部地區綜合韌性水平穩中有升,各城市韌性得分均逐年增長,但速度存在差異,且省內差異逐年擴大,省會城市遠高于其他城市。陳明華和王哲等(2023)[3]基于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基本邏輯與科學內涵,對2006—2019年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研究,并從多級空間尺度考察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的時空格局,提出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水平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但增速較快;與東部地區差距明顯,與西部、東北地區接近。宋豪和張繼澤等(2023)[4]基于2011—2020年中部六省面板數據,利用TOPSIS熵值法測算中部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綜合指數和分項指數,并通過障礙度模型找出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影響較大的障礙因子,提出中部地區各省經濟高質量發展總體水平差異較大,發展不平衡問題依然突出,并且各省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主要障礙因子不盡相同。吳九興和何丹(2023)[5]利用2010—2021年中部六省數據,對中部六省的經濟規模、增長速度、人均GDP、常住人口、人口密度、城鄉收入、城鄉差距等的變化趨勢與特征進行考察研究,發現中部六省的經濟規模均不斷增加,但數量差距在擴大,經濟增長率在整體上呈現降速趨勢、從高速增長轉向中速增長。徐冰清和劉建等(2023)[6]通過深入分析當前中部地區對外開放面臨的問題與挑戰,詳細探討了中部地區搶抓國家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戰略機遇,提出了中部地區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機制創新和路徑選擇的對策建議。劉倩倩(2023)[7]利用熵權-TOPSIS法計算2012—2021年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綜合指數,科學量化中部六省高質量發展水平,并借用障礙度模型挖掘影響中部各省高質量發展的主要障礙因子。
當前的研究成果為研究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有力的理論基礎和方法支持,本文在已有文獻研究的基礎上,基于中部地區發展實際,科學把握黨的二十大精神和高質量發展內涵,構建科學、全面的測度評價指標體系,全面考察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現狀及演進特征,對于加深高質量發展機理的理解、找到中部地區發展的優勢和不足、提升高質量發展水平,具有重要意義。
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新目標和新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高質量發展是從解決社會各方面產品和服務供給“有沒有”“大不大”“足不足”轉向解決“好不好”“優不優”“美不美”的問題,是經濟社會發展方式由注重速度轉向注重質量和效益的發展。因此,在新時代背景下,要更加突出高質量發展的“高”,突出新理念和新要求。新發展理念是指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對我國社會發展全局具有戰略性、綱領性和引領性作用,集中體現了我國的發展思路、發展方向和發展著力點,也是對地區是否實現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準則。
因此,本文基于高質量發展的理論內涵及科學基礎,以“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為依據,從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五個維度出發,構建了包括12個一級指標、25個二級指標的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具體指標選取見表1。
創新是高質量發展的動力引擎,是牽動經濟社會發展全局的“牛鼻子”。2023年9月,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發布《2023年全球創新指數》,中國居全球第12位,是前30名中唯一的中等收入經濟體。創新發展評價既要關注創新投入,又要關注創新產出。因此,本文從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兩個方面選取創新發展評價指標,具體選擇研發經費投入強度、研發人員投入強度、財政科技支持、人均專利授權量、技術市場發展5個指標作為衡量指標。
協調發展是評價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標準和尺度,也是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協調發展,就要找出短板,在補齊短板上多用力,通過補齊短板挖掘發展潛力、增強發展后勁。因此,本文從產業協調、城鄉協調、就業穩定3個方面選取協調發展評價指標,具體選擇第三產業占比、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城鄉收入差距、城鄉消費差距、城鎮登記失業率5個指標作為衡量指標。
綠色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是突破資源環境瓶頸制約、轉變發展方式、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必然選擇。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把建設美麗中國擺在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突出位置,以高品質生態環境支撐高質量發展,加快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因此,本文從資源節約、環境友好兩個方面選取綠色發展評價指標,具體選擇單位GDP耗水量、城市人均綠地面積、單位GDP耗電量、單位GDP廢氣排放量、萬元GDP化學需氧量、單位GDP固體廢棄物排放量6個指標作為衡量指標。
開放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內容,是實現中國現代化的內在要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古往今來,人類從閉塞走向開放、從隔絕走向融合是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過去中國經濟發展是在開放條件下取得的,未來中國經濟實現高質量發展也必須在更加開放的條件下進行。因此,本文從外資依存度、外貿開放度兩個方面選取開放發展評價指標,具體選擇外資利用程度、外商投資企業投資總額、外貿開放水平3個指標作為衡量指標。
共享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根本目的,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廣大人民群眾共享改革發展成果,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真正“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因此,本文從收入共享、社會福利、基礎設施3個方面選取共享發展評價指標,具體選用人均GDP、教育福利重視度、醫療衛生福利重視度、醫療設施完善度、網絡設施完善度、建成區綠化水平6個指標作為衡量指標。
為了避免賦權法主觀性強、信息利用不充分的弊端,本文采用客觀性較高的熵值法確定各指標權重,從而提高結果的可信度及評價的客觀性。熵值法作為一種客觀賦權方法,可以有效解決嵌入準則間的內在沖突,平衡各評價準則間的關系,利用數據的離散程度客觀衡量指標權重,從而得到更加準確合理的評價結果。該方法不僅避免了專家打分法的主觀依賴性,具有較高的精確度和可信度,也克服了主成分分析法易受異常值干擾等局限。具體計算步驟如下:
1.無量綱化處理
為避免指標之間因量綱不同而不可比,在進行計算之前需要對指標進行無量綱化處理,以消除量綱影響。
若為正向指標,則:
若為負向指標,則:
其中,Xij表示第i年第j項指標經過無量綱化后的標準化值,min{x'j}表示第j項指標的最小值,max{x'j}表示第j項指標的最大值。
因無量綱化處理后各項指標數值的區間范圍為[0,1],此時為了消除數據后續無法計算的影響,將整體數據進行非負平移,即全體指標無量綱化處理后的數據均加上0.0001。
2.權重計算
計算第i個地區在第j項指標所占的比重Pij:
計算第j項指標的熵值ej:
計算第j項指標的差異系數gj:
計算第j項指標的權重wj:
本文考察2012—2021年我國除西藏和港澳臺外的30個省(區、市)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演進特征,數據主要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和中部六省統計年鑒,對于個別缺失數據,采用插值法將其補全。
根據上述公式計算2012—2021年全國30個省(區、市)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并劃分為東部地區(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中部地區(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西部地區(內蒙古、廣西、四川、重慶、貴州、云南、陜西、甘肅、青海、寧夏、新疆)和東北地區(遼寧、吉林、黑龍江)四大區域,各區域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如圖1所示。

圖1 2012—2021年各區域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
可以看出,黨的十八大以來,除東北地區外,東部、中部、西部地區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總體呈上升態勢,且東部地區高質量發展綜合得分均值一直遠高于其他地區,其高“異常”水平拉高了全國的平均水平,致使其他三個地區的得分均值都低于全國平均水平。
東部地區作為我國經濟最發達的區域,發展韌性強、活力足,高質量發展的基礎十分優越,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由2012年的0.388提高到2021年的0.430,提高了0.042,年均增長1.2%。東北地區作為我國的老工業基地,新中國成立以來為國家建設和改善人民生活作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歷史貢獻,但是在市場化進程加快和改革日益深入的大背景下,東北地區產業結構轉型不暢,機制性和結構性等深層次矛盾凸顯,經濟發展陷入低迷,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從2012年的0.197下降至2021年的0.184,下降了0.014。西部地區由于基礎設施較為落后,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動力不足,絕大多數省(區、市)的全社會勞動生產率低于全國同期值,且西部的工業企業利潤率相對偏低,半數西部省(區、市)的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成本費用利潤率和單位產值利潤率低于全國同期水平,新興產業發展相對不足,創新驅動的支撐力不強,導致其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均值一直是四個地區中最低的,從2012年的0.148提高到2021年的0.184,提高了0.036,增長較為平緩。中部地區高質量發展勢頭良好,面臨的發展機遇更加顯著,高質量發展綜合得分從2012年的0.154提高到2021年的0.249,提高了0.095,年均增長5.5%,提高幅度和年均增速均居四大區域之首,并于2015年超過東北地區,升至四大區域第二位。站在新時代歷史潮頭,具有區位優勢、資源優勢、文化優勢等比較優勢的中部地區迎來廣闊天地,也必將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中描繪出加快發展的生動畫卷。
表2為2012—2021年中部六省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可以看出,中部六省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均呈上升態勢,六省的得分排名依次為湖北、安徽、江西、湖南、河南、山西,2012—2021年得分均值分別為0.247、0.237、0.199、0.186、0.179、0.152。其中,安徽的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提高幅度最大,從2012年的0.172提高到2021年的0.309,提高了0.137;山西提高幅度最小,從2012年的0.148提高到2021年的0.172,僅提高了0.024;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分別提高了0.103、0.093、0.110、0.106,反映出中部地區內部也存在較大差異,實現高質量發展需要付出較大努力。

表2 2012—2021年中部六省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
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由五個子系統構成,利用前文的計算方法,可得到2012—2021年中部六省各子系統的得分情況,詳見表3。依據其計算結果分析中部六省在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的時序差異。

表3 2012—2021年中部六省高質量發展子系統平均得分
從創新發展維度看,中部六省的排名為湖北、安徽、湖南、江西、河南、山西,僅有湖北、安徽的創新發展水平得分高于中部地區得分均值。究其原因,黨的十八大以來,湖北和安徽認真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科技創新的重要論述,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全力推進重大原始創新,圍繞攻克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問題,出臺一系列科技政策體系,推進產學研協同創新,加快打造“喬木”參天、“灌木”茁壯、“苗木”蔥郁的創新生態,實現了從科技強到產業強、經濟強的高質量發展創新通道。
從協調發展維度看,中部六省的排名為湖北、安徽、江西、山西、湖南、河南,僅有湖北、安徽的協調發展水平得分高于中部地區得分均值。究其原因,黨的十八大以來,湖北和安徽緊緊圍繞當前發展中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的突出問題,加快推進產業轉型升級,統籌推進區域協調發展、城鄉協調發展、產業協調發展,引導各地差異化發展、協同化發展,切實促進農民增收,縮小城鄉差距,在協調發展中加快建設新格局。
從綠色發展維度看,中部六省的排名為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山西,僅有山西和湖南的綠色發展水平得分低于中部地區得分均值。究其原因,黨的十八大以來,中部六省堅定踐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堅持“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堅持走生態優先、綠色發展之路,各省生態環境發生了“河暢水清、岸綠景美”的明顯變化,空氣質量優良天數比例和森林覆蓋率也大幅改善,美麗中國建設成效顯著,但由于山西、湖南的產業結構偏重,轉型升級步伐略顯不足,導致兩省的綠色發展維度得分相對較低。
從開放發展維度看,中部六省的排名為江西、安徽、河南、湖南、湖北、山西,僅有江西和安徽的開放發展水平得分高于中部地區得分均值。究其原因,黨的十八大以來,江西、安徽充分發揮區域優勢,堅持向改革要動力,向開放要活力,主動對標對接國際經貿規則,全面深化體制機制改革,加快形成與國際高標準規則相銜接的制度體系,不斷提高開放型經濟水平,江西、安徽正加速成為開放前沿、創業高地。
從共享發展維度看,中部六省的排名為湖北、江西、湖南、河南、安徽、山西,僅有山西和安徽的共享發展水平得分低于中部地區得分均值。究其原因在于,黨的十八大以來,中部六省均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千方百計促發展、惠民生、保穩定,教育、醫療衛生設施、網絡設施等領域的財政支出比重不斷上升,用心用力辦好了一批又一批老百姓的急事難事煩心事,人民群眾的獲得感成色更足、幸福感更可持續、安全感更有保障,但由于山西和安徽的歷史欠賬較重,民生事業領域的支出與其他省份相比略顯不足,影響共同富裕的扎實推進。
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中部地區各省要始終堅持把創新擺在高質量發展的邏輯起點進行安排部署,緊抓國家戰略科技力量優化重組戰略機遇,集中力量打造一批國家重點實驗室、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等科技創新平臺。以創新為突破,堅持創新驅動和產業發展有機結合,圍繞現有產業向高新技術產業鏈布局、創新,提升科技對傳統產業、現有基礎產業的支撐和發展。強化企業創新主體地位,支持企業牽頭建設重點實驗室、技術研發中心等。完善科技創新法規政策,推廣“揭榜掛帥”“賽馬”等新機制,探索破解科技、經濟“兩張皮”新路徑。重視創新型人才的引進和培養力度,激發人才創新創造活力。
中部地區各省要牢固樹立“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全面貫徹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深入開展山水林田湖草一體化生態保護和修復,增強高質量發展“綠色”底色,更好地服務于中國式現代化。建立健全資源環境產權、交易、價格形成機制以及利益分配制度,使市場在自然資源配置中充分發揮決定性作用。加強跨部門協作,統籌施策,綜合發力,積極構建區域清潔低碳型能源結構,加快優化中部六省能源結構,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提供強有力支撐。
開放是繁榮進步的鮮明標識,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鮮明特征。一是強化競爭優勢。依托中部地區超大規模市場優勢,著力打造國內大循環的重要支點;依托產業基礎優勢,強化在全國產業鏈供應鏈中的關鍵環節地位;依托區位交通優勢,強化在促進雙循環中的戰略鏈接地位。二是提振消費需求。突出消費對高質量發展的“壓艙石”作用,提升傳統消費,培育新型消費,發展中高端消費,擴大公共消費;發揮分配環節對擴大消費需求的支撐作用,著力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完善再分配調節機制。三是提供有效供給。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增強產業鏈和供應鏈的韌性和競爭力,大力解決重點行業、重點產業鏈供應鏈“卡脖子”問題。依托自貿區、口岸等開放平臺,做大做強樞紐經濟、航空經濟、口岸經濟、臨港經濟。
改善民生、增進民生福祉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目的。一是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健全科學的工資水平決定機制、正常增長機制,提高勞動報酬占居民收入的比重,逐步縮小行業之間的收入差距。二是充分發揮武漢、鄭州、長沙、合肥等城市的龍頭帶動作用,形成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增長極和新的動力源。三是進一步轉變政府職能,調整財政支出結構,提高教育、醫療衛生、民生事業支出比例,科學劃分各級政府的事權,合理分配財權,提高財政資金使用效率,著力增強財政資金的可獲得性和公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