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治療咳嗽用藥規律研究

黃哲，劉鶴源，蔣廣祥，渠瀚云，韓東燃

北京中醫藥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北京 102488

咳嗽在中醫學中是指肺失宣降、肺氣上逆作聲、咯吐痰涎而言，主要分為外感和內傷兩大類[1]。咳嗽作為肺系疾病的主要證候之一，是臨床常見癥狀，患病群體廣泛。據《咳嗽的診斷與治療指南（2021）》顯示，我國專科門診中慢性咳嗽患者約占1/3以上[2]。《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為宋太醫局編，是世界首部官方主持編撰的成藥標準。其中的諸多方劑在臨床上廣泛使用，因其方證記錄詳實、實用性強，是中醫臨床、科研的必讀書籍。本研究通過數據挖掘方法對《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咳嗽相關方藥進行用藥分析，總結該書治療咳嗽的用藥特點，為臨床治療提供思路。

1 資料與方法

1.1 數據來源

以《太平惠民和劑局方》[3]中788首處方為數據源，建立方藥數據庫，包含方劑名稱、處方藥物組成和主治三部分。依據《中醫內科學》[1]中“咳嗽”的定義，對數據庫的主治部分提到的咳嗽癥狀進行檢索。

1.2 數據規范與處理

依據2020年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4]和《中藥學》[5]對藥物名稱進行規范，如“龍腦”規范為“冰片”，“干葛”規范為“葛根”，“山蕷”規范為“山藥”，“香白芷”規范為“白芷”，“牙硝”規范為“芒硝”等。對于來自同一植物的不同用藥部位的中藥進行統一，如“山梔子”“梔子仁”規范為“梔子”，“荊芥穗”規范為“荊芥”等。針對因產地、炮制等不同存在藥物名稱差異情況進行規范，如“蜀椒”“川椒”規范為“花椒”，“白茯苓”“赤茯苓”規范為“茯苓”，“川姜黃”規范為“姜黃”等，并依據《中藥學》[5]對藥物的性味歸經進行整理。

1.3 數據分析

通過Excel2019建立咳嗽相關方藥數據庫，對藥物功效、性味、歸經進行頻次統計。采用SPSS Modeler 18.0對藥物關聯程度進行分析，支持度表示關聯規則的普遍程度，置信度表示關聯規則的可信度，提升度表示前項對后項的影響程度，提升度＞1表明前項對后項有正向影響。使用Python3.10進行詞云圖可視化。使用Cytoscape3.9.1進行關聯規則分析。

2 結果

2.1 高頻藥物

共篩選出95首方劑，其中散劑34首、丸劑33首、湯劑24首、膏劑3首、丹劑1首。95首處方中共包含中藥193味，193味藥物詞云圖見圖1。將使用頻次≥7的中藥確定為高頻藥物，共有33味（見表1）。累計使用頻次為516次，占藥物總頻次的60.78%。使用頻次前5位的藥物為甘草、人參、半夏、茯苓和肉桂。

表1 《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高頻藥物（頻次≥7）

圖1 《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藥物詞云

2.2 高頻藥物功效分布

對33味高頻藥物功效進行統計，共包括11種功效類別，見表2。其中補虛藥最多，頻次達164次，占總頻次的19.32%；其次為化痰止咳平喘藥，頻次達97次，占總頻次的11.43%。

表2 《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高頻藥物功效

2.3 藥物屬性特征

33味高頻藥物藥性分布見圖2，以溫為主，頻次為274。藥味分布見圖3，以辛、甘、苦味為主，頻次分別為278、261、210，累計頻次749。歸經見圖4，以肺經、脾經、心經為主，頻次分別為337、326、246，累計頻次909。

圖2 《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高頻藥物藥性

圖3 《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高頻藥物藥味

圖4 《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高頻藥物歸經

2.4 高頻藥物關聯規則分析

采用關聯規則方法對33味高頻藥物進行分析，復雜網絡見圖5。

圖5 《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高頻藥物關聯復雜網絡

通過Apriori算法進一步挖掘藥物配伍規律，以支持度＞10%、置信度＞90%、最大前項數3進行關聯規則分析，共得到20個藥物配伍關系，見表3。其中，二味藥組合7對，三味藥組合12對，四味藥組合1對。支持度排名前3位的藥物組合為桔梗-甘草、當歸-甘草-肉桂和桔梗-人參-甘草。

表3 《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高頻藥物關聯規則（支持度＞10%、置信度≥90%）

3 討論

由表1可知，使用頻次最高的藥物為甘草，其次為人參、半夏、茯苓、肉桂、陳皮。甘草味甘性平，主要功效為補脾益氣、祛痰止咳、緩急止痛、清熱解毒、調和諸藥，甘草廣泛存在于治療咳嗽的方劑配伍中。現代研究發現，甘草水提物、甘草醇提物、甘草苷、甘草多糖均具有鎮咳祛痰作用[6]。人參甘溫，有補脾益肺之功；半夏、陳皮辛溫，具有燥濕化痰作用；茯苓平甘，利水滲濕；肉桂辛熱，有溫腎納氣、散寒止痛之效。上述常見藥物配伍可見二陳湯和六君子湯，兩方在現代臨床研究中多用以治療肺系疾病，如加減二陳湯治療痰濕蘊肺型咳嗽、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7-8]；加減六君子湯治療支氣管擴張癥、肺炎喘嗽等[9-10]。

由表2可知，《太平惠民和劑局方》95首治療咳嗽處方高頻中藥功效分布較廣，多個類別均有涉及，以補虛藥、化痰止咳平喘藥、解表藥為主。補虛藥以補氣藥為主，多為補益肺氣作用。肺為嬌臟，易受外邪侵襲，宣降失調發為咳嗽，且肺為儲痰之器，易出現痰濕壅肺，又因內傷咳嗽或久咳易造成肺氣虧虛，故補虛藥、化痰止咳平喘藥和解表藥配伍可起到補益肺氣、化痰止咳、祛風解表之效。

藥物屬性統計發現，高頻藥物藥味以辛、甘為主，藥性以溫為主。辛能散能行、驅邪透表，甘能補能緩、扶正祛邪、調和諸藥。溫性藥物在咳嗽治療中應用廣泛，外感咳嗽多為寒邪侵襲，治以溫肺散寒；久咳易耗傷陽氣，導致津液不化、凝聚為痰，常以溫藥和之、溫陽化飲。在用藥歸經方面，主要為肺經和脾經。《臨證指南醫案》有“內傷外感之因甚多，不離乎肺臟為患”，肺氣上逆引發為咳，肺與咳嗽直接相關，且肺主一身之氣，肺氣順則咳自止。咳嗽亦與脾相關，脾為生痰之源，肺宣降不利，致脾虛運化不利，故咳嗽多見痰癥。《雜癥會心錄》中“脾為倉廩之官，后天之本，散精與肺，有生金之能，灌溉四旁，有益肺之力”，由此可見，補脾益肺是治療咳嗽的常用治法。

關聯規則分析可知，納入處方中治療咳嗽常見的藥物配伍為桔梗-甘草、當歸-甘草-肉桂、桔梗-人參-甘草。桔梗配伍甘草，可組成桔梗湯，起到宣肺止咳、祛痰排膿作用。桔梗湯源自《傷寒論·辨少陰病脈證并治》，主治因少陰火犯咽喉引起的咽痛，清火利咽為主；在《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名為如圣湯，主治風熱邪毒壅肺，咳嗽痰多，以宣肺利咽、清熱解毒為主。以桔梗湯作為基本方，演化出諸多治咳方劑，如人參甘桔湯、清肺湯、蔥豉桔梗湯等[11]。當歸、甘草和肉桂配伍可見《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當歸建中湯”之形，偏向溫補氣血，為溫里劑的常用組方。上述組方規律體現了治療咳嗽多用攻補兼施的方法。上述藥物配伍在臨床中也廣泛應用，如桔梗湯加減治療咳嗽變異性哮喘[12]、沙參桔梗湯治療放射性肺損傷[13]、加味桔梗湯治療小兒支氣管肺炎等[14]；又如補肺湯聯合溫補劑治療間質性肺疾病[15]、補肺納氣湯治療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穩定期等[16]。

綜上所述，通過對《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治療咳嗽所用處方及藥物的整理與挖掘，總結其用藥思路與規律。從常見藥物的各類特性分析，得出結論：治療咳嗽的藥物以補虛藥、化痰止咳平喘藥和解表藥為主，常用藥物有甘草、人參、茯苓等，藥性偏溫，藥味辛甘，多為肺經、脾經藥物。常見藥物組合為桔梗-甘草，為咳嗽基礎方桔梗湯組成。同時，闡述了《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治療咳嗽化痰止咳、疏風解表、補益脾肺的治療原則，體現了扶正與驅邪兼顧的治療思想，為現代臨床治療咳嗽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