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好的旅行，遇到滂沱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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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們計劃到伊豆東部旅行。這個時節的伊豆異常火爆，旅館家家客滿，等我們急忙把房間訂下來，才想起看天氣預報。糟糕，接連兩天都有大雨。旅館同意退房，卻不同意退款，我們舍不得那點錢，商量一番，決定照計劃出發。

進地鐵站前，天剛下起蒙蒙細雨。女兒斜挎一個橙黃色小包，里面塞滿零食和她的繪畫本——她打算用畫畫來打發旅途中的時光。在雨中，我們不停地換乘地鐵和電車，足足花了近5個小時。女兒一筆線條也沒畫，纏著我來回問同樣幾個問題：“為什么會下雨？”“我還能去沙灘玩沙子嗎？”“下雨還能怎么玩呀？”

往山里開的公共汽車，乘客只有我們三個人。有時，在偏遠小站會上來一個披著雨衣的神秘人，我和女兒就趕快夸張地摟在一起，假裝在拍恐怖片般笑作一團。我跟她一樣忐忑，但作為大人，我準備給女兒上一堂面對風雨的人生課。于是我假裝成熟地跟她說：“出門玩碰到下雨天，很正常，說不定會發生跟平常不一樣的事情。”女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與我一起開啟了雨中探險。

后來證明，我可能說對了。首先是不同尋常的景色。列車往南行駛，目光穿過被雨水打濕的車窗玻璃，眼前海天一色，一片白茫茫。我們原本計劃坐纜車去電影《你的名字》的取景地，看著名的火山口，可雨和霧把風景全遮住了。女兒卻興致高昂地連拍10張灰蒙蒙的照片，說要帶回去發給同學看看這獨一無二的景色。

下車后我們去逛了動物園。這里動物比人多，躲在窩棚下的動物與舉著傘的人類，一言不發，你看我，我看你。也有熱愛雨的動物。一只白掌長臂猿，大概是猿中詩人，此刻攀到樹干頂上，手舞足蹈，抒發它的雨中情懷。女兒玩嗨了，全身心地投入和動物的互動中。

雨中總會有些平時注意不到的奇遇。我們去主題餐廳吃飯，可能因為顧客少，每一份菜都給得特別多。酒足飯飽后，我們發現放在餐廳門口的透明傘居然被別人拿錯了，留下一把相似的，我們拿著它，走過了一條開滿櫻花的馬路。第二天，雨下得更大了，就像有人從天上一盆一盆地潑水，笑嘻嘻地往我們的傘上倒。沒走幾步鞋子就進水了，昨天被換過的那把雨傘，破洞像雨后的春筍，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我和女兒都被彼此擠在傘下艱難躲雨的狼狽模樣逗笑了。

在貓的博物館，我們差點被一只兇悍的帥美短打一巴掌；路過一幢豪華大別墅，門口掛著塊大牌子，上面畫了張狗臉，寫著：看管此宅的專家叫“斯庫特·李維奇斯基”，一聽就是個厲害角色。最不可思議的是，我們遇到一只松鼠媽媽在天線上搬家。它叼著松鼠寶寶，邁著小碎步，一會兒在細細的天線上疾行，一會兒又爬向更高的電線桿。

神奇的是，一路上，女兒仿佛適應了寧靜的雨中旅行，找到了觀察生活、體會自然的樂趣，始終興致高昂，絲毫沒有抱怨。等回到東京，我把皮靴拿到陽臺晾了幾天，鞋面出現了一道白色的痕跡。我想，是海水里的鹽曬出來了嗎？是留給我的紀念品？后來才意識到，我們根本沒有去海邊，原來是鞋子發霉了。

也許多年以后，我還會想起這趟特別的旅行，還有過程中遇到的奇怪事。我也想讓女兒能體會到，人生不過就是一場旅行，有晴天，也會有雨天，不管怎么樣，往前走，好好享受它。

（摘自《三聯生活周刊》2023年第23期，稻荷前圖）