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登湖

華子

1

你推著谷倉前行的孤獨

一出生就開始挖掘自己的墳墓

我看見了

丟卡利翁與皮拉從遠方趕來

扔完了所有的石頭

走完所有的路

留下了一群相同的家禽

和野獸

對樹林、聲音和光的理解

是黑夜里最憂郁的部分

所有倒下的影子

等候在墓碑旁

春天的第一只麻雀

上氣不接下氣地呼吸

讓自己悲傷

讓自己歡樂

我看見了

如果冬天太冷

它們就點燃血液取暖

如果森林太暗

它們就亮起雙眼點燈

2

忘記祖國的方向

丟失了獵犬和棗紅馬

用陽光煮熟食物

手杖做成刀斧

風散播你的啟示錄

規定恥辱和光榮

你已經提前用完

生命中的歡樂和燈火

像一只掛著衣服的架子

獨自消磨時光

愿你的船永遠停在自己的湖心

等著流浪者上岸

3

是誰在呼喚我

已經穿過長夜的人們

對昨天深感愧疚的人們

閉著眼睛

住進小木屋，忘記閃電吧

窮人和富人使用一樣的銅板

低賤和高貴乘著同一條小船

刺向森林的小路太堅硬

擁擠的孤獨

是安靜的瓦爾登湖

向大地攤開輕薄的身體

請別再喚醒我

4

進入林間的小路己不知去向

來時的船不愿返回岸邊

如果冷杉愿意

刀斧就是你所有的行囊

如果松鼠愿意

它會與你共用它的毛皮

鄰居的教堂

住著詩人的知己

天空沒有日歷

如果春天忘記了時間

忘記了整片森林

花兒將會如何綻放

親愛的冬天

最后一個愛爾蘭人離開后

所有動物都是你的客人

都留戀你的水井

5

那么多的白雪

在遙遠的森林攤開

畫上湖水、山峰和面包

畫上小木屋和床

用鳥的語言和風交談

用腳印代替鐵軌

它們都那么理所當然

它們都那么從容不迫

它們是構成生命的元素

它們仿佛忘記了卑微和崇高

忘記憤怒、漂泊與制度

像牧羊人一樣

享受橡樹果、羊群和野兔

享受慵懶、黃昏和地平線

每個下雪的日子

都是塵世間的天國

在瓦爾登湖的最深處

會邂逅最深的孤獨

6

用白雪做成面包

春天，所有的冰

在一場雨后漸漸消失了

陽光把小溪變成血液

紋理被梳理成波浪

聲音喚醒了斧子和魚

鐵路伸進村莊，軌道長出翅膀

花朵先于果實，葉子先于水滴

陽光先于紅松鼠和小麻雀

打開窗，打開五顏六色的商店

迎接疲倦的旅人

小木屋里住著的人啊

是否還未收到春己到來的消息

在瓦爾登湖

除了春天，我想不出

什么才是我們最大的自由

明亮的陽光啊

沉睡的人醒來就是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