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園蘿卜飄香遠

徐宏敏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我很喜歡逛早市、晚市，這里有最接地氣、熱氣騰騰的生活。

市中心都是高樓大廈，沒有農田，若不看人們穿的衣服，很難辨別出季節。但在鄉下生活就不同了，所有的農作物，都是唱給秋天的歌。當季的新鮮蔬菜，你也總是能最先嘗到。

如果不是馬路邊擺攤的老奶奶提醒，我大概忘了這是最后一波秋蔬。為了圖方便，我都是直接在地攤上買農家現摘的新鮮蔬菜，這個季節有白蘿卜、冬瓜、香菜、青毛豆、小青菜、青辣椒……新鮮的葉子支棱著，能掐出水，看著就很有食欲。

我最喜歡買白蘿卜，和超市的不同，剛出土的蘿卜帶著茂盛的葉子，葉周邊有微刺，有點扎手。白白的蘿卜細長細長的，偶爾還有彎曲，尾部還有幾根須，看起來有點像人參。

老奶奶說，葉子很嫩，可以炒著吃。這個我相信，因為在我小時候，每到放學，母親還沒來得及做晚飯，我便會跑到菜地拔幾棵蘿卜，拿回家洗凈，切成蘿卜絲吃。葉子則留著清炒，吃起來很香。

剛采摘的蘿卜，水分很多，吃起來又脆又甜而且不辣。不像超市買的蘿卜，又粗又圓，看起來很笨重，一頓根本吃不完。雖然外皮也帶著泥土，但切開后，里面有的是空心，呈網狀，處于失水狀態。這樣的蘿卜，吃起來口感自然不好。

蘿卜上市后，我幾乎隔天就會在老奶奶家買幾個白蘿卜。回家后涼拌蘿卜絲，加點生抽、醋等調味料，就著主食吃，完完全全是童年的滋味啊。

涼拌白蘿卜，大概只有我們這一代人才會吃得津津有味吧。兒子從來不吃，他看我吃，好像很美味的樣子，也夾了一口，剛送到嘴里，就嘆了口氣說，一點味道都沒有。

他不明白，白蘿卜是我對童年的回憶。那時北方的秋天很冷，蔬菜品種不多，而且不禁放，摘下來一天就蔫了。而蘿卜不僅好養活，還耐儲存，自然受歡迎。

“冬吃蘿卜夏吃姜”，蘿卜性涼，瀉內火，還可以做成各種美味，如蘿卜肉丸、蘿卜絲餅、腌蘿卜干、蘿卜湯……

秋冬季節，母親隔三岔五就會清燉蘿卜湯喝。湯里只放蘿卜，水開后盛碗放涼，喝一口，甘甜清香，不油膩，可以當開水喝，我很喜歡。

連大詞人蘇東坡都說：“若非天竺酥酡，人間決無此味。”

那時沒有工作壓力，沒有加班，晚飯吃得很早。沒有外賣，也沒有豐盛的晚餐，只有一碟青菜，幾莖蘿卜。一家人，坐在廚房的餐桌邊，就著尚未熄滅的灶火，談天說地。

那時的生活雖然清簡，但內心豐盈富足。

這天下班，老奶奶又叫住了我，她說田里的白蘿卜快賣光了，這是最后幾棵白蘿卜，問我還要否，我欣然答應。

回到家，我小心翼翼去葉，把它們裹上保鮮膜，然后放冰箱，明天我打算自制蘿卜肉丸。

這最后一波晚秋，就在搗鼓吃食里度過了。

（編輯 兔咪/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